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壞大丈夫 第九章
瀕明彬仍舊堅決地搖頭。
「不,「黑鷹堡」的堡主是磊哥,不會有別人。」
「小少爺!事關重大,你可要想清楚啊!」
「別說了,楷叔。」霍明彬轉過身,背對著眾人,語氣凝重地說︰「即使大哥的死的確充滿了可疑之處,即使這一切看起來真的像是受到磊哥的指使,但我還是相信磊哥的清白!」
「可是,小少爺,堡主之位——」
「夠了,楷叔!大哥才剛遇害,我不想說這些事情。」霍明彬瞥向大哥,接著像是不忍再多看那駭人的尸首一眼,臉色哀傷凝重地轉身走開。
楷叔又急又氣地瞪向霍磊。「哼!小少爺是太單純善良了才會相信你,我一定會找到你殺害大少爺的證據!你有本事的話就連我也一塊兒殺了吧!」楷叔撂下話之後,也轉身走開。
對于楷叔的指控,霍磊一時沒法兒提出確切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但他一定會把堂哥的死因調查清楚的。
「來人哪,好好地厚葬大少爺。」他開口命令。
「是。」
幾名守衛將霍明宇的尸首運走,而薩妍兒始終陪在霍磊的身邊。她悄悄握住了他的手,希望能讓他感受到她的支持與力量。
「我相信絕對不是你,但……究竟是什麼人下的手?又有什麼目的?」她擔心地問,感覺似乎有什麼可怕的陰謀正在暗中進行著。
「我還不知道,但我一定會查清楚的。」霍磊臉色凝重地說,他也覺得整件事情透著一絲不尋常。
畢竟,堂哥離開「黑鷹堡」時渾身狼狽,看起來實在不像有什麼珍貴財物可搶,因此凶手應該不是為了劫財而殺人,那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想了想,忽然嘆了口氣。
「妍兒,很抱歉,幫你復仇之事,恐怕得再緩一緩了。」
薩妍兒諒解地點了點頭,心里一點兒也不怪他。
「我明白你的難處,你就先專心將堡里的事情處理妥當吧。」
雖然她希望能夠早日為父王、母後報仇,但也沒急得失去了理智。她很清楚在目前的情況下,霍磊根本沒法兒靜下心來好好對付賀祥天。
一想到近一個月以來,霍磊所面臨的種種危機與混亂,薩妍兒就不禁替他感到一陣心疼。
當初,他因為一場精心設下的計謀,陰錯陽差地被父王囚困在石牢近一個月,返回「黑鷹堡」之後,又面對賀明宇一連串的刺殺,這會兒還得要努力查清楚可能正潛藏在暗處的危機。
這樣的處境若是換成了尋常人,恐怕早已經崩潰了,但他卻堅強而勇敢地接受一個又一個的挑戰。
想當初,她還以為被囚困在石牢中的是一個危險的惡人,結果卻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對了,霍磊,有件事情,我要向你坦承……」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麼事?」
「當初在石牢里,我要你喝下的那瓶毒藥,其實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山泉水,根本沒有任何毒性。」她說道。
「原來是這件事,我早就猜到了。」
「什麼?真的嗎?」薩妍兒驚訝極了。「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她當時的神情或語氣太過心虛,露出了破綻?
瀕磊淡笑地解釋。「因為我有著對毒性異常敏感的體質,倘若那水中有毒,一入喉我就會察覺了。」
「原來如此。」
一想到自己當初以為光靠一瓶假毒藥,就能夠控制武功高強的「惡人」,薩妍兒就不禁為當初太過天真的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幸好霍磊非但不是壞人,還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她抬頭望著他,美眸中盈滿了柔情與驕傲,心底由衷希望他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一切查個水落石出,並徹底地鏟除身邊潛藏的危機,也由衷地希望父王、母後的血海深仇能夠早日得報。
屆時,雨過天青之後,他們才能夠無憂無慮地在一起。
一想到他先前的承諾,一想到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她就將與他拜堂成親,結為夫妻,她的芳心就不由得劇烈地怦跳,由衷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兩日後的正午時分,霍磊、薩妍兒和霍明彬共進午膳。
望著原先屬于霍明宇的位子,他們的心情都十分凝重。
「磊哥,大哥的事情調查得怎麼樣了?有沒有查出什麼可疑的線索?」霍明彬開口問道。
「還沒。」霍磊皺眉說道︰「我雖然已經派人仔細搜查,但凶手是個相當謹慎的人,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唉,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揪出真正的凶手?楷叔一直認為大哥是被磊哥所害,我夾在中間真是為難……」
瀕明彬搖了搖頭,心情沉重地替自己斟了杯酒。
他握著酒杯,無限喟嘆地說︰「大哥他本來不是這樣的,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性情大變的,倘若我能夠早一點察覺出大哥的不對勁,或許事情也不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彬弟,你也別太自責了,堂哥太擅于隱藏自己的情緒,倘若不是我意外察覺出一些破綻,我也不敢相信堂哥竟然意圖置我于死。」
必想起年幼時堂兄弟三人時常一塊兒玩耍、讀書、習武,霍磊便不勝唏噓。
他動手替自己斟了杯酒,然而,酒液才一入口,他的臉色就遽變。
擺眸閃過震驚不信的光芒,他驀地扔下手中的杯子,大掌顫抖地掐握著自己的頸子。
他這個樣子,嚇到了薩妍兒和霍明彬,讓原本也已經舉杯欲飲的霍明彬,嚇得放下手中的酒杯。
「霍磊?霍磊?你怎麼了?」薩妍兒焦急地追問,驚懼不安的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
「磊哥?究竟怎麼回事?」霍明彬也滿臉震驚擔憂。
瀕磊的神色猙獰而痛苦,他大掌一揮,將桌上的酒盅和酒杯全部掃落,地面一片狼藉,酒液更是濺灑了一地。
緊接著,他整個人摔跌在地上,頎長的身軀在濺濕一地的酒液上痛苦地打滾、抽搐。
「這……這酒……有劇毒……別喝……會死……」艱難地說完之後,他竟一動也不動地倒臥在地。
看著那畫面,薩妍兒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渾身的血液更是彷佛在剎那間凍結成冰。
「霍磊?!不!不——」
她憂心如焚地奔了過去,撲到他的身邊。
「霍磊?霍磊!你醒醒!醒醒啊!」
她將他的身軀抱在懷中,見他緊閉著黑眸,沒有半點反應,她的心彷佛被狠狠地撕裂了。
他……難道……
「不……不可以……不會的……」
薩妍兒的心如刀割,顫抖不止的小手試著探他的鼻息,然而卻感覺不到半絲溫熱的氣息!
「不!不……」
一陣強烈的痛楚撕裂了薩妍兒的心,她傷心欲絕地哭喊著。「霍磊!你不準死!不準死——」
他就這樣死了?!這要她如何能接受?
「你不是說好要跟我成親、要一輩子守護我的嗎?怎麼可以在這時候丟下我?不、不,你不準死……」
她悲慟地緊摟著霍磊,哭得柔腸寸斷。
「磊哥……死了?怎麼會這樣?!先是大哥,接著是磊哥……不……」霍明彬看起來情緒相當崩潰,整張臉孔埋進了掌心中。
就在一片混亂中,楷叔帶著一抹得意的神色走了進來。
「哼,算算時間也該擺平了吧?讓你也嘗嘗被人囚禁在地牢,關上十天半個月的滋味,屆時還怕你不坦承自己的罪行嗎?」
听見楷叔的聲音,薩妍兒驀地轉過頭,悲憤地瞪著他。
「是你?!你竟然下這種毒手,殺害了霍磊!」
「殺害?」楷叔一愣,臉上露出狐疑的神情。「我沒要殺他,倒是你,怎麼沒跟著倒下?」
瀕明彬奔上前來,震驚又憤怒地指著楷叔。
「楷叔,你竟然……竟然……我才剛失去大哥,現在又失去了磊哥!想不到你竟然在酒中下毒,倘若不是我還沒喝下,這會兒我也跟著磊哥一塊兒送命了!懊不會就連大哥也是你殺害的吧?」
「不,小少爺,我——」楷叔錯愕不已。
霍明彬憤恨地打斷楷叔的話,質問道︰「虧你先前還口口聲聲要替我和大哥爭取堡主之位,其實真正想要坐上堡主之位的人,是楷叔你吧?」
「什麼?!小少爺,我怎麼可能——」
「廢話少說,我要替死去的大哥和磊哥報仇!」
霍明彬激動地抽出長劍,一劍刺入楷叔的心窩。
「你……小少爺……你……」
楷叔還來不及把最後的話說完,就瞪著雙眼,倒地斷氣了。
「來人哪!」霍明彬大聲喚道。
一會兒後,兩名守衛前來,一看見屋內的情景,震驚得無法反應。
「楷叔為了謀奪堡主之位,不僅殺害大哥、毒死磊哥,甚至就連我和燕兒姑娘也差一點就慘遭毒手。」霍明彬瞪著楷叔的尸首,說道︰「為了替大哥和磊哥報仇,我已經殺了這個叛徒!雖然他是我爹生前的得力助手,但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你們將他的尸首帶出去,棄置山谷!」
「這……」守衛怔了怔,面露一絲遲疑。
就算楷叔真的做了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但這會兒都已經喪命了,還任其曝尸荒野,未免太過殘忍……
「沒听見我的話嗎?!這會兒大哥、磊哥都被害死,「黑鷹堡」也只有我可以當家作主了!這「黑鷹堡」的叛徒接連殺害兩位主子,實在不可饒恕,帶走!」
兩名守衛不敢再有任何遲疑,立刻將楷叔的尸首拖走。
薩妍兒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周遭發生的一切,她仍悲痛地抱著霍磊,淚水如涌泉一般撲簌簌地落下。
瀕明彬走了過去,開口安慰道︰「燕兒姑娘,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節哀順變吧!」
薩妍兒搖了搖頭,整個人沉浸在極度的傷痛之中,完全沒辦法開口說話。
「唉,磊哥死得真冤……我一定會命人好好厚葬他的。」
瀕明彬先是望了霍磊的尸首一眼,接著又看向薩妍兒,就見她哭得梨花帶雨,神情淒楚哀絕,惹人憐惜。
「燕兒姑娘,別再哭了,當心傷了身子。」
瀕明彬開口相勸,並伸手想將她扶起來,然而薩妍兒卻情緒激動地掙扎,一心只想陪在霍磊身邊。
「放開我!你放開我!」
瀕明彬並沒有松手,反而緊握著她的肩頭,強迫地將她拉到眼前。
「燕兒姑娘!認清事實吧,磊哥已經死了!」他語氣沉痛地說。
「不……不……」薩妍兒傷心地搖頭,搖落了一顆顆的淚珠。
「磊哥已經死了,你再怎麼不願接受,這都已成事實!但是別擔心,我會代替磊哥照顧你的,倘若不嫌棄的話,你就繼續留下來吧。」
「他都已經死了,我留下來又有什麼意義?」薩妍兒心痛地說。
「我可以保護你,我可以照顧你,磊哥能給你的,我也都可以。我可以娶你,可以讓你當堡主夫人。」霍明彬說道。
薩妍兒一怔,怒斥道︰「你在胡說什麼?」他該不是和她一樣,情緒受到太大的刺激,所以胡說八道了起來?
瀕明彬又瞥了霍磊的尸首一眼,說道︰「我沒有胡說,這會兒大哥和磊哥都已喪命,就只剩下我能夠接掌「黑鷹堡」了。既然我將成為堡主,只要你跟了我,不就是堡主夫人了嗎?」
听著霍明彬的話和隱約透著一絲怪異的語氣,薩妍兒的心里忽然打了個突。她抬頭望著霍明彬,一個猜疑在她的心中逐漸擴大。
「你為什麼用這種眼光看我?」霍明彬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眼中不自在的光芒雖然一閃而過,但薩妍兒卻注意到了,而那讓她心底的猜測更加深了幾分。
「剛才那毒酒,是你吩咐灶房送上來的吧?」她開口質問。
瀕明彬皺起了眉頭,說道︰「什麼?這怎麼可能?燕兒姑娘怎麼會有此懷疑?那酒是楷叔下的毒,我也差點就被毒死了啊!」
「可是你從頭到尾都沒喝下半滴酒!」
瀕明彬搖了搖頭,流露一臉無奈。
「燕兒姑娘,你的揣測真是讓我困擾極了,我知道你因磊哥的死而悲痛不已,但也不能顛倒是非呀!是楷叔在酒中下的毒,我也已經殺了他替磊哥報仇了,你就節哀順變吧。」他望著薩妍兒,眼底精光閃動。
薩妍兒的心悚然一驚。
她看過這種目光!
在她十八歲生辰快到的前兩日,賀祥天曾笑著說已迫不及待她生辰的到來,那時他也是流露出這種不尋常的目光,只不過那時賀祥天隨即堆起滿臉的微笑,因此她才以為是自己多心了。
此刻回想起來,當時賀祥天的目光暗藏著陰狠歹毒的心計,就如同現在的霍明彬一樣!
「一定是你!是你下的手!你故意將一切嫁禍給楷叔,再將他殺死,好來個死無對證!」
面對她的指控,霍明彬並沒有動怒,反而搖頭嘆息。
「燕兒姑娘,當心聰明反被聰明誤哪!像你這麼美的女人,不能留在身邊多可惜。倘若你因為磊哥的死而傷心得奪了我的劍自刎,那我會很難過的。」
薩妍兒的心一驚,听出了他話中的暗示。
「你這是在威脅我?」倘若她再繼續追究下去,他就打算殺了她,再將一切偽裝成她傷心殉情的樣子?
「威脅?怎麼會呢?我只是善意的提醒。」霍明彬聳了聳肩說道,神情和語氣一點兒也沒有剛失去親人的悲痛。
「所以真的是你?!」
薩妍兒急怒攻心,她驀地出手,意圖奪取瀕明彬手中的長劍,打算殺了他替霍磊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