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個美男進禮堂 第九章
誰是破銅爛鐵啊?
她有樣學樣的笑咪咪頂回去。「難怪啊,酆畋會找我跟你搭檔上節目,就是看中我光輝正面的人格,能提振你低落的形象。」
「看來你自戀的癥頭也不輕啊。」他忍俊不禁。
「我本來很正常,是近墨者黑,遇上了你才變成這樣。」她笑了一會兒,嘆道︰「你是怎麼紅起來的啊?就靠著你這種盲目的自戀嗎?」
「當然不是,唔,說不定,是我一夜七次的能耐不小心泄漏出去,所以……」听到她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他嘴角勾起的弧度更深邃。
她的笑聲,真甜。
在她輕聲哭泣時,他為之心擰;當她在他耳邊笑盈盈,他覺得自己听見了最美妙的音韻。
一再被她勾動的情緒,越來越鮮明,再也無法忽視,心里已有了屬于她的位置,他隱約感覺到了,愛情那令人難以抗拒的召喚,卻躊躇不前。
他準備好去愛了嗎?不,他不確定。
他並沒有準備好,要為誰動心,這意外的情感來得太突然,他留戀著自己單身自在的生活,不確定要不要跨出這一步。
「好啦,得趕快講正事了,我還要趕稿呢。」熊沂蓓沒留意他異樣的沉默,盡避和他聊得很愉快,終究得導入感傷的正題,想到這,她心情陡然低落下來。
她一鼓作氣的說出︰「感謝你的賞識,但我無法參加這個計劃。」
這個結論太突兀,曹季海愣住了。「為什麼?」
「我很忙,最近要趕稿。」她不想交代真正的原因,那不太體面,只能采用這個最圓滑的理由。
「我知道,參與的作家們都有自己的寫作事業,我也不敢耽誤你們,只要求每半個月交一篇五百字的短文,你也應付不過來?」他太震驚了,他們相談甚歡,他以為她有參與的意願,以為他們還有聯系的機會,沒想到她就這樣拒絕,一旦她掛上這通電話,他們——難道就從此斷了聯系?
他驀地惶急,追問︰「真的沒辦法嗎?你寫稿有那麼忙?」
「因為我寫稿很慢,要再額外擠出文章,實在有困難。」她無奈的說謊。
「那麼一個月一篇?或者兩個月一篇?」
「恐怕還是……」
「那麼當特約作家?我闢個專欄給你,隨你何時想寫都行,你有稿我就刊,沒有也無妨,我永遠為你保留一個位置。」計劃的本意是打團體戰,個人專欄是與初衷背道而馳了,但他急著挽留她,什麼也顧不得。
「作家那麼多,除了我,你的口袋名單還有不少人吧?為什麼這麼希望我參加?」若非有現實的顧慮,她幾乎要被他的盛情力邀給打動了。
「因為……我覺得你很適合。」
「少來,你連我的書都沒看過,怎麼知道我適合?」她笑了,他根本胡扯嘛,她才不信。
「我有很強烈的直覺,真的覺得你適合。」他頑固的堅持。
「我也有很強烈的直覺,你沒有說實話。」她瞎編。「唔,我感應到你動機不純,別有目的,你居心不良,心懷鬼胎,你想對我……」
「我害怕再也沒有理由見你。」
低沉的語氣,彷佛蘊含某種濃烈的情緒,震撼了她,她杏眸陡然瞪大,呼吸微促。
他說什麼?他的意思是對她——她咬著唇,心慌意亂,為什麼心跳得這麼厲害?
本來單純的氣氛忽然不再單純,兩人同時沉默下來。
听著那端久久的沉寂,曹季海好懊惱,這下尷尬了,真恨自己的嘴,為何沖動的坦白?連自己都不確定的情感,怎麼可以說出口?
她為何不說話?是被他突如其來的話語嚇著了?還是對他沒有相同的感覺,苦惱著該怎麼回復?
她是在考慮怎樣拒絕才不傷人嗎?他再也按捺不住恐慌,干笑幾聲。
「你怎麼沒反應?這不是言情小說常見的台詞嗎?好肉麻,我都起雞皮疙瘩了,真搞不懂,那些男主角們怎能說得那麼順口?」他故作輕松,若無其事。「喂,說句話啊?我這麼賣力演出,有沒有提升你加入的意願?」
熊沂蓓傻了,原來這只是他勸她加入的「表演」?
她忽然氣惱,更有些說不上來的失望,哼一聲。「你演得一、點、都、不、像!言情小說的男主角在告白時不會只用嘴巴說說,熱烈的親吻和擁抱是絕不可少的,必要時還得直接獻身。」
獻身?他腦中立即出現生動的畫面,身體隨即發燙,他低咒自己太豐富的想象力和過于熱情的反應。「是我的錯,我不該班門弄斧,那你到底加不加入?」
「不。」她果斷的拒絕,事到如今,她索性挑明了說。「不管是聯合寫作或個人專欄,我都沒興趣,我有經濟壓力,我的腦力輸出必須兌換成直接的報酬,不想寫些無償的文字,供人免費閱讀。」
「但你不是常在部落格寫些小品文嗎?我不是要多深奧的長篇大論,就只要那種短短的形式……」
「抱歉,我真的沒辦法配合。」
再者,經歷過網絡盜文事件後,她對網絡很感冒,在自己的部落格寫的,都是配合小說出版的宣傳短文,要她另外發想,寫些命題文章,讓人免費看,她絕對不干。
「那麼……就……」她這麼坦白自己的窘況,他不能強人所難,現在他只能說些場面話,禮貌的收線。可是,他不想和她道別……
結果是熊沂蓓搶先說了。「謝謝你的邀約,我很開心,也覺得很榮幸,希望將來我們有機會,在別的方面合作……」
掛了電話,她趴在書桌上,深深嘆口氣。
用這種理由拒絕,她覺得自己好市儈,但她不願打腫臉充胖子,她就是缺錢,她付出的一切勞力,都得對存折產生最實際的幫助,縱然對他的點子很感興趣,還是得忍痛拒絕。
理想,是生活寬裕的人才能擁有的。
另一個拒絕的理由,唯有自己心知肚明——他的玩笑話,對她造成莫大影響,當他說害怕再也沒有見她的理由,她像被巨大的喜悅擊中,暈醉了,她感覺到他的真誠、他對她的真心喜愛。她壓抑的感情不曾出口,竟有了響應,這代表什麼?
代表他們兩情相悅,代表愛神已為他們牽起情緣,啊!她的熱情瞬間澎湃,她的心想要飛翔,想義無反顧的投向他,這證明了——
「熊沂蓓,你果然是個花痴!」她捂著臉,默默哀號。
不不,她為自己辯解,她才不是有男人就行的花痴,是他讓人無法不動搖,誰要他這麼風趣,讓她無法不想念跟他相處的感覺?
一個看過她素顏的男人,依然如此表白,證明他不會以貌取人,她怎麼有辦法不感動?他還在她傷心郁忿時,體貼的陪伴她、耐心的開導她,如此令人心醉的溫柔,她除了深深耽溺,還能有什麼反應?
總而言之,他讓她的花痴癥狀發作得特別理直氣壯。
她苦惱的捧頭,這樣不行,不是決定不再輕易陷入戀情嗎?
過去追逐著男人給的承諾,難道頭一回認真的對自己許下承諾,就守不住了?不行,她不要再當一頭老是被愛情牽著鼻子走的笨熊,她要貫徹決心,說不踫感情,就是不踫。
古代大軍出征,需要個祭旗的。她難得一回的曠世決心,當然也需要一個特殊的犧牲品,拒絕一個優秀男人勾起的好感,正是她有了長進的證明!
所以她抿抿唇,堅定的將所有不該有的感覺推出心房,把他的形影、言語、相關的記憶,一股腦兒自心里鏟除,洗刷得干干淨淨,不留痕跡。
從現在起,她要對曹先生實施交通守則——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擲下無線話筒,曹季海倒回沙發,今晚閑適的心情已蕩然無存。
側頭瞥望茶幾上,數枝不同款的筆,凌亂散置在不同種類的信紙上,那張攤開的信紙,內容才寫了一半,拈起信紙來看,對紙上字句視而不見,郁郁墨眸卻更黯了幾分。
長年獨來獨往,無視風花雪月,這般心如止水,有多久了?至少有五年了吧?
其實,他也曾愛過,和兩位溫柔善良的女孩,譜過兩段平穩的戀曲,他不是不識情滋味的青澀少年,卻不曾這麼莽撞的讓心緒泄漏……
這種管不住自己心緒與行為的浮躁感覺,是愛嗎?
太久沒有談情,愛的感覺遙遠而生疏,他難以分辨,但倘若不是愛……他這幾天干嘛豎直耳朵,等待她的電話鈴聲響起?不早早就寢,拿著紙筆涂涂寫寫的瞎忙什麼?
指尖上薄薄的信紙,負載太多無法告人的秘密情緒,他陡然心煩起來,用力將它揉掉,拋進字紙簍。
不想了,關燈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