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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君入窩 第五章

作者︰喜棠

「玉姊,你站在店門口是在等我嗎?」

一頂低調的軟轎無聲無息的停在玉姊姊的店門口,一道頎長的身影,緩緩自轎中走了出來。

「唉呀,這不是小風嗎?幾個月沒見到你了。」今天是吹了什麼風啊,讓她遇見了這麼多久不見面的人。

「是啊,剛從羞城回來。」莫湛風的一頭黑發,並不像一般的男子整齊束起,再加以玉冠框之;而是隨意的以一條黑綢帶綁成一束,披于頸間。

「瞧你,怎麼看起來還是一副虛弱的樣子,你們家的人到底有沒有好好喂養你啊?」拉著莫湛風進門,玉姊姊倒了一杯涼茶讓他潤喉。

「唉,玉姊你也知道,我這身體向來都是這樣的。」說完,他還不忘多咳兩聲,以證明他所言不假。

「這我當然知道……不過小風,你的沖喜媳婦,到現在還是沒找到嗎?」壓低了音量,玉姊姊一臉擔憂地說。

大約是在十年前,莫丞相家就傳出了要為體弱多病的獨子找沖喜媳婦的消息,不過卻因為沖喜媳婦的條件太過嚴苛,所以時至今日,莫丞相的獨子仍是拖著孱弱的身子,過著活一天算一天的生活。

「是啊。」輕呷了一口茶,莫湛風雖然嘴邊還掛著淺笑,但眼神卻變得莫測高深。

「唉唉唉,你娘親一定著急得很吧。」要是她家胖小子也跟小風一樣老在鬼門關前徘徊,就算是要把整個中原翻過來,她也要趕緊找到符合條件的姑娘來沖喜。

「她是挺急的。」而他……更急!

「小風,再跟我說說你要的姑娘是哪些條件吧,玉姊我幫你好好留意一下。」先不說幫了丞相家這個忙有多少好處,沖著她跟小風的交情,她也該義不容辭的幫忙。

「那個姑娘……必須是丁卯年,春季出生,肖兔,這樣的命格才能化解我的厄運;還要父母雙亡,所謂物極必反,這樣的身家背景,可以保我莫家香火鼎盛;閨名應是蠱字,取其雙雙對對才能萬年富貴之意;最好名字里都職用寶蓋頭的字,才能宜室宜家,並且光耀門楣︰長相部分則應當要白白淨淨,象征冰清玉潔;眼眸形狀應該是又圓又大的,才能讓一家人圓圓滿滿;小巧玲瓏的嘴才不會禍從口出……大致上,就這樣。」說了那麼多,口真渴。

「這……小風啊,你這樣的媳婦,還真的不好找。」先不說命格的限制,連名字長相都得樣樣齊全,難怪找了十年,還是沒有找到。

「這可不是我要求的,是一位很靈獫的師父幫我算的。」眼神透露著好無辜,但是莫湛風的苦笑卻好似藏匿了一絲得意。

「當然當然,這種東西怎麼能自個兒要求呢?不過……你說的這種姑娘,我好像還真的有看過……」而且,好像還是不久前的事情。

「喔,是嗎?」自動自發的替自己倒第二杯茶,莫湛風對于玉姊的話倒不以為意。

因為自從公布沖喜媳婦的條件之後,要來應征……不是,要來拯救他月兌離病痛折磨的姑娘早已踏平他家門檻,但沒有一個,是他要的。

「真的真的,但是……那人是誰,我還真一時想不起來。」年紀大了,腦子也不中用了。

「玉姊,你也別急著煩惱了,那個姑娘,該出現的時候她就會出現了。」都已經等了十年,他當然可以再等一個十年。

「這麼說也是啦,緣分該來的時候,你想跑也跑不掉!」就像她跟她的那口子……唉唷,現下想想還是會害羞呢。

「好了,玉姊,我就不打擾了。因為我從羞城回來恰好經過你這兒才進來看看,我也應該回去免得我娘著急。」揮了揮衣衫,莫湛風往外走去。「好好,下次再來,玉姊幫你裁幾件新衣。」

「那我就先謝過玉姊。不過,玉姊,你手上的包袱是要給誰送去的嗎?」他從一進門,就看玉姊一直揣著那包包袱。

「包袱?唉呀,瞧我這記性,真的是……嚇!」看著手上的包袱,原本笑笑的玉姊突然變了臉,一把抓起莫湛風的手。

「玉姊,你怎麼了?」

「小風……我知道你的沖喜媳婦是誰了!那個姑娘合該是……窩窩!」

奇怪奇怪奇怪!

窩窩咬著下眉,在莫府的南牆附近踱來踱去已經半個時辰了。

圓滾滾的眼兒抬頭看了一眼,修長的腿兒往前邁了兩步,一個擰眉,她又走到一旁,一邊用不安的眼神看著南牆,一邊不安的繞著圈圈。

怎麼會這樣呢?

她現在已經清楚知道,她糊里糊涂的空虔了十年的時間,也知道十年不論是人、事、物都變得不一樣了,但對于這個地方的改變,窩窩卻覺得,很詭異……

因為這面南牆,是她十年前用來進入莫府的地方。

以前的她身高不夠,所以她總是先爬上南牆邊那棵松樹,然後沿著長長的技干,挎坐在南牆上,接下來再順著南牆往西走,利用牆內栽種的桃樹順勢爬下。

但是現在,那棵松樹卻不見蹤影——樹不見了她能理解,有可能經過十年,樹的壽命走到了盡頭所以枯死了也說不定。

讓她覺得最奇怪的是——以往封閉的南牆,現下卻開了一扇小門!

莫府畢竟是丞相的宅邸,所以除了大門以及供奴僕進出的後門之外,其他都是以高聳的牆圍繞起來,以保護安全。

剛開始她以為原本的後門廢棄不用了,所以才改成在南牆這里另闢小門,所以她特別繞去後門看了一下,發現後門還是照常使用。

那為什麼……要在她以前最常出入的南牆,開一個只供一人進出用的小門……

那扇小門好像就在對她說——「來吧,來吧……」

打了一個寒顫,窩窩離那扇門更遠了。

「那個門……好可怕。」

她是有想過要從別的牆翻進去,可是莫湛風的院落就在南牆後面,如果從別的牆進去的話,很有可能會被府里的其他奴僕瞧見。

「算了,與其想那麼多,倒不如就,敢一點走進去!」

又咬了咬下眉,窩窩深吸一口氣,伸出白女敕的小手,準備推開那扇如鬼魅的小門。

「姑娘。」

一聲不疾不徐的聲音,把窩窩嚇得尖叫出聲。

「呀——」誰、誰誰誰誰誰……不要嚇她啊……

「姑娘,請問您,是不是叫窩窩呢?」一個綁著雙髻的小嬸,用疑惑的眼神看著窩窩。

她她她她她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是、是啊。」咽了一口唾沫,窩窩的小臉整個嚇白了。

「那窩窩姑娘,請跟我來吧。」一個側身,小嬸恭恭敬敬地準備帶領窩窩。

「要去哪里?」這里真的是莫府嗎?為什麼她覺得一切都這麼不對勁?

「窩窩姑娘去了就知道,別說那麼多,走吧。」見窩窩仍是愣愣的站在原地,小嬸干脆牽起她的手,往前走去。

「咦?這里不是……」不可能吧。

「這里就是。」仿佛看穿窩窩心里的疑惑,小嬸直裁了當的給她肯定的答案。

「怎麼可能?可是……咦?欸,等等,我不行……呀——」

窩窩被小嬸牽著,直接繞過高牆,接著大大擺的從莫府家的大門進入,穿過長廊,最後,來到莫府的大堂里。

「拜、拜托,這位姑娘,我不是不是壞人,我……拜托讓我出去吧。」完蛋了完蛋了,這個姑娘一定覺得她是偷兒,才會偷偷模模的在南牆那里東張西望,現在她被帶到了府里的大堂來,一定是要對她畝問的啦,嗚嗚……她該怎麼辦才好啊?

不過小嬸並沒有理會窩窩的慌亂,她還是緊緊牽著窩窩的手,然後對站在門簾前的另一個丫鬟輕點一下頭。

「夫人,人已經帶到了。」丫鬟朝著門簾,輕輕叫喚一聲。

沒一會兒工夫,門簾後走出一位雍容華貴的官夫人,後面還跟著一名看起來像算命先生的人。

官夫人坐上太師椅,接過丫鬟遞上的熱香茗,先是掀開了蓋嗅了嗅那芬芳,才湊上涂了胭脂的嘴,輕輕啜了一口。

「這次帶回來的茶,不錯。」將蓋碗茶交給丫鬟,官夫人這才抬起眼,看了一眼滿臉不安的窩窩。

「你……」眯起了已有細紋的眼,官夫人上上下下將窩窩打量了一番。

「呃,我……」窩窩又開始咬起下眉。

「姑娘,你可是丁卯年生,肖兔?」官夫人冷著一張臉,問起窩窩。

「嗯……嗯。」是不是丁卯年生的她其實有些忘了,但是她很確定自己的生肖,因為那跟她體內流的一半血液一樣。

「是春天生的嗎?」

「嗯。是春分後十天生的。」每到那一天,娘親總會煮甜湯圓給她吃。

「父母雙亡?」

「嗯。」娘親就不用說了,身為人類的爹親根本不可能活超過四百年。

「閨名是……窩窩?」

「……嗯。」龜名?她是兔子不是烏龜耶!

「是寶蓋頭的窩?」

「嗯……是酒窩的窩。」寶蓋頭這三個字,哪里有窩了?

「白的皮膚,圓滾滾的大眼楮,小巧的嘴兒……先生,你瞧呢?」官夫人嘴上問著站在身後的算命先生,可一雙眼楮還是直勾勾地看著窩窩。

「呃,就是她,準沒錯!」迅速瞄了一眼窩窩,算命先生手扶著嘴上那一把有些歪斜的灰胡子,點頭如搗蒜的連聲稱是。

「夫人,絕對不是我,我不是……」偷兒。最後兩個字還來不及說完,窩窩就被攬進芳香撲鼻的懷抱中。

「你是你是你就是!我的好媳婦兒唷,娘等你等得還真久!」

咦?她听到了什麼?!

「唉唷,娘是日也盼夜也盼,都已經盼了十年了呢,我的好媳婦兒乖媳婦兒,你怎麼就不快點來,瞧瞧,娘的頭發等你等到都白了!」緊緊抱著窩窩,官夫人開心到眼角還真的滲出點點淚珠。

「你說什……」麼?

「你們幾個還愣在這里做啥,快去準備準備!把前幾天新裁好的嫁衣熨平整;另外,這幾年我收集的珠寶全拿出,我等會兒親自挑︰還有,快去把庫房里的紅綢喜字全給我布置上,我莫府的媳婦一定要喜氣的嫁進來才行。」一手指揮著廳堂里的小嬸奴僕,另一只手卻還是牢牢的緊抓窩窩不放。

「這到底是……」怎樣啊?

「還有,快派人去把老爺叫回來,等會兒要拜堂,他這個做爹的怎麼可以不在?還有還有,少爺那邊也給我仔細整理好,喜房那里該貼的該掛的該擺的一樣都不準少!」才一眨眼的工夫,原本沉靜的廳堂就堆滿了人,每個人的手上都耄滿艷紅的東西,眉開眼笑的忙進忙出。

「誰能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啊?

「安兒,快把我的媳婦兒帶下去好生打扮!」瞧瞧她這水靈的模樣,打扮起來一定是更加的嬌俏。

「是的,夫人。」剛剛帶窩窩進來的小嬸又牽起她的手,要把她帶到屋里。

「等等等等等等啊……」到底有沒有人要听她說話?!

「我的好媳婦,我們莫家都已經等了你十年了,好不容易終于把你等到了,怎麼可能還讓你等呢?安兒,帶下去!」

「呀——」

不顧窩窩的掙扎,安兒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半拉半拖著窩窩來到府內的一間廂房。而一進到房間,從四面八方伸出了好幾只手,一瞬間就月兌去了窩窩一身的表腺。

「呀啊啊——」

噗!

咕嚕咕嚕……

就在窩窩被弄得頭昏眼花的同時,一股力量不由分說的又把她丟進了偌大的浴盆中,害窩窩結結實實的喝了一大口洗澡水。

到最後,窩窩的小腦袋已經負荷不了太多的問題以及太多想說的話,整個人就像失了神似的,任由一大群人將她擺過來又放過去,等到最後她終于冷靜下來並且回過神時,她听到的話就是——

「送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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