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滾系雷神 第三章

一覺醒來，腦子總算清醒一些，但葉湘倪還是沒時間跟古斯好好聊聊。

六點，她老樣子活似打野戰的將自己打理完畢後，抓著大背包從房間里沖出來。

平常公司十一點才上班，可今早七點半有個外景現場。

「古斯，」才想叫人，客廳里的人影早一步映人眼簾。

「早安。」古斯朝她微微一笑。

「你——，」未說出口的話，在她看到桌上那堆面包、飯團、戛然止住。「哪來那麼多面包、飯團呀？」

「買的。」他昨晚拿著她塞給他的錢，走到她所說的巷口的7-l1去找食物，一堆食品中他只對她買過的面包、飯團、牛女乃有印象，當然就專挑那幾樣下手。

「你把所有錢都拿去買光了？」她表情像被雷打到般，尤其見到他點頭後，更是直接哀號。「我的媽呀!你有沒有看過保存期限?還有，牛女乃買回來要先冰起來。」

「我冰了，剛才才拿出來的。」听見她的哀號，他蹙了下眉頭。以前在上頭每隔一段時間他會看看人間，基本的常識他大概有，只有一些細節或有些瑕疵。

聞言，葉湘倪沖去開冰箱，發現里頭至少還有十來瓶牛女乃。

她簡直欲哭無淚，完全記不起來自己昨晚到底塞了多少錢給他。「吃早餐？」古斯一臉討好地拎了一顆飯團、面包和牛女乃走到她身後。

葉湘倪半蹲在冰箱前，側頭瞟了他一眼，發現他微蹙眉，瞼上的表情帶著疑惑，好像隱約知道自己做錯什麼，卻又不是很清楚。

她在心中把不認識的路人祖宗先給問候過一回後，穩定自己的情緒。「謝謝。」

接過古斯手上的東西往背包里塞，又到客廳多拿了兩個面包，也丟進背包，轉身扯住跟在自己後頭這家伙的衣服，將他的頭往下拉。

「買東西注意一下保存期限，像這袋子上印的這條，不知道就問店員，食物如果超過保存期限就會壞掉，壞掉不能吃，就是浪費，懂不懂？」她塞了個範例給他，一邊說明。「你今天的工作，就是先把你買回來的東西所有保存期限都檢查清楚，快壞的就先吃掉，我今天回來的時間應該會早一些，會幫你帶幾套衣服，你暫時別穿成這模樣到處亂跑，可以嗎？」雖然現在在很多年輕人會奇裝異服，但他實在怪異過頭了。

「嗯。」古斯點頭。

葉湘倪看著他乖順的態度，心中感到哭笑不得。

矮不隆咚的她扯莊一個高自己整整一顆頭以上的大漢，畫面已經十分詭異，而且他們兩人間的對話還活像媽媽在教小孩，連應對舉止都像，她現在真不知道該感動還是怎樣。

「昨天有睡我房間嗎?」她突然想到。

他又點頭，「地上。」很好，看來她撿回來的東西怪，但是個乖寶寶。她安心一些。

「我沒時間了，你待在家不要亂跑，有事打我手機…對了，你會用電話嗎？」見到這個乖寶寶又點點頭，她才再繼續往下講，邊往門口移動。「你要睡我房間OK，但別要亂踫我的東西，地板不好睡的話看你要不要把另一間房間的床墊搬過來，然後,我房間沒鑰匙，別反鎖了…她非常快速地交待完一串。

平時工作幾乎佔光自己所有心思，她對古斯的特殊狀況雖然想再搞清楚些，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目前暫時決定，只要他別造成自己困擾，她不介意先順著情況走。

「好了，我出門了。」蹲在門邊綁好鞋帶，她站起身看見古斯就在身旁等著，她心中有股說不上來的怪。

自己在外住了那麼多年，上任室友雖然是同公司的同事，但兩人、職務不同，上下班的時間也有些差異，平時都各自進出，她從沒有過這種被送到門口的經驗。「呃，那就這樣了，拜。」她有些不習慣地頓了頓。

跨出大門，葉湘倪在不遠處的電梯前方站定等待，然而等了幾秒，遲遲沒听見大門關上的聲音。他不會連門都不知道要關吧?

她感到怪異地回頭，只見那尊門神竟站在門邊，同樣也看著她。「你……要關門知不知道?」她蹙眉提醒。

古斯只是點頭，看樣子是他要目送她直到離開視線。

她放棄理他地轉回身，背後卻因意識到他的視線而不由自主的全身僵硬，直到進了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才放松下來。

她整個人倚著電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嗯……」一大清早就十八相送，希望這家伙不會每天都這樣玩，她的雞皮疙瘩可受不了。

不過這時的她還不知道，對于今日同樣的場景，她日後會漸漸習慣。

一個月前若有人跟葉湘倪說，她會從照顧別人的角色轉變為被照顧的那方，她一定大笑三聲後再踹踹對方，叫對方回家睡一覺，清醒清醒。但事實就是發生了。

「古斯一’烈日高掛的上午，位于小巷弄里的某棟舊公寓里，延續了一個多禮拜的活動，今日照常上戲。

「古斯一’一聲聲叫喊從房間內由遠至近，古斯捧著一盒便當站在客廳與廚房交界處，等著聲音的主人出現。

「快快快快，早餐！」

「今天幾點回來？」看見葉湘倪出現後，他才繼續動作，將桌上的早餐兼午餐和一些小點心全放進小小的布包內。

「沒意外是準時下班，九點前到家。」

「會先吃晚餐嗎？」他問。

「嗯—應該不會。」她側頭想想，給了答案。「有意外我再打電話回來給你。」。

「嗯。」他點頭，將布包塞進她的大袋子里。

葉湘倪看著他的動作，不禁感嘆命運的神奇，哪料得到當初撿回來這只不人不鬼的家伙在一個月的時旬內成了她的全職萬能管家。老實說，她完全沒料到這家伙對現今社會的了解還不算低，而且適應飛快，其實她更難相信的，是他所說的都是實話，他還真的是那啥米雷神的兒子，下任什麼鬼接班人之類的。

半個月前，公寓附近幾百公尺內因台電施工大斷電，家里因為他，成為這一帶唯一一戶燈火通明，電腦還能跑、微波爐照用、飯照煮的一戶人家，也害她因此遭到附近鄰居關切，她只好亂扯家里有啥外國朋友帶回來的蓄電型日光燈、蓄電型家電、一堆蓄電型阿哩阿雜之類的應付過去。自此，她相信了他的說詞，再順便警告他別太招搖，小心被當成外星人抓去研究。

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她對于這個外型粗獷野性，感覺有幾分壞人樣的男人，居然沒由來的感到信任，一開始，她也覺得這種信任非常奇怪，但隨著時間一天兩天過去，不知不覺中，自己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接受丫。

唉，誰叫這個萬能管家太好用，煮飯、洗衣、做家事樣樣都不用人交代就自動自發做好好，好用得夸張到如果自己回家時就躺在門口不走了，他也會把她扛進來安置妥當。所以，她現在成了個供吃供住但不給薪的惡霸雇主，這也不能怪她，她要付他薪水他還不肯。

「謝啦，對了，里面浴室的水龍頭怪怪的，水流變很小，你再去看看哦。我出門了，拜!」

接過自己的背包，葉湘倪頭也下回地朝外頭沖，驀地一只大掌迅速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回。

她回過頭，不解的朝攔住自己的他投去詢問的目光。

古斯沒立即回答，他只是雙手捧住她的臉頰，五官朝她緩緩壓近。在離她臉蛋不到幾公分的距離時，他停住了，兩根手指輕輕地在她頰上刮了刮。

「睫毛。」他捏起一根細細的黑色毛發，朝她微笑。

葉湘倪一股提到胸口的氣，在他為了將手上的東西拿給她瞧，而退開幾分後，終于得以吐出。

這萬能管家真的是好到沒得挑，但唯一讓她不習慣的一點是，這家伙動不動愛和她「近距離面對面’，而且讓她全身不對勁的是，自己每回在看到他的臉朝自己靠近時，一顆心就會像要跳出來般，瞬間提到胸口。

「你有近視嗎？」她忍不住又問了第N遍。

「沒有。」古斯微挑眉，還是同樣的回答。

「哦一」唉，算了算了。她深呼吸了幾下，想叫他不要靠近的話又吞回肚中。

大概是覺得「國情不同」的原故，她對他的包容力真是出乎自己意料的高。她平撫著心跳，問:「我瞼上沒東西了吧？」

「有。」

「什麼？」難道她的睫毛要換毛似的狂掉嗎?

「你的臉。」邊說，他雙手又貼上她的臉頰，五官再度在她眼放大。「紅紅的。」還有點燙。他拇指在她臉上又摩掌了幾下。

葉湘倪看著眼前這張近到自己只稍一踞腳就能使出頭槌攻擊的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他搞不僅自己就是造成她臉紅的元凶嗎?

她不快的將他的手撥開，之後一掌打在他的前額上，往後推，將兩人問隔出一段距離。「我、要、遲、到、了。」她一字一字清楚發音，將自己的不快完全表露在音階上。

「記得修水龍頭。」說完，她連再見也不說就轉頭跑掉。

這也是每天都會發生的場景。看著小不點又從自己面前沖出家門，古斯眼眸里盛滿笑意。

他知道她對于他的過度靠近會感到不自在，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尤其是在他靠近後就可以見到她紅紅的臉蛋，那畫面可愛得不斷促使自己一再做出逗弄她的行為。

他勾勾嘴，走到門邊將剛才被她亂扔的室內拖鞋擺回原位。

在人間已待滿一個月，自己對所有事物從一知半解，到完全模透，尤其是家事修繕，更是成了專長。

他走到廚房，從底下櫃子拿出工具組提箱，往房間浴室前進。

先測試一下水流，再將水龍頭拆開檢查，沒兩下就解決了小不點交代的工作。

身為神人，卻窩在小浴室內修水龍頭，古斯倒也能自得其樂，因為只要多做完一件家事，就離湘倪回家的時刻近了一些，也是他每天最期待的時候了。他在家里很多事情可做，拖地、洗衣、修東西、看電視，偶爾他會上上網，但除非必要，否則他不是很喜歡電腦這項電子產品，電流、電訊太多太雜。若家事忙完後的時間還早，他有時也帶著地圖出去繞繞。

湘倪也帶了很多書回來給他看，借的租的，她還帶他去過一回誠品，但什麼都沒買。她說他適應良好，什麼都學得快，就是對錢不行，如果給他一百塊去買東西，他就會把一資塊全買光，給一千也是一毛不剩的全打在發票上帶回來，所以家中必需品大多是她下班後才會帶著他去買，如果真的只能叫他自己去，她也會列清單，給剛好的金額，防止他又做太多非必要性開銷。

不知不覺中，兩人間養成了配合良好的相處模式。

明明一個月的時間不算長，甚至對他而言是晃眼即逝，但彼此對對方的信任感，就這麼理所當然地出現。兩人同居的生活中也並非都沒有摩擦，有幾次都令他盛眉想發火，只是每每脾氣想冒出頭時，看到這顆小下點對著自己笑笑，心中縱使有萬把怒火都會在瞬間熄滅，燒不起來。

他現在漸漸能了解，為何父親能和母親打過幾個世紀，感情卻依舊甜蜜。看著湘倪，他也會有那種感覺。

一種天長地久，只要有她相伴就感到安心滿足的感覺。

他想要她。這是他在她身邊轉了一個禮拜，身上的神力已全然恢復後，卻還是喜歡靠近她、觸踫她，甚王千方百計想賴在她身旁發現的事。

在未來的日于里，他想要身邊繼續有她的陪伴，也因此，他自願淪為萬能管家任她使喚，只求能和她待在同一間屋。

半個月前，那對打打鬧鬧的父母與自己連絡上，當時他也是想也不想的選擇留下。

也很清楚，距離他的神耳職接掌，在人間時間算來尚有百年時間，只要在接掌前回去即可，「雷」是個族，他不在，還有其他族人可以幫忙，他末接任主位前，多他少他一個差異並下大。

不過，父母顯然對他的追妻之路一致不看好。

「……」他發出一串音階奇特，狀似不滿的嘟濃。

母親原本也是凡人，他想要湘倪這事並非禁忌，只是凡人的自我意識高，思維常常過于復雜，不似神人，順應天命對他們而言理所當然。雖然天注定的緣分讓兩人相遇，但想要與對方要白首還是得下工夫努力，這點天地人三界無一例外。

父母對于他是否能讓心上人在種種人類的思維與價值觀下，回應他的情感這點並下樂觀。、

依他過去對異性興趣缺缺的情況來看，父母對他的開竅可說是驚喜中又帶著看好戲的戲諳心態，所以在他提出要留在人司追妻的想法時，雙親二話不說馬上拍胸脯答應，有什麼事他口會頂著，只要他追得到老婆，一切沒問題，對，只要他追得到。

「哼。」想到那兩位想看他笑話的老頑童，他不快地從鼻子哼了聲。他喜歡湘倪，當然也希望她對他有相同的感受，就算以往對談戀愛沒經驗，他總會找到辦法，讓她回應他的感情。

將工具箱拎回櫃子放好，他的午餐除了和湘倪便當相同菜色，他又加煮一鍋簡單的紫菜湯，在等候水滾的同時，他拿出最近熱中的一本書，繼續研讀。

書名叫《追女一百零七招》。

廂型保母車上，阿CHI聞香靠到葉湘倪身旁。

「呢，圓姊，你最近越來越準時耶，我亂感動一把的。」他邊說，一只手不安分的想朝那便當盒中偷捏一把菜，卻被中途打掉。

「對呀對呀，最好我再準時一點，分秒不差。」她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別再偷襲她的便當。

表面隨口應付，實際上她已對自己這幾天來的放任，在心中自我檢討。原本工作向來提早十五分鐘到的她，現在因古斯幫忙準備早餐，自己不用再跑一趟早餐店或超商，時間省了一些，卻也因此過于放松，有時總忍不住貪睡了幾分，導致她比該到現場的時間只提早了五分鐘才到。

「圓姊，你怎麼有精力每天起來做這個呀?回去還得洗，我那里可是連瓶洗碗精都沒有。」阿CHI佩服地問。

「管那麼多干麼，我開始注重養生不行？」

「拜托，你才二十四、五吧?這個年紀叫保養!養生咧!養小白臉還差不多!」他受不了地大叫。「不過看起來效果不錯，你最近氣色真的比較好耶，這菜單有什麼偏方？」他話鋒一轉，將臉湊近，單手勾起她下巴，仔細審視。

她給了他一個大便般的臭臉。「厚—拜托一下，你淑女耶!」阿CHI簡直要昏刨，近看這張臉會得內傷。

「對，你就不要給我出包，本姑娘就能一直保持淑女的模樣。」葉湘倪懶得理他，臉蛋恢復自由後，繼續她的早午餐。

剛才和阿CHi近距離接觸的瞬間，她突然意識到一件奇怪的事。

自從古斯來到家中後，她過去一個月臉紅的次數大概已經超過好幾年的總和，明明阿Chi也長得人模人樣，她和他靠得那麼近卻自在得很，唯有古斯的臉在她面前放大時，會發生心髒控制不住亂跳的情形，難道她天生喜歡那種壞人長相?

她吃著那個令她感到困惑的對象為自己準備的便當，深思著。

兩人一起生活了整個月，只有再發生過一回皮膚接觸爆電的情況，但她隱約察覺，兩人間某種無形的電力好像有增無少，那感覺很奇怪，她也說不太得上來，但能肯定的是，她還滿喜歡這個斬室友，甚至對他有某種超乎正常程度的信任。

現在她下班後不累的話會帶古斯出去逛逛，這也才發現，原來他性子有些孤僻，不喜歡靠近人太多的地方，他的臉色和人數完全成反比，人數越多，他越是面無表情。

而只有兩個人獨處或在家時，他卻是無時無刻臉上掛著笑，她也很不對勁，常常因他的一個表情、一個微笑，甚至至是偶爾冒七來的一兩句話就臉紅心跳。

自己還不至于遲鈍到不知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是出于對異性的好感，只是…

古斯耶?先不說他是不是個談戀愛的好對象，他……不算個人吧?

「圓!圓!圓圓圓!」被趕到一旁的阿CHI無聊的開始隨興編曲，唱起他的經紀助理主題曲。「我家的圓姐戀愛嘍!」

「吵死了，我在吃飯。」她瞪他。

「開嗓呀，難得敬業，不能通融一下？」倒在後方椅子上，他霸佔整排座位，蹺起腳，躺著暖嗓。

那就換一首。

「哦，唱新歌好不好？」

「隨便。」

哇，真是敷衍。阿Chi撇撇嘴，心中簡短地OS抱怨。

「嗯哼……」他調整一下氣。「雖—然你不曾正面看我!雖然你不曾听我訴說!但你的一顰一笑!揮散不去在我心中…」柔軟低沉的嗓音悠緩流泄而出，在車內充斥回蕩。

現下媒體最寵愛的情歌王子躺在保母車後大唱情歌，而他的經紀助理則在前排位子上努力吃、用力吃，非得在趕到目的地前把便當吃完。

「悄悄地，你偷走了我心!在孤單的夜里!我獨步走在……」

在他投人感情連唱五首歌地唱到目的地時，終于換來葉湘倪的一句—-

「唱得好!阿Chi，等下上台也要唱得那麼有感情哦!我先到B棚去看一下選秀的新人，他們那里快結束了，你在五樓A棚，先自己上去準備一下，我等會趕回來。」

之後，葉湘倪在阿CHI哀怨的目光下揮揮手後跑掉。

「經紀助理落跑啦!」滿月復豐酸無處吐，他只能朝著前座隨車的造型師亂喊。

己跑遠的小人兒，在閃人電梯、確認完全離開保母車視線後吁了口氣。

「還好這個檔期後就要換人帶了」她搖頭嘆氣喃喃自語。

帶著阿Chi連跑了三個通告後，公司一名對這情歌王子有好感的經紀助理來電，表示她那里沒事，想跟著他們跑。她二話不說立即答應，之後還趁著大明星在拍專訪照時，把今日剩下的最後一項工作一把人帶回公司交代給新人後，拍拍閃人。

晚上七點多，在確定今日沒事可以準時下班時，她先打了通電話回家。

「喂，湘倪？」

電話那頭渾厚低沉的嗓音竄人耳內的瞬間，葉湘倪嘴角不由自主的揚起。

「嗯，我今天準時下班，應該八點半左右就會到家了，最晚下超過四十分。」

她依近日來的習慣，無論是否加班，都會在下班前打通電話和他確認到家時間，以防這呆瓜等她吃飯等到三更半夜。

「忙完了？」

「嗯。」她輕應一聲。明明一個個多月前還是個獨行份俠，現在卻已經習慣家里有人等門，習慣有人幫忙張羅雜務，習慣報備自己的行蹤。

這種感覺很奇妙，娛樂圈待久了，初次見面就稱兄道弟，對不認識或不熟悉的人伸出援手的行為不足為奇，這圈子大起大落，誰也料不到自己什麼時候會需要別人幫忙拉一把。

但表面是熱情又不拘小節，誰知道私底下的真實個性與面目又是如何?自己十幾歲就在外頭半工半讀，個頭嬌小又頂著一張女圭女圭臉，比起其他同年紀，甚至年紀輕的人更容易被當小孩子看待。在吳姊手底下待了七年，一堆新人進來還是都把她當小妹妹，總要過了段時間，被她帶過或見識過她「殺氣」的那面後，才會真的把那句「圓姊」喊得正常些。

現在家里有個人能讓她不用在意工作表現、不用擔心本性外露，也不用思考太多復雜的社交利害關系，同時非常尊重她，將她當成成熟獨立的個體看待……

唉，是听人講過人鬼殊途，但人和神人不知道有沒有搞頭?

葉湘倪在心中嘆。頭一回對異性產生想依靠、想戀愛的感覺，結果對象竟是個不人不鬼的家伙，這情形可以算出師未捷身先死，不用告白就注定失戀出局嗎?

八點半?古斯看了下時鐘。

「我去公司接你。」

「尼—咳!咳、咳咳咳，…」她突然被口水嗆到。

「湘倪?你沒事吧？」

「咳咳咳咳……咳……」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葉湘倪顧不了會遭路人側目，猛拍自己胸口順氣。「你……你來接我?」像听到什麼天方夜譚般，她不可思議的大吼。

「不行嗎？」他語氣疑惑。有錯嗎?他頭和肩膀夾著話筒，翻書本確認。上下班接送…沒錯呀?但她的語氣听起來不像驚喜。「不是，你知道怎麼過來我公司嗎？」她先問。「不對，重點是你迷路的話怎麼辦？」

「我查過地圖，也會問路。」

「你確定?」這個連點餐都直接用手指的蚌殼，會向路人開口問路?

「我會帶著你的名片。」

「帶著我的名片去哪?警察局嗎？」拜托，他不會忘了自己沒身分證吧?

「湘倪，我不會迷路，我現在出門，大概八點，剛好你下班時就能到公司附近。」他再次重申。「今天去夜市。」

「呃一’她還是不放心，原本想再追問，但突然覺得自己的舉動簡直是把古斯當成三歲小孩看待的媽媽。他只是初認識時會發生一些讓她哭笑不得的舉動，這段時間過去早已證明，他對現今的社會生活非但不算陌生，還適應得非常良好，她到現在還沒清過水塔、修水龍頭，而這些古斯全能一手全包。

「好啦，夜市，你出門要小心哦，我的名片帶著，如果找不到各就隨便找個店家借電話打給我，知道嗎？」她說服自己放心，「嗯，等會兒見。」結柬通話後，葉湘倪望著話筒怔怔出神。

「等會兒見-…」

「什麼……」手撫上自己微燙的臉頰，她對自己听見那句「等會兒見」而加快的心跳感到害羞又有些手足無措。

「控制點、控制點。」她拍拍臉頰，幫助降溫。

感情面有些無法控制，但在現實面前，她知道古斯終究會回去屬于他的地方，就像那晚他意外摔落在她眼前一樣，搞不好哪天，也會同樣意外的從她面前消失不見。

心中小鹿亂撞的同時，她提醒著自己別忘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