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夫情焰 第三章
「餓昏自己的感覺很好嗎?!」
望月閣中突然傳出了怒吼聲震呆了「聚義樓」的兄弟們,他們一臉不敢置信的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很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他們竟然听見秦軾杰的怒吼聲?
他們有志一同的將眼光望向窗外,今天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嗎?
陳立驚覺到自己看向窗外的動作,急忙拉回目光不自在地掩飾震驚的表情。
畢轉回頭,一向冷若冰霜的煞星臉,有了絲顯而易見的笑容蕩漾在唇邊。
大刀的眼楮突地紅了起來,看著窗外的陽光,他竟然開口說了一句令大伙噴飯的話,「春天到了。」天知道現在是秋天。
而更令人訝異的卻是老李滿面縱橫交織的淚水。
「終于……自從他媽死了後,我就不曾再听到他的吼叫了,他總是平平淡淡、冷冷靜靜的面對一切人、事、物,他媽的……我還以為再也看不到從前的他了,今天終于……他媽的,我的眼淚怎麼一直流不停……」他不好意思的擦著不斷冒出的淚水叫道,「我他媽的真是太高興了。」
看著他,眾人心有戚戚焉的默然無語。
瞪著床上吊著點滴,面無血色的向婉兒,秦軾杰再也抑制不住怒氣的狂吼起來。
「不吃、不喝?你是存心想跟自己過不去,還是想跟我過不去?沒有人會笨得拿自己的身體和別人嘔氣的,你到底在想什麼?」他面色潮紅的朝她吼道。
向婉兒動也不動的仰躺在床上,她閉上雙眼任憑他在自己上方發飆,其實她不是故意要餓昏自己的,她只是沒有半點食欲不想吃東西而已,誰知道會把自己弄成這樣?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她不會告訴他。
「該死!你別以為這樣子我就會放了你,你別想!我絕對不會放你走,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你回去做應召女郎,我絕對不會放你走,你最好死了這條心!」他狂暴的繼續吼道。
驀然間,向婉兒睜開了雙眼,滿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他,她剛剛听到了什麼?
「你剛剛說什麼?」她虛弱無力的問。
「我絕對不會放你走的,你別想用這種慢性自殺的爛方法威脅我,永遠別想。」他欺近她咬牙恐嚇的說,「永遠也別想,記住了嗎?」
「不是這句話,是上一句,你再說一次。」對于他的惡形惡狀,向婉兒眨也沒眨眼的定定看著他。
如果剛剛她沒听錯,他之所以不放她走是在為她著想,是不想再讓她回去當「應召女郎」,但,這可能嗎?難道在他內心深處真的有「感情」這兩個字?!第一次,向婉兒以不同于以往的眼光凝望著他,他是真的在替她著想嗎?
看見溫柔在她眼中展現,頓時秦軾杰整個人僵住了。
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會以這種眼光看他?除了恨意、絕望、茫然和第一天晚上她極力否決的激情之外,她根本不曾用這種眼神看他,怎麼現在……
「你……你哪里不舒服嗎?」他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她,難不成在她昏倒之前頭部撞到了什麼而醫生沒注意到不成?
搖搖頭,向婉兒聚精會神的看著這個混黑道、坐過牢,霸氣又高大嚇得人的男人。
「你到底怎麼了,要不要我叫醫生?」秦軾杰有絲緊張的看著她,見她沒反應他馬上轉身,「我去叫醫生。」
「我沒事。」向婉兒出聲叫住他,不大不小的聲音正好傳進他耳中,阻止了他的離去。
「你不放我走,是因為不讓我再回去做應召女郎是不是?」見他停了下來,向婉兒心直口快的沖出心中的話。
听到她的話,秦軾杰整個人不自在起來了,她怎麼會這樣想?難道她已經知道他請人去把她的賣身契買回來撕掉了不成?不,不可能的,那也只不過是剛剛的事。
避開她溫柔的目光,他僵硬的開口︰「誰告訴你的?我不是什麼大善人,我是混黑道、坐過牢的人,你記得嗎?我沒有那個狗屁時間管你做不做應召女郎,不放你走是因為我對你還有新鮮感,等我厭惡你時,就算你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讓你多待一秒的。」
看著他僵直的身子,向婉兒第一次感覺到這男人的口是心非,「你關心我。」她說出自己的最新發現,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誰……誰關心你!我只關心我自己的。」秦軾杰惡狠狠的瞪著她。
「如果真是為了,這兩天你為什麼都沒來找我?」她專注的盯著他看。
「我心情不爽行嗎?」秦軾杰撇了撇嘴角說,而向婉兒卻還是瞬也不瞬的直盯著他看,「該死!你到底在看什麼?你剛剛沒听到醫生叫你多休息嗎?你眼楮張那麼大做什麼,閉起來睡覺!」他對她吼道。
看著他狐假虎威的怒吼著,向婉兒的嘴角揚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她發現自己竟然一點也不怕他,很奇怪的一個發現。
「你……」
「我餓了。」她突然說。
「什麼?」秦軾杰呆了一下,看了她半晌便轉過身去,「那我去叫人煮些稀飯來,醫生有交代復食時要先吃些清淡的粥,我去叫人弄,馬上就好。」他邊走邊說的走了出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向婉兒露出多天來第一次真實的笑容。
這幾天她一個人在這間偌大的房間里想了好久,為了活出自己,她走出了別人為她規劃好的方格生活,走進了規矩不一的雜亂社會,她一直以為能為自己創造一條康莊大道,誰知上帝遺棄了她,讓她陷入了絕境。也許上帝創造一個人時也一同創造了那個人的困境,而現在的她所遇到的,正是她這一生的第一個困境。
要活出自己就要努力克服生命中一個個接踵而來的困境,這是她多日來惟一領悟出的道理。只是,自己該如何突破眼前的困境呢?她曾迷惘也曾彷徨,但他卻給了她一盞明燈,這下子她是再也不怕迷路了。
「來,稀飯來了,你趁熱快吃。」過半晌後,秦軾杰端了碗熱騰騰的清粥進來。
微微一笑,向婉兒吃力的想從床上坐起身來,無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一副可憐兮兮的眼光巴望著他。
秦軾杰毫不吝惜的伸出雙手扶起她,「這就是你不吃不喝的後果,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他嘴巴冷硬的說,雙手的動作卻是無比溫柔。
敗難相信一個混黑道、坐過牢的凶猛男人有溫柔細胞,而向婉兒卻在秦軾杰的身上看到了。耳里听著他冷嘲熱諷的言辭,身體卻感受著他動作的小心翼翼,這種兩極化的表現大概也只會出現在他身上吧?她好笑的想。
在好不容易坐正之後,向婉兒抬起手準備接過他遞過來的稀飯,怎知一個不小心拉扯到手臂上的點滴,她痛得驚呼一聲,「啊!」
「該死,你不會小心點嗎?」秦軾杰朝她狂吼,眼底卻是掩不住的緊張。
「我沒事。」向婉兒虛弱的一笑,待手臂不再如此疼痛後,她坐正些然後對他伸出沒吊點滴的另一只手,「給我吧!」
看著她伸出的手,秦軾杰考慮了半晌,然後很突然欺身坐在床邊,「嘴巴張開。」他舀了口稀飯對她命令道。
向婉兒愣住了,他不會是要喂她吧?她呆若木雞的瞪著他。
「嘴巴張開來听到沒有?」他板著臉再次命令。
「我……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她驚醒的試圖伸手接過他手中的碗。
「你給我坐好!」怒吼一聲,秦軾杰用凌厲的眼神喝止她伸出的手,「嘴巴張開來。」
一口一口溫熱的稀飯直下向婉兒的胃中,然而她卻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吞下的稀飯是咸、是甜、是淡還是酸,她睜著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秦軾杰的一舉一動,舀稀飯、吹涼、送至她嘴邊,他毫不厭倦的反復著相同的動作,似乎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動作在旁人的眼光下是多麼的奇特與不相稱。
這是一個黑社會老大?向婉兒不敢置信的直望著他。
「好了,現在給我閉上眼楮睡覺。」半小時後,秦軾杰放下底朝天的空碗,輕輕的讓她躺臥床上命令道,可是向婉兒卻依然睜大雙眼呆呆的望著他,「我叫你閉上眼楮睡覺听到沒有?」他再度吼了出聲。
驀然間向婉兒笑了起來,她半嘲弄的望著他說︰「你在這邊又吼又叫的,要我怎麼睡覺?」
「該死!」看見她眼里的揶揄,秦軾杰忍不住咒罵出聲,氣沖沖的轉身離去,而留下的向婉兒卻笑了出聲。
決定了!她告訴自己。
她決定要留在這里了,管他是混黑道還是坐過牢的,她只知道他是她第一個男人,也是個溫柔的男人,而她決定接受他成為她的男人!
反正,黑道大哥配應召女郎不是絕配嗎?她自我揶揄的想著。
細嚼慢咽著口中的食物,向婉兒偷偷瞄了一眼正坐在她前方不苟言笑,卻直直瞪著她看的男人,一天三餐,兩天六餐了,她再也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與怪異的模式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嘛!」她重重放下碗筷瞪著秦軾杰,不管誰是誰的階下囚,有氣就要出、有屁就要放,不然悶在心里鐵定會悶出病的,「如果肚子餓想吃的話又沒人阻止你,干麼一副垂涎三尺的表情直盯著我吃飯,你不知道這樣子會讓我消化不良嗎?」她氣憤的對他吼道。
真搞不懂這個男人,就算他是混黑道整天無所事事、混吃等死,那也不至于會無聊到三餐按時出現欣賞她吃飯吧?三餐耶,只要吃飯時間一到他定準時出現在她眼前,然後一句話不說的等她將碗盤內的食物解決後定無聲退出,有沒有搞錯?他不會是特地來查看她吃得是否比他豐盛吧?
「吃完它。」輕描淡寫的看了她一眼,秦軾杰指著她盤中吃不到三分之一的飯菜命令的說。
皺起秀眉,向婉兒微微眯起眼楮回視著眼前抿緊雙唇的他。
兩天前,在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跟隨他,來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認命後,他竟然開始對她不理不睬,除了三餐準時來盯著她吃飯之外,他竟然能連兩天吭也不吭一聲,直到剛剛的那一句——吃完它!什麼跟什麼嘛,硬扣留她的人是他,愛理不理她的人也是他,他到底想怎麼樣嘛!
「我吃飽了。」瞪著他,向婉兒賭氣的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要不他滾離她的視線,要不說清楚他的目的,不然她是不會再動筷子的。
「吃飽了?」秦軾杰的眼楮危險的眯了起來,「貓吃的都比你多,你竟然跟我說這樣就吃飽了?你想騙鬼不成?!」他對她低吼著。
「對,我就是想騙你這個無聊鬼!」向婉兒不甘示弱的朝他吼道,「你如果不是個無聊鬼,那麼你鐵定是我肚子里的蛔蟲,要不然我自己的肚子有沒有吃飽我自己不知道,只有你才會知道,」她諷刺的睨著他。
自從那次讓她發現了他內藏的豐富「感情」後,她就不再怕他,而且很自然的把他看成了紙老虎,她使出看家本領,對他大呼小叫外加冷嘲熱諷,似乎有意無意試探著他的忍耐韌性。
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想必他這個老大級的人物忍耐力定是非比尋常,或許還比山高比海深哩,她也許可以乘機測試一下。
瞪著她比西北雨來得突然的怒氣,秦軾杰是一臉莫名其妙的無辜樣,她怎麼了?
「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把我強硬的囚禁在這兒,難道就只是為了欣賞我吃飯的美姿?抑或者你在飯菜里下了毒藥,想要親眼目睹我吞下而毒發身亡的模樣?」她將雙手交叉平放在胸前,一副大法官審問犯人的姿態,沒搞清楚的人還以為秦軾杰才是她向婉兒的階下囚哩!
「你不肯繼續吃飯就是因為我在這里?」听到她的話,秦軾杰瞬間恍然大悟,「前兩天我也是待在這里,為何那時你都沒異議,而現在……」他一臉玩味的表情看她。
「我沒說話不表示我沒異義,而且就算我說了,你會讓我這小小的請願順遂嗎?」她生氣的打斷他。
「不會。」秦軾杰毫不考慮的搖頭,「所以現在你最好乖乖的把飯菜給我吃完。」
向婉兒簡直快氣炸了,瞪著他一臉沒得商量的表情,她故意大聲的推開椅子站起身離開桌面。嘴長在她臉上,她不吃就是不吃,她倒要看看他能拿她怎麼樣!
「回來!」見她離席,秦軾杰驀然呆愕了一下,他低吼的出聲命令,然而得到的卻是向婉兒恍若未聞的背影,他再次出聲,「叫你給我回來听見沒有!」他這次的聲音大了許多,效果卻不如他所預期般的好,她僅僅只是停頓了一下,然後依然頭也不回,我行我素的走離。
從來沒有,從來沒有人能將他的話當作耳邊風的。
秦軾杰危險的眯起眼楮,敏捷如豹的身影瞬間擋住了她的去路,「我說——回去把飯菜吃完!」他冷峻的看著她,令人不寒而栗的聲音由他口中吐出。
「我說——不——要!」瞪了他一眼,向婉兒打算繞道而行,她這個人一向是吃軟不吃硬。
這次秦軾杰決定不再多費唇舌,他一把將她攔腰抱起,三、兩步走回座位將她拋下。
「哎呀!你干什麼?放開我、放開我!」從沒想過他會有這麼突然的舉動,向婉兒驚慌失措的尖叫,直到被他丟進自己剛離座還微溫的椅中時才停止,「你到底想做什麼啦?」她生氣的對他大吼大叫著。
「吃完它。」眼不眨手不動,秦軾杰冷森森的對她命令。
「不要!」
「你……」他有些動怒。
「我說我吃飽了你沒听到嗎?」向婉兒煩躁的打斷他,「要吃你不會自己吃呀,干麼一直強迫我吃,你無聊呀!」她再度不畏強權的起身準備離席,然而卻很不幸的被他有力的雙手強行壓回椅中。
「你別以為再把自己餓昏我就會心軟的放你走,我這個混黑道、坐過牢的人是沒有心的,你別希望我會放了你,听到沒有!」秦軾杰居高臨下的瞪著她,咬牙切齒的對她說,「把飯吃掉,如果不的話,我會親自動手喂你。」
餓昏?!向婉兒睜大雙眼瞪著他,他這兩天六餐的緊迫盯人,不會是因為她上次的餓昏事件吧?他以為她會自殺……以餓死的方式?!
瞪著他認真的表情,向婉兒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該感動得痛哭流涕,還是該笑得拍案叫絕,他……他這一切的所作所為竟都是為了關心她,擔心她會自殺——以餓死自己的方式?天呀,她就算想死也從來沒想過以「餓死鬼」的方式,他也未免太有想像力了吧!不過他的關心……
向婉兒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這個坐過牢的黑道大哥不僅有感情,在她看來,他的感情也未免太泛濫了,她睜大眼珠子仔細的研究他,一個黑社會里的異類。
見她搖頭,秦軾杰的濃眉揚了起來。這個小妞的脾氣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倔強,但就算再倔強,他也不會讓她如願的將自己餓死,所以他實現剛剛的諾言,開始動手拿起她面前的碗筷。
「張嘴。」他板著臉冷硬的命令。
原以為她會有所反抗,但令他跌破眼鏡的,她卻毫無異議的張嘴讓他喂食,這……這未免太詭異了吧!秦軾杰心里納悶的想,雙手卻沒停止動作。
專心致力的研究著眼前的男人,向婉兒絲毫沒察覺到自己在做啥。
他有一雙濃眉,一對炯炯有神的利眼,直而挺的鼻梁,薄而感性的嘴唇,可惜現在卻緊抿著,有著剛毅的下巴,配上頭頂五分長短的頭發,這個男人長得真的是非常有個性,甚至可以稱得上帥了!向婉兒驚訝的發現了這個事實。
這個男人長得真的很不賴,如果穿上西裝打上領帶的話,哇塞,他根本就像個事業有成的名流紳士,除了他身上那股不容忽視,令人聞風喪膽的逼人氣勢。
迸銅色頸項接連的是他有力的肩膀和半露出襯衫的寬闊胸膛,她還記得在他那寬闊胸膛上有著為數不少的傷疤,最讓她不能忘懷的,是他右胸第三根肋骨處拇指般大的白色傷疤,那一定非常的痛,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忍受過來的。她瞪著他胸口,眉頭不知不覺間緊皺了起來。
看見她臉上痛苦的表情,秦軾杰的雙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看看碗中剩下不到三口的飯和桌上殘菜,他放棄的放下碗筷,反正只剩這一點而已,沒吃完又不會餓死,自己干麼硬逼著她吃完呢?不過她也真是的,不想吃或吃不下可以開口拒絕呀,干麼扮個苦瓜臉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好似他逼她喝毒藥似的,他有那麼狠毒嗎?
「你可以停止那種表情了吧?」他皺眉開口。
「什麼?」向婉兒一臉莫名其妙的抬頭望他,他剛剛說了什麼?
「如果你不想要我每天來此盯你吃飯的話,你得保證每餐飯都得給我吃完,如果哪天我听到廚子告訴我你沒吃的話,我會……」看了她一眼,秦軾杰決定跟她明說。
「等等,」向婉兒打斷他劈哩啪啦的開口,「我從來沒打算將自己餓死,所以你大可以放下一百二十個心;還有,吃不吃得完東西全憑我那時的食欲,你憑什麼要我保證一定得吃完?就算沒吃完你想怎樣?硬塞進我肚里把我撐死不成!而且,我不是你部下,你也不是我的主人,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動不動就對我用命令式;再來就是,你打算把我關在這間房里多久,難道要等到我悶死不成?如果我答應你不逃走,你是不是可以讓我出去透透氣?還有一點,你知道我叫向婉兒,但是我卻連你姓啥名啥都不知道,這會不會太不公平了?另外……」她原來沒打算講那麼多的,怎知一開口後,問題竟從心內層出不窮的冒了出來。
「秦軾杰。」笑容若有似無的在秦軾杰嘴角蕩漾,他淡淡的開口打斷了向婉兒的長篇大論。
「什麼?」她愣了一下問。
「秦軾杰,我的名字。」他起身對她微笑,而這微笑則震呆了向婉兒。
「如果你想用這個去告我的話,我勸你別費心了,因為我根本沒打算放你走,更不會讓你有機會逃走的,所以你還是乖乖的待在這兒,懂嗎?」不理會她呆滯的表情,他繼續說著,說完後也不管她有沒有听到就轉身離去。現在的他終于可以完全放心了,因為向婉兒剛剛已經告訴他,她絕對不會把自己餓死,所以自己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膽的守著她了。
被關上的房門聲震醒,向婉兒尖叫的跳起身沖向房門處,無奈房門早已再度被他深鎖住,她對門大叫著,「喂,我還有話要還沒說完,你別走呀,喂……」可惜門外再無人應聲。
「該死!你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不吃飯?」
「踫!」一聲巨響,房門被人用力踢開,秦軾杰人未到聲先到的怒吼傳進向婉兒的耳中,她百般無聊的由電視機前抬起頭,眼看著他如颶風狂掃而至的身影。
她就知道拿斷食這個幌子可以讓他現身,只是沒想到他的動作竟然是如此的快速,她揚頭三十度看向牆上的時鐘,七點四十三分,晚餐收下去不到十分鐘耶,他竟然能那麼快就聞風而至?哇塞,她是不是該稱贊他動作迅速?
「說話呀!你不是說絕對不會把自己餓死,那你這次不吃飯到底是為什麼?秦軾杰怒氣十足的朝她低吼。
才兩天工夫沒來監視她吃飯而已,她竟然故伎重施的想餓死自己!如果不是他有先見之明,事先有交代廚房注意她的話,說不定他這會兒見到的她已是個餓死鬼了,該死!她到底想怎麼樣?身為一個囚犯,除了行動稍嫌不自由之外,她在這兒簡直是養尊處優,他們對她優渥的待遇根本就算是個公主都比不上,她有什麼不滿了竟然還三不五時的尋死尋活,真是氣死他了。
「我是不是該感到受寵若驚?你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忙人,竟然有空注意到我不吃飯?」向婉兒一副天要塌下來的不可思議表情看他,然後極度夸張的轉頭看向昏暗的窗外,「天要下紅雨了嗎?」
听出她言語中明顯的諷刺意味,秦軾杰的雙眸出現了疑惑。
「沒有嘛,那麼一定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一臉納悶的表情,「也不對呀,外頭的天色都已經明顯的暗下來了,太陽好像不太可能會再從西邊升起,可是怎麼……」她一副絞盡腦汁的樣子,剎那間豁然開朗了起來,「難道是你工作過度,忙昏了頭變成了白痴不成?嗯,我看八成是這個樣子。」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必拐彎抹角的罵人。」一股笑意在秦軾杰眼中揚起,他找了張單人沙發坐下,雙手在胸前交叉著,一臉任由她胡鬧的听天由命狀。
「有嗎?」向婉兒好無辜的說,「我可沒指名道姓的說你是白痴、笨蛋、卑鄙、下流、無恥、齷齪、王八蛋、不要臉、豬八戒、神經病、狼心狗肺、人面獸心、混蛋加三級……」
「我可不可以打個岔,請問我哪里得罪你了?」听著她愈念愈順口的罵人經,秦軾杰充滿笑意的眼神早已不復存在,他的眉頭糾結成團,一臉被害者的無辜樣。
「什麼,得罪呀?我怎麼敢指責說你得罪我呢?我不得罪你就已經是萬幸了,我哪里敢說你的不是呀!」向婉兒一副小女子怕怕的樣子,「像你高興把我關在這里就關在這里,有時呢,心血來潮就來逗逗我,要不呢,就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不聞不問的兩、三天,我哪里敢抱怨說你不是呢?我還不是乖乖的待在這兒搖尾乞憐等待你的臨幸呢!我怎麼敢說你得罪我呢?」她皮笑肉不笑的對他齜牙咧嘴。
秦軾杰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他似乎有點明白向婉兒突然發脾氣的原因了,只是他還有些搞不清楚,她不是巴不得永遠不要再見到他嗎?怎麼這回又怪自己沒來看她?唉,難怪人說,女人心海底針。
「你不吃飯就是因為這個?」他試探的問。
「你少臭美了!」向婉兒尖銳的朝他喧叫,「我巴不得你永遠不要出現我面前最好,哪里會為了你兩天沒來看我這個愚蠢的理由而茶不思、飯不想的,我才沒那麼神經!」
表然間,秦軾杰大笑了出聲,原來她真的是為這個原因在生氣,「哈……」
「你……你笑什麼!」她慍怒的瞪他。
「你這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我又沒說你是因為想我而不吃飯,原來……哈……」他笑得絕頂夸張,差點沒抱肚翻滾在地上。
向婉兒整個臉兒滾燙得似要冒火般,如果現在地上有個洞的話,她鐵定毫不考慮的一頭鑽進去,永遠不要出來見人。自己怎麼會那麼笨,雖然內心真的是為他這兩逃讜她的漠視而生氣,但她怎麼可以當他的面說出來呢?看他現在臉上一副小人得志的好笑,她真是恨死自己了。
「你……我……不要笑啦!」她羞怒的朝著他吼。
「現在見到我了,你可以乖乖吃飯了吧?」好半晌後,秦軾杰緩和剛剛的狂笑,一本正經的逗弄著她。
「我肚子不餓……」向婉兒賭氣的開口,然而像是抗議她說謊似的,她的肚子好死不死的在這時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
「哈……」秦軾杰的狂笑聲再次揚了起來,充滿了整個房間,「它好像在抗議你對它的不公平待遇哦?」他揶揄的對她說後,轉身走到門口處吩咐著,「叫廚房送兩份晚餐上來。」
「兩份?我可沒有那麼會吃!」向婉兒紅著臉抗議。
「我又沒說都要給你。」他笑看她通紅的雙頰補充的說,「我的晚餐也還沒吃。」
「是呀,整天忙著打打殺殺都沒時間吃晚餐了。」她心直口快的嘲諷著。
剎那間,秦軾杰的笑容由唇邊消失,冷森再度回到他曾經溫暖與笑意的雙眸。
房內突然的靜默讓向婉兒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她正襟危坐的端坐在椅上,下巴低得不能再低,一副等待丈夫發火的小媳婦般的可憐兮兮,然而房內卻是持續靜悄悄。
懊半晌後,她偷偷模模、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偷偷瞄了他一眼,「你在生氣?」她試探的問。
看了她一眼,秦軾杰緩緩的搖頭。
身處黑道多年,他早以習慣常人以不屑一顧的態度看他,即使做了許多有目共睹的好事,即使他努力導正「聚義幫」兄弟的一切作為,即使「聚義幫」現在所經營的事業都是正正當當的,然而這一切畢竟還是不能動搖世人心目中以偏概全的觀念,所以對此特異的眼光他早已習以為常了,也許用麻木來說會顯得更貼切恰當。
「真的沒有嗎?」向婉兒不太相信,「那你為什麼從剛才就不講話,而且還板著臉,活像要將我殺了以泄心頭之恨的表情似的,說你沒生氣根本是騙人的……」
門上響起幾聲敲門聲。
看了她一眼,秦軾杰起身到門口回應門外的敲門聲,不久後即端了盤飯菜走回來。
「吃飯吧!」他對她說,然後自己雙手便動了起來。
看他大坑阡頤的姿態,向婉兒也老實不客氣的動起手來,才不管他生不生氣的事,所謂「吃飯皇帝大」,一切還是等吃飽再說吧!
「你這是干什麼?」瞠大雙眼,秦軾杰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嚇到,看著她硬拖住自己的雙手,他皺起眉頭叫道︰「放手!」
「不放!」向婉兒堅決的搖頭,雙手更是緊扣著他的手臂,飯才剛下肚還沒來得及消化,他就急著要離開她,難道她的陪伴就那麼令他難受?
他每次的離去都讓她措手不及,害得她現在除了知道他叫秦軾杰,是一個黑社會的老大,有顆不可多得的溫柔心之外,根本對他一無所知,連當初被他硬留下來的原因都變得模糊不清,虧自己還立下決心要當個黑幫夫人,誰知他連踫都不踫她一下,難道他已經厭惡她了不成?可是從她來到這兒一個多星期來,他除了第一晚踫她之外,後來對她的行為都是出之于情,止乎于禮,似乎他已經把她當成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正常朋友似的。
說實在的,這個新關系對她來說應該是好事,畢竟他已經不再把她當成人盡可夫的應召女郎,可是他是不是有點矯枉過正?竟然連踫都不踫她一下,難道他根本不杷她當女人?
「這次你不把話說清楚,我是死也不會讓你走出這個房間的。」她瞠大銅鈴般的雙眼瞪視著他。
「把話說清楚?什麼話?」秦軾杰的眉頭緊蹙,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就是……就是……」這要她怎麼說呀!自己總不能直接問他為什麼不踫她吧?向婉兒吞吞吐吐的東張西望著,自己一個女人家怎麼好意思開口嘛!
「就是什麼?」他低頭看她,「有話你就直說呀,要不然我有事可要先走了。」他有些逗弄著她說。
自從兩人關系不再交惡後,他發現這個二十二歲的小女人,真的是純真可愛得可以,不高興時會耍點小性子,生起氣來叫聲有如河東獅吼,激動時說起話來會不經大腦,動不動就臉紅……等等,她就像一個挖掘不完的寶山一樣,時常讓他驚愕悸動莫名,而這相對的則讓他感到自己的污穢不堪,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他是盡量讓自己遠離她,以免哪天克制不住自己的沖動,以至于……
「不行!」向婉兒一听他要走馬上抬頭大叫,「話沒說清楚之前你不能走。」
「那你就說呀,我在這等著。」
「嗯……這個……那個……」
「算了,還是等你想到怎麼開口再告訴我吧!」等了半天,秦軾杰終于受不了的搖頭說道,另一只沒被她緊扣的手忙不迭的月兌離她的魔手,準備離開。
「不要!你這一走誰知道多久才會再來看我,我不放手。」一被他月兌離後,向婉兒急急忙忙的從後方抱住他瘦削腰身,不經大腦的話隨之沖出口。
愣了一下,秦軾杰不可思議的低頭看她,是不是自己耳朵有問題?要不然……
「再說一次。」他將她由身後拉到身前低頭看她。
「我……我什麼都沒說。」向婉兒一副恨不得咬斷自己舌頭似的表情,她通紅了雙頰,一臉死不認帳的看向他處。
「既然這樣的話,我要走了。」聳聳肩,秦軾杰作勢轉身。
「你干什麼走那麼急,難道是要去會情人?」見他就要走了,向婉兒生氣的大叫。
必頭看著她,秦軾杰緩緩的點頭,她這個提議倒是不錯,自從踫她至今,他都沒再去踫別的女人,或許踫踫別的女人能緩和一下自己對她的欲念,嗯,等會兒就可以去試試。
向婉兒不敢置信的盯著地板,他竟然明目張膽的告訴她他要去會情人,這是不是表示他對她已經沒了興趣,自己可以不必再過著牢籠的生活,可以自由的離去?這真是太好了!她簡直快要高興得發抖了。
「你在哭?」秦軾杰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她顫抖的肩膀。
「誰說我在哭的?我高興都來不及了!」向婉兒激動的抬頭瞪他,能月兌離這個苦海她高興都來不及了,哪里還會哭,她又不是神經短路,腦筋秀逗。
「那你為什麼一直流淚?」輕輕的,秦軾杰替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溫柔的看著她。
「流淚?」向婉兒莫名其妙的模著濕淋淋的雙頰,她什麼時候哭的,怎麼會哭呢?
「為什麼哭?」他低頭看著呆若木雞的她,低啞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