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斤閨女 第十六章
手無寸鐵的婢女和僕人們有的來不及逃走,當下成為無辜的刀下亡魂,有些機靈點的則早就躲了起來,人人皆自顧不暇,場面一片混亂。
見郭破出手陰狠,殺人像在斬草,凌青和涂永璋立刻飛身上前,聯手攔下他。
「你是什麼人?為何要率人襲擊本莊?」凌青怒問。
「本座是誰你不配知道,叫古月生出來受死,否則本座就殺光全莊里的人!」郭破粗啞著嗓子,狂妄的道。
凌青挑眉,「哼,好大的口氣,想殺我們大少爺,還得先問問我手里的劍。」
「好,那我就先殺了你!」郭破揚刀凌厲的朝他斬去。
一旁的涂永璋立刻持劍格擋,解了凌青的圍。他們兩人若是單打獨斗,絕非郭破的對手,但若是聯手,也許還能抵擋一陣子。
郭破出手凶殘,凌青嘴上說得輕松,心頭卻不敢大意,涂永璋也凝神以對,兩人默契十足的展開攻防,郭破一時也傷不了他們。
不久,去尋燕如絲下落的古月生返莊,發現別莊竟遭人襲擊,連忙施展輕功,一路飛身進來,見到不少護衛和下人的尸首遍地,他驚怒交加,再定楮一看,發現凌青與涂永璋正與一人纏斗,對方出手陰狠,招招致命。
古月生無懼地上前,怒斥,「你是何人?」
見到他回來,凌青揚聲道︰「大少爺,您先避一避,待咱們擒下這賊人,再交給您審問。」
「你就是古月生?」听見凌青的話,郭破抬起厲目瞪向他。
「沒錯。」
「受死吧!」郭破倏地揚起手里的黑刀,迅雷不及掩耳的朝他砍去。
涂永璋一個箭步擋在古月生面前,橫劍替他擋下那一刀,凌青也立即上前,朝郭破胸前斜刺一劍。
郭破被逼得往後一躍,「本座要殺的人只有他,你們立刻滾,本座尚可饒你們不死。」他急著想殺了古月生,不想再與這兩人糾纏下去。
凌青冷斥,「你率人襲擊本莊,造成這麼多死傷,就算你現下想投降,咱們也饒不了你!」
涂永璋則趁機向古月生稟報道︰「大少爺,這批黑衣人與上次襲擊我們的人,似乎是出自同個組織。」雖然上次他沒見過眼前這名武功驚人的老者,但直覺這些人絕對月兌不了關系。
聞言,古月生望向郭破,斂眉斥問︰「你是黑鋒盟的人?」
「沒錯。」有凌青和涂永璋守在古月生面前,郭破一時動不了他們,暫時停住了攻勢。
听見他的話,古月生面色頓時一沉,「我岳父、岳母是不是你派人擄走的?」根據米鋪伙計的話,燕氏夫婦是遭到數名黑衣人劫走。
郭破坦然承認,「他們是本座派人抓走的,還有你妻子也在我手上。」
聞言,古月生心頭雖震驚萬分,面上卻不動聲色,「你為何要抓走他們?」
「因為本座要殺光所有與古家有關之人!」他臉上布滿怨毒之色。
記憶中,古家並未與黑鋒盟有什麼糾葛,但見對方的神態卻是恨極了古家,古月生不由疑惑的質問︰「你與我們古家有什麼仇恨?」
郭破不答反道︰「若想求本座饒你一命,就叫碧心出來見我。」
「碧心是誰?」古月生不記得古家有這個人。
「她就是古太夫人。」說著這句話時,他語氣透著駭人的戾氣。
「我女乃女乃早已不在人世,要如何出來見你?且她的閨名也不叫碧心,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你休想再欺瞞我,我已查到碧心在數十年前隱姓埋名,改名為靜雪,嫁給了古皓。」提起這件往事,郭破滿臉陰驚,「而且她也沒死,至今還活著,你們別再故弄玄虛,我不會再上當!」
古月生听他一說,女乃女乃閨名確實是靜雪,看來他沒找錯人,但是……「我女乃女乃確實已經過世,信不信由你。」
他也是花了很久的時間,才說服自己相信此事,姑且不論對方究竟是誰,此刻他掛心的是如絲的安危。
「立刻將如絲他們交出來,若有一絲損傷,我饒不了你!」
「本座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動得了本座?」說畢,他猝然舉起手里的刀,迅速斬向他。
早已暗中戒備的凌青和涂永璋立刻出手擋下那刀,然而那刀竟然透著驚人的寒意,令兩人的手頓時有些凍麻感,因此遲了一瞬。
趁著這一瞬,郭破橫刀一揮,兩人身上同時見血,齊齊後退了幾步。
見兩人受傷,古月生立刻抽出佩劍還擊,自上次遇襲後,他出門皆隨身攜劍。
「大少爺小心,他的刀有古怪。」凌青急忙揚聲提醒。
「不是刀,是他的內力。」涂永璋喊道,那種冰寒之氣是由內釋放出來的。
但兩人的提醒已太遲,刀劍相擊下,從那把刀上傳來的迫人冷意已令古月生握著劍柄的手微微一僵,郭破趁隙,舉刀往前一刺。
危急之際,古月生側身閃避,但肩上仍是中了一刀,腥紅的血,從傷口噴濺而出,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衫。
郭破快如閃電般的再出手,手上的刀凌空砍向他。
眼看古月生避無可避,就要死于他的刀下,郭破不禁得意的冷笑。但就在這時,有枚暗器倏地射向他,他若不回刀自救必遭暗算,因此不得不抽回刀擋掉那疾如風射的暗器。
「大哥,你沒事吧?」方才伺機暗算郭破的古雲生朝古月生奔過去。
瞥見古雲生,郭破頓時全身僵住,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喃喃喊道︰「碧心?」
見他竟對著自己喊別人的名字,古雲生張口便罵道︰「睜大你的狗眼給本少爺看清楚,本少爺是你古四少爺。」他恢復了男裝扮相,此時穿著一襲月白色錦袍,俊魅無儔的臉龐透著抹憤怒,質問︰「是你率人將別莊殺得雞飛狗跳?」方才他一路走來,看見整個莊園宛如修羅戰場,尸橫遍地。
听見他的斥罵聲,郭破很快回神,獰笑道︰「很好,又一個古家人來送死。」
古雲生冷笑,「誰死還不知道呢。」他抬手一彈,又是數枚鐵蒺藜射向他。
郭破揮刀擋開,然而刀刃一踫上那些鐵蒺藜,竟立刻炸開一片煙霧。
「有毒!」郭破急忙閉氣,迅速退開。
古雲生得意哼笑,「這可是我特制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爛爛散』,一旦沾到皮膚,就會導致皮肉一寸寸潰爛,最後全身腐爛而死。」
郭破瞥見手背上沾到粉末的部位,果然起了紅斑,頓時一驚,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決定暫時先撤退。
「改天本座再來取你們的拘命。」他臨走前刻意留下一句話,「古月生,你的妻子已經被我殺了,你再也見不到她了,哈哈哈!」說完,他縱身一躍,同時尖嘯一聲,那些正與別莊侍衛廝殺的黑衣人聞聲,立刻抽身而退。
郭破臨走前撂下的那句話彷佛震天雷,在古月生耳膜邊炸開,他神色驚懼一震,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見的。
「如絲死了……」哀傷、悲憤、痛苦的復雜情緒吞噬著他,下一瞬,他撕心裂肺的喊道︰「我要殺了你!」他發狂的拔足就要追上去。
「大少爺!」凌青和涂永璋連忙攔下他。
「放手!」古月生悲怒大吼,此刻他的心緒全亂了,無法思考,無法冷靜,整個心被妻子已死的消息給震得劇痛難平。
古雲生急忙勸道︰「大哥!你不是他的對手,別追了!」那怪人武功奇高,他方才雖用毒藥和暗器嚇走對方,不過他適才使的毒並沒有他所說的那麼厲害。
當初他制出那毒時,並沒有打算要置人于死地,因此那毒性不是太強,只要服下解毒丹,約莫幾天就能解毒,因此實際上若真動手,他也不是那男人的對手。
「你沒听見他說的話嗎?他殺了如絲,他殺了你大嫂!」古月生神情狂怒,赤紅了雙眼。
「听見了,可就算你此刻追去,只怕他已逃得不見蹤影,無處找人了。」
古月生不顧一切的揮開拽住自己的凌青和涂永璋,「不管他逃到哪里,我都要殺了他!」說畢,他提劍急追出去。
古雲生、凌青與涂永璋也急忙跟在他身後。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會有這麼多尸首?」從杭州趕來的古朔,才剛走進別莊,就看見一具具的尸首停放在園子里,一臉驚愕。
「稟老爺,別莊昨夜遭人襲擊,這些都是不幸被殺的護衛和下人,還有部分是那些襲擊者的尸首。」一名正在清理血跡的下人稟報。
聞言,古朔又驚又怒,「是誰膽敢來攻擊咱們別莊?」
這時,听聞老爺來到而匆匆趕來的朱管事答腔,「老爺,是黑鋒盟的人。」
「黑鋒盟?」听見朱管事的話,古朔眉心緊蹙。「你是說上回襲擊月生他們的那個黑鋒盟?」
想起昨晚的事,朱管事仍覺膽戰心驚。「沒錯,他們昨夜突然闖進來,不由分說的見人就殺,口口聲聲要大少爺交出太夫人,還說他們已經殺死了少夫人。」他將少夫人一家三口被抓走,還有昨晚發生的事一一稟告。
「少夫人被殺了?」古朔面露震驚,「那月生呢?」
「大少爺和四少爺昨夜便去追那批人了,至今還未回來。」
古朔神色凝重,下一瞬,他不發一語地疾步往外走。
「老爺,您要去哪?」朱管事問道。
古朔腳步匆匆,沒有回答,出了別莊,他來到一處位于城東的宅院。
他抬手以約定的暗號敲了大門數下,很快便有人前來開門,見到他,那名奴婢福身喚道︰「見過老爺。」
「太夫人呢?」他語氣透著抹急切。
「在屋里頭。」
他穿過回廊,來到里頭的一處院落,推門進去後,看見坐在里頭正與一名侍婢下棋的滿頭銀絲老婦人。
他快步上前,「娘,出事了!」
「什麼事,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說話的老婦人面容赫然與古月生所繪的古太夫人一模一樣。
「黑鋒盟昨夜襲擊了別莊,殺了咱們不少人,他們還殺了如絲。」古朔將方才從朱管事那里听來的事轉述給娘親听。
「你說什麼,如絲被殺了?」沉靜雪,也就是古太夫人,同時也是郭破口中的沈碧心,听完兒子的話,神色一驚。
「娘,現下該怎麼辦?那郭破似乎想藉此逼出您。」母親與郭破的恩怨他是早就知道的,當初母親決定離開古家避開郭破是同他商量過的,後來詐死的事他也知情。
听聞如絲的死訊,沈碧心很心疼,面露哀色,「想不到師兄竟如此執拗,還為此大開殺戒,看來這件事我若不親自出面,只怕無法解決。」
當初她之所以詐死,就是想讓師兄死心,同時也想藉此逼遲遲不願成親的孫子娶她相中的孫媳婦為妻。
打從第一次見到如絲偷拿家中的白米送給窮困人家時,她就對這丫頭很有好感,之後觀察了她一陣子,對她的品性更是滿意,因此才想撮合她嫁給月生。原本她是盤算著如絲性情憨直寬厚,而月生處事嚴苛,若兩人能結為夫妻,也許能多少改變月生一些。
怎麼也沒料到,竟會因此害如絲送命……
古朔擔憂的道︰「娘,他害死了外祖父,您不是不願意再見到他嗎?」為了不想讓母親擔心,他隱瞞了郭破率人襲擊月生他們的事。但這次實在是郭破做得太過火了,他不得不來稟明娘親這件事。
沈碧心長嘆一聲,「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若不出面,只怕會讓更多無辜的人枉死,我跟他之間四十多年的恩怨,也該是徹底了結的時候了。你去查探他現下在何處,我要親自去見他。」
自撮合了月生與如絲之後,為了避開郭破,她不曾再露面過,且在兒子有意隱瞞下,全然不知這段期間郭破對古家的所作所為,現在她知情了,又豈有躲避之理。
明白娘親主意已定,古朔猶豫了下才答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