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門都沒有 第三章
和所有人打了招呼之後,申屠致先行離開,在KTV外面看到了坐在台階上的莫悅緹,申屠致下意識地收緊了下巴,想要繞過她直接離開,但看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坐在台階上的樣子,又讓他莫名的心軟。
他嘆了一口氣,走了過去,「妳喝得多了,早點回去吧。」
「申屠致!」在元盛以外的地方,莫悅緹都是直呼他的名字,她可沒傻到用一個稱呼,將他們的關系框在主任與下屬的範圍內。
莫悅緹著急地站了起來,她剛才反思了好久,她錯了,她不該為了自己的一點小心思試探申屠致。
來元盛的這段時間,她了解到這個男人活得有多麼辛苦,申屠家是個大家族,但申屠凌雲幾個兄弟不和,為了元盛的股權爭得你死我活,那些親戚更是用盡各種手段對申屠致圍追堵截。
她喜歡他,希望他快樂,卻因為自己的自私為他制造了這麼大的麻煩。
「對不起。」莫悅緹紅著眼眶道歉,她不是楚楚可憐用眼淚做武器的女人,可一想到這些年申屠致生活得多麼辛苦,她就難過、心疼得要命,眼楮又酸又痛,眼淚就涌上來了,「但我真的沒有勾引副主任,請您相信我!」
望著莫悅緹自責的樣子,申屠致笑了,笑容溫暖無比,「我相信妳,不過,以後要懂的保護自己,離危險遠一點。」想起莫悅緹第一次見面就嗆辣無比地提出挑戰,他相信她是一個直率的人,對申屠凌風熱衷的權和錢根本不會有興趣。
莫悅緹聚集在眼眶中的眼淚大顆的落下,申屠致的溫柔,讓她想起第一次見到申屠致時,他還是個意氣風發的男人,他沖動充滿熱情,他善良正直充滿愛心,他對她的訓斥和鼓勵,成為她人生路上最珍貴的財富與力量。
這些天,他一直對她不冷不熱的,他用主任的身分,在他們中間劃出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只有這一刻,他才是真實的他。
「別哭了。」莫悅緹的眼淚讓申屠致慌了,想到一個女人只身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台北,接受心髒外科的工作,沒有人陪伴,沒有人照顧,還要經歷這麼可怕的騷擾事件,對她來說太過殘忍了,「很晚了,我送妳回去。」
莫悅緹含著眼淚用力地點頭,淚珠因為她的動作而甩開,她好怕遲疑一秒申屠致就會改變主意。
因為兩人都喝了酒,申屠致決定將車留在附近的停車場,選擇坐出租車送莫悅緹回元盛提供的公寓。
午夜的台北,霓虹燈閃爍,行人如織,比起白天的忙碌,夜晚的台北更加繁華和慵懶。
出租車里很安靜,莫悅緹放松身體,倚在椅背上,貪婪地呼吸著申屠致身上的氣息。
她是學醫的,一直都認為自己是非常理智的人,卻在遇到申屠致時所有的理智皆化成了漿糊,只是接近一點點,只是和他同呼吸一片空氣,都讓她開心無比。
漸漸地,出租車行駛的規律震蕩讓莫悅緹的酒意涌了上來,她緩緩向申屠致身上倒去,最後倚在他肩頭沉沉地睡去。
申屠致的身體一直很緊繃,莫悅緹離他很近,近到他可以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混合著酒味的體香味。
他對女人的唯一認知就是許芸芸,從許芸芸過世,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和女人這樣接近,在狹小的空間里,酒精放松了他的防備,直到莫悅緹的頭靠上他的肩膀,他才發現莫悅緹已經睡著了。
思考了幾秒,申屠致沒有推開她軟綿綿靠過來的身體,他側首看著她沉睡的臉龐,莫悅緹的精致美麗和許芸芸的清秀可人是那麼不同,卻又總是讓他想起他唯一愛過的女人,申屠致不願去深究這代表了什麼含義。
「先生,到了。」司機先生將車子平穩地停在元盛的公寓門前,提醒道。
「謝謝。」申屠致這才發覺他竟然盯著莫悅緹的面容出神了,連忙出聲叫莫悅緹醒來︰「莫小姐,莫小姐,到了!」
莫悅緹長長的羽睫動了動,緩緩地睜開了眼楮,露出一雙迷蒙著酒意的眸子,她看到申屠致的臉,那個無數次出現在她夢境中的臉龐,她反射性地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然後「嘔」的一聲,吐了申屠致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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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床上安睡的莫悅緹,申屠致的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痛,他一直都知道心軟會為他帶來很多麻煩,可不是,明明是該離這個叫囂要得到他的心,不顧他的意願,執意闖進他的生活的女人遠一點,卻因為一時的心軟送她回家,更惹了個沒辦法處理的大麻煩。
這個女人在出租車上吐了他一身,竟然毫無知覺地繼續沉睡!
他被出租車司機嫌棄到死,付了司機雙倍洗車費才得以下車,莫悅緹卻醉得不省人事,怎麼都叫不醒。
他抱著莫悅緹在公寓下待了十分鐘而已,已經有三個夜歸的年輕醫生和他打招呼,順便用曖昧的眼光打量他懷中的莫悅緹,逼不得已,申屠致只能將她帶回了隔著一條街的他的公寓。
他懷疑這個女人故意借著醉酒報仇,在走了一條街道她都不吐,卻在進入他的公寓後又大吐了一次,這下可好,他整個人被她害得又髒又臭,連公寓也受到了連累,而莫悅緹這個女人卻睡得安穩,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申屠致簡單幫莫悅緹處理沾上的穢物,將臥室留給了她,認命地打掃、洗澡,等他終于可以躺上沙發時,時鐘已經指向了兩點的位置。
他以為他會為今天發生的事而輾轉難眠,他以為隔著一道牆沉睡的莫悅緹會讓他不安,事實上,他累壞了,一躺下很快就睡著了,彷佛困擾他許久的失眠不曾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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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莫悅緹頭痛欲裂地醒來,她揉著痛得快要炸開的頭坐起來,發覺這里不是她的房間,但她沒有慌亂,因為她身上的衣服很整齊,只有兩顆襯衫的扣子被打開了,她想,這里應該是申屠致的房間,以他的為人,是不會將她丟在路邊不管的。
莫悅緹申吟了一聲倒回床上,臉頰在充滿申屠致氣息的枕頭上磨蹭,一邊重組腦中殘存的記憶。
她不是故意要吐在他身上的,雖然吐過之後她也沒有醉到不省人事,為了更接近他,她故意裝作睡得叫不醒,如她所願,申屠致將她帶回了他家,她記得進門後她又吐了一次,然後她就真的失去了意識。
真是糟透了!她不只害申屠致得罪了小人申屠凌風,還吐了他一身,她想他現在會避她唯恐不及吧。
莫悅緹幼稚的抱著申屠致的被子在床上翻滾了幾下,才戀戀不舍起地坐起身,仔細打量申屠致的臥室。
房間很干淨,除了床和衣櫃以外什麼都沒有,沒有任何一件裝飾品,沒有多余的物品,彷佛這里只是一個暫時居住的地方,隨時都可以毫不留戀地離開。
這個男人啊,這些年究竟在如何苛待自己,他又是多麼愛那個女人,才會因為她的離開而失去了對生命的希望?
莫悅緹不想繼續想這些不開心的事,她揉著頭下了床,赤著腳打開房門,客廳里和臥室一樣,簡單的擺設讓不大的空間顯得有些空曠。
「醒了嗎?先去洗漱吧。」申屠致听到房門打開的聲音,從廚房里伸出頭,表情淡然地對莫悅緹交代︰「浴室在妳的右手邊。」
「哦,謝謝。」想到自己現在蓬頭垢面的,而且還宿醉浮腫,莫悅緹連忙沖進了浴室。
浴室里,新的毛巾、牙刷,未拆封的保養品並排放在洗手台上,看公寓里的情景,也知道這個男人一定沒什麼客人,這一切都是為了她而準備的。
莫悅緹抱著瓶瓶罐罐在浴室里開心地旋轉,多接近這個男人一些,她就更深陷一分。
莫悅緹洗漱完畢走出浴室,她已經盡力了,可是眼楮的浮腫怎麼都消不掉,想到昨晚醉酒失態的樣子都被他看到了,現在也只能安慰自己,看到了這一切再喜歡上她,那才是真愛。
申屠致已經將簡單的早餐擺上了餐桌,「我早上吃的東西很簡單,妳也一起吃點吧。」
「哦。」莫悅緹在申屠致對面坐了下來,期期艾艾地道歉︰「昨晚……對不起……我給你添麻煩了。」
「那沒什麼。」申屠致淡淡地回答,不去看莫悅緹寫滿愧疚的眼楮,「把那碗湯喝了,對緩解宿醉的不適很管用。」
莫悅緹瞪大了浮腫的眼楮,看著眼前這碗黑漆漆的湯,光是聞味道她都快要吐出來了,想到要將整碗喝下去,她還是繼續頭痛比較好。
「看起來雖然不怎麼樣,但是對宿醉很管用,還是妳想頭痛一整天?今天還有很多工作要做。」申屠致一邊吃土司,一邊語氣平淡、毫無波瀾起伏地說。
他可是一大早打電話回申屠家向廚房阿姨請教,才熬出來的醒酒湯,每次爸爸應酬喝醉廚房阿姨都會煮,雖然難喝但效果很好。
「我喝。」莫悅緹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要是他準備的,哪怕是毒藥她也會笑著吞下去,更何況只是一碗醒酒湯,她的形象已經夠糟了,不想再因為嬌氣難搞而被扣分。
莫悅緹端起了碗,用慷慨就義的表情喝下那碗湯。
惡……莫悅緹在心中申吟,這湯的味道比聞起來要恐怖一百倍!不過她還是大口吞下了整碗湯。
莫悅緹因為苦澀惡心而皺成一團的臉龐取悅了申屠致,他忍不住扯了扯唇角,將裝著女乃茶的杯子推了過去,「麥香女乃茶,味道還不錯。」
莫悅緹一放下湯碗連忙端起女乃茶喝了好幾口,口中惡心的味道還是沒辦法散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喝下了那碗惡心的湯,她的頭沒那麼痛了,莫悅緹抬頭想向申屠致道謝,正好對上了申屠致看著她的目光,沒有防備,沒有冰霜,溫柔的視線讓莫悅緹的心一動,臉紅了。
申屠致慌亂地移開了視線,他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間在想什麼,竟然會那樣盯著莫悅緹,她的臉上浮起的紅暈讓他警覺,他要做的是離這個麻煩的女人遠遠的,而不是讓她臉紅心動。
用餐的氣氛變得奇怪,申屠致的表情異常的冷硬,莫悅緹知道他又躲回他的殼里了,沒關系,她擁有無窮的力量和毅力,會一點點敲碎那個蝸牛殼將他揪出來的。
昨晚發生的事太多了,她決定給他一些時間,不將他逼得太緊以免適得其反。
用完早餐,莫悅緹向申屠致告辭。
「以後要注意點,不要在外面喝那麼多酒。」申屠致冷著臉交代,身為女人應該有自覺,否則出了什麼事後悔也來不及。
「我知道了。」莫悅緹愧疚地回答,她會將這一筆記到申屠凌風頭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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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悅緹前腳離開,申屠致換好了衣服也離開了公寓去上班,兩人一前一後離開申屠致公寓的情景正巧被元盛的護士看到,因此,新進女醫生搭上元盛太子爺的進階版開始流傳。
而昨夜申屠致和申屠凌風在KTV大打出手的事,竟然被登在了八卦周刊上,比起整日曝光的明星八卦,社會名流的八卦更能吸引讀者的好奇。
不知道是誰拍下了他們動手的照片,還有申屠致和莫悅緹一起上出租車的照片,八卦周刊充分發揮了他們的聯想力,看圖說故事,于是,一個曲折離奇、荒誕不羈的兩男一女的故事誕生了。
在那個細節豐富的故事里,莫悅緹被塑造成了一個交際花,甚至有化名為A的,自稱莫悅緹博士班同學跳出來說,莫悅緹的成績都是靠跟教授上床換來的。
如今,這朵交際花來到了極富名望的元盛,在叔佷之間游走,挑撥兩人的關系,作壁上觀等待實力強大的人勝出,好一躍飛上枝頭,月兌胎換骨變鳳凰。
不知道誰專門放了一本熱騰騰出爐的八卦周刊在申屠致辦公桌上,他在看到封面的照片和標題時,怒火燃燒,在仔細讀了那篇佔據了好幾頁的八卦後,申屠致立即打電話給元盛的律師團。
八卦不只無中生有詆毀莫悅緹的名譽,更將幾年前許芸芸流產和自殺的消息拿出來說,這讓視許芸芸為禁忌的申屠致大為光火。
「告到他們倒閉為止!」申屠致這樣告訴律師團。
莫悅緹回公寓洗澡,換衣服去上班,不知道關于她的風言風語早已傳遍了整個元盛。
從她第一天出現,從她和申屠致扯上關系開始,她走在元盛的任何地方都會被側目和指點,她已經習慣了並且不在意,沒想到這次更甚的側目,是因為有添油加醋、無中生有的八卦消息。
申屠凌風看到莫悅緹心情很好地走進心髒外科區,立即斜瞪了一眼,冷哼了一聲,靠了過來,「如果申屠致甩了妳,我不介意用他用過的東西。」
他也看到了那本八卦周刊,比起對莫悅緹的詆毀和對申屠致舊聞的挖掘,對他的描寫根本不痛不癢,這讓他心情大好,相信今天申屠致一定不會好過,元盛的股東和他家大哥院長大人,一定都坐不住了。
莫悅緹的好心情被申屠凌風的下流言語破壞殆盡,她瞪了申屠凌風一眼,不想繼續制造混亂和話題,快速地遠離這個臭男人,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里正在竊竊私語的兩個男人迅速分開,打量莫悅緹的眼神充滿了不屑,莫悅緹不明所以但也不想和這兩個男人多做糾纏,她穿上白袍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直到在洗手間的隔間里听到幾個護士的竊竊私語,莫悅緹才知道今天一整天感覺氣氛古怪,不是她的幻覺,原來,昨晚的事不只傳開了,還上了八卦周刊,她成了游走在叔佷之間的紅顏禍水。
元盛的員工都知道申屠凌風和申屠致不和,申屠凌風以為他穩坐心髒外科主任的寶座,沒想到申屠致幾年前臨時決定放棄腦外科改修心髒外科,之後才會進而「搶」了他的主任位置,所以他一直對此懷恨在心,而申屠致在醫學上的天分和造詣,更是讓他氣得快要發瘋。
性格溫和內斂的申屠致對這位叔叔的態度一直都是忍讓的,雖然申屠凌風私下里的小動作很多,但兩人一直保持著表面上的和平共處,沒想到這次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正面交戰,這讓元盛所有的女性都義憤填膺,覺得申屠致不值得為了一朵交際花這樣做。
幾個護士對八卦周刊上的內容深信不疑,討論舉證了一番之後聚在一起大罵莫悅緹。
莫悅緹早已整理好了儀容,在听到完整的八卦內容後,她從容不迫地打開了隔間的門,「如果妳們看完了,我可以看那本周刊嗎?」在護士瞠目結舌中拿起那本周刊,施施然離開了洗手間。
她莫悅緹自認不是什麼好欺負的,敢在背後說人閑話,就要承擔可能出現的後果。
回到辦公室,莫悅緹翻開周刊仔細閱讀了一遍,沒有遺漏任何一個字,而後,她合上周刊笑了出來,真佩服這些編故事的人,如果她不是故事的女主角,她都要相信周刊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了。
她從不在意這些,風言風語根本入不了她的耳,但是她沒辦法不在意申屠致的想法。
她來到元盛已經快一個月了,他們之間的進展幾乎是零,他連稱呼她都還是莫醫生或莫小姐,連學妹都不肯叫,現在多了這些風言風語,也許他們之間會倒退到原點也說不定。
這段時間,她從各種風言風語中搜索過濾出的消息了解到,申屠致這個外表看起來風光無限又擁有醫學天分的太子爺,其實承擔著旁人無法想象的沉重負擔,醫學上的難題攻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申屠旁系親戚對元盛大位的虎視眈眈,還有父母施加的各種壓力。
莫悅緹對申屠致不只有崇拜和愛,還有了無數的擔心和心疼。
心不在焉地換了衣服離開辦公室,莫悅緹去了申屠致的辦公室。
申屠致不在辦公室,助理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怨恨和不屑,好像她是禍國殃民的妖孽,「主任上午被院長叫走參加股東究責會議,一直沒有回來。」
「什麼究責會議?」莫悅緹像是沒有感受到助理的惡劣態度,不解地問。
「主任鬧出了那麼大的新聞還上了周刊,股東們怕破壞元盛的形象,紛紛來醫院找主任的麻煩!」助理激動地解釋,一想到他們英俊溫柔的主任要接受那群豺狼虎豹一般的股東問責,她就更討厭眼前這個女人了。
「我怎麼不知道?」她也是當事人之一,如果要了解情況不是也該問問她嗎?
「妳以為妳有資格嗎?」助理將文件摔得好大聲,「沒事趕快走啦,我要下班了!」
莫悅緹皺著眉頭離開了申屠致的辦公室,她不確定她是去院長辦公室幫申屠致解釋,還是先見到申屠致再說。
想來想去,莫悅緹沖到申屠致的公寓外按門鈴,她一定要見到申屠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