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很多 第十二章
走出電梯,她無視下著雨,直挺挺的向前走。
正值上班時間,街上的人並不多,她沒有目的地,只是不斷的向前走,雨越下越大,身上的衣衫已然濕透,冷意透過肌膚,慢慢的滲透身上每一個角落,然而心頭的冷意更令她止不住顫抖。
沒有察覺地面的凹凸處,她向前撲倒,好不容易坐直身子,忍不住哭了出來。
溫熱的淚水混合冷冷的雨水,滴落在水窪,引起一個又一個的漣漪。
是他要她這樣做,為什麼他翻臉不認人?多年的忠告都白說了,已經一再告誡自己不要對他抱持任何幻想,但她依然放任自己陷于不切實際的遐想中。
為何現在她仍得為這只顧自己的男人傷心流淚?
不知何時開始,再也沒有雨水打在身上,她抬起頭,赫然看見方旋撐著傘,站在身旁。
有一瞬間她竟然以為來人是季仲凱,呵……她還真不易死心,居然會有這種荒謬的想法。
「這樣下去,會感冒的。」蹲在她身前,他抽出手帕,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
「為什麼?」為什麼不是季仲凱?
「他不值得你這麼做。」方旋輕聲的說,「在你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去了哪兒?方纔他連一句好話也沒有替你說,這樣的男人有什麼地方值得你愛?」
他的話令她驚醒過來,「你知道?你什麼時候知道?」他早就曉得她跟季仲凱會有所行動,仍然不動聲色,難怪文件放在如此顯眼的地方,怪只怪她一心記掛著季仲凱的要求,壓根兒沒有留意其他事,現在想來才發現上當受騙的自己愚笨得很。
這樣做對他有何好處?與季氏合作無論如何也不會是壞事,到底為什麼?
「我想讓你認清季仲凱是個怎樣的人。」
「他是什麼樣的人,不需要你告訴我!」她吼道,「你為什麼要多事?我心甘情願的。為什麼你要戳破這一切?」她等待的不過是一相情願的夢,不曾要求成真,但求一輩子都在夢中,為什麼連這卑微的願望也不能實現?
「醒醒吧!季仲凱不可能是你的,就算他不結婚,也不會和你在一起,他只會和用你的感情,要你一輩子替他賣命,等你連最後的價值也沒有時,就會一腳踢開你,就像現在。」愛是不需要理由的,然而看到她為季仲凱落得傷痕累累,他只想弄醒她,不要再作夢。
「不是的……」她猛地捶打他,令他一時拿不穩傘,雨聲掩蓋傘掉落地上的聲響,雨水打在兩人的身上。「不是的、不是的……」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的事實,如今听在耳中,只換來椎心的痛。
他倏地抓住她的雙手,一字一旬的說︰「事實上,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如果他對你有分毫的愧疚,怎麼到現在還沒見到他?在你為他傷心的時候,他在哪兒?」
滿腔的傷心絕望再也找不到地方宣泄,她號眺大哭,「嗚嗚……為什麼?為什麼?我很愛他的,為了他,我什麼都肯做,為什麼他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方旋沒有回答她,只是將她擁在身前,任由她在懷里哭泣。
將車子停在不遠處的季仲凱看著這一幕,沒有上前。此刻他找不到任何借口,這件事明顯的是方旋一手策劃,目的就是要徹底斬斷蔣思凡與他的聯系,這一招真狠,令他有點措手不及,只能被牽著鼻子走。
問題是,方旋如何讓蔣思凡以為他要她盜取文件呢?
有種被打敗的感覺,看著她偎在其他男人的身前,她的眼淚理應只有他才有資格看見,如今卻落在方旋的手中,不知道方旋在她耳畔說了什麼,他感到身上有某些東西被割下來,這種痛,第一次嘗到。
兩人相擁的畫面是那麼礙眼,胸口掠過一陣比一陣強烈的抽痛,像她那樣的女人……他不信方旋身邊會沒有,為何偏偏要搶走他的?
他多想現在擁著她的人是自己,很想向她說出他不是要遺棄她,一切都是方旋的詭計,只是他也明白,現在的她已不可能再听他的了,換作是他,也會以為被最信任的人出賣,她的愛情只換來冷漠對待。
值不會讓方旋得逞的!
重新發動車子,季仲凱消失于滂沱大雨中。
要人替蔣思凡換上干淨的衣物,待醫生離開後,方旋望著床上臉色蒼白的她,突如其來的龐大打擊,加上驟然的大雨,令她不勝負荷的昏倒懷中,他沒有多想就將她帶回來,在對方訝異的眸光中安排了一切。
沒有敲門便走進房間,他來回看著方旋與蔣思凡,嘲諷的說︰「看來你真的很關心她。」喜歡上了?
「為什麼要這樣做?明知她有多在乎季仲凱,怎麼還是要利用她的愛情?」早知結果如此,沒有阻撓的他同樣有罪。
「你還要問我為什麼?你關心她不要緊,留她在身邊也可以,但是正如你所說的,她愛的不是你,留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在身邊可是很危險的事,小心她隨時反咬你一口。」他看著床上的女人,是很漂亮,短發配上心型的臉蛋,白皙臉龐透著一種令人驚艷的粉紅,即使在昏倒時,仍是教人贊不絕口的美麗。
「我對她沒有感覺。」方旋反駁。關心她,不過是基于同情,了解被利用的痛楚,明知道結果,卻無力掙扎,他只是不想見到另一個自己。「她不應被牽扯進你跟四季園的恩怨之中。」
「是啊!她不該,你也不該。既然不滿意,就帶著她走吧!反正她現在滿腔悲傷,你要取代季仲凱的地位簡直是易如反掌。」他冷哼。即使只剩他一人,也絕不放過四季園!
方旋望同他,「她只是個不相干的人,何苦將她牽涉其中?」
「不相干?」他冷嗤,「愛上季仲凱就注定她不是個不相干的人。」
「就算她傷心得要死,季仲凱還不是眉頭也不皺一下?就算逼死她,對季仲凱而言也是無關痛癢的事,可以對他造成什麼打擊?」方旋忍不住出書嘲諷,「花這麼多時間整一個女人,值得嗎?」
「值不值得,輪不到你決定。」他冷冷睨著,「算她倒霉好了。」然後走出房間,大力關上門。
方旋走近床楊,大手輕輕拂開半干的發絲,無聲的說了句「對不起」,他沒有能力阻止對方進一步行動,明知對方听不進自己說的話,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干嘛救我?」蔣思凡幽幽的開口。耳畔一直傳來方旋的聲音,以及另一道嗓音,只是她一個字也听不進去。
「醒了?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方旋不打算問她是什麼時候醒來,也沒打算查證她听到了多少,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為什麼?」沒有回答他,她只想知道原因。
她的執著令他嘆口氣,「我做不到見死不救。」一個女人昏倒街上卻視而不見,這種事他做不來。
「我寧願你再殘忍一點。」明明就是硬生生奪去她的夢想的人,何以對她好?
「盡避恨我,我只想讓你明白真相。」他的可惡及不上季仲凱的十分之一。
「是啊!」她輕聲的說,「我是不是要叩謝你的大恩大德?」
「思凡,他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為他?」即使一切只是圈套,剛才只要一通電話,警方就會將她帶回警局查問,隨時要蹲上十年八年的牢。
她偏著頭,直視他,「我也想知道他有什麼好,他的甜言蜜語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才听得到,明知對他而言我只個無謂的女人,但是我沒有辦法……」委屈對著他,他只是循例的招呼她,得到的是敷衍不過的應對。
為了我……他一句話,教她心甘情願的奉上一切,卻在最後被棄如敝屣。
方旋不語,不想說任何門面話安慰她。
三天的時間,她一直待在房間里,除了方旋以外,沒有理會任何人,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對她而言,已經無所謂了。
忽然,房門被打開。
她以為來者是方旋,卻在听不見熟悉的聲音時轉頭,才發現是一名長發男子。「你……是誰?」
從頭到腳的黑衣物,甚至戴著墨鏡,肌膚卻白皙得近乎透明,令人不安。
「房子的主人。」他挑了張單人沙發坐下,封于房間充足的光線感到不自在。「住得還滿意嗎?」
「我以為房子是方旋的。」她看見那些佣人都听方旋的吩咐。
「沒關系,都一樣。」
她沒來由的討厭此人,有被看穿的感覺。「請你離開,我想休息。」
「不必急著要我走,又不會吃人。」他低笑。好一個聰敏的女人。「不是說要討好季仲凱嗎?四季的主席應該值一點錢,不然也可以賣給傳媒,撈上一筆。」
她愕然,「你就是……四季的主席?」這麼年輕的人?他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
「呵……瞧我多大意,都忘了你是季仲凱的棄將。」他朝她一笑。
她胸口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再度滴血。「是又如何?這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
「是嗎?說沒有關系未免太決絕,連我這外人都覺得他太不留情面了,利用完之後便一腳踢開你,你一點也不生氣嗎?」他的嗓音輕柔。
「說夠了沒有?」她阻止他說下去。「不需要你多事。」
他直接的說法讓她難受,也誘發了潛伏心底的怒火。
「想不到你挺大方的,被丟棄後還可以為對方設想,不過你以為他會一樣?」他刻意頓住,存心吊她胃口。
一樣?她沒有這樣想,他哪可能擔心她的安危?只是偶爾會想,他是否有苦衷?
「似乎還未死心。」她的表情明顯透露出是怎麼回事。「你不會天真得以為他會關心你的死活吧?你覺得跟能否和四季合作相比,你會更重要?他有跟你聯絡過?」
她的手機的確不曾響過。
「夠聰明的話,應該知道他從沒把你當成一回事,何必為他那種男人糟蹋自己?」他站起來,走近她。「應該讓他知道,就算沒有他,你也過得很好,而失去你,是他一輩子最大的失誤。」
他的聲音很輕柔,泛著絲絲冷意,卻讓人很舒服,很想跟隨他的話去做。
「我可以怎麼做?」
「放心吧!你一定會做得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