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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利小媽 第六章

作者︰黎孅

要用什麼辦法,才能忘掉前一段戀情的傷痛?

答案不是時間,而是另一段新的戀情,心中有了新的所屬,管前一段愛得有多深,遲早都會被拋到一邊去。

何況她和方立權根本就沒有在一起過,全都是她自作多情。

她誤以為他對她很特別,而自己對他也有莫名的依賴,雖然沒有明說,但兩人之間的甜蜜氛圍早已證明了一切。

她誤以為他們都有默契地在等待,等她長大,等他學成歸國,然後他們就能幸福美滿的在一起。

可一場突如其來的婚禮將她從美夢中徹底打醒,從此,方立權成了她這輩子最不想看見的人。

然而十年後再見,她依舊單身,他卻有個八歲的兒子……

這是當然的啊,結婚以後有自己的小孩很正常。但葛莉絲並不想知道他跟他妻子之間的事,一點也不想……

「惟軒出生之後就跟著媽媽住在瑞士,直到半年前他媽媽過世,我才把他接回來跟我一起生活。」

可方立權卻不顧她的意願,硬是告訴她。

「我跟文媛……」提起已逝的妻子,他苦笑了一下,「我不是一個負責的丈夫,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但惟軒是個完美的兒子。

「惟軒的母親生下他後,因為身體狀況和種種原因不適合待在台灣,因此去了瑞士。惟軒跟我不親近,是我的錯。」

「他出生的時候我見過他,再次見面卻是半年前他母親過世的時候——直到現在,我才開始負起責任,學著當爸爸,當一個父親雖然比管理一家公司還難,但我向你保證,我對惟軒的父愛,無庸置疑。父子之情疏遠,是因為我害怕,我只能跟他保持距離。」

「害怕?」葛莉絲覺得這兩個字從方立權口中吐出來,非常滑稽。

他看著她,苦澀地道︰「我怕我對惟軒就像我父親對我一樣。」

「你不會。」知道他害怕的是什麼,她想都沒有想,就這麼直覺地開了口。

她篤定地說他不會像父親一樣用暴力對付弱小的孩子,比他自己還有信心,那讓方立權笑了,感覺像是得到了救贖。

「惟軒第一次上學的那一天,其實一開始他並不願意,是我強迫他去,而那個孩子永遠不會違抗我對他的安排,一個月下來,他現在變得很喜歡上學。惟軒的事就麻煩你了。」

「為什麼是我?」她沖動地問道︰「憑你現在的身份地位和能力,大可把他送進任何一所私立小學,我相信那里有更好的師資,更好的環境。」

「那孩子沒有媽媽陪伴長大。」方立權如是回答,「所以我想把他送到有陽光的地方。」

他口中有陽光的地方,蘊涵無限深意。

葛莉絲還是很氣他,卻沒有辦法對他說出拒絕的話,只能帶著一顆沉甸甸的心,結束了這次家庭訪問。

但是方立權,還有他那個讓她很難不去在意的兒子方惟軒,一直侵襲她的心,平時上課的時候,一向公平的她都忍不住對方惟軒特別關心了,就連假日她難得回家陪爸媽,也會去想——今天她沒去早餐店吃早餐,方惟軒會不會很失望?

「唉……」嘆一口氣,她把挑好的四季豆丟進籃子里。

一個年輕的男孩子從二樓吹著口哨下樓來,正好听見她在嘆氣,年輕帥氣的臉龐閃過一抹惡作劇的笑,然後躡手躡腳地冒到她身後,伸出兩根食指,對準她的腋下攻去——

「我大老遠就聞到你了,葛力順!」在被攻擊之前,葛莉絲已涼涼地道,然後回頭,對上弟弟那張做壞事被抓到的心虛假笑,接著,她很粗暴的把他的食指用力往上一扳。「想干麼?搔我癢?你翅膀長硬了是不是?是不是啊?」

「喔,痛痛痛痛痛,姐——」他慘叫。

「你們兩個都這麼大了還是愛吵吵鬧鬧。」听見他們姐弟又吵架,李念馨走出來搖頭嘆息,但也沒阻止就是了。

姐弟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母親,看見母親走回廚房,跟爸爸兩個人在為晚餐的壽喜燒大餐忙碌後,他們同時回頭,眯眼睨著對方。

「你一回來爸爸就去買你愛吃的和牛!」嫉妒的男人嘴臉超可怕。

「你三天兩頭回家不要以為我就失寵了。」看弟弟不順眼的姐姐也很可怕。

兩個人一言不合,就像小時候一樣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腳的互不相讓,他身為弟弟,從小就被姐姐欺壓到大,好不容易長大了,二十歲的男生身高已抽長,他長出了肌肉,早就不是小時候只有被打的份的肉雞,但打架對象是姐姐,還是要收斂點。

打著玩的總不能把姐姐打傷吧,否則到時候爸爸一定第一個不饒他!

于是從小到大都被打著玩的葛力順,長大後還是被凶巴巴的姐姐壓在地板上,逼他對她高喊,「是的女王,小的錯了!」

「再囂張啊,過來挑菜!還想出去,門都沒有。」葛莉絲對弟弟的讓步感到很滿意,把他抓來坐在餐桌旁一同挑菜。

被迫幫忙挑菜的葛家小弟一臉苦惱。

「可是我是要去買檸檬耶。」

「你去買檸檬干麼?你又不吃。」她奇怪地問。

才想到弟弟該不會是想買給女朋友吃,正打算拷問一下八卦,弟弟就開口了。

「你吃壽喜燒都要喝媽媽做的蜂蜜檸檬啊,你去台北工作,家里冰箱就沒有買檸檬了。」葛力順訕訕地道,低頭挑菜,潮紅的耳朵透露了他的羞窘。

葛莉絲楞了一下,看看小弟,覺得他長大了,瞬間心頭暖熱,眼眶微紅。

「這麼好?身上有沒有錢?我拿錢給你買啦!」也沒等弟弟開口,她掏出皮夾,刷刷刷的抽出三張千元大鈔給弟弟。

葛力順瞪大眼楮。「姐,你瘋啦!一袋檸檬不到一百塊,三千塊你想買幾箱?」

「剩下的給你當約會基金,你不是交女朋友了?」

听見姐姐這麼說,他挺起胸膛神氣地說︰「我交女朋友為什麼要姐姐出錢約會?太丟臉了,老爸說自己的女人要自己養,我有打工,我養得起!」把錢塞回姐姐手中,他一溜煙跑了。

她笑出來,看著弟弟的身影,有一種自己老了的感覺。

晚餐時間,一家四口坐在餐桌前,圍著冒著煙的爐火,享用熱騰騰的壽喜燒,葛莉絲一邊說著工作上的趣事、交了什麼朋友,一邊跟弟弟搶肉吃。

葛家人的餐桌總是很熱鬧,但只有吃鍋的時候才會這麼歡樂輕松,尤其是人多的時候。

開心了,快樂了,埋藏在深處的記憶倏地躍于眼前。

那時候的爸媽比較年輕,媽媽還沒有退休,爸爸的職位也還沒有升到顧問,吃火鍋的時候,絕對不會只有他們一家四口。

那時有一個人會坐在她和弟弟中間,企圖阻止他們姐弟爭執,可通常那個人坐在他們中間,只會引發更嚴重的爭寵。

是的,爭寵……

突然間,她覺得很渴,喝光了媽媽調給她的蜂蜜檬檬,玻璃杯里還有半杯冰塊,她把杯子往老爸面前一遞。

「爸爸,我陪你喝一杯。」她向父親討了一杯酒。

葛青鴻眨了眨眼,看著酒量很好但是很討厭喝酒的女兒,和妻子交換一記眼神。

「好,你干杯,我隨意。」他笑著在她的杯子里注滿酒液。

「很難喝耶,不要因為我不會醉就這樣灌我酒啊爸爸。」

「是你自己說要喝的,干。」葛青鴻舉杯,隨意喝了一小口。

捏著鼻子,在父親的勸酒下,葛莉絲開始一杯接著一杯,若是別人像她這種喝法,早就爛醉了,但她卻非常清醒,頂多只是臉紅了而已。

灌了三、四杯Vodka,葛太太、李念馨女士忍不住朝女兒睞去一眼。

葛莉絲上次這麼喝酒是什麼時候的事?

記得是十年前,她突然跑去台北找方立權,最後卻是哭著跑回來,在她爸爸的酒櫃里抓了幾瓶酒,一瓶一瓶的灌到見底。她沒有醉,只能哭著對家人求救,為什麼她怎麼喝都醉不了,什麼都不能忘掉。

之後想要她喝酒,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今天她卻毫無預警地開了酒戒。

李念馨把和牛肉片放進鍋子里涮熟後,夾到女兒的碗里,然後用不經意的語調問︰「立權還好嗎?他的小孩跟他很像嗎?你要好好教人家。」

葛莉絲正開心地要把媽媽夾的愛心和牛吞進肚子里,突地听見這話,她嚇到呆掉。

餐桌上原本的笑鬧聲因為李念馨這一問而停頓,短短三秒鐘的沉默,卻像是一世紀那麼長。

葛莉絲放下筷子,俏臉緊繃,恨恨地道︰「劉震宇,你死定了!」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震宇跟媽媽通風報信的,那個臭小鬼!

「你怪震宇,那我要怪誰?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不是我女兒親口告訴我。」李念馨慢條斯理的吃著牛肉,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

「媽咪,你……那個方立權……」葛莉絲面對這種情況,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

媽媽不恨嗎?不怨嗎?不怪罪他嗎?

方立權那個混蛋是這麼的看輕他們家人,虧他們還把他當一家人,結果竟只換來他的鄙視。

「我很想念他。」李念馨一嘆,放下碗筷,「像你們離家去念大學、工作那樣想念他,擔心他過得好不好,快不快樂,會不會又因為忙碌不顧自己身體……怎麼?那什麼表情?我不能想念我的兒子嗎?」

葛莉絲聞言,更不知道該怎麼去反駁媽媽。

她告訴過媽媽,方立權對她說的每一句話,她告訴媽媽,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方立權,再也不要看見他。

那時候,媽媽沒有對她的憤怒和傷心做出什麼回應,直到現在媽媽才幽幽地嘆息,說她很想念她的兒子。

「我不清楚他有什麼原因跟我們斷絕聯系,但我相信他有不得已的苦衷。立權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他就算離開我們家,心,還是在這里,我一直相信這一點。」

「只不過小孩子大了,總會想出去闖一闖,我就當他只是出了門,忙到忘了回家的路——你啊,從小就這樣,越是在意的事情就越想裝沒事,怎麼不去問一問?你心里會好過些。」

知女莫若母,李念馨當然了解女兒的心結在哪里。

初戀還來不及開始就結束了,理智告訴她算了吧,但是心里有一個聲音拼命的問︰為什麼?

她執拗地想知道,為什麼她喜歡的人一夕之間變了樣,不敢相信人心怎麼會變得這麼快;不敢相信那麼有責任感的一個人,會什麼都不說,丟下他們就走。

方立權跟葛家的交集太深刻,葛莉絲對他的感情也不只是女生對男生的愛慕而已。

在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他之前,方立權就像個哥哥,保護她不受到別人欺負傷害,溫柔陪伴她,不懂的功課只要問他,就會得到解答。

他就像個英雄,讓她崇拜信賴。

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認定了方立權是家里的一份子,所以她不能接受有一天方立權再也不會回到他們家,坐在她和弟弟中間,當他們兩人的和事佬。

失去方立權,不只是初戀結束了而已,更像是失去了手足、斬掉她的手腳那樣難受痛苦。

「去問吧!」李念馨催促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問清楚怎麼回事嗎?問清楚了,就好好談戀愛,不要再欺負別人了。」

被母親一講,她不禁心虛。

十年來,她上了大學、出社會,談了兩次戀愛,但她現在還是一個人。

「還不快去?」李念馨頻頻催促。

「現在嗎?」葛莉絲不禁拔高音量。

「不然呢?」李念馨挑眉,反問女兒。

但是爸爸買了和牛給她吃,她還沒有吃夠……不過,管他的呢,和牛吃完了,可以再買,可佔據在她心里多年的疑問,讓她急欲知道答案。

她等不了了!

火速站起身,她砰砰砰地跑上樓,再砰砰砰地沖下來,出現時手上拎著行李,而她腳步未停,丟下一句話就匆匆往外走。「爸、媽,我回台北了,小順,吃完幫爸媽收拾——」

她走得太快,像是有人在後頭追趕一樣,餐桌上霎時只留下默默吃肉的李念馨和目瞪口呆的葛青鴻父子倆。

「葛莉絲……你是有多急啊?」葛力順對姐姐的行動力感到不可思議,有人可以用光速收拾行李嗎?「這麼急著問……不是有一種東西叫手機嗎?電話可以問的事情,為什麼要特地回台北?現在都幾點了!」

「吃吧,你乖。」葛青鴻夾了一堆青菜到兒子碗里,嘆道︰「別攔著你姐,她等很久了。」

「什麼鬼……」想到姐姐要去找的人,原來不是很開心的葛力順更不開心地吃著青菜。「我要肉啦,爸!」

雖然他小時候也很崇拜方立權,也很愛和姐姐爭寵作對,但是那人讓他那個粗魯的姐姐哭成那樣,葛力順是非常生氣的,所以現在才會有這種不甘心的表情。

這,就是家人啊!

趕上了最近一班高鐵回到台北,葛莉絲正要轉搭捷運,想用最快的方法見到方立權,就听見手機鈴聲大作。

她接起一看,是簡訊通知她有無數通未接來電,以及兩通語音留言,是在她搭車的時候因收訊不佳而未接的電話。

一股莫名的不安讓她站在人來人往的捷運站出入口,接听這兩通語音留言。

第一通,時間是一小時之前,她班上一名女學生哭哭啼啼地說找不到最要好的朋友。

第二通,是那個女學生的求救留言。

「老師……爸爸要把我送走,救救我……」

她的學生驚慌無助地哭泣,聲音極小,像是躲在某個角落偷打電話給她,卻只來得及留下一句訊息。

她的心被揪扯著,在學生的安危和詢問方立權之間,她選擇了學生。

她立刻離開捷運站,招了一輛計程車,就著記憶趕到那名學生的住處。

那是一棟以木板搭建、位于公園旁的違章建築,隔著一條馬路,對面則是這個城市數一數二昂貴的社區大樓。

一條街,區隔的貧富差距有如雲泥之別。

她站在房子前,回頭看身後大樓的燈火通明,連花園都光線明亮,就算入夜了也覺得安全無虞。

可在她眼前的房子,燈光昏暗不明,少有人經過。

沒有再想,她走向前,敲敲緊閉的門板,一名身材瘦弱、情神恍惚的婦人小心翼翼地將門拉開一條縫。

「小米媽媽,我是小米的老師,小米在不在?」

她見過這名婦人,她是學生小米的母親,一個精神狀況不穩定、無法正常工作,需要人照料的女人。

然而即便如此,她對小米的愛無庸置疑。

只見小米的媽媽眼眶驟然泛紅,看見葛莉絲就像溺水的人看見浮木,激動地抓著她的手,痛哭乞求。「小米被帶走了……她爸爸欠錢還不出來,他們就抓她去抵債……老師,求求你,救救小米,快點救救她,她還小,她不能就這樣……就這樣……她什麼都沒有做……」

葛莉絲呆掉,腦子一片空白。

她沒有想到這麼陰暗可怕的事情會在自己眼前發生。

一直以來,小米都是她重點輔導的學生。她雖出身清寒,卻是個乖巧的好孩子,總會盡可能把自己打理干淨,成績不是絕頂優秀,但是很負責,很努力,其他學生放學後是去玩,她則是馬上趕回家照顧母親。

這麼乖的小女孩,卻有一個好賭成性的父親,葛莉絲曾多次請家扶中心介入,但小米的情況是經濟的問題,而這樣的問題,無法將她帶離父母身邊。

結果卻造成這樣的局面。

把孩子賣掉抵債,在二十一世紀的現在,竟然還有這種事情?!

怒火在胸月復竄燒,葛莉絲無法不管這件事。

「小米被帶去哪里?」她問清了小米父親常去的地方之後,再三保證會將小米帶回來,便離開了小米家。

小米被帶去的地方是一個位于鬧區、聲名狼藉的聲色場所,這里有賭場、酒店,以及男人最喜歡的銷魂窟。

她單槍匹馬來到一家看似平凡的理發店,表明自己的身份後就說要帶人走。

「老師,你書不好好教,閑事管到海邊喔。」一個看來絕非善類的中年男子語帶威脅地道。

此時數名男子朝她走近,將她團團圍住,巨大的陰影頓時遮去光線。

葛莉絲這才發現自己的沖動已讓她陷入險境。她應該報警、通知校長,而不是一個人前來,她怎麼會這麼蠢?

「我們店里是做正經生意的,你這樣講不是在抹黑我們嗎?你說看看,我們要怎樣處理一下?」

葛莉絲告訴自己不要怕,將手伸進包包里,握住里頭的防狼噴霧劑,她得先離開這里,才能再帶人來救小米。

「老師,我們里面坐,聊一下好了,你這麼關心小朋友,也很勇敢,敢一個人來我們這邊!」那名說話的中年男子明顯就是帶頭的人,他說話時語氣輕佻,眼中有著毫無遮掩的惡意。

就在男人緩緩靠近她、正要抓住她的手往里邊拖時,她一急,抓起防狼噴霧劑便往中年男子眼楮噴。

「啊——」男人慘叫,她趁機倉惶逃走。

「洪哥!」小弟們緊張地包圍住男人。

男人爆出一串三字經,痛斥,「抓住她!」

門就近在眼前,只差一步她就可以逃出去了!但下一刻,她的馬尾猛地被人攫住往後一扯!

葛莉絲痛叫一聲,狼狽地一跌倒在地上,還來不及回神,熱辣辣的巴掌就甩在她臉上,夾雜著怒罵,男人壓在她身上,她拼命掙扎想逃月兌,男人卻文風不動。

她不會在這個地方死掉,不會在還沒救到小米前先賠上自己,她不會!帶著這樣的信念,她不放棄任何逃離的希望,死命抵抗。

「給我放開她!」

此時,一個明顯憤怒的吼聲在這慌亂的時刻傳來。

「多管閑事!」小弟們朝來人嗆聲挑釁威脅。

通常一般人看到這些凶神惡煞,早就模模鼻子離開,害怕惹禍上身,但來人顯然不是一般人,接下來就听見小弟發出痛苦慘叫,而後那名壓制她的老大也突然從她身上離開,罵著三字經跟人打了起來。

她的臉好痛,身體也好痛,現在的模樣一定很狼狽,她坐起來,看見眼前暴力的打斗,錯愕地怔住。

兩方人馬打起來,很明顯地那些流氓是處于弱勢那一方,而那個站在門口、冷淡地看著這場斗毆的人,更是讓葛莉絲狠狠嚇了一跳。

方立權?!她看錯了吧?他怎麼可能在這里?又怎會知道自己在這里?這是巧合嗎?不然要怎麼解釋這戲劇性的發展?

「啊喔。」不經意的扯痛嘴角,她低聲痛呼,用手一抹,看見手背上竟然有血跡,然後她才嘗到口中的血腥味。

她這回……被打慘了吧?

「老師,老師……嗚嗚嗚嗚……」不知是誰將小米從地下室救了出來,小米看見她,立刻奔進她懷里痛哭。

葛莉絲連忙抱住她,看看她有沒有哪里受傷,是不是安好無缺。

「老師,你來救我……可是你受傷了,流血了,嗚哇……對不起!」小女生害怕又愧疚地放聲痛哭。

「沒事沒事,你沒事就好了,這點小傷很快就好了,不哭不哭。」她哄著學生,一邊忍不住分神看向方立權。

他似乎是看見她臉上紅腫的巴掌印以及嘴角的傷,眼神一暗,原本淡定從容的站在後頭觀戰,此時卻突然邁開步伐,走向那三個被打得很慘的流氓。

「權哥!」他帶來的那些人紛紛恭謹地喊他。

葛莉絲以為他會朝她走來,但他卻沒有。

「你哪一只手踫她?」方立權站在那名中年男子面前,問話的同時已將男子的右手臂硬生生折斷。

方立權的心狠手辣和男人的淒厲慘叫都令葛莉絲感到震驚,她懷中的小女孩也嚇了一跳,她連忙把小米的頭往懷里一按,捂住小米的耳朵,不讓學生看見這驚悚的一幕。

可她的眼楮卻沒有辦法離開他。

這一瞬間,葛莉絲終于明白了,為什麼方立權會告訴她,他害怕自己變得跟他父親一樣。

眼前的男人,跟她記憶中那個笑容溫和、對她體貼關懷的男孩,並不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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