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請留步 第二十四章
「我還是不服。」蔣舒月看著泡開的蓮茶,心里一陣糾結。「受影響的全是被蔣英華煽動的茶行,他只要把茶山轉手賣掉,就一點事都沒有,我們怎麼可以讓他稱心如意?君奕,難道你就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懲治他嗎?」
「有是有。」只是他壓著一直沒使出來。既然負謙松口願意給龍升行五十顆蓮茶——雖然受贈者是舒月,但流向如何不言而喻——他這個漁夫得收竿了。「負謙,你手邊還有劉家茶葉嗎?」
「有,但數量不多。」
「都給我吧。」有茶葉才能成事。「眼看再過一個月就要過年了,我得到福州把今年的事清一清。往年都是除夕前兩個月南下發配獎息,今年因為踫上了私改合同的事拖了點時間。」主要是留下來看戲,唉。「蔣英華說的對,岳母用娘家的名義買茶山制茶出售,確實與玉磬行跟蔣家打下的合同無關,然而岳母能用低價出售與蔣家質地相當的茶葉,他是不是該把價格降低才符合現今的情況呢?」
「是呀,他不提供類同地價格,我們怎麼跟其他茶行況爭呢?這在合同上可是載得清清楚楚的,如何都賴不掉!」蔣舒月這回總算吐了一口怨氣。
「再者,過年大伙兒贈茶葉不是少見的事,我想買回上次推掉的那批茶,就當讓自個兒親戚賺個紅包錢,讓底下伙計過個好年,就照他開出的價格收的吧!」龍君奕笑得可詐了。「我想他鋪給原先進鳴茶的茶行的貨,八成是我退的那批吧?我看他哪來的茶葉能在過年前趕制給我!」
蔣舒月氣得槌他一記。「明明就有好辦法,偏生拖著不使出來,看我們急得跳腳,你大爺很開心是不是?」
「娘子別惱,你不是說要雙管齊下嗎?負謙的工藝沒有進展,我哪敢出手?」龍君奕討好求饒,真怕妻子氣上了,整天都不和他說話。
蔣負謙見他們互動,一惱一討好,其實甜蜜得很。多想晴蜜現在就在他旁邊,他由後環抱住她,撫著她微隆的月復部,期待一家三口的生活。
「我晚一點再送劉家茶葉過來,先回去了。」應該來得及跟晴蜜一塊兒吃午飯,不然跟她還有肚子里的孩子說上幾句話也好。
「等等,綠芽的事,有眉目嗎?」前後找了快兩個月了,連個影子都沒有,她不禁懷疑是負謙看走了眼,把誰誤認成綠芽了。
「沒有。」他也覺得奇怪,綠芽個子嬌小,眼距微開,照理說特征不算難找,可見過她的人似乎只有他……「我不可能認錯,否則她見到我根本沒必要跑,極有可能她來省城幾天就離開了。不過我還是會繼續探訪,畢竟此人不得不防。」
綠芽會不會再次成為蔣英華的棋子,很難講。
蔣舒月看了龍君奕一眼。「要是找到人,別太為難她。」
當初綠芽做錯事,君奕不得不把她趕走以正視听,但心里還是關心她的,瞞著她私下找過她幾回,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她雖然吃味,還能諒解,且在負謙說看見綠芽前一年,君奕也沒再找過她了。
「嗯,我知道。」蔣負謙同樣看了龍君奕一眼,意有所指。
「喂,我對舒月天地可表,你要是敢把她帶離開龍家,管你是我小舅子還是天王老子,我一定讓你吃不完兜著走!」話雖如此,他還是害怕地樓住蔣舒月。
「我先告辭了。」只要他對姊姊好,誰會無聊來拆散他們?
他現在,只想回家。
綠芽站在蔣家往東街二巷必經的陸橋上等了一整個下午,她在等蔣負謙。
「你要知道,如果不是蔣舒月,龍君奕根本不會趕你走!他就算對你沒有男女感情,總有兄妹義氣吧?听說你被趕走之後,他還差人打探你的下落,想知道你好不好,如果不是蔣舒月,說不定你現在還能回玉盤行生活呢!」蔣英華在她跟前說著。木已成舟,她心也死透了,經他這麼一講,頓時又激活過來。他說的不錯,若非蔣舒月,她豈會落得如此下場?
「還有蔣負謙,就是他向蔣舒月獻計,不然剛嫁進門時,龍君奕連看都不看她一眼。還記得我爹落葬那天,你不是追來要找龍君奕,要他明白蔣舒月借著職務之便用龍升行鋪茶打名氣嗎?若不是蔣負謙將你攔下,把你趕走,今天事情說不定就有轉機了,不是嗎?」蔣英華繼續說道。
綠芽動搖了,伸出十指,縫里都是污泥。她為了糊口飯吃,得頂著烈日下田工作,雙唇甚至被曬裂了,而蔣舒月及蔣負謙卻能享福,這怎麼公平?
「你說,少爺事後有派人找我?那為何只有你找得到我,我卻沒遇上少爺派出來的人呢?」蔣英華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也得防著。
「還不是蔣舒月,他找了兩回就被制止了,還吵著有你就沒有她,再說我也是找了一年多才知道你的下落。」他現在跟玉磬行合作,龍君奕在福州就連喝一杯茶他都要知道,無非就是為了要找機會抽回那張十年合同。可惜玉磬行出過綠芽的意外後,防得跟什麼似的,使盡渾身解數就是無法買通里面的伙計,更無法安插眼線,因為玉馨行不收新人,要人作保,對方也要在玉馨行里待過十年的才行。
知道龍君奕私下尋訪綠芽時,他才瞧見一絲曙光,把主意動回綠芽頭上,派人干擾龍君奕釋出的人馬,誤導他尋人方向。
而他,在寧德南方的玉田縣找到綠芽之後,也不急著現身,以錢買通地主多加她苦力活兒,讓她身心俱疲,更容易答應他提出的條件。
既然他無法從玉馨行下手,龍升行他也動不了,唯一可行的,只有鳴茶茶號了。「就算龍君奕有心,你也回不了玉馨行,難道你不想出口怨氣嗎?連負謙都成親了,你還孤身一人,這麼慘是誰害的?」
「是蔣舒月跟蔣負謙……」就是他們姊弟,都是他們姊弟!她好想少爺,可惜她回不去了,既然回不去,她為什麼要讓害她的人好過?「我該怎麼做?」
「很簡單。」蔣英華胸有成竹。「讓蔣負謙的妻子誤會,以為你們兩人有舊情。家庭失和,我又在生意上重擊他,看他有幾只手能處理。」
「這有用嗎?」綠芽躊躇著,直覺這不是個好方法。
「至少短期內能收效,搞得蔣負謙人仰馬翻。不然你說,還有什麼好辦法能給蔣負謙顏色瞧瞧嗎?」蔣英華眯起眼,冷冷地盯著綠芽。「我已經出手打壞鳴茶市場,過幾天蔣負謙一定兵荒馬亂,你見機行事,別說我不過你報仇的機會。」
她听了蔣英華達話,拿了他資助的錢,推了差事,來到省城,也知蔣負謙的妻子幾乎足不出戶,她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雖然蔣英華在省城安插了幾名眼線,能隨時跟她聯系獻策,始終沒有太大進展。
直到他們請了好事又雞婆的阿水嬸幫佣,她才找到一處能下手的地方,便在杜晴蜜面前露個臉,先讓對方有印象,再到蔣負謙跟前轉個幾圈,讓他隨時吊著心,四處打探她的下落,而如今她守在橋上,就是分了等蔣負謙入甕。
綠芽的心一直志忑著,遠遠見到蔣負謙的身影出來,還縮了子想躲,可她今天是為了制造誤會而來,等明天阿水嬸上街采買,一定能听到風聲。
阿水嬸知道,杜晴蜜就一定會知道。這是她唯一能報復蔣負謙的方法跟機會,她一定要把握。
蔣負謙走上橋,綠芽立刻由橋下旁邊的樹干後走出,一臉哀怨地瞅著他。
「你既然沒有心,為什麼還要找我?」此話一出,路過的民眾以及橋下擺攤的民眾都好奇地望了過來。多虧阿水嬸,在東街附近的人都知道蔣負謙是龍家舅子。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問你,你為何要回省城?是不是想破壞——」姊姊和姊夫的感情。蔣負謙還來不及說出口,綠芽就搶白了。
「我沒有要破壞你家庭的意思!你都成親了,拋下我成親了,再過幾個月連孩子都要有了,還會記得我是誰嗎?」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東西?」他頓時開悟。「是蔣英華派你來誣蔑我,想離間我跟晴蜜的感情,想讓我公事亂,私事也不安寧嗎?」
「蔣英華是你大哥,怎麼會差我擾亂你的生活?我只是想回來這里,回到我們曾經一起生活的地方,緬懷過往。你一再探查我的下落,是不是想把我趕走?不用你趕,我自己會走。我今天出現在你面前,就是要罵你這混賬!你以為你多好?我靜紅不是你可以任意擺布的女人!」
「靜紅?!」也是,她七、八年前曾在龍家當過丫鬟,相貌大伙兒可能忘了,名字卻多少有點印象,因此她才會取了個假名。「先哭先贏,這種事都是男人吃虧,反正我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隨便你編派吧。我只說一句——難怪姊夫不喜歡你。」
他闊步走過綠芽身邊,與其這時候同她爭論,企圖扭轉圍觀民眾的看法,還不如在她未找上晴蜜之前,他先向晴蜜說清楚,懶得同她耗。
我只說一句——難怪姊夫不喜歡你。
綠芽雙手握拳,就算對蔣英華的計策存有遲疑,這會兒也全煙消雲散了。
她淌著淚,冷冷地盯著蔣負謙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