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不愛 下 第四章
優雅的餐廳,桌上全是特合她口味的食物,于佳辰望著王靖杰臉上的笑,告訴自己,這才是她要的幸福。
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關心她、愛護她、體貼她。
她只要再努力一點點,再努力些就好。
「小辰,你最近喉嚨不是不舒服嗎?」當侍者端上一個蓋好的盤子時,王靖杰掀開蓋子,暖暖的白煙徐徐升起,「吃這個白果干貝粥最好。」
白果干貝粥?于佳辰一下子便愣住了,傻傻地望著那碗推到她面前熬得酥軟白潤的米粥。
「試試看。」王靖杰體貼地將細瓷湯匙擱在碗邊,「這家的粥燙得很不錯。」
「我……」
「怎麼了?」他拿起湯匙舀起一勺粥細細地為她吹涼,「其實我想自己為你做的,你知道我家瓊嬸的廚藝是最好的。偏偏她最近身體不舒服。不過這家的粥品做得也不錯,我早上就打電話過來叮囑他們開始做,現在過來,火候剛剛好。」
她又能再說什麼?
確定粥的溫度此時剛剛好,他抬腕遞到她的唇邊,燦爛地一笑,仿佛做了件世上最值得驕傲的事情,「好了。」
拒絕的話,含在嘴里,怎麼都說不出來,沉默了會,終于開口。「我自己來。J
他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只是這次卻沒有依言放棄,只是定定地望著她,「小辰,讓我來,可以嗎?」
她看見了他眼里的訴求,快速地垂下眸去,手指在桌下又習慣性地握緊,半晌,才抬起頭來,「好。」
他笑了,那麼開心,那麼愉快,像是得到了天下最好的寶貝,將那勺粥遞到她的唇邊。
張唇,吃下。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記憶里的那個味道。再也不可能是了。
她捂著唇猛地站起來,「我去一下洗手間。」顧不得他的疑惑,他的喊聲,她跑得像是有鬼在身後追一般。
一進到洗手間,「哇」地一下,將嘴里的食物連同之前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吐得撕心裂肺,吐到整個身體都抽痛起來,眼底的酸澀再也忍不住。
為什麼要這麼軟弱,為什麼?
打開水龍頭,帶著涼意的水激在臉上,她的情緒一點點地平靜下來。
于佳辰,你可以的,過去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你可以忘掉的。你說過你要忘掉以前,好好珍惜身邊對你好的那個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這一天,你那麼辛苦那麼艱難才得到,你可以做到的,一定可以!
她望著鏡中的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已經很熟悉鏡中的那張平靜的面容。不再有水媚的眼眸,鮮紅欲滴的嘴唇,有的只是安靜平和。
這樣就很好,獨立的人生,選擇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整理好自己的發絲,確認鏡子里的那個女孩再度完美之後,才轉身往門外走去。
曲曲折折的回廊,清澈的音樂如流水般,只要轉過前面的那個轉角就可以看到大廳了,那里,有等待她的那個人。平淡的幸福,被愛的幸福。她轉身望著掛在牆上的那幅抽象畫,在玻璃鏡面上綻出一朵平靜的笑花。
很好,這樣的平靜,就是她現在需要的。
突然,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鏡面上,她在那一瞬間全身的血液逆流,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人一把按在牆上,未及出口的尖叫被狠狠地堵了回去。
清爽好聞的男性氣息在那一瞬間就淹沒了她的口鼻,悠意闖進來的舌頭,凶狠地卷住了她的,重重地吸吮,以她熟悉且久違的頻率。
她的腦中剎那間空白,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可下一秒,她的理智回來,立刻激動地掙扎起來,可他的力量太強大,她的身子被死死地壓在牆上,動彈不得,只能被男人就這樣釘在嘖上狠狠地吻,一貫的如狼似虎,一貫的窮凶極惡。
一吻既罷,她喘得像是跑了一萬米,眼眸水靈靈地瞪向那個男人。
時光悠悠然地飄近,濕潤如玉,清朗如水,淡色燈光下的宋忻依舊俊逸到不可思議。是他!是他!那個以為再也不會見到的男人!她的心髒瘋狂地跳動著,瘋狂到讓她疼痛的地步。
他的額頭抵著她,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望著她,像是一直要望到她的心底深處。
等她終于找回全部的理智,咬著牙恨很地說道。「放開我。」
他並不回答,只是低頭,在她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在她張嘴咬他時,他逼近她,「你可以咬咬看,厄?」
她瞪他,一點都不懷疑如果她咬了他,他一定會狠狠地回敬她。這個男人的變態,她深有體會。
「你想干麼?」冷冷地問道。
「…我不知道。」
她望向他,這實在不像是他會說的答案,他對任何事情,都有十足的把握,十足的掌控。
不知道這三個字,她曾一度懷疑有沒有出現在他的人生過。但,這跟她又有什麼關系?她現在只是不能忍受跟他有一點點的接觸,完全不要,「放開我。」
「如果我可以的話。」
什麼意思?
他的臉龐離她很近,近到她可以細數他長長的睫毛,「我看到了。」
看到什麼?
「他牽你的手。」
她的手指在他的肩膀上緊握起來,「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我也想知道。」他握住她的手掌,一下一下慢慢地撫模她的每一根手指,無比小心,又無比溫柔。
充滿惡意的溫柔。
那一瞬間,她身上所有的神經似乎都集中到手指上了,他踫觸的感覺不斷地被放大開來,他的溫柔,從來都是最可伯的事情。一種從心底深處泛起的冷,沿著血管往上爬。
她試著冷靜,用一種講理的口吻跟他說道。「你答應過我的,記得嗎?」
他的指在她的無名指上流連,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他,牽你的手。」
「宋忻!」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這個名字。他不再姓于,也不可能再姓于。其實早該想到的,他從來都沒有主動跟任何人說過,他叫于宋忻。他那麼憎恨她的家入,又怎麼可能讓自己姓于!
他的手順著她的身子往上,模到她的唇,「他還踫過你哪里?這里?」像花瓣一樣的嘴唇,不再是毫無血色的白色,柔軟而有彈性,他在那里徐徐地摩掌。
變態!這個人是變態!她想要側過臉去不讓他踫,偏偏他太了解她,左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定住她讓她不能反抗。
「還是……這里?」他的手指移到她的臉頰,再順著臉頰撫到她的脖子,那里有他最愛的絲一般的觸感,流連忘返。
「住手!」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感覺到身體所有的濕度都在一點點地退去。
「住手?」他笑了,可那笑意根本沒進到他的眼內,明明是溫雅的,可她卻感到一陣陣的涼意。他的手按在了她的胸前,最靠近心髒跳動的那個地方,「這句話,你為什麼不跟那個男人說,厄?」
「因為。」-憤怒到了極點,她有一種冷到極點的靜,她湊近他的耳邊,極緩極緩地以一種刻意的誘惑嗓音說道。「我願意。」
宋忻眼里的光一下子狠厲起來,那種狠絕,足以讓所有的人都心驚膽戰。他的手指在她的脖子上微微地一緊。
「掐死我吧。」她笑了,很開心很明媚地笑,「記得我說過的嗎?我情願死,都不想再看到你。」
他指間的力道,越來越強,她己經有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但她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越來越妖燒。
他突然就松開了她,唇角緩緩地往上勾,「你長大了。」
空氣重回肺部,她喘息著,不知該喜,還是該悲。那一瞬間,她甚至想……就那樣死了,也是好的。
「真是讓我驚訝。」他逼近她,眼眸與她直視,「你學會激怒我了。」
她瞪他,這次完全不掩飾自己的痛恨與仇視,這個男人精明得要命,手段什麼的,對他都是無效的,全然無效。
「小姐。」一道年輕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于佳辰全身猛地一僵,「可以麻煩你跟我去洗手間看一看嗎?我女朋友進去很久了,我有點擔心她。」
是王靖杰!她把他給忘了。
抬眸,凝入某人充滿惡意的眼楮里,「如果讓你的……男友。」那兩個字,他說得意味深長,「看到我們現在的姿勢,應該會很讓人期待吧?」
他以為他可以威脅到她嗎?那他會很失望,「又怎樣?」她倔強地抬頭,與他對視,「宋忻,我不怕你了,再也不怕!」
「哦,是嗎?」他反而笑了,真正地愉悅,一把抱起她往電梯口走去,那是與大廳相反的方向。
「放開我!」她拼命地掙扎,但一如每一次一樣,她不是他的對手,只能被抱著往前,看著自己離大廳越來越遠。
望著疾速.往下降的電梯,冷靜,于佳辰,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冷靜。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以一種平淡的口吻說道。「你答應讓我走的,記得嗎?J
這次,他沒有戲誠,也沒有淡漠,他定定地望著她,沉默半響之後,終于開口,很干脆地說道。「我後悔了。」
她臉上的血色一下子退得干干淨淨。
「于佳辰,我後悔了。」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變態加起來,都比不過宋忻的一根手指!
于佳辰坐在沙發上,雙手環胸,以一種消極抵抗的姿勢沉默地面對那個男人。
他居然直接把她從餐廳帶走,不顧她的反抗、她的掙扎,帶到那個她曾經住過半個多月的老式宅子里。
冷靜,她不斷地在心里告訴自己要冷靜,面對宋忻這樣的男人,稍有不慎都有可能萬劫不復。
兩入都在沉默,一室的安靜。
半響,她終于受不了這樣的氣氛,開口問道。「你到底想要怎樣?」
宋忻半靠在窗邊,望著深秋的夜色,看晚風徐徐拂過低矮灌木,席卷一地的涼意。果然,就算是在台北,也已入秋。
他轉過頭望著她,「我要你留在我的身邊。」這次他沒有說不知道,而是給了她一個很明確的回答。
「不可能。」她唇邊的笑很冷,「除非我死。」
他黑色的瞳孔猛地一縮,走過去,俯子逼近她,手臂按在她身體兩側,他的氣息一瞬間將她包圍,一字一字地強調。「不要再讓我听到那個字,厄?」
什麼字,「死」嗎?她的笑更冷,「你憑什麼威脅我?宋忻,我不怕你,再也不怕你了。」他的一切,她都不再害怕,他再也沒有可以威脅她的籌碼。如果一個人連死都不怕,又還怕什麼?
這樣的回答,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是嗎?」他轉身為自己倒了杯酒,「那些照片呢?你也不在乎?」
照片?什麼照片?她突然想到,這個男人很變態,曾經還錄下過他們之間的歡愛鏡頭……
她笑了,既甜蜜又可愛,「哦?你說那個。隨你便,你想要給誰看,就給誰看,甚至想要PO到網路上,也悉听尊便。」
她不在乎,連命都不在乎的人,還在乎身體?情節是很狗血,但她可以選擇不照著演吧?
「你不怕,你親愛的……男友看到?」在說到男友時,宋忻的語調又一次刻意地放緩。
「看到就看到,我不在乎。」她抬眸望向他,「宋忻,現在的你,威脅不了我了,明白嗎?」
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害怕失去的傻女孩了。現在的她失去了最愛的雙親,失去了自己的家庭,所以她沒有什麼是不可失去的了。
如果他以為用那些可笑的果照或者影片就可以威脅到她,那她只能說,他太小看她了。
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透明的玻璃杯,在他的掌中一點點地轉動。他的女孩,長大了。
她也不說話,就那樣與他僵持著。
半響,他笑了,「于佳辰,你是真的長大了。」
她甜甜地回他一笑,要多甜有多甜,「那得多謝你,教導有方。」
他唇邊的笑更明顯,「可惜還是不夠。」他將杯子輕輕地放下,「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她身上所有的神經都在那一瞬間緊繃起來,瞪著他,看他將一直擺在桌面上的資料袋推到她的面前,「這是什麼?」
他微笑著,不語。
她才不會隨他起舞,既然他不說,那她也不看好了,反正,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抬眸,挑釁似地朝他挑了挑眉,要沉默,就繼續好了。
他又笑了,像是非常開心般,「不急,我們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耗。」
誰要跟他慢慢耗!于佳辰咬了咬牙,伸手拿起紙袋,拆開,當她看清楚里面的東西後,臉色猛地大變,身子劇烈地顛抖起來,手指顫抖地指著他,「你……你……」
他平靜地望著她。
「你這個混蛋!」
「口齒不錯,繼續。」
「你不是人!我會恨你的,恨你的!」
「有區別嗎?」不是已經在恨了嗎?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用力地將那個紙袋朝他擲過去,「我們不是說好一切都結束了嗎?」
紙袋禁不住這樣的力道,松了開來,那些照片像雪片一樣地飛舞起來。
熟悉的鏡頭,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後,依舊是這樣。命運的齒輪,不管怎麼轉,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輕點,「我只是,不習慣。」
「不習慣?」她簡直不能相信,「因為你宋忻不習慣,就可以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嗎?」
「我只是想,你不在乎自己,那你應該在乎他們的名聲吧?」
「…」她憤怒地瞪著他,怒到極點,連肝髒都開始疼痛起來,那樣的疼痛讓她慢慢地冷靜下來,「是的,我在乎。」很干脆地承認,反正也騙不了他,那就不要騙好了,「可是我想,爸爸媽媽肯定不願意我拿自己做這種骯髒的交易。」她的手指緊緊地握著。
「大不了,就去死!」
現在的她,寧死不屈,他可知道?
「如果你死了,我一定會公開這些照片,想想看,己故于氏企業的夫人的緋聞照片……」
「住口!住口!」她憤怒地尖叫著,不想再听到那些惡心的字句。
這件事情,那麼多年前,已經讓她痛不欲生,誰能想到,在現在,依舊還是讓她無可奈何。
「你以為當年自己處理得很好?」他看向她,語氣依舊平穩無波,「事實是,你太女敕了。這件事的最終結果是,你用自己換來的只是一文不值。」
「真可惜,當年你的心機,都白費了。」他微笑著,再次為自己倒上一杯酒,純粹的酒液一點點地注入杯內,泛起微小的旋,漂亮極了。
是的,白費了。原來媽媽還是跟那個男人有聯系,只是那種關系,他們隱藏得太好了。而她,也真的相信自己己經解決了。
他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媽媽還跟那個男人來往,可他不說。看她用自己去交換,看她在他面前就像一個小丑一樣,他怎麼可以那麼壞,那麼壞!此時此刻,她恨不能將他的肉一點一點地咬下來,至死方休。
難怪他說她太女敕,她是真的太幼稚了。他給她看的這些照片,全都是今年拍的,她還,能再說什麼?
媽媽雖然對不起爸爸,但仍是她的媽媽!更何況這些照片如果流傳出去,名譽受損的不只是媽媽,還有爸爸。她無法忍受,那樣愛著她的爸爸,就連死了,都要被所有人恥笑。她用力地咬了咬嘴唇,感覺自己的心裂成一片一片,鮮血迸流,「你贏了,宋忻,你想怎麼樣?」她認輸,這個男人就是個瘋子,說得出、做得到,有的事情,他不在乎,可她在乎。
那是她的父母,她最愛的人,她不可能任由他們就連死了,都在流言蜚語中被討論。哪怕只是想想,她都受不了。
「離開那個男人。」這句話,他講得分外冰冷、分外無情,「不要再讓我看到他出現在你身邊。」
「哦?宋大少不是手段高明得很嗎?你為什麼不把他整得家破人亡自動投降?你不是很擅長這個嗎?」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她的食指輕輕一彈,「啊,我想到了,我的男朋友家世顯赫,可能,你不是他的對手?」
「沒用的,于佳辰。」他的身子微微地往後靠,「挑釁我,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她突然就怒了,猛地地站起來,朝他吼道。
「那你來告訴我,怎麼樣才是對我有好處?是像以前一樣又一次屈服在你的強迫之下?像傻子一樣被你玩弄?我告訴你,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是嗎?」
「當然!宋忻,你要我回你的身邊,可以。只是這次,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她快速地冷靜下來,腦子以一種燃燒的速度在轉動著,既然逃不開命運,那麼干脆,就徹底地玩一把好了,「我答應你,回你的身邊,可是,我有我的自由,我的事情,自己決定。」
他以研究的目光看向她,仿佛對這個嶄新的于佳辰,很有興趣般。
「你要我回來,不就是想要我的身體嗎?」她輕蔑地一笑,「拿去好了,反正你都玩過了,我要在乎什麼?可是除了身體,你什麼都得不到,知道嗎?」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能提條件的那個人,是她嗎?
「你可以試試!」她堅定地看向他,「我們賭賭看好了,要麼我死,你要做什麼都隨你。要麼你就答應我的條件。」
留在他身邊,以她要的方式。她的意思,很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