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的僕兒 第八章
「你急著找我什麼事?」于攏雲開口說道,沒回身的他已感覺到她在他後方。
簡僕兒烏溜溜的眼珠子仍然鎖著他的背部沒移開,不過還知道回答他。「我急著找你喝解毒藥啦!雖然已過三年期限,照理你的毒已經祛除完畢,但為了安全起見,你最好再喝一陣子藥汁,非要把毒清干淨不可。」
他听著她找他的原因,又一次以治愈他為目的,好像只除了這件事以外,其他的事情完全不重要。
受創的感覺又出現了,他對她的「冷淡」愈來愈不舒服。
「何必再喝藥,我覺得我已痊愈康復了。」他突然很想知道在治愈他之後,她下一步要做什麼?
「我其實也覺得你已經痊愈,因為你的身子足足有三個月時間不曾再被「一線桃花」的毒侵襲,不過為求安全,我還是決定讓你再喝兩個月的藥汁,如果能夠持續不發作,我也就可以放下責任了。」
「放下責任?」于攏雲的身子輕輕一震,她的話有些奇怪。
「對啊,你本來就是我的責任,而我盡責地把你體內的毒都祛除了,責任已了。」她回道。
責任已了?對她而言,他就只是她的責任而已,就僅止是責任。
這刺耳的「責任」兩字竟然讓于攏雲怒火中燒。
于攏雲回想起簡僕兒當時願意救他,除了是不敢違抗師父的命令以外,另一個最重要的理由就是不想變成掃把星,救他純粹只是利己,此刻再對照她的「責任說法」,更是證明著她對他的照顧都只是不得已的。
「放下責任之後呢?接下來你想做什麼?」于攏雲的口氣變得冰涼。
「就離開于家嘍!」簡僕兒答得干脆。
「你要離開于家?」她就這麼輕易地說出離開,而且听不到一點點留戀或不舍,于攏雲體內的怒焰簡直要炸開來了!
「是啊,我要離開,我早就作好決定了。」雖然有些不舍啦,不過一直當僕人已經不好玩。
「為什麼想走?「于家莊」不好嗎?」他喉頭一緊,咬牙迸話,原來她早早就決定要離開他了。
看來這三年的相處,他完全沒有吸引住她的心,她對他視若無物,她不留戀他,她對他好無情,也好絕情,因此她的心里頭只有負完治毒責任就可以快快離去的念頭,一點點眷戀的情緒都沒有,面對這樣的結果,于攏雲忍不住生氣。
「我在「于家莊」三年時間,也夠久了吧?而且我到于家本來就是為了治好你的毒傷,現下確定你康復無事了,我當然可以無牽無掛地離開,這樣不對嗎?」她的未來不要再被拘束住,她從小就喜歡飛,不愛被枷鎖綁住,所以當年住在「花蝶谷」時,她可是滿心期待十六歲時可以獨自出谷過自己的人生,哪里知道冒出了個于攏雲,再加上她一心想要掃除掉掃把星這大惡名,良心大發地想救他性命,這才願意到于家三年,也讓她自己的歲數再長一些,待十八歲時想自由翔也就沒人會管。
當年她會拒絕嫁給于攏雲,就是不想小小年紀就被丈夫控制住呀!
簡僕兒再道︰「我是想到外面的世界瞧一瞧,這跟「于家莊」好不好玩無關,你就別問太多了。」她不想解釋太多,多說無益,只會煩心,反正就是要離開于家。她又催促著于攏雲,道︰「四少爺可以穿衣了吧?還要喝藥呢!」她可是謹守這期限,做好對師父的承諾,絕不外泄藥方,哪怕她是那樣想要自由,而于攏雲也曾以放她自由做為引誘,不過她都不為所動。
「你走!」于攏雲冷森地說道,怒焰燃燒著。現在已能確定簡僕兒就只單純地想當個熬藥僕,視他為主子,僅做奴僕的工作,不曾把他當成特別的男人,當然也就對他沒有特別的情感。
「那我先去幫你拿衣服過來穿上比較快,不要拖拖拉拉的。」她最受不了等待了。
僕兒匆匆跑到內室,從衣櫃取出衣衫,又匆匆地走出內室,回到浴池邊要交給他。
「請快點,不要慢吞吞的,藥汁已經放在你房間了,再不喝,涼了或倒了,我得重新再熬藥汁,很累的,呃……」于攏雲已經正面朝向她了,雖然微漫的熱氣讓視線變得蒙朧起來,可他美妙的肩線、均勻的胸膛線條就在她眼前晃呀晃地,看起來好好模的樣子……
她走著,視線一直盯著他的胸膛,粉女敕小舌更是忍不住舌忝了舌忝自個兒的唇瓣。
于攏雲瞧她一直走過來,深瞳一眯。都快踩到晶彩石了,可她似乎沒停下腳步的意思,仍然一直走,但于攏雲也沒想提醒她,只再道︰「你的焦急就只是想要快點治好我好得到自由?」
「對啊,我很急,我在于家也待得夠久了——啊!」撲通一響,簡僕兒竟然一腳踩空,直接跌進浴池里!
唰!暴∼∼
「咕嚕……噗!」簡僕兒被水一淹,頭昏腦脹,還喝了幾口洗澡水,最後是一雙鐵臂把她從浴池里「撈」起來。
「噗!」一探出頭,立刻吐出嘴里的水,站直後,她驚惶地說道︰「嚇死我了!」
「活該。」于攏雲卻有著報復的快感。
「都是因為只顧著跟你講話才會分心啦!」她就是猛盯著他的胸膛,才會沒注意到已走近浴池,結果腳一滑,人也栽下浴池里。
不過她沒想怪他沒提醒,因為他的擁抱讓她痴了。
他撈起她後就擁住了她,此刻簡僕兒就偎在他的胸膛上,親近到只要仰首便可瞧清楚他的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實在太俊了,好想模模他俊美的臉皮喔!思及此,她俏臉微微窘熱。
「你想做什麼?」他問她,她的小手在水中搖來晃去,好像想做什麼事似的。
「沒、沒什麼……」她好想模他,只是現在兩人都很清醒,她若撲上去也太丟臉了,畢竟以往都是趁他睡著時偷偷模他的。「可以……可以起來穿衣服、喝藥了吧?」
「嗯。」他的磁音變得好低啞。
「怎麼了?你的聲音有點奇怪耶!」他明顯地像是在壓抑些什麼。
「沒事。」于攏雲忍得好辛苦,因為黏在他身上的簡僕兒馨香迷人,還緊緊偎在他的胸膛上,他此刻可是全身赤果,她軟女敕女敕的嬌軀很能「刺激」他。
「既然沒事,那就快點起身穿衣、喝藥了吧!」簡僕兒趕緊說道,她很怕自己伸出「魔爪」模他臉皮。「快點、快點——哇!」她又尖叫一聲,因為動作太急,腳又一滑,身子整個往後栽。
于攏雲又勾住她的縴腰,以免她往後跌摔進池子里。
「幸好,又沒事了。」她松了一口氣。
「對,你沒事,我也沒事。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能「互相扶持」且「化險為夷」,我突然間覺得,這三年時間你已經成功地證明了你是我的幸運福星。那麼你若離開我,會不會讓我又出事呢?」于攏雲惱怒之余,有感而發。這丫頭一點情面都不留給他,但他強大的自尊心讓他無法直接要求她留下,所以他靈光一閃,忽然問著簡僕兒,決定改用迂回方法「勾引」她。
「會嗎?你不是說過你並不相信掃把星之類的惡意誣蔑?我走不走跟你的未來不該有牽連才是吧?」她吃驚地反問他。于攏雲從來不把掃把星之說當成一回事,換言之,他不認為她是掃把星。
這個她一直深埋在心里,從不對外講述的掃把星秘密,在于攏雲問過她為何會自嘲自己是掃把星時,她已對于攏雲說明過原因,誰教第一次救他時,她就已經當他的面自泄秘密了。
然而當于攏雲听完她所謂掃把星的過程後,卻回應一切的傷害事件都只是巧合造成,與掃把星無關,他是這麼認定的。
他的回話,是安慰了她。
並且于攏雲也不曾對任何人提過簡僕兒的掃把星秘密,即便這三年里她在于家做過一些蠢事,倒也從沒听人直接斥罵她是掃把星。
于攏雲斂下眼,解釋道︰「我是不在乎掃把星這事,可你很在乎不是?」他為了留她,竟然用這種不入流的威脅手法。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因為你,我確定自己不再是掃把星了,當年我願意留在你身邊熬藥救你性命,便是希望藉由你的平安好徹底掃除掉掃把星這惡名,如今三年已過,你果然平平安安地活著,讓我可以把掃把星這污名拿掉,你還是見證人,我可是高興極了。」
于攏雲直接閉上雙眼,她不僅不在乎他,還真把他視為掃除惡名用的棋子。
也就是視他為「工具」,她才能輕易地撇掉他這個「責任」,說走就走。
「你……你怎麼了?你在生氣嗎?」簡僕兒一驚,他忽然抬眼瞪她,而他眼中閃爍的怒焰好強大。
「生氣?」于攏雲一怔,連大而化之的她都能看出他火氣十足?怎麼他對她的離去竟是這麼生氣,而且想留下她的念頭亦是那般的強烈?「沒事。」他暗吸口氣,壓抑怒氣,不懂自己怎麼會這麼在意她?
「沒事就好,我還覺得奇怪,怎麼要你喝個藥,你卻拖拖拉拉的,還發火呢!」真怪!
于攏雲閉了閉眼後,再道︰「對了,你若離開「于家莊」,那我要怎麼對蝶花神醫交代?」
「交代?」簡僕兒眨著大眼楮,疑惑地看著他,說道︰「依你傲驕的個性,怎麼會想到交代這種事?我不認為你會在乎我神醫師父的想法,你也不用給他交代吧?」下一瞬,她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也很希望盡快擺月兌我吧?那就別再拖拖拉拉的,起來喝藥汁了。」道完,她硬是轉身要退離他的懷抱,否則跟他「黏」太久,怕色心大起的自己會主動對他做出不該做的事。
簡僕兒找階梯要走上浴池。
「呀!」她才走沒兩步,突然低呼出聲,腦袋瓜子被往後一扯,痛呀!誰在扯她頭發?
一回首,這才發現她的一綹烏絲居然與于攏雲的一綹黑發打結糾纏在一起。落水的她,發辮早已散開,就因為飄散在水面上,所以跟他的長發纏住了。
「怎麼頭發打結了呢?」她說道。
「結發了。」他也訝異兩人的發絲竟會纏在一起。
她立刻道︰「快點解開相纏的頭發啦!快點,我們已浪費太多的時間了。」
浪費時間?于攏雲濃眉一鎖,霎時,他一手捉著她的一綹青絲,另一手則捉住自己的一綹黑發,用力一扯,將打結的發絲硬是扯斷開來。
「這樣你滿意了吧?」他冷森地說道。
她呆了呆,是該滿意,可看著斷了連結的頭發,她的心為什麼突然間好酸、好疼、好……難受?
一大清早,隸屬「天遠閣」的女婢與男工奴才們各自起床、盥洗、用過早膳,接著,就開始忙碌起來,做著屬于自己本分的工作。
修剪花樹的男工爬上爬下地照顧所有花木,務必保持翠綠新鮮的姿態,而在樓閣廳房里打掃的女婢們也來來回回地擦拭門窗,灑掃整理,要讓「天遠閣」保持著優美的環境。這是「于家莊」奴僕們的例行性工作,而有著僕人身分的簡僕兒也都會參與打掃,三年來不曾例外過。
就因為簡僕兒在于家是認分地當著僕人,所以贏來許多友誼,只是一種米養百樣人,一直看她不順眼者也大有人在,簡僕兒是知道的,但她無法改變他人的想法,所以也就任由對方討厭她,但幸好討厭她的人都只是逞逞口舌之利,並未做出實質傷害的事情來,她們終究會忌憚于攏雲,每個人都清楚簡僕兒是于攏雲親自帶進「天遠閣」的,不敢對她太過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