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爛煙花季 楔子
青春高中校園里,學生活動中心的大樓一隅,傳來梁靜茹所唱的輕快歌曲「小手拉大手」。
「還記得那場音樂會的煙火,還記得那個涼涼的深秋,還記得人潮把你推向了我,游樂園擁擠的正是時候,一個夜晚堅持不睡的等候,一起泡溫泉奢侈的享受……」
斑三女生倪美滿正趴跪在教室地板,與她的麻吉姊妹淘艾若瑜、連彩惠忙著趕做學園祭的大型地圖海報,這幅海報將會在後天高高掛在學校大門口,地上布滿了書面紙、卡紙、廣告顏料、彩色筆、剪刀、膠台等文具用品。
今年學校學園祭的主題是「旅行」,倪美滿一臉認真的將電腦繪制的一段文字仔細貼到海報上——每一段旅行都是有意義的,因為愛、因為生命、因為夢想……
她微笑的看著這段文字,心里也有一個夢想,而且,最幸福的是這個夢想最近又離她更近了,耳里听著她最愛的一首歌,她在心里也忍不住斑唱起來。
「……你大大的勇敢保護著我,我小小的關懷喋喋不休,感謝我們一起走了那麼久……」
連彩惠看著眼楮、嘴角都帶著笑意的倪美滿,嘆口氣、搖了搖頭,「美滿,我們都要畢業了,你就算把這首歌听爛了,安康會長也不會知道你喜歡他的。」
「沒關系,我喜歡他就好了,何況,我又配不上他……」
「又來了!」連彩惠跟艾若瑜同時翻白眼。
她們承認祝安康長得很帥,讀書、運動皆強,他的父親是學校的理事長,他又是學生會長,自然成了校園里的風雲人物,但是眼前的倪美滿可也是萬人迷,偏偏樂觀開朗、熱心到雞婆程度的她卻也神經超粗,對此完全沒有自覺。
分明是擁有一雙純淨的溫暖眼神、秀挺鼻子加粉女敕紅唇的清秀佳人,偏偏自認小草一枚,更因此對暗戀已久的祝安康,只敢默默付出,不敢告白!
倪美滿放下剪刀,仔細看著完成三分之二的海報,還是有一半的心思跳到「小手拉大手」的歌詞里。
這首歌總會讓她想起三年前,她跟祝安康的第一次見面。
那是社團的聯合迎新大露營,有好听的音樂晚會、璀璨的煙火,還有她這一生最甜蜜的回憶。
那一天,時值深秋,活動又在陽明山上,她帶的外套卻太薄,即使坐在熊熊燃燒的營火旁,山風吹來她仍直打顫,頻頻打噴嚏,而坐在她身旁的就是跟她同樣都被選進學生會的一年級干部祝安康,沒多想就月兌下自己的外套給她,即便他的身上也只有一件薄T恤。
所以,那天她臉紅心跳的穿上仍留有他體溫的外套,感覺到像是被他無形的擁抱著,當時,台上的吉他社表演的歌曲就是「小手拉大手」,從那天起,她開始了她的暗戀之旅!
「回魂啊,美滿同學,別再想你親愛的會長了,請你到樓上電腦室向楊子翔拿他該列印的圖案,他有夠混耶!」艾若瑜用力在陷入甜美回憶中的大美人眼前揮揮手。
「對,順便催催謝維家,他不是該來拿小埃報到校園各個指定地點貼上這次學園祭主題的小埃報,我已經懶得再Call他了。」連彩惠個性比較外放,是慈幼社社長,個性像大媽,長相也很大媽。
聞言,倪美滿馬上往樓上電腦室跑,因為謝維家跟楊子翔是祝安康的死黨,這次回學生會幫忙學園祭的大小事,三人也幾乎在一起。
所以她興奮的腳步未歇,直奔電腦室,門一打開——
謝維家被嚇到,霍地從電腦桌前起身,一張稚氣的臉漲得紅通通的,擠在他身邊的楊子翔則手忙腳亂,一手猛敲鍵盤,一手在椅子上不知撈什麼,最後,索性一坐下。
兩人表情都很詭異,她一臉困惑,「怎麼了?」
「呃……我們在梭巡一些相關資料啦。」長相斯文的楊子翔伸直手臂拍拍好友的肩膀,笑得尷尬。
「對啦!啊,安康回來了!」謝維家一手指向她背後,見她一回頭,急急忙忙的關閉電腦螢幕上網站的畫面,楊子翔也彎腰將他下的A書全扔進一旁的紙箱里。
祝安康俊眉微揚、深邃的黑眸盯視著臉兒紅紅的倪美滿,再看向忙碌的麻吉,一看到紙箱里那些波濤洶涌的爆乳圖片,他便知道他們在忙什麼。
他抿抿唇將手上一堆資料丟到桌上,那是要轉交給下屆學生會長的社團資料,他的目光再回到倪美滿身上,她看來還是有些不自在,一如過往。
「你來拿什麼?」祝安康直接開口問。
直到現在,倪美滿才想起自己是來干麼的,她滿臉羞紅的把自己要拿的東西說一遍。
「那麼多,我幫忙拿。」他酷酷的說道,不在乎好兄弟又在一旁賊笑,他冷冷的拿起那些貼上了圖案及字幕的保麗龍,率先走出去。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咚咚咚的連忙跟上,不意外的,听到身後傳來的笑聲。
唉,遇到祝安康,她總是變得笨笨的。
兩人沉默的走了好一會兒後,祝安康開了口,「你是得了過度活躍癥?還是你的人生就是以忙到爆肝為目的」
他這麼說不是沒有道理的,身為學生會總務組長,管理各社團的活動基金,事情本來就已很多了,加上她跟每個社團又熟,人氣超夯,人人都愛請她幫忙,常常就見到她在每一棟的走廊和樓梯間跑來跑去,她不累,他看到都累了。
她會這麼忙是因為他,只要可以見到他,任何機會她都不會放棄的,但是,她只敢這麼回答,「我們高三了呀,很快就要離開這個校園。」離開他了!
她就快要離開了……思及此,他的胸口悶悶的。在這個夏天,他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時間過得很快,經過兩天的忙碌準備後,學園祭開鑼了!
這一天碧空如洗,陽光暖暖,除了各社團的表演活動,每個攤位都擠滿了人,大家都忙著吃東西、買東西、玩游戲,還有許\多外校的學生也前來共襄盛舉,不管是活動表演還是鬼屋探險,到處是人擠人,校園內萬頭攢動,好不熱鬧。
倪美滿頭戴廚師高帽、身穿白色廚師服及粉色圍裙,美麗得如清晨的一朵小白花,她們代表學生會義賣便當,這個活動也是模仿日本早稻田大學的校園祭,做出紀念便當轉捐給慈善機構,而她的銷售量更是特別好,因為她實在太可愛了。
但祝安康看著這畫面就不舒服,他冷漠著一張俊顏走近她,丟了一句她得跟他去巡視學園祭的工作,就將打扮成甜美小廚師的她給拉走了。
她臉紅心跳的看著他,他今天穿了格紋襯衫、牛仔褲,看來既貴氣又俊美,她心里明白有許\許\多多的女孩是帶著羨慕的眼光在看著她的。
此刻,慈幼社正在舉辦「愛的抱抱」義賣活動,只要在捐款箱投入錢,就可以獲得舞台上俊男美女的抱抱,但推出來的男女人選都只能算是「佛心來著」的俊男美女,觀看的人潮多,但響應的人少,一直到祝安康跟倪美滿巡到他們這一攤。
社長連彩惠眼楮陡地一亮,馬上向艾若瑜使個眼色,艾若瑜機靈的將來不及反應的倪美滿給拉上舞台,連彩惠的聲音立即高昂起來,「新鮮貨啊,大家看這里,學生會的總務組長倪美滿將參加愛的抱抱義賣大會!」
「美滿!是美滿!」一時之間,舞台四周充滿著興奮的叫嚷聲,男孩們一擁而上的擠在上台的階梯前。
突然,一個身影跳上了台,一把將她拉到舞台的布幕後方,倪美滿撫著胸口,怔怔的盯著氣呼呼的祝安康。
「怎麼了?」她不懂。
「還問!男女擁抱,你猜你哪里會被踫到?你那里長大了!」他沒好氣的道。
「安康會長,你、你——」她粉臉爆紅,「可是我要幫忙啊。」
「我來,我代你上,你敢出去就死定了!」他惡狠狠的瞪著還妄想出去幫忙的她,氣得撂下狠話後,轉身走上舞台。
「祝安康怎麼會?」
「哇!是安康會長!」
斑大俊美的祝安康一上台,男女學生反應大不同,男生既懊惱又不甘心,但在他那雙冷峻的黑眸橫掃過後,男生們立即做鳥獸散,女生則是紛紛擠到舞台四周,開心的尖叫聲連連,「安康會長,啊——」
這一抱可抱了一個鐘頭,直到他那雙能殺人于無形的黑眸已經冒火,主持活動的連彩惠才不得不喊停,他的反應很直接,回到布幕後方扣住手上也緊捏著百元鈔的倪美滿就往後方階梯走,一邊凶巴巴的問︰「你也想抱?」
她哪敢?嚇都嚇死了,她粉臉漲紅又急急搖頭,「沒、沒有,是彩惠硬塞給我的,要我也出去,可是我不敢,你不是說我敢出去,我就死定了」
「白痴,該听話的時候不听話,不該听時又……」他低咒一聲,但人聲鼎沸,她根本听不到。這個小傻瓜可愛、善良又好相處,動人又耀眼,就像夏天的陽光,吸引著他的目光,但可惜就是太鈍了!
接下來的時間他都把她扣在自己身邊,這邊巡巡,那邊看看,一直到活動接近尾聲。
「要放煙火了!這些美好的日子就像煙火一樣,稍縱即逝,歡樂中又帶了些感傷。」倪美滿深吸口氣,淚\光閃動。
她現在跟祝安康站在學生活動大樓的頂樓,一個私密沒有人打擾的位置。
砰!砰!
璀璨的五彩煙花劃破了天空,就要落幕了嗎?她的高中生活、她的暗戀……驀然,一股悵然涌上心坎。沒錯,煙火結束後,夏至已近,祝安康就要離開她了,但是,她會永遠記得他的,不管他在哪里,不管有沒有機會再見面,她一定一定會記得他……
美麗的煙花在天空綻放,有時華麗、有時優雅、有時俏皮……在在令人驚艷,但再美麗的景物終會消逝,當一朵朵絢爛煙花逐漸消失在無垠的黑幕時,她感覺到心被撕扯著,一股深深的難過與落寞襲上心頭,他們要說再見了。
「倪美滿,」祝安康突然將一個東西放到她的手心,「給我收好,不見了,你要‘賠’我一輩子!」
「要賠?這、這麼貴重,我怎麼敢拿!」她連忙眨了眨感傷的淚\水,低頭要將手上的東西還給他,卻發現那是——一顆扣子她怔愣的看著掌心的扣子,視線直覺的移到他的襯衫上。他、他的第二顆扣子不見了,這、這難道是告白「安、安康會長,可是,我要到美國南加大去念書……」
遠距離的感情可能有結果嗎?她在欣喜之余,卻又不免忐忑。
「就因為未來不可期,所以才要把握當下,先預支一些幸福額度。」祝安康突然傾身,給了她一記溫柔的承諾之吻。
盡避又驚又喜,但對未來的不可預期仍讓她攏上輕愁。感覺到她的不安,他將她擁得更緊、吻得更深,隱約之間,她听到了她最愛的一首歌,是她的手機嗎?
梁靜茹的歌聲一唱再唱,「我們一直就這樣向前走……我們小手拉大手,今天加油,向昨天揮揮手……」最後轉進語音信箱。
「安康啊,我是女乃女乃,听你爸說,你大學要就讀美國南加大,是為了來陪女乃女乃啊,真的嗎?舍哈佛就南加大,是為了你心愛的美滿吧,愛情真偉大,瞧瞧你們這一對寶,名字連起來,就叫祝你美滿安康,哈哈哈……女乃女乃很期待見到她呢!」
今年夏天,很溫柔、很燦爛,一場最幸福的青春盛宴,即將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