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王爺的銷魂手 第四章
「我……我哪有得罪他啊?我只不過……只不過都不跟他說話而已。」紅書也倔了起來,想到那天他說話時戲謔的神情,就又出現那種讓人從骨子里掏空的虛弱感覺。
「為什麼?我看你們兩個平常說說笑笑,處得挺好的啊。」她可是暗中觀察了幾次,才放心讓他們獨處,對于這個三不五時就出現在她們後院梧桐樹下的王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紅書掩不住傷心失望的神情,情不自禁的嘆氣。
「我……他……他嫌我傻!他說我很傻!」紅書激動到連自己都驚訝的地步,這一刻才發現自己對這件事情真的耿耿于懷。
「這也是實話。」炎娘子自認中肯,私心里覺得這康陽王其實挺無辜。「娘啊!」紅書握緊拳頭,生氣的低喊,一眼就看出她娘親沒說出口的心里話。
「好啦、好啦,說說都不行。你就是傻啊,你以為人家不說,你就不傻啊?」炎娘子也不遮掩了,干脆開誠布公的說個明白。
這下換紅書不爽了。
「我……我傻又怎樣?我還是能賺錢養家啊!」紅書揮了揮自己天賦異稟的雙手,強調自己不是一無是處的廢物。
「銷魂紅酥手」能從宮廷紅到大江南北,就是因為凡是讓她這雙手打理捏揉過的肌理膚質,包準水女敕玉滑,光彩動人。
「對對對!我們家紅丫頭這樣說就對了!你這雙手的本事可說是獨一無二的,娘等等就去幫你安排安排,讓你賺很多很多的銀子回來,嘻……」炎娘子順勢夸贊了紅書一番,又把話題兜到賺錢上頭去了,果然讓沒心眼的紅書忘了先前不愉快的話題。
「嗯,紅書要幫你賺很多很多的銀子,這樣我們很快就可以一家團圓了。」她無比誠懇的說出心中的想念,倒讓一心算計的炎娘子愣了一愣,神情復雜的回頭瞥了她一眼,方才朝著前廳走去。
「你這一心一意的傻勁兒,誰有眼光娶了你,是誰的福氣啊!」炎娘子低頭撥弄著算盤,在算盤珠子踫撞的聲響中,一臉感慨的嘀咕。
門前,春光小酒館有些斑駁的旗幟在陽光下隨風飄揚,默默的向世人昭告自己的存在。
康陽王府里,尉遲觀一臉無語的坐在書房聆听自己的探子打听回來的各路消息,最後屏退了眾人,只留下張叔一人。
年進四旬的張叔態度恭謹的站在紫檀木書桌前,將自己派人探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轉述給自己的主子,最後不無驚訝的看著一向不苟言笑的尉遲觀輕笑了幾聲。
「竟然是為了這個原因!」尉遲觀心里覺得荒謬,臉上卻不受控制的扯開了笑容。
那傻里傻氣的姑娘不知怎麼的讓他很是掛念,那天她原本笑嘻嘻的,比日頭還要溫暖明亮,卻忽然間就把他當成了隱形人一樣視而不見,任憑他怎麼誘哄逗弄,都不肯再看他一眼,讓他拂袖而去,心情惡劣到極點,索性到軍營去折騰了一批剛剛入伍的新兵,才勉強退了火氣。
鬧成這樣老死不相往來的局面,竟然只是因為他一句無心之言?!
這普天之下,連皇帝都不曾這樣明目張膽的在他面前擺譜,就她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有那膽子跟他一同!
這樣的傻勁兒讓他對她生氣,都覺得自己是自討沒趣。
要他拉下臉面,像這陣子一樣主動去親近,又覺得對不起自己……
紅書,原本只是排遣無聊的活物,留著讓自己抒解壓力的,沒想到卻成了最讓他著惱的禍首!
眼看他大婚之日就快到了,南疆一帶又隱隱有煙硝味彌漫,他也沒那余暇跟那個愛鬧別扭的傻姑娘瞎耗了。
「張叔……」尉遲觀神情一凝,壓下心頭浮動的念想,拿起擱在一旁的密折,跟這個最受自己倚重的心月復討論起機密軍情,眼尖如他,自然沒錯過張叔眼中的釋然,慣常抿緊的嘴角不無自嘲的微微一扯,從此,沒再提過紅書這個人。
那壇她親手塞進他手里的醇酒,就擱在書房茶幾上,偶爾在他心煩意亂,巴不得能恣意妄為一番時,他會默默盯著那平凡無奇的酒壇子,嚴峻深刻的五官線條總是不知不覺的柔軟了些……
這樣的奇觀,張叔也曾親眼目睹過幾回,不過他以為讓尉遲觀消煩解憂的,是牆上那幅由準王妃蕭湘湘親手繪制的江南風光,私底下還曾命令下人要好生保存那幅畫軸,怎麼也沒想到會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這一天,時至夏日,天氣溽熱,京城首富龔家大肆鋪張舉辦荷花午宴,地點就在龔府頗負盛名的百蓮亭,受邀前來的嘉賓非富即貴,自幼與龔家三公子交情匪淺的尉遲觀自然也是座上賓。
尉遲觀的出現一開始的確引起一陣騷動,這些客人當中可說有不少人是沖著尉遲觀來的,無非就是想親眼目睹這衛國大將軍兼康陽王的尊容。
據說康陽王尉遲觀自十六歲起就投筆從戎,從地位卑微的小兵開始做起,這十年來從這個戰場轉戰到另一個戰場一除了三年前曾經回京奔喪過,此外不曾踏入京城一步,直到今年西征大獲全勝,方才領著鐵甲精兵凱旋歸來。
這十年的沙場磨練,倒讓他跟繁華京城崇尚的細致精巧更加格格不入。
女賓席上人人睜大了眼楮,把那個氣宇軒昂,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的尉遲觀看個仔細,直到那道魁梧身影混在男客群中,才紛紛交頭接耳。
「嘖,可憐的湘湘,居然要嫁給這麼一個面目可憎的武人。」
這世道里欣賞的是面如冠玉,俊美斯文的男子,最佳代表人物就是龔家的三公子龔玄陽。
「可惜了蕭湘湘這個才貌雙全的美女,皇上當初要是把她指婚給龔三公子,才是天賜良緣啊。」才子佳人,金童玉女,絕對是一世佳話啊。
「唉,你們別再以貌取人了,這康陽王尉遲觀雖然五官長得粗獷凶狠了些,身上的肌肉太過發達了些,臉上的神情嚴肅可怕了些,不過勝在功名顯赫,家財萬貫,又深得皇上信賴,右丞相能攀上這門親事,是祖上積德了。」
這番話的前半段听得人人面有異色,後半段倒是人人點頭稱是了。
「听說蕭湘湘還是不肯接受已經指婚給康陽王的事實,在家里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折騰著,到現在還被右丞相給禁足了呢。」看樣子,是打算把人關到出嫁的那一天了。
「難怪今天沒看見她。」以往,有龔三公子的宴席,幾乎就會看見蕭大美人的倩影。
「我本來以為龔三公子和蕭湘湘情投意合,不過,看這樣子,是我誤會了。」要不然怎麼會跟康陽王尉遲觀有說有笑,把酒言歡呢?
眾人聞言皆不由自主的轉頭凝視著漫步在曲橋上的兩名男子,不由得替蕭湘湘的命運感到幾分欷吁。
曲橋上談笑風生的兩名男子將這一番談話一字不漏的听進耳里,默契絕佳的互相舉杯一飲而盡,眼眸里盛滿了不欲人知的譏嘲。
「尉遲,這婚姻不是兒戲,你可要再三考慮清楚。」俊俏風流一如謫仙的龔玄陽穿著一襲白衫,雖然知道這句規勸說得太遲,仍是一臉苦口婆心。
尉遲觀噙著淺笑注視著眼前迷倒無數芳心的修長男子,故意在語氣里添加幾許懷疑,「你明明知道我為什麼要娶蕭湘湘,何必白費唇舌?難道……你心里真的怨我奪人所愛?」
「這話就說得嚴重了!我龔玄陽這輩子最愛的就是我自己,何來奪人所愛之說呢?」龔玄陽自負的回眸一笑,就是蕭湘湘也難敵他此刻的絕色風情。
一副大掌用力的拍拍他看似瘦弱的肩頭,「說得好!男兒志在四方,何必拘泥在這些小情小愛之中?!」
尉遲觀面色一整,忽然嚴肅了起來,「南疆動亂未平,恐怕我這逍遙日子就要到頭了。這幾年京城變化劇烈,我這次離開之後,你自己凡事小心。」
尉遲觀跟龔玄陽曾經拜在同一個師門下學藝,年少時培養起來的情誼在經過歲月的考驗之後,更是堅若盤石。
「你放心……等等,你的意思是到時候要讓你的天下第一美人獨守空閨?這樣好嗎?」與其說龔玄陽是在替尉遲觀著想,不如說他是在擔心自己會被苦苦糾纏,他還真是受夠了蕭湘湘的自以為是了。
尉遲觀虎眸半掩,「難道要帶她上戰場?」
讓京城第一美人在蠻荒之地拋頭顱灑熱血?尉遲觀自己說著說著,都覺得莞爾。
「這話也只有你自己說得出口。」龔玄陽很有技巧的白了他一眼,倒讓尉遲觀想起另一抹單薄的身影來。
那個傻姑娘……若是知道他又要領兵出征,可會為他擔憂?
「尉遲?在想什麼?」龔玄陽發現他神情有異,頗覺新奇。
尉遲觀面不改色,換了個說法大方坦承心中所想,「你可曾听過春光小酒館?」
他倒是沒想到一向斯文的龔玄陽听了會雙眼一亮,一掌拍上他的肩頭。
「哈,該不會連你也難以抗拒那老板的風情萬種?」龔玄陽笑得讓百花都羞慚,那言下之意卻讓尉遲觀頗為錯愕。
「老板?」那個老是打罵紅書的潑辣炎娘子?
「炎娘子啊,難道你說的不是她?」龔玄陽當然看見尉遲觀臉上不容錯認的排斥,再一次深深覺得自己這個拜把兄弟的眼光的確異于常人。
在他看來,為人爽辣精明的炎娘子可是比那養在深閨的蕭湘湘有魅力多了。
「我是想跟你打听這家酒館賣的酒……」尉遲觀暗自嘆息,自己明明說的就是春光小酒館,什麼時候提過那個炎娘子來啦?
龔玄陽還是有些懷疑,「嘖嘖嘖,真的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據我所知,她的愛慕者可是不比蕭湘湘還要來得少。」
寡婦這個身分在男人眼里,往往代表著禁忌又致命的誘惑啊。
尉遲觀懶洋洋的斜倚在欄桿上,「那關我什麼事?」
「嗯,既然你提起了,不如我們就去買酒吧,你才能知道個中滋味……」
最後那一句說得曖昧,尉遲觀這下子終于明白龔玄陽打的是什麼主意。
敢情這個龔三公子以為他眼前不為所動,只是因為不曾親眼目睹那個炎娘子的艷麗風情?
「好,就去買酒。」
不過一個眨眼的時間,尉遲觀便落落大方的同意,和一臉莫名興奮的龔玄陽聯袂離開。
他們兩人各懷鬼胎,拋下百蓮亭里的眾多嘉賓,一路直奔春光小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