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還能愛你 第四章
她來對了!如果她拒絕了羅氏夫婦就看不到顏德君為她準備的禮物!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有人送禮物給她,而且是訂制品,全世界就只有這一對!
「……喜歡!」她的情緒不禁激動起來。
「這是第一年的生日禮物,第二年是一套洋裝,第三年是一只瓖著紅色豆子和藍寶石的銀色手環。」
羅澤香訝異于他變出來的這些禮物,「既然準備了禮物,為什麼不寄給我?」生日禮物原來每年都有,他卻都沒有送出。
「有些東西要確定能累積美好的回憶才送,如果只是徒增傷感,還不如作廢罷了。」
她听懂了他的話。「這些禮物,你花了三年才能送出。」
那些禮物就像是他的心意,在對未來仍沒任何把握時,他選擇了不讓她知道,和她維持淡淡的情分、安全的距離,直到身體情況逐漸好轉,才安排了這次的見面。
她心想,如果、如果他狀況沒好轉呢?他似乎就不打算讓她知道他的心意,這男人,真的讓人很心疼!
他什麼都沒說,她卻听到最美麗、最深情的情話。
「那你呢?打算送我什麼?」
羅澤香本來眼眶都紅了,听到這實際的問題,有幾秒反應不過來,然後她頓了一下,開始搜刮自己的全身上下,掏出任何可能當禮物的東西—平安結一條、相思豆長項鏈一條、蕾絲花邊手帕一條、發帶一條、隨身攜帶的折疊式小鏡、美金八十塊。
「那個……你喜歡什麼都可以挑走,我不會介意的。」
顏德君今夭算開了眼界了,第一次看到人家禮物是這樣送的,但他還是將那條平安結挑走。「就這個吧。」
「好。」上一次他也要了同一種禮物。
「另外……」
「還要挑什麼嗎?別客氣!」
「三年前你說過,如果對這樁婚事有意見,你會來拒絕,現在我要你的答案。」
羅澤香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可羅雲蘿擺明要拒絕,才會在明知道訂了婚的情況下跟別人私奔,那現在她要如何回答?
「怎麼?不願意?」
她搖了搖頭。「在給答案前,我忽然想起之前才和朋友討論過的問題,正好也想听听你的見解。」
見他沒反應,她繼續說。「當你喜歡上一個可能不會喜歡你的人時,你會怎麼做?」
顏德君高深莫測的看著她,「你在暗示我自作多情?」
她嘆了口氣,打開折疊小鏡讓他照。「來,要對自己的長相有信心一點。」
「不過就一道題目各抒己見罷了。」
「不怎麼做。不喜歡我的人,我也不要喜歡她。」
「有時候也不是不喜歡,而是不能喜歡。」
「既然知道不能喜歡就不要去喜歡,喜歡了就別再說什麼不能喜歡,明明是簡單的是非題,為何非得弄成申論題。現在可以給我答案了嗎?」
顏德君做事果斷,他不會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失意太久,有朝一日當他發現羅雲蘿不愛自己時,相信他能抽身。
那她呢?當心儀男人要她羅澤香許下承諾時,她該不該給……
「我願意。」
羅澤香在美國的那十天,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顏德君要上班,可一有時間兩人便常常膩在一起。以前他身體不好,少有機會往外跑,如今要和未婚妻約會,他可是很認真的查資料、爬文,很努力利用周遭可利用的資源,例如一韋恩。
顏德君收集了一些資料,還是不放心,他狀似隨口問問。「韋恩,和女孩約會,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你要初階版、進階版,還是高處不勝寒版?」
顏德君揚眉,這些資訊好像Google不到。「說說看。」
「初階嘛,就找家氣氛佳的餐廳兩相放電,放到眼冒金星、電池沒電時,就來個紳士頰吻,互道晚安各自回家。進階則是找家隱密些的餐廳,最好是包廂或是有區隔的,可以舌吻加,這時化身半人半狼狀態,但記得守住最後一道防線!至于高處不勝寒版嘛……」
「停,你可以不用說了!」算他沒問。
「怎能不說!不說的話前面就白說了,就像點了牛排,餐前酒、色拉、濃湯、飯後水果、飲料咖啡都出現了,獨獨主菜被跳過。」
「好吧,你說。」
「所謂的高處不勝寒版就是約會地點、時間不重要,能滾得舒服的地方就是好地方。」
「韋恩,你真是個禽獸!」
「不听我的話你會吃虧的。」
「所謂的吃虧是變不了禽獸嗎?感謝天!」懶得理他,他拿起打印出來的資料就往外走。反正他沒約過會,羅雲蘿對美國也不熟,只要能玩得愉快,彼此開開心心的,就算在公園里喂松鼠,啃土司都好。
事實上,他們還真的這樣約會過,因為她很容易取悅,一點點小驚喜就足以讓她開心好久。
韋恩說的步驟,他們也不全然是留在初階。前天他送她回飯店,東西多了些,他幫她提上去,為了表達謝意她在他臉上一吻,那有些害羞的神情撩得他好心動,不禁拉過她,輕輕吻著她的額、頰、鼻尖……在她玫瑰色的唇上停了好久,停到自制力快瓦解,以為自己
會更貪心,可終究因為她的害怕而打住。
她緊張或害伯時,雙手會做禱告狀的擱在胸口,而他吻她時,她就是這樣。畢竟還太年輕,彼此相處的時日還太短,這種事可以再等些時候。
其實他很感激,未來要共度一生的人是她。
大後天她要回去了,他想帶她到遠一點的地方,加上正逢周末,他打算到那個以產玻璃藝品出名的小鎮走走。她對他送的那組對杯愛不釋手,而那組杯子就是在那里訂制的。
這個計劃直到昨晚通電話時他都保密,想等她上車後再給她驚喜。
上了車之後,顏德君打電話給她,響了很久都沒人接,他覺得有些不對勁,連續又撥了三通,電話才被接起。
「雲蘿嗎?」
「嗯。」她天人交戰了許久才鼓起勇氣接听。她想過很多種和顏德君分離的場面,卻獨漏了今天這種狀況—
羅雲蘿發生車禍,重度昏迷,情況很不樂觀。
所以羅氏夫婦急召她回去。她明白他們的意思,他們打算讓這場李代桃僵的交易就到此為止。
如果這場婚約以羅雲蘿車禍昏迷或身亡作為結局,顏家人基于人道立場不會撤資。可是,如果讓她繼續李代桃僵,難保哪天不會東窗事發,屆時顏家覺得受騙,一怒之下不知道會對羅家做出什麼報復或懲罰。
「為什麼不接電話?算了!你現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顏德君……」
她人在哪里?背景有點吵,隱約還能听到似乎有廣播聲。「你怎麼了?」她喚看他名字的嗓音帶著笑,可是他覺得十分不對勁。
「嘿!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很喜歡你……真的。」有些話不說,以後她怕沒機會說了。
「你現在在哪里,我去找你。」終于,他听清楚背景音了,那是在機場吧?!「雲蘿,你在機場嗎?」
「你沒有喚過我的英文名字,我叫Maya。」她不想到了最後,他還是喚看別人的名字,可不可以讓她貪那麼一次,就算只喚她的英文名字都好,起碼這名字代表她。
「雲蘿?」
「Maya。」
「Maya!為什麼在機場,你要去哪里嗎?」
「嗯,我要回去了。」
「回去?怎麼這麼突然?為什麼?」
人來人往的航站大廳,有不少趕時間的冒失鬼,羅澤香拿看手機的手被狠狠擦撞一下,手機飛月兌了出去,待她再撿回來時,手機己經故障,沒有任何回應了。
連解釋也不必了,相信顏德君聯絡不上她,一定會找上羅氏夫婦,他們自有一套急召女兒回國的說辭。
她和顏德君的最後一通電話居然是以「為什麼」作結……他將永遠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而她則永遠也沒有辦法說出真正的原因。
羅澤香這一趟美國行是哭著回台灣的。
一個星期後羅雲蘿和死神的拔河終告一段落,她走了,在最青春如花般的十九歲。
顏德君親自飛往台灣捻香,沒驚動任何長輩。
不喜歡他的人,他也不要喜歡她!真的喜歡不會不守承諾的扔下他。
在一個下看雨的傍晚,他捻完最後一次香,便將她贈予的平安結丟棄。
雨越下越大了。
一個下著傾盆大雨的夜,羅澤香和顏德君再度遇見了。
一場輕微的車禍,除了肇事者傷勢較嚴重外,計程車內的三人,並沒有人真的需要進醫院。
趕來的顏德君那方的親友堅持將他送醫檢查,羅澤香則在婉拒後逃之夭夭。
一場大雨將他們安排進同一輛計程車,一場車禍也差點讓他們一起就醫,這己經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說實話,自從下定決心不再和顏德君有所牽扯後,她就沒想過彼此還有緣再見,即便見了面,也該是以陌生人的身分。
羅雲蘿己經死了,對于顏德君而言,他心愛的未婚妻己經死了,哪天就算再遇見一個長相神似的人,也不會是羅雲蘿,而只是個陌生人罷了。
所幸多年後的相遇,她臉上的口罩救了她,直到最後她離去了,口罩始終不離她的臉,兩人終是如她所願的當了陌生人,
多年不見,顏德君的身體似乎完全痊愈了,可惜的是相遇在照明不佳的計程車內,她無法好好的看清楚他。
不能說不遺憾,只不過從小到大經歷過太多事,這樣的遺憾只是小小的,在輕嘆中就會消逝。
雨夜過後至今快一個星期了,那一次為某個重量級親戚而辦的洗塵宴她自然沒參加,她知道勢必得找個時間再和林志麟的父母吃一頓飯。
果然,吃飯的邀約很快就來了,地點選在大飯店的法國廳包廂,瞧林志麟那緊張兮兮的語氣,想必這些日子伯母施在他身上的壓力就像扛了部卡車般沉重吧?
其實林家有兩男一女,林家大哥早己娶妻生子,林志麟身為林家老二,林家二老本不會如此關注他,問題就出在林家小妹也在去年出閣了,于是家中僅存的「滯銷品」就備受關愛的眼神。
去年他家小妹出閣時,她就警告過他了二當初他還持不同的意見,認為家中有三個產品,銷出去兩個,最後一個不會這麼急看要銷。
她反倒很想告訴他,他是長得體面,可舉手投足間娘味太重,他家老媽也許懷疑很久了!就以他自己舉的例子來說,應該是家中有三個產品,其中一個被高度懷疑故障,可苦無證據,在另外兩個產品成功銷售後,他們只希望這個瑕疵品能盡遠銷售成功。
看吧看吧!現在二老擔心的就是,她這個下訂要買瑕疵品的顧客跑掉!
她覺得林志麟和自己這個煙幕彈近期很有可能被逼婚,若到時她再幫不了忙,也只能說是他自作孽很難救!如果當初伯母懷疑他性向時,他索性開誠布公,這麼多年過去,興許當媽的早就可以接受兒子愛男人的事實。
有些事急不得,有些事卻是拖不得。
羅澤香到達飯店的時間還早,她先到洗手間一趟,正巧接听到林志麟的來電。
「……到了,我己經到飯店了。對啊,剛好在這附近。」她邊走進化妝室邊說話。「好,待會兒見。」結束通話後,她拉開其中一間化妝室的門走了進去。
不一會她听到一道鼻音極重的男聲。「……嗯,知道了。」
羅澤香皺起眉,心中暗付,這男的是怎麼回事?不知道走錯廁所了嗎?這是女廁欺!不一會兒她又听到「喀嚓」一聲。
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