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壞男人 第八章

她有些煩悶地灌下一口哈密瓜啤酒，決定換個話題。「你的家人不會希望你再婚，再幫寶寶找一個媽媽？」

「我並沒有結婚，哪來的再婚。」他不在意地說出真相。

「嗯？」高宜庭先是驚呼，接著火氣跟著上揚。「你跟寶寶的媽媽沒有結婚？她都為你生了一個兒子，你居然還不肯負起責任……」

這麼大吼，店內的客人全都看了過來。

「在你又要罵我是沒有節操的混蛋之前，先听我說完。其實寶寶是收養來的，他並不是我的親生兒子。」話才出口，童之俊也覺得不可思議，他從來沒跟只是見過幾次面的女人坦白過這麼重要的隱私。

「寶寶不是……」高宜庭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件事請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他現在已經慢慢听得懂大人所說的話，至少等他念完小學，我再告訴他。」他並不打算隱瞞一輩子，因為寶寶有那麼偉大的親生父母，是件很光榮的事。

她猛點著頭。「我當然不會說了……」

雖然不清楚是什麼動機讓他決定收養一個孩子，可是從父子倆的親密互動，以及寶寶在物質上所用的一切，證明他確實花了不少心思，這個男人真的相當疼愛兒子，給予了滿滿的愛，高宜庭認為這樣就足夠了。

「你是少數知道的人，對外我都一概說寶寶的親生母親是我的前任女友，瞞著我偷偷生下孩子，然後又在一場意外中去世，她的家人才不得不通知我。」其實之所以會編出這套謊言，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讓那些要跟他交往，甚至是想嫁給他的女人知道自己還有個兒子，要好好地考慮清楚。

「雖然你不是個好男人，不過……還算是個好爸爸。」她沉默了半晌之後，作出了結論。

童之俊很難得謙虛地說︰「我還在努力。」

「那……請多多加油！」高宜庭真誠地說。

他先是一怔，接著胸膛也跟著劇烈震動，那充滿男人味的愉悅笑容，讓高宜庭見了不禁又羞又惱。

「你笑什麼？」難道她說錯了？

「以為你對我的印象很差，所以很訝異你居然會鼓勵我。」童之俊眼底飽含笑意地說道。

高宜庭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個不明是非的女人，做錯了要罵，如果做對了，當然就要稱贊了。」

「你說得有道理……」他舉起啤酒杯。「干杯！」

「你要開車，還是不要再喝了……」她有些猶豫。

「回去的時候我會叫出租車的。」

于是，高宜庭只好舉起酒杯，輕輕地跟他的踫撞一下，然後喝了一大口，真的好過癮，加上明天又是星期六，不用上班，就算睡晚了也沒關系。

何況她真的已經好久，甚至從來不曾像這樣放縱過自己，決定破例一次，什麼事都不要去想，忘記所有的煩惱，專心享用眼前的美食和啤酒，于是北海道干貝、厚切牛小排很快地就下肚了。

「這家店的東西真的很好吃……」高宜庭滿足地喝著哈密瓜啤酒，簡直是快樂似神仙。

童之俊也拿起一支野菜串，若有所思地看著上頭的紅、青、黃椒，好像在研究它們。「如果我想幫兒子找一個媽媽，你覺得什麼樣的女人最適合？」要是這個女人，寶寶應該會很高興吧。

「嗄？」她頭暈暈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他一口咬下青椒，嚼了幾下，像在試探般地開口說︰「如果不是為了寶寶，像我這種不願負責任、也不懂得如何去愛的男人，是不會考慮結婚的。」

「你很有自知之明……」高宜庭幸幸然地說。

「你想有女人能夠接受沒有愛的婚姻嗎？」童之俊搖晃了幾下酒杯中的金黃液體，自嘲地問。

「這種事不該問我……」高宜庭一手支著下巴，整個人輕飄飄的。

「只是當作參考。」他皺著眉頭，苦惱的模樣不像是隨口問問而已。

她不由得瞟了對面的男人一眼，「你真的想幫寶寶找一個媽媽？」

「不只是媽媽，而是疼他關心他的媽媽，也不在意我到底愛不愛她，如果有哪個女人辦得到，我願意跟她結婚……」只要是為了兒子，童之俊什麼都願意做。「即使代表會失去自由，也是心甘情願。」

「或許有人願意吧……」她也不太確定。

童之俊笑覷著問︰「如果是你，你願意嗎？」

「我？」高宜庭用一根手指比著自己。

「你願意嗎？」

聞言，她抬頭看了看天花板，想了幾秒，用力點頭。

「……我願意。」這樣可以每天見到寶寶，也不用再忍受母親的碎碎念，天天逼她去交男朋友，其實是個好主意。

這個回答讓童之俊怔住了，不由得端詳她的臉蛋半晌，不過並沒有看出任何異樣。「你喝醉了嗎？」會作出如此大膽的決定，不像平時的她。

「我沒有醉。」高宜庭回答得很快。

「你確定？」他很懷疑。

高宜庭橫睨他一眼。「有沒有醉我會不知道嗎？不要看不起我，也不要自以為長得帥，就玩弄女人的感情，一定會得到報應的……」

「還真的醉了。」就說她平常太壓抑，喝了酒之後就會原形畢露，不過酒量也未免太差了。

她兩手往桌上一拍，就站起身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往那一邊走……」童之俊指了一個方向。「要我陪你去嗎？」他可不想看她醉倒在馬桶上。

「你有什麼企圖？」

童之俊有些啼笑皆非。「當然沒有，請慢用。」

「哼！」高宜庭這才腳步略顯不穩地走向洗手間。

他也掏出皮夾，拿出兩張千元現鈔來付帳，原本中年老板還不肯拿這個錢，不過童之俊相當堅持才收下。

又過了十多分鐘，就在童之俊想請一個女店員去洗手間察看時，就見高宜庭回來了，臉上也沒有出現紅潮，應該不會醉得太厲害。

「走吧！」他將皮包遞給高宜庭，就轉身步出店外。

高宜庭扶了下眼鏡，跟在後頭。「我今晚要睡在你家！」

「什麼？」童之俊猛地回頭，瞪大眼楮看著她。

她又重復一次。「我今晚要睡在你家！」

「呃……」通常這句話飽含著另一種意義，這個女人真的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嗎？還是根本在說醉話？

不等他開口，高宜庭已經拉了人就走。

「等一下，我還沒有心理準備……」男人也會害羞，何況他也不是隨時都會想做那種事。

當他們走出巷子，來到大馬路之後，很快地攔到一輛出租車，高宜庭直接把他塞進後座。

「快把你家的地址告訴運將，不要拖拖拉拉的。」她不滿地嘟囔。

童之俊一臉哭笑不得，跟運將報了自家地址，然後小心地觀察身邊的女人。「時間已經很晚了，我還是先送你回家。」

他可從來不會「趁人之危」，就算要做，也最好是在雙方都清醒的狀況之下，免得發生糾紛和誤解。

「我不是說過今晚要睡在你家，是不是不歡迎我？」高宜庭不想這麼早回去面對母親的叨念，真的很想逃離那個家。

「歡迎，當然歡迎了。」他能說不嗎？

高宜庭這才滿意地靠在椅背上，閉眼假寐。

不過童之俊卻有點傷腦筋了。

當出租車開到板橋，距離住處已經不遠，他覷了一眼似乎睡著的女人，慶幸酒品不錯，不吵也不鬧，只是比清醒的時候強勢主動。

「醒一醒，已經到了。」出租車在住家大樓前面停下，童之俊付過了車資，伸手搖了搖高宜庭。

她連忙坐正身子，一臉迷糊地問︰「這里是哪里？」

「你不是說今晚要睡在我家嗎？」他失笑地問。

「對，要睡在你家……」高宜庭點頭如搗蒜，立刻跟著下車。

童之俊拿出磁卡打開一樓大廳的自動門，還不忘用眼角余光留意她的狀況。「你沒事吧？如果想吐要跟我說……」

「我很好，一點事也沒有。」她擺了擺手說。

他不太放心地托著高宜庭的手肘，帶往電梯的方向。「沒事就好。」不過看來問題很大條，得要小心應付。

不用等太久，電梯門就開了。

「寶寶呢？我想抱抱他……」高宜庭拎著快要拖地的皮包，搖搖晃晃地跨進電梯內，突然冒出一句話。

「他在我妹妹家。」看來只有等明天再去接了。

高宜庭自顧自地往下說︰「我真的好羨慕寶寶，就算不是親生的，你這個爸爸卻那麼疼他愛他……真好……」

「是嗎？」他揣測著背後的意義。

她一把攥住童之俊的領口。「你們男人全都是混蛋……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我明明沒有近視，卻要戴眼鏡嗎？就是因為想追我的那些男人……不是想跟我上床，就是娶回去幫他生孩子，為了擋掉那些爛桃花……我才戴的……我真的不想結婚……就算一個人也可以好好地過日子，干麼自找罪受……」

「你說得對。」不要跟喝醉酒的女人爭辯。

電梯來到了十二樓，童之俊一手攙著她走向自家大門，打開之後，摁亮了屋內的燈光。

「……床在哪里？」她用力踢掉低跟包鞋就往里頭走。

童之俊考慮了一下，還是帶她去客房。

「找到了！」看到眼前有一張雙人床，高宜庭把皮包一扔，就直接把自己丟到上面，舒服地蹭了幾下。「我要睡了……」

他站在床頭，笑到肚子都痛了。

「原來是我想太多了……」這個女人真的只是想要找個地方「睡覺」。

不過就算高宜庭確實有那個意思，他也不能配合，即使是個壞男人，也要壞得有格調才行。

「真的不怕我偷襲你嗎？」童之俊兩手撐在床墊上，笑嘆地問。

仿佛听見這句話，高宜庭冷不防地坐起身來，讓童之俊身軀頓時一僵，擔心對方會誤會。

不過她卻只是摘下眼鏡，然後又繼續睡。

「真是服了你……」這是童之俊第一次認真審視高宜庭的五官，沒有了黑框眼鏡的遮掩，可以看得出她的膚質很好，不用化妝，也十分亮麗，秀氣的鼻子、小巧柔潤的嘴唇，這是一張絕對能吸引異性目光的長相。

只不過女人的美丑對童之俊來說並不重要，因為他跟不少可以稱得上是美女的女人交往過，到今天為止，沒有一個能觸動自己的內心，這個叫高宜庭的女人有可能會成為例外嗎？

就在這時，高宜庭突然從平躺換成側躺的姿勢，身上的窄裙跟著往上撩高幾寸，也露出半截白皙的大腿，相當養眼。

如果他沒有一點「感覺」，就不是正常男人了。

「你該慶幸今晚遇到的是我，要是換作定力差的男人，可是真的會失身，再怎麼後悔也來不及了……」

陡地之間，以為應該睡著的女人又翻坐起身，不過眼皮卻是閉著，害得童之俊的話全卡在喉嚨，一時吐不出來。

「……媽，不要再念了行不行？你和大姊的婚姻都不幸福了，為什麼還要逼我也跳進去？我干脆去馬路上隨便拉一個男人來結婚……這樣你就高興了吧？」話一說完，高宜庭又往後一倒，這次真的呼呼大睡了。

童之俊心跳差點就停止，確定她這次是真的睡著了，才笑出聲來。

「原來是這樣……」他大致上都明白了。「其實我跟你也算是同病相憐，明明不想結婚，卻又不得不考慮走上婚姻這條路……」

如果真是這樣，何不湊在一起？

由高宜庭來當兒子的母親，應該不用擔心會受到虐待或忽略，而寶寶也會有一個完整的家，能夠再一次得到父母的關愛和疼惜，也能在一個身心健全的環境中快樂地長大。

他現在不得不考慮著這個可能性，可是眼下最大的問題是這個女人是否能夠接受沒有愛的婚姻？

只是想再多都沒用，還是要親口詢問當事人的意見，一切等她醒來再說，于是童之俊走到房門邊，關燈出去。

「……寶寶睡了嗎？」他打了一通電話給妹妹海霏。「睡著了就好，我明天再去接他，今晚就麻煩你了……好，拜拜。」

其他的事等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