典範夫 第五章
「唯宸,小心點。林嬸,少爺回來了。」冀母廖淑敏看著撐著拐杖走進家門的兒子,關心之情溢于言表,趕緊上前攙扶他。
「謝謝……媽。」範可書喊得異常不習慣,心頭有種酸酸的感覺。有多久他沒喊過「媽」了,想到早逝的母親,他眼楮泛起一層薄霧。
廖淑敏怔了怔,看了眼跟在兒子身後走進來的媳婦,有點受寵若驚。
這個被寵壞的任性兒子,什麼時候會對她說謝謝了?對他好是理所當然,不如他意,則動輒生氣怒罵,不悅發火,在鬼門關前走一遭後,是比較懂事了嗎?
「少爺,您愛喝的咖啡,我替您泡好了。」林嬸端著咖啡出來,恭敬的遞上。
「喔,謝謝你。」範可書一笑。這個中年婦人,應該就是剛剛冀唯宸他媽媽口中的林嬸了。
那個從來沒把佣人看在眼中的少爺,會跟她道謝?林嬸同樣一楞,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錯愕的看了眼夫人。
廖淑敏同樣又處在驚訝之中,連一旁的安汶芝都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頭,對他的行為越來越模不著頭緒。
「你回來了?」突然,一個低沉的嗓音自家中二樓的樓梯口傳來。
「是啊,醫生說兒子恢復得很好,可以出院了。」廖淑敏朝丈夫迎了去,滿臉笑容。
「嗯。」冀寶仁點點頭,由著妻子攙扶到沙發前坐下。
「林嬸,快幫老爺倒茶來。」廖淑敏吩咐。
「我來吧。」安汶芝朝林嬸示意,轉身走向廚房。
看了看媳婦的身影,他突然眼神嚴厲的看向見子,「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哎呀,唯宸傷都還沒好,你就先不要說這些吧。」廖淑敏趕緊護著兒子。
「就是你把兒子寵成這樣無法無天,現在連外面女人的肚子都搞大了,看要怎麼收拾才好。」冀寶仁惱怒的瞪了眼妻子,又瞪向兒子吼道。
該死的冀唯宸!這句話範可書不知道在心中罵過了幾百次。捅出了個這麼大的樓子,要他怎麼收尾呢?
「爸,您別生氣,我已跟唯宸說好,等他身體好點,我們就會把手續辦妥。」安汶芝端著熱茶走出來,輕輕放在公公面前的桌上。
「什麼手續?」他瞪圓了眼問。
低垂著頭,沉默了幾秒,她還是鼓起勇氣回答,「離婚。」
「什麼?!」冀寶仁大吼了聲。
「我們決定要離婚。」安汶芝堅定道。
她知道公婆一直反對他們離婚,除了疼惜她之外,當然還有冀家的面子問題,這個臉,他們冀家丟不起。
「汶芝,媽不是說過了,我們冀家永遠只有你這個媳婦嗎?你怎麼還說這種傻話?」廖淑敏上前握住媳婦的手,朝她搖搖頭。
「媽,對不起,可這是我能想出來最好的方式了。」她抱歉的說。
「我不準,外頭那個女人我是絕對不會承認的!」冀寶仁大聲道。
「是啊是啊,說穿了,那個女人也只是貪圖冀家少女乃女乃位置罷了。這種女人我看多了,她肚里孩子的父親是誰還說不準呢,你不要被那女人給騙了。」廖淑敏不斷開導著媳婦。
「媽,那孩子是誰的不重要了。」重點是她不想再忍受這種貌合神離,老公外遇不斷卻還要對著外頭說謊,佯裝幸福的虛偽日子。
「汶芝,爸知道你委屈了,你要什麼都可以,但是我絕對不允許你們離婚。」冀寶仁放柔了語氣勸說。
這媳婦自從嫁入冀家之後,就盡心盡力的伺候著他們兩個老的,到現在不是她泡的茶,他可是都喝不習慣了。
這種乖巧又賢慧懂事的媳婦,他怎麼可能不疼入心?
撇開這點不說,他也不希望兒子的風流丑聞上報,影響了奇達的形象,甚至是股價啊。
這個兒子,真是讓他傷透了腦筋!
「爸、媽,難道你們願意眼睜睜看著冀家的骨血流落在外嗎?」她反問。
這倒是問倒廖淑敏了,她眠著唇,沒有開口。
「如果那孩子真的是我們冀家的骨肉,我自然會有所安排。但你放心,那個女人絕對進不了冀家門。」頂多給她一筆錢,封她的嘴。
「你們怎麼都沒人想听我的意見?」坐在沙發上一直沒有機會插嘴的範可書,忍不住開口。
「你能有什麼好意見?別再捅出樓子就好了。」冀寶仁斥道。
唉,這冀唯宸到底是把自己搞得多沒用啊?
「我不打算離婚。」不管他們听不听,他還是得表明立場。
安汶芝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我只要我老婆,我愛她,其他的女人對我來說都只是糞土,我絕對不會再做出任何背叛汶芝的事情。」借著冀唯宸的口,他似乎變大膽了,可以放肆的宣泄自己的情感而不竄到羞赧。
他的發言讓冀唯宸的父母面面相覷,最後一臉不敢相信的看向他。
「咳咳——」冀寶仁清清喉嚨,點點頭道︰「難得你也說得出象樣的話,看樣子這場車禍真的讓你想了很多。」這是不是可以叫做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汶芝,唯宸都這樣道歉了,你就信他一次吧。」廖淑敏面露喜悅。
「這並不表示已經造成的問題都能解決。」與冀家兩老的反應完全相反,安汶芝一點都笑不出來。
「那個孩子若真的是我的,」該死的冀唯宸!範可書忍不住又在心中咒罵了一聲,「而她也決定要生,我會負起那孩子的教養費用,但絕對不會讓他影響我們的生活。」
「老公,咱們的兒子真的不同了!」廖淑敏欣慰的含淚說。這是兒子第一次表現出有肩膀,能夠擔責任的模樣。
冀寶仁淡淡點頭,雖然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但難得的沒有開口罵兒子。
兒子在他面前似乎不再畏縮窩囊,而是充滿了自信鎮定。
這場車禍,是老天爺刻意安排來解救冀家的嗎?
「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事情。」這冀唯宸以前到底是有多荒唐啊?他也只不過是做出像個男人的決定,怎麼他爸媽就感動成這樣?
「好。」冀寶仁稱贊了聲。這應該是他自兒子成年以來,屈指可數的稱贊吧。
「汶芝,你可以放心了。」廖淑敏期盼的看著媳婦希望她回心轉意。
「爸、媽,對不起,我可以跟唯宸單獨談一談嗎?」安汶芝緊繃著臉,瞪著丈夫。
「好好,你們真的是該好好談一談,不要輕易放棄婚姻,像我跟你媽當初也是經過風風雨雨,可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要離婚。」冀寶仁勸解道。
「是啊,兩個人能夠成為夫妻,可是難得的緣分……汶芝,你就不要這麼頑固了。」廖淑敏趕緊幫腔。
安汶芝垂下眼睫,沉默不語。
「你們先回房去吧,別談太久,唯宸身體還沒完全復原,仍是需要多休養。」冀寶仁叮嚀道。
點點頭,她不相心理會冀唯宸,徑自轉過身走上二樓。
她很不舒服,顧不得兩老會不會覺得她對待丈夫的態度太過分,此時此刻,她實在不想再勉強自己伺候他。
回到房內,她在化妝台前坐下,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禁嚇了一跳。這個眼窩凹陷、滿臉憔悴的女人,真的是她安汶芝嗎?
這陣子為了應付那些上門來亂的女人,跟無所不用其極想要挖八卦的媒體,還得分神照顧冀唯宸,實在讓她有點筋疲力盡。
而讓她撐下去的唯一動力,就是等著他出院離婚。
原本她還希望公婆可以體諒她,就算不支持,至少也不要太反對,但看樣子,是自己的想法太單純,父母畢竟還是偏心自己的孩子,只要兒子表現出悔意,過往所有的不滿就可以盡數消散,就算再憐惜她,也不能體會她在這段婚姻中所受的煎熬。
「唉……」安汶芝長長吐出了口氣,等待著冀唯宸出現在她面前,要好好跟他溝通溝通。
但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卻始終沒有出現。
她擰緊眉頭,起身走到門口,打開房門——
只見冀唯宸一臉困惑的站在長廊上,左右張望著,仿佛在找什麼似的。
「你在干麼?」安汶芝納悶的出聲。
呼,原來是那間房。範可書松了口氣,拉著拐杖走向她,「沒事。」早知道他剛剛就不要拒絕佣人的幫助,硬是要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樓,本以為只是間臥房,不難找,可沒想到二樓光房間就四五間,害他整個傻眼,找了好一會兒。
安汶芝沒有多問,也不想多問,有關冀唯宸的一切,仿佛都跟她無關了。
她轉身走回房,沒有等他。
範可書一拐一拐的走進房內,訝異的看著房內巴洛克風的裝潢與家具,不敢苟同的皺了皺眉。
這根本只是炫富,他看不出有什麼品味可言。光那張雕刻精細的「木頭床」想必都要數十萬起跳,更別說其他的寢具擺設了。
「真是不切實際。」他忍不住咕噥。
「你說什麼?不切實際?我嗎?」她沒好氣的瞪向他。
「不是,我是指這些裝潢還有那些。」他指了指立在一旁的歐洲女人雕像。
「這些不都是你堅持要有的風格嗎?」當初她一直希望他換掉這些讓人眼花撩亂的擺設,可他卻說什麼都不肯妥協,甚至取笑她是窮酸人家、沒Sense。
「呃——」他一點都不意外了,「車禍後我有了新的領悟,現在看到這些會頭暈,比較喜歡簡潔樸實的風格。」反正都推給車禍就對了。
安汶芝沉默,直直轍著他打量。
「為什麼這樣看我?」他被看得都有點緊張。
「你還要裝多久?你以為你有辦法偽裝一輩子嗎?」她滿臉不信任。他最近反常的舉動,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相信我,但是時間會證明一切。」
「夠了,我不是你爸媽,讓你隨便糊弄糊弄就可以騙過去的。」
當初他第一次外遇被她發現時,不也說下次不敢了嗎?結果咧?變本加厲,到最後毫不在乎,甚至沾沾自喜,這就是冀唯宸,她不傻,絕不會再受騙。
見她態度堅決,範可書不再說話,疲憊的在床沿坐下,將拐杖放置在床邊。
「你為什麼不說話?」安汶芝走到床邊,俯視著他。
「因為我現在說再多也沒用不是嗎?」他索性躺了下來,閉目養神。
「你——」她沒好氣的說︰「沒錯,那就干脆點把離婚協議書簽一簽吧。」
範可書還是不說話。
「冀唯宸!」她懊惱的低吼。
但眼前的男人依然文風不動,甚至開始發出了小小的打呼聲。
睡著了?
「可惡!」听著他越來越大聲的打呼聲,她跺跺腳,氣呼呼的走出了房外。
听到房門關上的聲音,範可書才緩緩的張開眼楮,仰視著雕刻精美的天花板與水晶吊燈。
這就是有錢人家的生活?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適應,就像他還沒有完全習慣這個身體一樣。
甚至,他不確定自己能待在這副軀殼中多久,愛護她多久。
會不會等「範可書」醒來之後,一切又會不一樣?
唉,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做多少算多少了。
早上,範可書被一陣吵雜聲響給吵醒,伸了個懶腰,很久沒有這樣安穩的睡上一覺了。
睜開眼楮,觸目所及的是閃耀著光澤的水晶燈,他怔了怔,有瞬間幾乎忘記自己是棲息在冀唯宸軀殼中的範可書。
每次他自睡夢中清醒,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作夢,但現實卻很清楚的告訴他,不是,他不是在作夢,他是「冀唯宸」。
範可書緩緩自床上撐起身子,看見佣人在一旁緊張的清理著不小心打翻在地上的咖啡,一邊驚慌的頻頻道歉。
「少爺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請、請您原諒——」
見她嚇得三魂七魄都快飛了似的,範可書輕笑著柔聲道︰「沒關系,整理好就好了。」
佣人怔了怔,錯愕的看著他,連手上動作都頓住了。這不像少爺啊,若是以前的少爺,早就大發雷霆的把她轟出門外了吧。
「怎麼了?」範可書好笑的看著她的反應。他有說錯什麼嗎?
「沒沒事,我馬上整理。」佣人低垂下頭,趕緊收拾著地上的一片混亂。
「對了,少夫人呢?」他的手觸踫了旁的床榻,冰冷整齊,讓他合理懷疑她昨晚根本沒進房睡。
「少夫人出門了。」佣人恭敬的回答。
「出門?這麼早?」他轉頭看了眼床頭櫃上的鬧鐘。呃,不早了耶,都十一點了。「我睡了這麼久啊?」
「少爺您今天還算早起呢,以前您都是快天亮才回來,不過中午醒不來呢。」佣人忍不住回答,但很快又一副說錯話似的捂住嘴。
「喔……」範可書點點頭,看了她另一手中托盤上的碎片一眼,問︰「那為什麼你這麼早就端咖啡來呢?」
「少爺,您忘了,是您吩咐您桌上一定隨時要擺著一杯咖啡,所以要我們夏天時得不斷替您換上冰咖啡,冬天時,則是熱咖啡,好讓您一醒過來就可以喝到香醇的咖啡。」佣人怯怯的回答。
「呵,看來我以前還真是難伺候。」他自嘲的扯扯唇。
「我不是這個意思,少爺您不要生氣——」佣人趕緊解釋,生怕觸怒他。
「沒事。」範可書打斷佣人的辯解,將斜靠著床頭櫃的拐杖拿過來,緩緩撐著身子起身,朝全身緊繃的佣人微笑道︰「以後你不用再替我準備咖啡了。」
「少爺?您……該不會是要解雇我吧?」佣人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當然不是。」他好笑的揚起一抹笑,隨便找了個理由說︰「我只是喝膩了咖啡罷了。」
佣人傻楞楞的看著他的笑臉跟溫和的聲調,不由自主道︰「少爺,您好像、好像不一樣了耶。」
「喔?」範可書挑挑眉,「應該是車禍的關系吧。」
「那這場車禍應該要早點發生才對。」
年紀頗輕又少根筋的佣人口無遮攔的月兌口說了之後,才慢半拍的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正怕挨罵,卻惹來範可書的笑聲。
他也頗贊同這個女佣的話,因為這樣,他才有機會成為安汶芝的丈夫,實現他的願望,雖然這對冀唯度來說很不好意思,但是,他真的慶幸老天爺安排了這個機會給他。
當安汶芝走進房內時,看到的就是這主僕相視而笑的書一面,讓她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房間。
「少夫人。」佣人先發現她的身影,趕緊恭敬的喊了聲。
一眼瞥見佣人手中托盤內的碎片,看樣子是打破杯子了。「你沒事吧?」她關心的問道。
「沒事。」佣人趕緊搖了搖手解釋,「是我不小心打破了杯子,少爺並沒有責怪我。」
安汶芝卻不太感到驚訝,她只覺得眼前男人的和善根本是裝出來的。
「少爺、少夫人我先出去了。」佣人端著托盤,低頭退出房外。
「你昨晚沒進房睡?」光是看著她,範可書心中就有滿滿的歡愉,唇角不由得揚起。
「昨天開始我跟你分房。」安汶芝冷淡的道出自己的決定。
範可書點點頭,「好吧。」雖然可惜,但以他現在的狀況,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她「同床共枕」。
她瞟了他一眼,拿出行李箱,開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
「我答應你分房,你也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他上前想幫忙她,手卻被她揮開。
「我不接受條件交換。」安汶芝冷冷的拒絕。
「那我求你。」範可書放軟聲調問︰「好嗎?」知道她心腸軟,禁不起哀求。
「你——你干麼這麼惡心?有什麼條件你說吧。」雖然嘴巴依然很硬,但心中卻有點動搖了,反正听听也沒損失。
「我求你,對我好一點。」他懇切的凝視著她。
雖然知道她生氣厭惡的對象是冀唯宸而不是他範可書,但畢竟是他存在這具身體內,每次她對他不假辭色,冷言冷語時,他就覺得她討厭的好像是他,令他極為難受。
聞言,安汶芝停下了動作,不說話的低垂著頭。
範可書懸著心等她回應,卻只見她極力在控制自己情緒似的紅了眼眶。
「汶芝……」看她難受,他也不好過,有點猶豫的,他舉起手踫了踫她肩膀。
不出所料,她閃開他的手,哽咽道︰「曾經,我掏心掏肺的對你好,把自己最美好的一切都呈現在你眼前,但你不僅不珍惜,還肆意的糟蹋它,現在我心已死,你要我怎麼對你好?」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他除了認錯,沒別的話可說。
安汶芝深吸口氣,將眼淚逼回眸底,提起行李箱走出房外。
她太軟弱了,不是早決定不再讓他干擾自己的情緒,再也不要為了他流淚?可剛剛為什麼又輕易的讓他觸踫到內心深處的痛?
不行,安汶芝,爭氣點,一時的心軟只會造成永遠的痛苦。
她再也不要當個笨女人了。
經過好一陣子的適應,範可書已經越來越習慣這副新身體了。
隨著時間過去,車禍造成的傷勢也逐漸康復,原本還需要拄著拐杖才能緩步行走,現在雖然走路依然一跛一跛的,但他已經能拋開拐杖,再也不需要藉助外力行進,對他來說,輕松了許多。
原本陌生的環境,也逐步熟悉。
若不是躺在醫院重度昏迷的那個範可書還存在,他差點要懷疑這世上到底存不存在過範可書這個人?還是他本來就是冀唯宸……
不,他再怎樣都不可能是曾經重重傷害過安汶芝的混帳。站在總裁辦公室里的範可書自嘲的扯扯唇,自落地窗往下望去,映入眼簾的是車水馬龍、熱鬧忙碌的市中心街景。
這景致,跟以往在他的部長辦公室所見的相差無幾,差的只是高度,位于頂樓的總裁辦公室,擁有良好的視野,有種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感覺,連他自己都不自覺的感到偉大了起來。
也難怪那些身居高位者這麼容易就「狗眼看人低」,自以為了不起了。
走回辦公桌後坐下,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桌面,順手將電腦開機,並不需要輸入密碼,但看樣子也不需要,因為電腦里面全都是一些游戲軟體,還有聊天室的紀錄。
他一連打開了幾個文件夾,竟然都是一些咸濕對話的紀錄。
天吶,冀唯宸這個總裁平常上班到底都在干什麼?竟然有時間打線上游戲與聊天?
可憐他們這些部屬常常熬夜加班,替公司做牛做馬,賺來的錢卻是教他這樣給花了。
範可書蹙起眉搖頭,將這些礙眼的檔案全部刪光光,接著按下內線電話,正想要開口,門口卻傳來敲門聲。
「進來。」他坐正身子,雙手隨意的交握置于桌上。
夏昱推開門走了進來,朝他恭敬的欠了欠身,「總裁。」
看見以往對他十分關照的上司,範可書忍不住揚起唇線,開心道︰「夏總。」
他的臉上閃過一抹訝異。今天的冀唯宸怎麼喊他喊得這麼親熱?好像他們私交甚篤似的,讓他覺得怪怪的。
發現他古怪的神情,範可書急忙清清喉嚨,壓低聲音問︰「找我有事?」
「總裁,你心傷勢初愈,怎不在家多休息一陣子?」反正公司有他沒他都沒差,他在,有時候只會制造麻煩,倒不如留在家。
「沒關系,我休息了這麼久,公事應該堆積如山了,還是早點到公司來把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好。」範可書想起以前若請病假,回到公司可要沒日沒夜的加班才能把公事處理完,更何況這次休養了數月之久呢。
「這——這總裁,您的意思是?」夏昱困惑的看著眼前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冀唯宸。
「這些日子以來,難道沒有需要我處理的事務?」看夏總的神情,好像真的沒有。
「總裁,您不記得了嗎?除了一些必須由您出面的公開場合,其他所有的事情您都是交付我們這些部屬去處理的。」說穿了,是總裁懶得管公司的事情,若不是老總裁吩咐他們這些元老級的員工幫忙,公司早不知道亂成怎樣了。
「那——至少有需要我簽閱才能通過的文件吧?」
「這部分,老總裁有授權給我。」夏昱看著冀唯宸,滿臉疑惑,「這些您都知道的啊。」
「呃——我知道。」範可書一直知道大家背後都偷偷說冀唯廈是靠爸一族,根本沒能力掌管企業,可沒想到他連基本決策能力都沒有。「但是,我想以後還是都交給我吧。」他可不希望延續那種敗家子的形象,他的個性也不允許自己那樣。
「什麼?!」夏昱被他狠狠的嚇了一大跳。
「以後我要親力親為。現在,請你先將公司今年的營運表交給我好嗎?」看著夏總的錯愕表情,他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