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兒皇爺 第十章
獄澄兒早早就趴倒在床上,她覺得自己像塊木頭硬邦邦的,身在床上沒一會兒意識便漸漸變得模糊,就在她快睡著之際,有人敲了房門。
從床上慢吞吞地爬起來,困倦地揉揉眼楮,緩步走向房門,「誰?」話音都黏在一起了。
「是我。」墨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她懶洋洋地拉開門閂,也沒看清楚來人是誰,搖搖晃晃的又躺到床上。
墨夜搖頭笑了笑,手里拿了個綠色的瓷瓶,跟著走進來關上門,坐到床緣一看,發現她眼楮都已經閉上了,小嘴嘟嘟的,好像很不滿自己吵醒了她。
「先起來,我幫你揉些藥酒。」今晚要不幫她揉開酸疼的肌肉,明天這丫頭肯定沒辦法走路。
「我要睡覺。」她孩子氣地撇開頭,不埋他。
墨夜也知道她累壞了,把藥酒放在一邊,伸手拉著她擺開著,拿了一旁椅上的軟靠放在她背後,讓她半躺在床上,拿起一旁的藥酒倒在手心里覆在她腿上幫忙又推揉。
「啊……」小腿傳來一股又酸又疼的感覺,讓本來已經昏昏欲睡的獄澄兒瞬間痛醒,她睜開眼,下意識的就要縮腿。
墨夜抓住她的小腿,「別動!不推散,你明天就爬不起來了,別忘了明天就到皇都了,你不想去玩了嗎?」
獄澄兒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愛玩的心獲勝了,忍著痛把另一只小腿也放在他的腿上,「你揉吧。」
她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逗笑了墨夜,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心里又軟又明,縱使心疼她,下手還是一點也不留情。
「啊、啊……嗯……」獄澄兒紅著一張臉,小巧的貝齒輕咬著下唇,痛得她鼻尖冒著點點汗珠,緊抓著被子的兩手都扭成了十個白玉扣。
墨衣物低著頭專心手上的工作。
在某人不知死活繼續發出挑釁的媚叫聲之後,墨夜終于忍不住把藥瓶一丟!
獄澄兒還來不及反應,就看到一張大臉跟黑影朝她撲了過來,驚嚇的叫聲還未落,嬌小的身子就被壓在柔軟的褲鋪上。
當兩人迷亂的時候,墨夜听到了屋頂上傳來若有似無的腳步聲,高大的身軀一下子緊繃了起來。
「墨夜?」抱著他的獄澄兒立刻感覺到他的不對勁,睜著大眼,不解地望著他,小腿在他的腰上蹭了下。
墨夜被她的腿一勾,差點又撲上去,但他極力克制住,耳朵動了動,一雙厲眸抬起看著屋頂,只見屋瓦的細縫中,有些細沙滑落,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不斷傳來。
他快速地幫還在迷亂中的獄澄兒和自己穿好衣服。獄澄兒被他這一弄,當然也清醒了,還沒有空害羞,就看到他凝重的神色,知道出事了。
墨夜拉著她躲到房間最里面的角落,屏著呼吸看著屋頂,轉頭對她做個噤聲的手勢,獄澄兒點點頭,很乖巧的把自己的身子縮在他背後。
沒一會兒工夫,就听到隔壁房間傳來打斗聲。
「你們干什麼?」是嚴林的叫聲、
「啊!救命啊!救命!」還有王二的慘叫聲。
墨夜心一動,先示意獄澄兒一定要躲好,才跨步向前想沖去隔壁救人。房門突然被踹開來,幾個拿著大刀的黑衣人直往她襲來。
他的長劍沒有帶在邊,抓起一邊的椅子扔去,一群人就在房里打了起來,房里的東西沒多久就被毀了大半。
敞開的房門還有破損的窗戶,讓獄澄毫不吃力地看到外面的情形他們住在二樓的客戶,二樓通常都是較好的上房,也只有他們一行人住得起,放眼望去,墨夜帶來的侍衛還有齊凱都在外面跟簇敵人相搏。
獄澄兒知道自己現在絕對不能添亂,躲在一旁不敢出聲,墨夜對上幾個黑衣人是游刃有余,外面幾個就比較慘了,尤其是王二。
王二一直以為自己就要去皇都當王爺了,沒想到今晚會踫到這些黑衣人,他緊抓著侍衛的手,把他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扯開喉嚨不客氣的驚叫。
昂責護著他的侍衛現在是恨不得把他敲暈,王二叫得他頭暈眼花也就算了,還死命扯著他持手臂讓他沒辦法還擊。
嚴林的武功比較好,殺了幾個黑衣人之後,就跑過來幫忙,這下王二的救命稻草換人了。
「啊!來人啊!救命啊」王二死命的大叫。
十來個黑衣人發現里面武功最好的就是墨夜跟嚴林,不自覺將所有的攻擊都集中在他們身上。
墨夜學的是劍法,現在手上揮某人被打打昏的黑夜人的大刀和其他黑衣人交戰,情勢較為吃虧,獄澄兒在一旁心急,轉頭看了看,便偷偷模模的往墨夜的房間跑,但她卻沒有注意到有個黑衣人發現她的行蹤,悄悄跟在她身後。
這間房當然也是滿目瘡痍,她四處看了一下,發現墨夜的長劍被扔到床下,她立刻沖過去撿起長劍,才想跑回自己的房間,就被擋在面前的黑衣人嚇了一大跳,她緊緊把長劍摟在胸口,嚇得臉色發白。
擺衣人看她拿著長劍,以為她會武藝,舉起大刀就撲向她……
「啊!」獄澄兒驚叫一聲。
那黑衣人才沖到一半,旁邊突然冒出一只大腳把他給踹飛,是嚴林!
「你個白痴!坑阢起來!」嚴林身上已經開了幾個血口,喘著氣大罵。
墨夜也听到了她的尖叫,心一緊,抓住其中一個黑衣人的手腕,用力一甩,貼著對方飛出去的身子,再猛力一撞
「嘩啦啦!」與鄰房相接的土牆整個被撞散了。
嚴林錯愕地瞪著大眼,看著牆都撞破的墨夜,再一次慶幸自己並沒有招惹他。
「墨夜!‘獄澄兒把手中的長劍朝墨夜一扔。
墨夜立刻丟下手中的大刀,精準地接下長劍,使出巧勁一抽,長劍出鞘,嘹亮的劍吟聲響起,銀色的光芒化作千朵的花瓣刺出,看似無力,實則凶狠凌厲!
獄澄兒見墨夜有劍以後殺傷力大增,甚至不時還可以幫忙嚴林,頓時松了口氣,突地她感覺衣袖一緊,撇過頭,就看到臉色蒼白如雪的王二抓著她的衣服。
「你干麼?」她沒好氣地搶回自己的衣袖,她一個姑娘都沒他夸張!
王二不管她的抗拒,硬是拉著刀子衣服的一角,躲在她背後,「保、保護我,我可是未來的王爺呢!」
獄澄兒听了,一張俏臉差點變成黑臉,使勁想甩開王二的手,「你放開我!」
但王二好不容易抓到一個人當擋箭牌,怎麼可能松手。
兩個人拉扯間,其中一個黑衣人一刀把嚴林給逼開,往他們沖了過來,王二下意識居然伸手把獄澄兒往前一推……
「啊!」冰冷的刀光一閃,獄澄兒閉上眼等待那股劇痛襲來。
墨夜見狀,及時沖了過來抱住獄澄兒,護在她身前,大刀劃破了他的衣服,嚴林拼死揮了一刀扛住對方的力量,只見長刀砍過墨夜半個背部,鮮血瞬間噴灑而出。
「墨夜!」獄澄兒一聞這個氣味就知道是墨夜,她立刻睜開眼,卻正她看見鮮血噴灑的那一幕。
墨夜沒空跟她說話,推開她之後又揮劍逼開追上來的黑衣人,這時候齊他們那邊的黑衣人也解決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墨夜跟嚴林身邊的五、六個黑衣人,在他們過來支援之後,這幾個人也很快的解決了。
「墨爺!」齊凱擔心的扶著臉色泛白的墨夜。
「墨夜!」獄澄兒也沖了過來,心痛如絞,墨夜出的肌膚,有一道正在淌血的猙獰傷口。
「叫個屁啊!快叫大夫來!」嚴林喘吁吁的坐在地上,他渾身上下也都是傷。
齊凱這才回神,連忙指揮旁邊的侍衛去找大夫。
嚴林看墨夜的衣服都讓血給浸濕了,想了想,從懷里掏出一罐白色的小瓷瓶,「喂!女人,你快點把這藥給他抹上,應該可以止血。」
獄澄兒一把搶過他的藥瓶,嚴林也不在意她的大有態度,這次真是九死一生,認個身份也這麼危險,嚇死人了。
拉開瓶塞,獄澄兒倒了一堆粉在手上往墨夜背上一抹,跟著心疼的眼淚年籟籟地直落,心痛得都快沒辦法呼吸了。
這時候樓下又傳來吵嚷聲,一會兒後,掌櫃一臉心痛的領著官兵上樓。
闢兵一上樓,就看到地上橫躺著十來尸體,嚇了一嘴,再盾那幾個在房間里的人,每個都是渾身浴血,身上都有肅殺之氣。
闢兵之中的頭一看,就知道這伙人不簡單,目光游移著,正在考慮要不要叫縣太爺來一趟,旁邊就有人叫他了。
「嚴威,是我。」嚴林坐在地上靠著柱了喘氣。
嚴威一愣,這才發現自家老弟居然也在里面,看著他身上大大小的刀傷,急忙沖上前去,「林子,你這是怎麼回事啊?」
「大哥,別窮鬼叫,把事情處理、處理吧。」嚴林累了,對著齊凱揮手。
齊凱也看出這個官兵是里面的頭頭,為了不打擾墨夜跟其他的傷兵,領著他走到房外,雖然房外跟房內都沒差了。
簡單說明他們的身份之後,又給對方看了瑤光城的令牌,指指地上的尸體,嚴威點點頭,揮手讓屬下去處理。
齊凱同時讓掌櫃重新安排房間,掌櫃哭喪著臉,哪還有房間,都被他們給毀了。齊凱掏出一張一千兩銀票塞進他的手里,掌櫃頓時眉開眼笑,馬上說後面還有一個單獨的小院子,可以挪出來給他們使用。
沒一會工夫,大伙齊心協力處理後續,墨夜當然被挪到最好的房間,侍衛也同時把城里兩、三個大夫一起請來,由于房間不夠,所以重傷的嚴林跟墨夜被安排在同一個房間。
房間里,墨夜赤果著上半身趴在其中一張床上,背部一道從右肩到左邊肩胛骨的刀傷,深可見骨,獄澄兒見狀,哭得眼楮都腫了。
嚴林早就包好了傷口,靠坐在窗邊榻上,看著那哭成淚人兒的女人,搖搖頭。
墨夜一向黝黑的皮膚,也褪色許多,唇色蒼白,看上去十分虛弱。
大夫正拿著針線在他背上縫傷品,這刀傷太深了,不縫不行,大夫每針,獄澄兒的心就狠狠揪疼一下,她死盯著墨夜的背,小子詡咬出血了也沒感覺。
墨夜不忍心看她那樣,對齊凱使個眼色。
「三小姐,您還是先下去休息吧。」齊凱上前一步勸著。
獄澄兒用力的猛搖頭,「我要陪墨夜。」她不走,要不是她,墨夜也不會傷得那麼重!
齊凱為難的看著墨夜,墨夜見狀,也只好隨她了。
等到大夫把墨夜的傷處理好,逃詡快亮了,眾人也累垮了,墨夜要齊凱安排守夜的人之後,撐不住也昏睡過去。
獄澄兒拉來椅子,就靠在床邊陪著他,任齊凱怎麼勸都不肯回房休息。
憊是嚴林听到煩了,不耐煩地吼道︰「你從外面拿個木榻子進來搭床給她不就得了,讓不讓人休息啊!」大爺他拼斗了一晚,真的累啦!
齊凱想想也是,嘆口氣,果真從外面拿來一個木榻,搭了一個簡易的小床靠在墨夜的床邊。
到此,這一晚的驚魂,終于告一段落。
墨夜背上的傷不輕,根本沒辦法移動,所以一行人只好在玄縣信了下來。
齊凱派人回到瑤光城通報,隨著通報人員回來的,是大隊的人馬,一行五百人的城軍全跟了過來,還不只安夜寒派人過來,皇帝接到了消息,也派了五百名禁軍過來,這下了子,小小的玄縣就讓一千兵馬給半包圍了起來。
餅了兩天,安夜寒處理完手上的事情之後,也趕過來。
「三州之亂究竟是?」墨夜本來不想問這件事,畢竟這是屬于軍機要密,以他的身份是不能過問的。
安夜寒的目光閃爍了下,「沒有發現叛王的蹤跡,就連影子也沒有。」這透露著不對勁。
「難不成湳王身上有什麼是他想要的?」墨夜想了幾天,只能得到這個結論。
「湳王當年失蹤時不過是兩歲的娃兒,他想要什麼?」發夜寒冷笑著。
「這事沒完。」墨夜疲倦的輕靠著床柱,盡可能不壓到傷口。三州之亂只花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平定了,叛王又沒有出現,這跟二十年前那場動蕩了近半年的叛亂相差太多,這一次,就像兒戲一樣。
「這應該只是小試身身,只怕過後,會迎來更加猛烈的暴風雨。」安夜寒在初州時就已經跟皇上討論這一點,這也是皇上為什麼原始平亂黨之後,迅速地班師回朝。
墨夜沉重地點頭。他是最不願看到戰爭的人,打來打去,苦的都只是老百姓,當年爹娘把他賣掉的年頭,不也正是亂事平定、百廢待興的時候,看過了齊凱所帶回來的資料,那幾年里,被買賣的孩童人數是以往的好幾倍,足以想見戰爭帶來多大的傷害。
「喂……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在我旁邊說這些……」嚴林一張臉都綠了。這幾個人有沒有搞錯啊?居然在他旁邊大剌剌的說這些秘密,他可不想被私底下解決!
嚴林當然還和墨夜在同一個房間里養傷,他身上的傷雖多,但都不深,恢復得比墨夜還要快。
安夜寒中墨夜兩人轉頭看他一眼,然後又轉回去當作沒听到。
「皇上發了密函予我,讓我先一步帶他們兩個過去。」皇家的心病拖得太久了,眼看就要解決了,在門口又出了事,這不等于在打皇上的臉。
墨夜點點頭,他不反對,還很贊成,「帶走也好,我怕忍不住殺了另一個。」
他指的當然就是那天把獄澄兒推出去擋刀的王二。
王二這幾天也受了不少罪,自從那一天他在眾人眼下把獄澄兒推出去受死之後,大伙對他全沒好臉色,也泛他有沒有可能是湳王,除了替他準備吃食外,對他是完全的漠視。
「他也是個麻煩。」安夜寒冷冷地諷笑了下。
「還是他比較適合。」墨夜睜開眼楮,對嚴林越來越難看的臉勾唇笑了下。
「就算是,我也不願回去。」他已經在江湖中自由自在習慣了,皇宮沒去過,說書的也講了不少,就是個麻煩。
「只怕由不得你。」墨夜談談地笑了下。
「吃藥了。」獄澄兒領著隨安夜寒來的路香、芸香一起進房。
才剛踏進房門,就看到臉色各異的三個人,臉色鐵青的嚴林,冷笑的大哥,看好戲的墨夜,她不免有些困惑,「怎麼了?」
「沒事!」嚴林搶在他們兩個之前說話。
墨夜挑挑眉,也不多說。獄澄兒跟路香手上各端著一碗藥湯,而芸香手上端的則是補血益氣的補湯。
「大哥,你要隨我們一起去皇都嗎?」獄澄兒坐到床邊,用調羹喂墨夜喝藥,一邊很自然地問道,「咦,不對,大哥,你出城了,那是誰在城里管事?」要知道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暫代城主的位置,尤其是城臣,以往為了怕城臣起異心,城主之位通常是不讓城臣替代的。
安夜寒看她一眼,「爹跟娘回來了。」還沒嫁人就懂得伺候、會心疼人了,看樣子墨夜這幾年的付出還是有回應的。
「什麼?這麼早?不是去丹沛國玩了嗎?」獄澄兒訝異了下。
「就是回來了,我怎麼知道。」安夜寒回了一句,「明天我先帶這兩個人到皇都,你與墨夜留在此地養傷,待墨夜傷勢穩定再過去。」
「嗯。」獄澄兒對他這個決定是舉雙手贊成的,快快把那個王八蛋帶走,不然她怕自己忍不住找人揍他。
吃完藥,喝完湯之後,獄澄兒主動留下來陪墨夜。安夜寒瞟刀子一眼,當作沒看見,先行離開了。
棒天,安夜就帶著王二跟嚴林先一步去皇都。
「墨夜,你說要是王二是王爺怎麼辦?」
少了嚴林在房里,獄澄兒跟墨夜之間的互動自然親密許多。此時她正和墨夜兩人坐在床上,她輕靠著他的肩,而他則摟著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