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不給吃 第四章
鐵慕禎鐵青著一張臉。
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現下的他隱忍著怒意。
關小愛跟著他踏出廳堂,小短腿想要追上他的腳步,但兩人還是拉開了一大段距離。
直到一路走過迂回的長廊,回到東院的廳堂,她剛踏進門里,身子就被用力一扳。
她還來不及抬眸,背後的門扉就被迅速關上,她的雙肩也用力被人用力一攫,背部整個貼在門板上。
「你到底在做什麼?」鐵慕禎的氣息噴在她的臉頰上。
關小愛抬眸,就見他放大的俊容十分緊繃的板著,一雙熾熱的黑眸盯著她瞧,眼里有責備。
他看似想要掐死她,但仍極力忍住,指尖都陷入了她雙肩里。
「你弄痛我了。」關小愛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鐵慕禎回神,總算放松力道,但雙手依然像獵鷹的利爪,緊緊的捉住她瘦弱的雙肩。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他惡狠狠地瞪著她,說得咬牙切齒。
關小愛能感受到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怒氣,身子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像一只受驚的貓。
「你在生什麼氣?」她攏眉望著他,兩人目光交接,她瞧見他眸底的怒意,覺得那些怒火像是要把她燃燒殆盡。
「你還好意思問我?」鐵慕禎咬了咬牙。「你在我爹面前胡詻些什麼?短短三個月,怎麼可能讓酒樓的生意起死回生?」
他自從接掌涎香酒樓後,費盡心思,用最好的食材,網羅各地的名廚,就是想要打響酒樓的名號。
這幾年來,他已盡最大的努力,僅能勉強與赤坎酒樓打成平手,然而這樣的結果並不是他爹能接受的。
望子成龍永遠是一個父親的心願,他爹希望他能夠青出于藍。
由于他娘出身不佳,又去世得早,他在府里沒有任何靠山,他能爬到今日這個位子,全是他自己努力掙來的。
如今這丫頭竟然夸大海口,要在三個月內把酒樓的生意拉起來,賭上的是他的將來,適教他如何能接受?
「沒試試看怎麼會知道成敗呢?」關小愛小聲地道,覺得自己像是面對一頭發怒的野獸。
「試?」鐵慕禎挑眉,此時,他的笑容比哭還難看,陰沉得像是帶著青光,看得她忍不住全身打顫。「你知不知道我試了多少年,砸下多少銀兩?自各地網羅名廚,為了獲得最頂級的食材,更是費盡心思,你能想到的我全都想到了!」
關小愛默不作聲,任他把怒意全都發泄出來。
「你以為經營一間酒樓很簡單嗎?還是你以為當鐵家的少爺很風光?含著金湯匙出生,整天只要等著數銀票就好?」他雙手握拳,用力的捶向她肩後的門扉。
「我沒有這麼想。」好啦,她只有在心里偷偷月復誹,說他身為富二代很神氣而已。
不過,瞧瞧他這會兒焦躁的模樣,原來他也只是外表風光,若真的被鐵老爺收回經營權,那麼他真的會落得一無所有。
「少爺。」關小愛咬了咬唇,小聲的安撫著。「至少老爺給了你三個月的時間,還是可以想出一些方法……」
「你懂什麼?」鐵慕禎氣得咬牙瞪著她。「你這個連自己來自哪里都說不清楚的女人,對于商場上的事情又懂得幾分?你懂酒樓怎麼經營嗎?你懂怎麼批貨嗎?你懂得如何打敗赤坎酒樓嗎?」
「不懂。」她直截了當地道,惹來了他一對火眼金楮。「商場上的事情我不懂,但你懂︰如同我懂做菜、懂如何取悅客人的心,我懂該怎麼幫你。」
「幫我?」鐵慕禎皺眉望著她,嘴角有些不屑的往上一揚。「你拿什麼幫我?」
「全部。」關小愛抬眸,毫不掩飾一雙燦爛的美眸,淡笑如春風。「你只要投資我一項東西,我保證這三個月盡我所學,讓你的酒樓能夠在城里月兌穎而出。」
「你要我拿出什麼投資你?」錢?還是入脈?
「你的信任。」她巧笑的模樣映入他的眸底,她在他的眼里見到自己的倒影。
她笑得很有自信,也笑得很自在。
關小愛心想,她應該可以做到的。
她讀的是餐飲管理,雖然目標是當上飯店的大廚,不過,她最大的希望其實是能夠開一間屬于自己的餐廳,對于人事管理那一套,她在學校里和打工時已學了不少。
「信任?」鐵慕禎的眉宇往中間緊攏。
「當然。」關小愛雙手輕貼在他的胸膛上,然後將他一推。「你一個人扛下這麼多責任,難怪無法面面俱到,如果你把我當成你商場上的助手,不但可以為你分憂解勞,還可以幫你注意到你不曾注意的小事,多一個伙伴不是很好嗎?」
鐵慕禎被她的一番歪理說得一臉茫然。
商場如戰場,他自小就被教導這樣的道理,而在商場上他的目標只有利益,為了利益,他可以犧牲一切,就算是背叛好友他也做得到,因此,他從來沒想過在商場上找個盟友,因為,連盟友都會背叛他。
商場就是如此殘酷。
而他手上的籌碼不多,所以他行事向來步步為營,也不輕易相信任何人,何況連自家人都毫不留情的想擊垮他,他還有什麼人可以信任呢?
如今,這個名叫關小愛的小姑娘,正站在他面前,只跟他要一項東西——信任。
信任這種東西,他還有嗎?
「你在怕什麼呢?」關小愛側著頭,圓亮的美眸盯著他瞧。「如果你現在想反悔,那只能等著三個月後一無所有,但如果你願意在我身上賭上一把,你也許還有翻身的機會。」
鐵慕禎知道,她說得對極了。
他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只能往前走,後方是極深的斷崖,一旦回頭就會得落得粉身碎骨。
現在他能做的,就是賭上這一把。
眼前的姑姨,竟然是他最後的籌碼。
鐵慕禎的臉上忍不住揚起一抹冷笑,自嘲道︰「你到底是我的克星,還是我命中的災星呢?」
「我是你的秘密武器。」關小愛甜甜的一笑,仰起下巴望著他。「我們來談個條件。」
「條件?」
「三個月後,我若成功幫你振興酒樓的生意,欠你的債款就全都一筆勾銷。」她乘機為自己爭取利益。
「成。」這是小事。
「到時候,你還得分給我酒樓一個月的盈收淨利。」關小愛心想,這應該不為過吧?
「你……」真是獅子大開口。「那若失敗呢?」
「要錢是沒有,要命一條。」她說得理直氣壯。
「好。」鐵慕禎陰驚的望著她。「到時若是失敗,我會把你賣了抵債!」
關小愛聳聳肩,無所謂的一擺手。「記得,要把我賣了之前,替我找個大戶人家,這樣我過去後才不會餓著。」
鐵慕禎為她這番無恥的話氣得咬牙,這小丫頭說起話來真是囂張,她還真以為她很值錢?
若不是他好心收留她,她現在有可能在外頭要飯了!
嗯哼,他就睜大眼楮看看這小丫頭到底有什麼三頭六臂,能將所有對他不和的情勢逆轉!
關小愛花了十天的時間,把無雙城的地理位置清楚的了解一番。
原來無雙城分為東、西、南、北城,鐵府的涎香酒樓就坐落于北城城門附近,由于此地連接著通往西域的絲路,不少番邦外族或是商旅往來都從這兒經過,因此涎香酒樓就成了他們最方便的住宿選擇。
不過,知己知彼也很重要,關小愛為此還特地偽裝戍一名普通的客人到赤坎酒樓去,除了用餐,更刻意留宿一晚。
赤坎酒樓也不愧是無雙城數一數二的酒樓,廂房十分干淨,小二的服務也十分周到,餐點更是無可挑剔。
至于涎香酒樓,就像是赤坎酒樓的復制版,赤坎有的涎香也沒少,雖說是比不出上下,但若是遮住彼此的招牌,也分不出兩者之間的差別。
于是,她拿出現代所學的餐飲管理知識,餐飲業最重要的雖然是捉住客人的胃,但為何明明涎香酒樓都用極好的食材,大廚的手藝更是不輸人,客人選是不見得願意再上門呢?這時候,了解市場就很重要了。
關小愛設計了一份問卷,將酒樓的外觀、菜色、整潔度、服務等方面讓人評價,還設有意見欄,然後復印了一千份,其中兩百份請客人結帳後填寫,另外八百份就差人分別請城里的青年、中年、老年人填寫,其中一百份是給有小孩的家庭填寫。
她把畢生所學的管理知識都用上了。
雖然在鐵慕禎的眼里看來,她的行徑十分詭異,但卻見她把這套流程做得十分流暢。
而她也絲毫不在意他的冷嘲熱諷,也不在意他袖手旁觀,每天里里外外的奔波,忙得不亦樂乎。
關小愛確實是樂此不疲,因為她的夢想就是開一間屬于自己的餐廳,如今有幢中式酒樓由她來當店長,她當然不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她原本以為穿越時空後來到古代會很無聊,沒想到老天爺對她還不差,知道她對吃的這方面有興趣,還是給了她一個努力的目標。
這半個月來,關小愛每天光是處理市場調查的結果,就得忙到大半夜,畢竟這個年代沒有電腦,而且也只有她看得懂這份問卷的意義。
整理完後,結果確實如她所想,赤坎酒樓與涎香酒樓其實是不分上下的,換句話說,他們這兩間酒樓的性質太過相似,賓客上哪兒都覺得差不多。
不過,涎香酒樓有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服務品質實在是爛、透、了。
這天,關小愛女扮男裝到酒樓瞧瞧,正好在門外看見一名衣容著華麗的公子與友人走向店門,只見跑堂的小二一臉笑容的迎上前。
「客官,里邊請。」
兩名衣著華麗的公子頷首一笑,大搖大擺的踏進酒樓。
沒多久,一名大漢攜家帶眷前來。他一身粗布衣裳,上頭選有幾處補丁,看樣子並不是有錢人。
他手上牽著的孩童與他身旁的妻子均開心的笑著。
「小牛,今天是你生辰,咱們一家人難得上館子吃飯,走,咱們就進涎香酒樓吃一頓,也慰勞你娘的辛苦。」
今天他的老板好不容易賞他幾錠銀子,他想好好犒賞妻小,于是趁兒子過生辰,全家上酒樓吃頓飯。
只是他們一接近涎香酒樓,剛剛帶笑迎賓的小二隨即變了臉,跨開雙腳擋在門口,以鼻孔朝著他們。
「干什麼?」
「來你們涎香酒樓能干嘛?」大漢也抬眸瞪著小二。「不就是想帶著我的妻小進去吃飯,不成嗎?」
「來咱們酒樓吃飯當然可以。」小二挖了挖鼻孔,一臉不屑的望著大漢。「只是—你有銀子嗎?」
這句話把漢子激得臉紅耳赤,舉起手便揪住小二的衣襟。「你說這是什麼混帳話?你是看不起老子嗎?」
小二依然極踐的回話。「大爺,你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吧?鐵家的酒樓啊!小的是怕你走得進來,到時卻沒錢走出去,你也不想在孩子面前失了面子吧?尤其,到時候若是報官,還不知道是誰看不起誰呢。」
小二的話非常勢利,在門口就這麼和大漢吵了起來,也引起路過的人們悉索的談論聲。
「涎香酒樓這門檻還真不是普通的高,要進去吃飯前還得看小二的臉色,果然是有錢人才能踏進去的。」
「是啊!」另一名路人附和道。「果然跟鐵府的主子一個樣,部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有錢送上門來還嫌錢少。」
這幾句短短的交談,全都落進關小愛的耳里。
人們最直接的反應,就能完全反映出酒樓的素質。
尤其現在她更是親眼所見,店小二的服務品質簡直是零分。
里頭的掌櫃听見外頭吵吵鬧鬧,便來到門口,見到大漢與小二爭吵,問清楚原因之後,也擺出同一副嘴臉。
鐵慕霖睨了大漢一眼。「廢話這麼多做什麼?再不走,就拿掃帚把這些人全趕出去,省得把穢氣帶進來。」
大漢一家人不但被擋在外頭,甚至被徹底羞辱一番,大漢的妻兒只能困窘躲在他背後。
關小愛終于明白為何涎香酒樓的生意一直沒有起色了,原來是有人帶頭狐假虎威。
「誰敢趕走客人,明天就不用來了。」關小愛沉著臉走向店門。
「你是誰?管什麼閑事?」鐵慕霖一時之間沒有認出這名俊俏公子的身分,只覺得好生面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五少爺,難道二少爺沒教過你和氣生財嗎?酒樓門一打開就是要讓客人進來,貴客都還沒有進門,你就急著把財神爺請出去,這樣怎麼跟二少爺交代呢?」她冷眼掃著鐵慕霖那張和他娘親相似的勢利狐狸臉。
「你……是你?!」鐵慕霖認出關小愛來了,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還不趕快把這位大爺一家人請進門?」她斥喝一聲,隨即揚起笑容回頭朝大漢一家子陪笑。「大爺,不好意思,是咱們酒樓沒有好好教導小二如何待客,听說今天是大爺公子的生辰,等會兒本酒樓免費送上豬蹄面線給各位壓壓驚,再送上一壺上好的鐵觀音。」
「這……」
「還不安排大爺到上等廂房去?」關小愛挑眉瞪著小二,順便冷眼瞪向鐵慕霖。
鐵慕霖目前不敢得罪她,因為他父親還算欣賞勉,再加上她背後的靠山是他二哥,他根本沒膽子拂逆。
他只好忍氣吞聲,向小二使了個眼色,要他將大漢一行人全都請進去。
關小愛見客人進去之後,站在門口與鐵慕霖對視。
「從今天起,若我看見你選擇不同階級的客人,那麼,被趕出酒樓的不會是那些客人,而是你,五少爺。」關小愛冷冷的道,語氣里有著無比的堅定。
鐵慕霖雙手握緊,咬牙切齒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沒關系,再忍幾個月,涎香酒樓就會換我接管,到時候誰被掃地出門還不知道!」
這些日子,鐵慕禎見關小愛總是早出晚歸。
剛開始時,他帶著她去熟悉無雙城的地形,等她模熟之後,接下來便單獨出門。
他擔心在外頭有危險,起初還如影隨形的跟著她到處跑,但對于她做事的方式一頭霧水,最後,她似乎嫌她累贅,便教他去盤帳,把這一年來的帳冊整理好給她瞧瞧。
終于,今晚他已把帳冊整理妥當,于是將那些帳冊拿去給關小愛過目。
來到東院,鐵慕禎見到廂房里的燭火還亮著,以為她還沒有入睡,因此直接踏進東院里。
來到廂房外,他發現伺候她的奴婢全都被遣退,里頭毫無聲響,于是他便推門走進去一瞧,發現桌前趴著一道嬌小的身影。
關小愛頭上的雙髻已經拆下,一頭如黑瀑般的長發披散在背後,小臉趴在藕臂上,幾絡黑發遮掩著她的側臉。
燭光在她的臉上映照著,又長又黑的睫毛蓋住了她的圓眸,嬌女敕的小臉帶著粉女敕的紅暈。
她睡得挺香甜的,連他的腳步聲都沒能將她驚醒,依然在夢中與周公繼續下棋,完全沒有發現他的接近。
鐵慕禎看著她的側臉,她粉女敕的菱唇微微噘起,睡熟的表情十分甜美。
這樣的她,讓他的目光完全移不開。
盯了將近一盞茶的時間,她的身子微微一動,他怕她睡昏了頭而跌在地上,于是上前扶住她的身子。
這時,他發現她的嬌軀十分柔軟,如同棉花一艘,撲鼻而來的是淡淡的花香。
「嗯……」關小愛半夢半醒間,因跌入他的懷抱,似乎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羽睫掮了揚,窩在他的懷里又沉沉的睡去。
鐵慕禎深深嘆了口氣。
她身上的傷才初愈,為了酒樓的事情又忙進忙出,看樣子,她近日真的是累壞了。
他只好勉強放段,雙手將她抱起,往她所住的臥房走去。
來到床旁,鐵慕禎輕輕將她放在床上,正準備為她蓋上被子時,她的雙手突然在空中一揮,剛好抱住他的頸子,他不得已只好彎下腰,俊容與她的臉龐相隔咫尺。
她芬芳的氣息吐在他的臉上,他不敢驚醒她,就怕她醒來後以為他有什麼非份之想,連呼吸都放輕不少。
「唔……」關小愛夢見了她的小白熊玩偶,不由得低呼出聲。
自從她來到這兒之後,就再也抱不到那柔軟又讓她有安全感的小熊了。
如今,她像是找到以往的觸感,雙手霸道的一扯,使得鐵慕禎的俊容直撲她胸前。
更為濃郁的香氣迎面撲來,鐵慕禎的臉不禁微微發燙,他想,自己應該是滿臉通紅了。
為了不擾醒關小愛,他的俊容擱在她胸前許久,听著她平穩的心跳,知道她仍熟睡之後,他才小心翼翼的拿開置于他頸間的雙手。
一離開她身前,他向後退了幾步,雙眼瞪著床上的女人。
「該死。」見她依然熟睡,最後他只是低咒一聲,然後邁開長腿,像逃也似的離開。
這一夜,鐵慕禎輾轉難眠。
從這一刻開始,只要想起今晚的場面,他胸中的心就為她狂跳不已,沉淪于這樣的悸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