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明月光 第八章
第五章
「你不要什麼？」喬民揚把她放下來，打開燈。
「我看到了，我要回……」古月綾匆匆瞥過一眼，當作「參觀」完畢他的狼窩，急著轉身要回家，這時才發現她是被他帶進餐廳里，不是他的「狼窩」。
她回過頭去，看見一張大大的圓餐桌上擺滿了菜……他不是說家人都回老家去了嗎？怎麼有一桌子的菜……
喬民揚繞過她靠近餐桌，把電磁爐打開熱湯，從飯鍋里添了兩碗飯才回頭瞪她……
「站著看什麼？過來吃飯！」喬民揚口氣不善，已經被她剛才的「疑神疑鬼」給氣到了。
所以這一登是為她準備的？他干質這麼費工夫啊？……而且她怎麼會知道他在「夜深人靜」里把她拖來他家，是為了「喂飽」她？
「我不餓，廚房有得偷吃……」古月綾尷尬地笑了笑，不假思索的話說到一半，腦袋里的警鈴大作，想到吃飽的小羊待宰的畫面立刻改口︰「啊，不，我餓了，好餓哦，我吃。」
她趕緊坐下來，捧起碗。
無論如何她還是「提高警覺，以策安全」。
干脆這頓飯她就慢慢吃，吃到「明年天亮」，至少待在餐廳里比他的「狼窩」安全多了。
「拿去！」喬民揚把飯擱在她面前，坐在她的身邊，皺著眉頭，一副隨時準備要「開罵」的表情。
「謝謝……」古月綾當作沒看見他的火氣，趕緊拿起碗筷夾菜。
她筷子伸出去，不知道要夾哪一盤，仔細看一桌子的菜有魚有肉，還有年糕、發糕、長年菜，依稀熟悉又陌生的菜色，隱隱勾起遙遠的回憶，好像曾經她也吃過這些菜，在她還有一個家，她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家里的餐桌上似乎也擺過……啊，不就是「年夜飯」嗎？
她瞥他一眼，看他臭著一張臉，她便揚起笑臉想逗他笑，說道︰「這些菜看起來好像在吃年夜飯，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媽常叮嚀，魚不能吃完，要吃到明年去，叫『年年有余』，發糕一定要吃，來年大發財，這道長年菜代表長壽，年糕是『年年高升』，不過……」
除夕快過了，快點進來！
除夕快過了有什麼關系……突然一股熱血往上沖，撞開她遲鈍的腦門，她看著這桌不是看起來像，而根本就是的「年夜飯」——
「不過，我喜歡吃魚，總趁著我母親不注意把魚肉吃光，皮剝下來鋪平回去……」她說著、說著，眼眶轉熱，緩緩轉頭瞪著大野狼看。
原來這只大野狼千里迢迢回來，不是在「發情」，他是想陪她吃一頓「年夜飯」，他是為了她……她眼楮發紅瞪著他。
他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說清楚呢？他根本不知道她剛才差點就要把他「休」了……
「看什麼？……還看！……我知道我很帥，你也不用一直看，快點吃！」他火氣還很大，胡亂幫她夾魚，夾長年菜，發糕、年糕，夾了滿滿一碗。
古月綾咬住嘴唇，忍住發酸發熱的心，瞪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扭曲著嘴角，用她一貫的調笑方式開口說︰「……請問我的男朋友……是因為小狐狸曾經說過她沒有家，所以喬民揚特地從老家趕回來陪她
『圍爐』嗎？」
「……我總不能放著你一個人，自己在老家圍爐吧？」喬民揚聲音干干的，瞪著她快哭的表情，臉上的戾氣才稍稍降下來，抽了兩張面紙給她，忍了一下，忍不住還是發飆——「我忙了一整個晚上，還以為你會感動，結果你那是什麼態度！」
「……我本來有在檢討，有滿滿的感動，現在都被你『吼』掉了。」古月綾拿著面紙擦掉盈眶熱淚，嘴角彎彎地抖動著。
喬民揚瞪著她，伸手抹去她掉不停的眼淚，聲音發軟說︰「反正……你以後嫁給我就是我家的人了，這里就是你的家，以後……我都會陪你圍爐。……夠了，不要一直盯著我看，快吃。」
她兩眼紅紅泛著淚光，看著他無法停住眼淚。
「……你這只狐狸，總算有點良心了。」喬民揚第一次被她用這麼「熱誠」的眼神盯著看，被她看得心都發燙了……
古月綾緩緩笑了，眨了眼淚，無意中瞥見大野狼白俊俏的臉皮竟然有層薄紅——
她怔住，從來想不到他那層銅牆鐵壁的厚臉皮，居然也會害臊！
她的臉瞬間跟著發燙，一顆心跟著悸動。
她趕緊捧起碗，張口半晌，說了一句︰「……我以後也不一定嫁給你。」
「你說什麼？一混帳沒良心你再說一次！」他真的是翻臉如翻書，柔情是蜻蜓點水，火氣綿綿不絕。
古月綾差點笑了，誰叫他不把話說清楚，害她差點做了人生的第一件錯事，當然要捉弄他一下。
「好話不說第二遍。」她夾起碗里的年年有「魚」放進嘴里滋滋有味地嚼起來。
「你再說一次！」喬民揚氣得兩手掄起袖子，一副要和她「決生死」的架勢，朝她吼道︰「我忍痛割舍和我最可愛的小喬『纏綿』的寶貴時光，年夜飯還沒吃完就搭兩個多小時的車從老家趕回來，差點就跟老媽『決裂』！你這只沒心沒肺的小狐狸除了我還有誰敢要！」
「我的行情沒那麼差吧？只要我稍加打扮總還是找得到人要的一一」
「誰敢要我放火燒掉他的家！」
「喬民揚……你一定要這麼暴力嗎？抱歉讓你忍痛割舍和你最可愛的小喬妹妹『纏綿』的寶貴時光，第二可愛的小狐狸謝謝你……愛你。」古月綾愈說頭愈低，端著碗垂著兩邊頭發，幾乎看不到那張紅通通的臉。
她覺得……一個人自由自在沒什麼不好，過年打工還能賺到更多的打工費也很好，她順勢而過，不自憐自艾，也不覺得寂寞，直到現在也是這麼想。
順勢而過，交到的這個男朋友，特地在除夕趕回來陪她吃年夜飯，也很不錯。
在這個冬天的除夕夜里，她感覺到特別的溫暖，暖到她開始覺得她得好好愛他了。
「……這還差不多。」喬民揚听到她很輕很低的最後一句話，三丈高的火氣瞬間被澆熄，心髒一陣鼓動，差點手足無措，趕緊轉頭看著滾到冒泡的熱湯……
他傻傻笑著，想起湯在冒泡才趕緊關掉電磁爐。
他多拿一個碗幫她盛湯，整個人被她一句「愛你」哄得暖烘烘地咧嘴笑著，簡直甜到心坎里去。
古月綾端起那碗湯，不小心瞥到他的笑，瞬間被「電到」雞皮疙瘩掉滿地，頓時覺得自己好肉麻……
她直盯著眼前的菜，急著甩月兌這股甜膩膩的味道，一邊喝著熱湯，一邊對他伸手。
「人家……吃過年夜飯後都有紅包領，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沒收過紅包了，今年應該有『男朋友』會把他拿到的一半分給我吧？」
喬民揚還傻茫茫地笑著，直到「紅包」兩個字掉入耳朵里，他的笑容也瞬間掉下來，張著嘴一會兒才吼道︰「混帳！我忘記領紅包了！」
啊……所以她的紅包也跟著飛了嗎？
古月綾看他一臉懊惱，他還真是匆匆忙忙從老家跑回來啊……他當真這麼在乎她啊？
「回去再拿就好啦。」她伸回手，心里默默地甜著，捧著熱呼呼的湯幸福地喝著。
「我家只在除夕夜吃完年夜飯發紅包，沒領到的人都視為自動棄權，沒有補領這回事。」喬民揚很郁卒地瞅著她看，突然問她︰「小狐狸，你這個過年都要打工嗎？」
古月綾一怔，腦袋里的警鈴大作，捧著一碗熱湯慢慢先喝一口……
眼前是一桌子大野狼滿滿心意和愛心行動的「年夜飯」。
眼前還有金光閃閃的「過年發財夢」。
腦袋里的「天平」在搖擺，一邊是「大發過年財」，一邊是「陪男友」，只稍稍搖擺了兩下，她想到「黃金周」只有短短幾天，接下來還有一個多禮拜的寒假，天平的重量就一面倒向「大發過年財」去了。
「對啊，從除夕到初五都排好了，每天早上十點到晚上十一點，我很忙、很忙，非常的忙。」她很干脆的說，只差沒把「所以我過年沒有時間陪男友」說出口而已。
喬民揚眯起眼瞪住她「小人」兼「翻臉不認人」的嘴臉，扯起嘴角說︰「那肯走賺得荷包滿滿笑呵呵了？」
古月綾兩手捧著熱熱的碗，看一眼旁邊的空位子，往旁邊挪坐，又瞄了一眼手表，才「謙虛」地笑說︰「也還好，只是小小零頭，絕對無法與你『小喬活蝦之家』小老板喬民揚比，而且現在十二點『除夕』過了，新年快樂。」
喬民揚笑眯了眼楮，這只小狐狸就是這麼懂得他在想什麼，真令他「感動」，真不愧是他選中的未來老婆，他太有「眼光」了。
「小狐狸，我為你大失紅包財，你不發紅包給我，你不怕心里不安、晚上睡不著嗎？反正你以後又不一定嫁給我，所以什麼時間想發紅包都可以，不必守我家的家規。新年快樂，恭喜發財，『紅包』多少『拿來』彌補我的損失。」他移到她的位子坐，一手搭住她的肩膀，抓住他的「紅包」。
「我想了想，我以後應該還是會嫁給你，所以我要學著遵守你家的家規，既然除夕都過了，就不能發紅包了。」古月綾想，依他死皮賴臉的程度，她這一輩子是甩不掉他了，所以也不用太掙扎，她只要牢牢守住她的荷包就好了，她對這筆錢可是有「規劃」的，不能分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