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同名女子 第八章
「鷹幫」的勢力範圍在苗栗以北,共二十七個分堂五十三個哨口,除了幫主古紹全之外,每個分堂皆有一個負責人,而每個哨口則又分區由分堂負責監督、指示。
表面上,「鷹幫」是個和諧的大幫會,兄友弟恭、尊卑分明,每個人都嚴遵幫規,不敢違逆,但暗地各堂負責人皆因金錢、努力、地盤而在明爭暗斗,企圖成為除他之外「鷹幫」的第一把交椅,對于這一點,即使不必言明,大夥也心知肚明。
迸紹全身為幫主,當然比誰都了解這一切,而且老實說,他一直在暗中注意這一切,他知道二十七個分堂中,以第七分堂彭躍壹,第十分堂葉迥非,第十三分堂黃場中,第二十三分堂張諾林,第二十四分堂陳化文野心最大,競爭得最厲害,倘若他死了的話,這五個人絕對會顛覆整個「鷹幫」的,所以他必須在死之前找到一個能令他們信服的人主持「鷹幫」才行。
一個令人信服的人……大概也只有閻明了,一個足智多謀、內斂、沉靜卻又狂猛的男人──他老爸的乾兒子,也是他最引以為傲的乾弟。
閻明年僅二十六歲,入幫卻已有十五年之餘,是老爸在一次與人大火並之際,敵方的嗆手,而那時的他也不過才十歲多一點而已,便拿了把幾乎要比他還高的刀子與高他一倍以上的人廝殺,老爸每回想起這事時,總會忍不住搖頭嘆息。
不計前嫌的照顧甚至收養在火並中差點丟掉小命的閻明,老爸完全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他大概沒想到閻明不僅成了他兒子不可或缺的左右手,最後甚至于接掌他辛苦一生創建的「鷹幫」吧!
「咳咳……」坐在首位的古紹全,忍不住用帶著黑手套掩飾瘀血的右手捂嘴咳了起來。
「大哥,你感冒了嗎?」坐在他身旁的閻明看了他一眼問道,暗想,今天的大哥有些怪怪的,不僅在這種夏天穿著全黑長袖衣褲,還帶了黑色皮手套,最怪的是一向很少生病的他竟不斷的咳嗽,這事的碓奇怪,很奇怪,非常奇怪,一如這場突如其來的臨時大聚會。
「嗯。」古紹全在咳聲中應他。
「前幾天看到你時,你並沒有任何感冒跡象,怎麼幾天不見就這麼嚴重?」
閻明懷疑的望著古紹全,試著透過古紹全黑色的墨鏡探視古紹全的眼。不知道是大哥一身黑色的行頭,還是怎麼的,他覺得大哥的臉色蒼白得可疑。
擺色墨鏡下的唇瓣微微一笑,古紹全顧左右而言他的轉移閻明對他的觀察,「所有人都到齊了嗎?」他問。
閻明環顧四周一圈,稍微點了下頭,「嗯,二十七堂堂主都到了。」
迸紹全在咳聲中點頭,然後緩緩扶著桌面站起身,「大家安靜。」他在克服量眩感後出聲道,室內頃刻靜了下來,「今天突然叫各位到這來,除了想見各位兄弟之外,有件事想對大家說……咳……」他以幽默的口吻作為開場白,然而開場白未說完,卻抑制不住的又咳嗽起來。
「幫主你沒事吧?」不少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有事。」古紹全在咳聲後說道,「我快死了。」
「甚麼?」在場所有人大驚失色的皆被他的回答嚇得驚跳起身,頓時此起彼落的關懷、問候聲充斥了整個廳堂。
「幫主,發生了甚麼事?」
「你生病了嗎?」
「難道跟老幫主一樣,你……」
「別緊張,開玩笑的,我只是感冒而已,咳……」在七嘴八舌的關懷聲中,古紹全緩不濟急的對大夥大笑道,隨即又像是應景般的咳了起來,「我只是感冒而已,真的。」他在咳聲中,向大夥再三的保證道。
眾人隨即呆愕了一下,長老級的徐堂主忍不住皺眉罵道︰「幫主,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拿這種事開玩笑行嗎?」他對六年前老幫主因病遽逝依然耿耿于懷,未曾忘記。
「呃,對不起,我……咳……」他咳了一會兒,「其實我今天請大家來就是想告訴你們我想休息一陣子,你們也看到我咳得很厲害,所以……咳……我想好好的休息一陣子。」
「幫主,你的病……」听他這麼一說,眾人的臉色不由得再次凝重了起來。
「重感冒。」古紹全忙不迭的打斷他們道,「因為昨天晚上冷氣開太大了,又沒蓋被,沒穿衣……呃,總之是不小心感冒就是了,不是甚麼大病,你們放心好了。」
「哈哈,我終于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想必荃小姐的身體也跟幫主一樣咳咳咳吧?」有人恍然大悟的揶揄道,一時間凝重的氣氛立即被笑語沖散,但閻明的眉頭始終不曾放松過。
「我想藉這次感冒好好休息幾個月。」「鷹幫」會議廳內響著一片狼藉之聲,眾人在古紹全突然宣布要閻明在他休息時間,擔任代幫主一職而議論紛紛。
然而,當古紹全顯出強勢的語氣,向眾人挑戰有誰不服他下的決定時,一個不畏的聲音力排眾議響了起來的時候,眾人卻難以置信的瞠目結舌了起來,因為他們萬萬都沒想到這個反對之聲竟是來自被指任為代幫主的閻明。
「我不願擔任這個職務,」他的聲音壓倒性的在大廳中響起,「除非大哥說明非這樣做不可的理由,否則就算大夥沒有異議,我也沒有理由越權當大哥的代言人。」他筆直的望著古紹全。
眾人在克服愕然之際,你看我我看你,隨即爭相點頭,認為閻明說的話不無道理,幫主若沒有一個特別的理由是不會突然要閻明做代幫主的,即使他感冒要靜養一陣子也不是理由。
「幫主,閻堂主說得對,你突然決定這樣做至少要有個理……」
「你們沒听清楚我剛剛所說的話嗎?」緩緩的轉頭將眼光放回除了閻明以外的眾人臉上,古紹全平靜的聲音令在場眾人打了個冷顫。「我問的是你們對于我所作的決定,指名閻明在我不在時擔任幫主的事有異議嗎?不是要你們審問我。」
「大哥……」
「閻明,我的命令你想抵抗不服嗎?」他轉頭面向閻明,嚴厲的問。
「小弟不敢,但是……」
「不敢就不要有但是。」他不容閻明有絲毫異議,「你們呢?回答我的問題,你們肯听從閻明的命令與帶領嗎?」他的視線透過墨鏡,多半時間都膠著在彭葉黃張陳那五人臉上。
「當然,閻堂主一向足智多謀,而且又是幫主的兄弟,老幫主的乾兒子,由他來代替幫主帶領大家是理所當然的,我沒有異議。」室內靜默了兩秒,有人出聲道。
「我也認同徐長老的看法。」眾人紛紛點頭,彭葉黃張陳亦在斟酌後點頭。
「很好。」古紹全滿意的點頭,這樣一來,即使他真的突然暴斃,「鷹幫」也不會發生自相殘殺的悲劇,他的一顆心終于可以落地了。
「大哥,等一下。」會議一結束,眾人魚貫而出,閻明伸手攔住了古紹全,在會議廳內只剩下他們倆時反手將門鎖上。
「大哥,現在這就剩我們倆,你若真把我當成你的兄弟,你就老實告訴我你到底隱瞞了甚麼事?」閻明在他咳聲中面色凝重的盯著他問,「你真的只是感冒而已嗎?」
迸紹全呆愣了一下,以極度不自然的笑聲說道︰「不然你以為我得了甚麼重病,癌癥嗎?跟老爸一樣?你忘了之前你們不斷慫恿我到醫院做健康檢查的結果嗎?我沒事……咳咳……」
「不管有沒有事,我們到醫院再說,看你咳得……」見他咳得坑諳氣,閻明擔心的皺眉說道,「我們需要先上陽明山順道接荃姊一起到醫院嗎?」
「不。」
「荃姊沒跟你一樣感冒?」即使充滿了擔心,閻明銳利的雙眼卻在一瞬間眯了下來,「那也沒關系,我想她應該也很關心你的病況,會想跟我們一起到醫院去的,你說是不是大哥?」他靜靜的檢視古紹全的反應。
迸紹全甚麼話都沒說,隱藏在墨鏡後的雙眼即使毫不隱瞞的泄漏出他此刻痛心疾首的苦楚,亦沒人能看透。
「閻明,邵荃原本就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她現在已經找到了屬于她自己的幸福,我希望你們以後不準再去找她,也不準你們再提起她。」好半晌後,他低聲的說。
「甚麼意思大哥?」閻明半眯的雙眼一瞬間瞠大,「難道說荃姊她……她離開你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上回不是才跟我說你可能快要結婚了,怎麼……不要跟我說你想結婚的對象不是荃姊,而是另有他人,我不相信。」
結婚?古紹全想起當初發現邵荃也會關心他、為他吃醋時,他因為喜不自勝而偷偷的對閻明泄漏他可能在近期將會結婚的消息,現在想起來實在覺得可笑至極。
「大哥……」
「閻明,你听我說,我……其實我……」古紹全欲言又止,說了半天還是說不出關于他得血癌、邵荃離開他……任何的實情,直到當他低頭看到自己帶著手套的雙手,這才伸手緩緩的將右手套剝下。
「大哥,你到底……」見他猶豫不決,閻明按捺不住的開口,聲音卻立時止于驚見他手背上那片駭人的瘀青,「你的手……」閻明控制不住的低吼,「是誰,是誰這麼大膽敢傷害你,是誰?」
「這個瘀血是我自己弄的。」古紹全輕撫著青黑的手背搖頭說。
「大哥?」
「閻明,「鷹幫」以後就交給你了。」他拿下墨鏡,直視著閻明中肯的說,「二十七分堂中,除了彭葉黃張陳五人野心大,可能會伺機而動的找你麻煩之外,其餘的應該都會完全臣服、听從你的指示,所以你當上幫置瘁,要特別注意……」
「大哥,「鷹幫」的幫主是你不是我,你跟我說這些做甚麼,到底發生了甚麼事,你不要再隱瞞了行嗎?」閻明霍然一把攫住迸紹全肩頭,緊緊的盯著古紹全的眼楮硬聲叫道,他真的愈來愈感到不安了!
「我得了血癌。他絕不許癌癥連番奪走他在世上唯一在意的兩個人,要不是古氏父子,他閻明現在只是一個被父母遺棄、被老天放棄、被世人唾棄的人渣,沒有人會在意他的生死存活,說不定連死了都沒有一個葬身之地。但是古氏父子卻給了他一切,親情、友情,精神上的、物質上的,他們讓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個人,而不是一具沒有靈魂,活著只為等死的行尸走肉──他絕不會議大哥死的!
「閻明,我不想死在病床上。」古紹全緩緩的撥開他的手說。
「誰說你會死的?我們到醫院去是為了治病,不是去送死的,誰說你會死在病床上的?」閻明眼楮微紅,激動的朝他咆哮道。
「閻明……」
「我會叫醫生醫好你的,大哥。」他咬牙立誓,「倘若他們敢讓你出那麼一點差錯的話,我會要他們陪葬的!」
看著閻明,古紹全感動得幾乎要落淚,但他卻只是發出兩聲刺耳的乾笑聲,然後笑著對閻明揶揄道︰「拜托,你甚麼時候變得這麼心了,閻明?而且就算真要幫我找陪葬,那至少也要找個女人吧?我才不要一個渾身藥味的臭男人陪葬呢」
「大哥……」
「閻明,答應我,別讓任何人知道我生病的事。」他突然改變語調,以無比嚴肅與正經的口氣對閻明說。
閻明甚麼話也沒說,只是問︰「荃姊她知道嗎?」
焙緩將墨鏡戴回到臉上,古紹全遮住了閻明那寥寥數個字所帶給他的痛楚,荃姊她知道嗎?小荃……如果昨晚她知道了他得到癌癥就快死的事實,她會為他留下來嗎?她會為他擔憂,露出如閻明臉上關懷的表情嗎?不,他不會讓她知道的,他不要她的同情,也不願利用生病這藉口將她留在身邊,尤其他明知自己再也活不了多久了。小荃,他此生唯一所愛。
「大哥,荃姊她……」
「她甚麼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他以冷峻無情的聲音打斷閻明道,「閻明,邵荃和我在一起全都是為了還她爸欠我的債,至今她陪了我三年,欠我的債也算一筆勾消了,從今以後我和她再無任何瓜葛,你听到了嗎?」
「大哥……」
「走吧!你不是要陪我到醫院嗎?」古紹全斷然說道,隨即也不管閻明還有話要說,便率先轉身走出會議廳。
閻明皺著眉闔上張開的嘴巴,抿著唇大步跟上古紹全。不過在他心中卻早已有了打算……
待在旅館內等待高哲,邵荃呆若木雞的坐在梳妝台前望著自己,她完全感受不到自己在想甚麼,而臉上空白的表情亦不肯顯露一點她現有的感覺,她只覺得自己好像飄浮在構不著地的半空中,飄呀飄的,不知道要飄到哪。
空白的表情,為甚麼她的表情會是空白的呢?離開古紹全準備嫁給高哲,她的幸福已經是伸手可及了,為甚麼她的表情沒有喜悅只有空白呢?
蒼白……不!其實並非完全蒼白,由鏡中,她明顯的看到自己臉頰上的紅腫與嘴唇上的紅腫,她伸手輕觸那蒼白臉上的兩道紅,一個是被他打來的,一個卻是被他親來的,而縈回在她四周的,殘留在她身上的則全是他的味道,古紹全……昨晚的他好粗暴卻又好溫柔,明明氣得恨不得殺了她,卻為甚麼還要溫柔的親吻她紅腫的臉頰,感覺就好像是在向她道歉他打了她一樣,那樣溫柔、呵護、不忍與抱歉……不,她不能再想他了高哲就快要來接她了,從此他們倆可以過著快樂幸福的日子,再也沒大人可以阻撓她的幸福了。淚水滑下她的臉頰,驚顫了她整個人,這到底……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甚麼?
她望著鏡中流著淚,一臉哀慟莫名的自己無聲的問,為甚麼?為甚麼離開他之後,她的思緒總是不停的縈繞在他身上,為甚麼她快樂不起來,笑不出來?笑呀、笑呀,邵荃,你笑呀!她想強迫自己笑,結果從微啟的雙唇間溢出的卻是嗚咽聲。
「為甚麼?嗚……為甚麼?」她整個人趴在梳妝台上,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出聲。
一直以來,她始終不願承認古紹全對她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然而一旦離開了他,所有壓抑在心中不願承認的感覺,卻如驚濤駭浪般的直想將她淹沒。為甚麼會這麼難過,為甚麼會淚流不止,他對她來說到底是甚麼?為甚麼離開他會讓她這麼痛苦?
心痛,是這種感覺嗎?就像她現在這般痛心疾首的感覺嗎?不該的,她怎麼可能為了離開他而心痛,她愛的人是高哲不是嗎?她是愛著高哲的是吧?高哲……只是為甚麼她硬是想不起高哲的面容呢?
三年多前,高哲赴美時她哭了,曾經作過最壤的打算,也許他們倆不可能會有機會再續情緣,尤其在發生了賭場事件之後,她更加確定他們倆絕對沒有了將來,而在這失落之間,她是否承受過有如現在心痛的感覺?
不,也許她哭過、痛苦過,但是心痛的感覺卻從來沒有過……天啊!這麼明顯的事實她怎麼會看不清呢?她是愛古紹全的,她終于知道了。
愛,這就是她一直想否認的感受,難怪每回只要想到他,「我沒事,是他放我走的。」她說,「你現在在哪?」
「我在醫院。」高哲沉默了會兒說。
「在醫院?」這個答案是邵荃怎麼也想不到的,所以當他說在醫院時,她愣愣的重復了他的話,好像听不懂他在說甚麼似的,然後忽然之間,她突然領悟醫院這名詞的意思而驚叫出聲,「醫院?你是不是受傷了,高哲你受傷了是嗎?」
老天,難道說古紹全在放她自由後,因為咽不下這口氣而跑到高哲那兒狠打了他一頓?
「不,不是的,是我媽,她……」他的語氣有些不自然,「邵荃,你知道我媽她有心髒病,今天早上突然發作了,所以……所以我現在可能沒辦法到你那兒,你……」
「我知道了,我會先回家的。」邵荃輕聲的打斷他說。
「邵荃,對不起。」他說,「等我媽病情穩定些之後,我……」
「沒關系,伯母的身體要緊,你好好照顧她吧。」
他在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邵荃。」他叫。
「嗯?」
「我相信我們倆的愛一定能排除萬難,有情人終成眷屬的。」他忽然說,「回家等我好消息,我很快就會到你家提親的,等我。」
拿著嘟嘟作響的電話筒半晌之後,邵荃才緩緩的將它掛上。
時間雖然已過了三年,但是她不該遺忘的,高家的主人,真正的主人高氏夫婦,也就是高哲的父母,他們並不喜歡她,甚至于可以用討厭她、瞧不起她來形容,三年前他們想盡辦法拆散他們倆,三年之後,她不該妄想他們會改變態度接納她的,尤其在她曾擔任過情婦一職之後,她實在不應該忘了他們的存在的。
心髒病?是的,高伯母也許真有輕微的心髒病,但是選在這個時候發作也未免太巧了吧?如果她猜得沒錯,高伯母信次的心髒病絕對是個幌子,因為據她對高哲這個名副其實的孝子的了解,他昨天與她分手回家之後,一定毫不隱瞞的將他們倆的一切報告給他父母听,所以今天早上在他家才會有場「心髒病突發記」的產生。
唉!懊一對用心良苦的父母,也許這就足以說明她和高哲此生何以無緣了。算了,順其自然吧!現在的她擁有人生最大的幸福──自由,再也沒有甚麼事能難倒她了,對于古紹全的感情她可以讓時間沖淡,對于高哲之間的結果她也不想強求,現在的她甚麼都不願想,對于感情她是真的累了。
撥通電話想告訴櫃台她要結賬,邵荃提起原封不動的行李走出這間她待了近六個小時的旅館,然後叫了部計程車回家。
邵母為邵荃提著行李出現在家門前而落淚,不在家的邵鎮東可能依然醉在某間小酒館,但是她們母女倆都知道,這次將會是邵鎮東最後一次感受到爛醉如泥的滋味,從今天起,他再也沒有理由自我虐待了。
但是,一個不速之客卻這麼突如其來的出現在他們家門口──「閻明……」瞪著突然出現在家門內的男人,邵荃不自覺的低語喊出對方的名字。
「荃姊,你果然在這。」
「你是誰?我們邵荃已經跟古老板沒有任何瓜葛了,以後你們別再來找她了,出去,我們這不歡迎你們。」一听到「荃姊」兩個字,邵母立即護衛的站到邵荃前方,毫不客氣的朝閻明下逐客令。荃姊?這種幫派式的稱呼一點都不適合她溫婉的女兒,她絕不允許再有任何幫派分子來接近邵荃,絕不!
「媽。」邵荃先輕輕的拉了母親一下,才將目光放在閻明臉上,她客氣的對他說︰「閻明,也許你大哥還來不及告訴你們我和他的關系已經結束,從今以後我跟「鷹幫」再也沒有任何關系,也不再是你們的荃姊了,你……」
「大哥得了血癌。」閻明看著她說。
邵荃被血癌兩個字震懾在原地,除了原本張著準備繼續說話的嘴巴在不知不覺間闔了起來之外,她就像是一尊木頭人一樣,動也不動一下的呆站在原地好久。
「閻明,如果你以為說了這種謊話就能騙我回去的話,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好半晌之後,她窒聲說道。
「你听到沒有,我們邵荃是不會上你的當的。」邵母在一旁幫腔的說道,「而且就算你大哥真的得到了癌癥,那又關我們家邵荃甚麼事?又不是她害他得到的,你到這來找她做甚麼?走走走,我們這不歡迎你。」
「荃姊,我求你。」安靜的淚水滑下閻明的臉頰,他突然雙膝一彎整個人已跪到地上,他一定要將邵荃帶回到大哥身邊,有她在也許大哥的求生意志會高一些,只要有她在……他一定要將她帶回到大哥身邊,「我求求你,大哥他……他可能連今年都活不過……」他的聲音卡在喉嚨出不來。
望著閻明眼眶中滴落的淚水,邵荃感覺一陣寒意迅速竄過她的背脊,將她整個人凍在原地,讓她眨眼間便陷入了痛苦的深淵。血癌,今年都活不過……哦,天啊!怎麼會……怎麼會?
「不」悲慟的哀鳴聲由她喉中升起,鑽出她不知何時咬緊的牙縫,「閻明,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在騙我對不對,對不對??」她忽地轉身視而不見的看著邵母問道,好像她該知道他在哪似的。
「走,我帶你去。」一旁的閻明似乎等她這句話等了一輩子之久,一經她開口,她的尾音甚至還飄散在耳邊,他已攫住她的胳臂對她說道。
這一刻邵荃似乎完全恢復了正常,將目光轉向閻明點頭,清清楚楚的對他說︰「你帶我去。」隨即也管不了邵母欲言又止的憂郁神情,她毫不遲疑的尾隨他走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