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愛 第八章

由于徹夜未眠，第二天伊藤貝紗只好迫不得已地頂著一雙熊貓眼到「小王子幼稚園」去上班。

「月紗，你來啦!」馮雪莉一看到她，立刻迎上前去。「你的氣色看來不大好，怎麼?昨晚真的沒睡好嗎?」

「嗯!昨晚我幾乎都沒睡。」伊藤月紗老實地道。

她成長的過程到目前為止，東方令堯佔了很重要的地位。他們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也是彼此的初戀情人，更是要攜手一生的愛侶。對她來說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比她老公更重要。

「真該死，對不起，昨晚我不應該跟你亂講話的，說不定……說不定你老公真的是在研究室里工作，都是我不好，不應該隨便引起你的懷疑。」馮雪莉十分自責地道。

昨晚她刻意那麼晚才打電話關心她，原本以為會听到東方令堯的聲音，誰知道竟然是伊藤月紗接的。

「雪莉，別這樣，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才會出言警告我的。」

有人如此關心自己，伊藤月紗真的覺得自己好幸運，也很感動她這麼為自己著想。

「是啊!」馮雪莉有些激動地道。「我們是好朋友，你又對我這麼好、這麼照顧我，我覺得自己應該提醒你。而且你這麼嬌弱又這麼善良我可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轍。」她強調自己曾被男人欺騙的事。

「不……不會吧，堯哥，他不會這麼做的。」

她實在太偏激了，竟然把所有的男人都想得那麼壞，不過伊藤月紗深信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如此，尤其是她的老公!

「男人心也是海底針，你可以信任他，但也要懂得保護自己，知道嗎?」馮雪莉殷切地叮嚀。

「我知道。」伊藤月紗感動地道。

「那去上課吧，別胡思亂想了，下班後我們一起去吃東西。」馮雪莉邀約道。

「好啊!」她想都沒多想地立刻答應。

「回答得這麼干脆，難道你老公今晚又不回家吃飯?」

「他……他忙嘛廠這是很正常的事吧，伊藤月紗心想。

「唉——」馮雪莉狀若無奈地拍拍她的肩。

她那同情的眼神讓她有些心慌，伊藤月紗心里也很掙扎。完了，該不會是真的吧!東方令堯其實根本沒在研究室里工作，而是……

不!相信他吧，他不會背叛你的，絕對不會。

伊藤月紗腳步有些沉重地走向該上課的教室去，美麗的笑臉上帶著不加遮掩的憂愁。

她就是這麼單純呵!

凝視著她的背影，一道詭譎的笑意在馮雪莉的唇邊蕩漾著。

***

「月紗，老是讓你請客，真是不好意思。」馮雪莉口氣中帶點酸味地道。

單純的伊藤月紗卻沒察覺她語氣的不對勁，輕笑搖頭。

「那不算什麼的。」她真誠地道。

朋友有通財之義，雪莉家境不如她，當然不能太揮霍，她很能了解的。

伊藤月紗眸光一閃，唇邊忽然露出迷人笑靨，手往前一指大嚷道︰「哇，好漂亮，你看這一路的車燈。」

飽餐一頓後，兩人站在行人行走的天橋上，夜風吹拂，看著一路的車水馬龍、燈火閃爍的景象。路上的車燈沿著道路蜿蜒，形成了一條閃亮的星光河道，美得像是中國古典傳說中的鵲橋。

不知道在車陣中，會有多少對痴男女正等著相會，真好。

「拜托，這種景象時時可見，有什麼好驚訝的?」她真不懂，她年紀都不小了，為什麼還有那麼多的浪漫心思。

伊藤月紗一時覺得很難過。要是老公在就好了，東方令堯一定會借此機會告訴她更多的中國浪漫故事，讓她沉醉在這一時的虛幻中，不要醒來。

老公?唉!好想他喔，可是她不能隨便打電話，否則可是會影響他工作的。

「算了，那我們回家吧!」她該了解雪莉的，她自己也說過，自從喪失了愛情後，她再也不相信童話了。

「等等。」馮雪莉突然喊住她。

「還有什麼事?」

她的眼神猶疑不定，好一會兒才道︰「我想你老公那麼忙，說不定還沒吃飯，我們不如送東西給他吃，你說好不好?」其實是她自己想再借機見東方令堯一面。

「還沒吃飯?是喔，我沒想到這點耶!」她是知道老公很忙啦，但是從沒為他擔心過吃飯的問題，反而是東方令堯在擔心她，久而久之，也成習慣了。

「那就是你的不對了，身為人家老婆應該多體貼些，不要老是讓你老公為你著想而已。」馮雪莉又嘆息了。「不過你這麼嬌弱，晚上在外面游走很不安全，不如這樣，以後我就常陪你替你老公送飯。」

她們一起替她老公送飯?乍听之下沒問題，可是仔細分析起來，又有說不出的怪異，伊藤月紗有些猶豫。

唉!雖然雪莉是好朋友，但是麻煩人家總是不好意思。

「你不想替她送飯嗎?你不想展現一貼嗎?」馮雪莉有些尖銳地問。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很想見他，但是少了伊藤月紗這個屏障，自己如何能夠放肆地仔細窺探他?

「好吧，我們今天就替他送飯，去看看他也好。」伊藤月紗不明白馮雪莉為什麼忽然那麼激動，那個人是她老公，不是嗎?更何況她知道東方令堯一定不會樂見她那麼做的，那會讓他更擔心她的安危。

轉念一想，要怪就怪雪莉這個人熱心過度。她太關心自己了，所以愛屋及烏，才會關心她老公有沒有吃飽，真是太讓人感動了。

其實她鮮少到醫院去，也沒去看過丈夫工作時的風采，听說他很有名呢，真想去看看他的氣勢。

唉!如果當初「阿部」遇到他，說不定有救。

思及此，她的心不禁有些悵然。

***

「東方醫生，我的‘阿酷’這些逃詡不吃不喝，整個人……不，整只狗軟綿綿的，似乎沒什麼元氣和精神，請你再幫它看看，它一定有毛病，我敢肯定。」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穿著清涼的辣妹抱著狗，一雙花痴般的眼楮不停地放電，試圖想要迷惑這俊朗的醫師。

東方令堯看太多這樣的人了，臉上招牌的職業笑容不變。

「放心，狗兒生病就像人一樣，會吃不下東西也很正常，你不用擔心，只要你照著我的吩咐，每天按時讓它服藥，再……」

那女孩完全沒听見他在說什麼，只是不停地對他笑，直到護士miss黃推了推她，她才如夢初醒。

「小姐，請你到外面稍等了。」miss黃禮貌地道。

「到外面等?」為了排東方令堯的診，她已經等得夠久了。「喂!你這護士怎麼這樣?人家東方醫生還沒替我的‘阿酷’診斷好，你推什麼推?」

「醫師已經開了處方，請你在外面稍等，還有其他的病奔呢!」miss黃耐著性子勸道。

「我還沒听清楚，東方醫生，我們家‘阿酷’病真的很重、很重，不信你再看看，你再看看，哎喲——」那小辣妹本是傾身想讓胸前的春光外泄一點，誰知道傾得過火，整個人就這樣連人帶狗撲向東方令堯。

東方令堯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饒是他動作再快還是躲避不及，就這樣當場被當成了肉墊。

「啊嗚，啊嗚——」對此劫難，辣妹懷里的狗當然無法幸免，被夾在他們之間，淒慘地叫個不停。

「醫師……」miss黃想要拯救他們的帥哥醫師。

「哎喲——」辣妹歪打正著，完全沒有想動的意思，只是哀哀叫個不停。

東方令堯最慘，被她們扯來扯去，頭實在有些痛。

「小姐，你……」

「醫師，我可能跌傷腿了，我——」

「嗯!對不起，你們……你們在干嘛?」好奇又嬌柔的聲音揚起。

罷拎著便當剛走進門的伊藤月紗和馮雪莉都為眼前這雞飛狗跳的荒唐局面感到托異和不解。

「紗紗?」她怎麼會來?東方令堯從來沒這麼糗過，他竟然在嬌妻面前出這種糗。

想都沒多想，他立刻甩開那辣妹迎向嬌妻。

只可惜那看不清狀況的辣妹硬是要插一腳。一轉身，不顧一切地又跌入了東方令堯的懷抱。

為了不釀成人命，東方令堯不得已，只好將人給接住。

「我的腳……」辣妹直賴在他身上不放。

太過分了，穿得像個果女也敢出門亂跑，小心被告妨害風化。

馮雪莉的眼里冒著巨大火焰，她惡狠狠地低聲冷語︰「看來你老公還真是樂在工作中，難怪不肯回家。」她簡直比伊藤月紗還要憤怒。

而她身邊的伊藤月紗自然將這句話完全接收了，美麗的臉蛋頓時堆滿愁容。

丈夫時時晚歸，再加上馮雪莉不時的在旁加油添醋，在已經她心里造成了陰影，如今再親眼見到，那莫名的氣悶更是油然而生。

她怎麼能夠接受丈夫懷里多個陌生的女人呢?這畫面一-太刺眼，也太令她心痛了。

眼眶不自覺地蓄滿了淚水，什麼都沒多說，伊藤月紗轉頭就走，免得讓眼淚真的落下。

「紗紗，紗紗……」東方令堯驚慌地看著她離去，心中無限歉意。

「醫師、醫師我的腿啦——」

辣妹就算真會摔死也絆不住東方令堯了，他的眼里只容得下嬌妻那張受傷的美麗臉孔。

懊死的!他在做什麼，竟然讓她那麼難過。

「紗紗——」東方令堯想追上去，可突然有人擋住他的去路，他懷疑地問︰「你做什麼?」

擋人者正是馮雪莉。

「你現在追去也沒有用，還是讓我去勸她吧!」她滿臉誠懇地道。

竟然能夠跟他這麼面對面地講話，她有些顫抖，還有更多的歡喜。

「不會的，紗紗，她會听我解釋，她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他了解自己的老婆。

「還是讓我去吧，別忘了你還在工作。」馮雪莉體貼地道。

評估了一下現狀，想起外頭排隊的病奔，東方令堯心里還是有些猶豫。

事實上為了嬌妻，他可以放棄一切，更不在乎蹺這幾小時的班。但是就這麼一走了之，對外頭排隊的病人可就不好意思了。

「就這樣吧!你一定還沒吃飯吧，這給你。」馮雪莉努力壓抑下激動，拉起他的手將便當放在他手上。「我去勸月紗，相信很快就會沒事的。」

卑說完，她轉身就走，不讓他有拒絕的機會。

「等等。」東方令堯喊住了她。

怎麼?他還是執意自己要去追她嗎?這個男人……可不可以別這麼痴情?馮雪莉無可奈何地轉過身。

「謝謝你，雪莉，就拜托你了。」他誠懇地道。

「啊?」她一時高興得無法言語。「沒……不用，不用道謝，我……我走了，我走了。」

叭!一轉身，還差點去撞到診療室的門。

天啊，今天是什麼好日子，竟然這麼幸運，可以和他說話，還可以偷握他的手，甚至他還跟她說謝謝。

現在她才知道，原來他知道她是誰，他記得她的名字。

炳哈!好快樂。

吵吧、吵吧，早知道他們吵架她就會有機可乘，她早八百年就這麼做了。

***

沖出大街上的伊藤月紗火速地擦干了不小心落下的淚，本想叫車回家去，再好好想想自己該怎麼表達自己怒氣的，沒想到隨後馮雪莉竟然會拉住她，並將她帶到她所租的地方。

「雪莉，這麼晚了，還在這里打擾你真不好意思，我看……我看我還是回家好了。」伊藤月紗歉然地道，而且天色真的太晚了。

「不行!」馮雪莉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人。「我在計程車上跟你講了那麼多，你怎麼都沒听進去?」

「我听了，但是……那也不是堯哥的錯，是那個女孩子自己跌到他身上的，其實……其實我真不應該那麼激動。」只是那是她老公啊，看到他身上趴個衣衫不整的小辣妹，心里不覺得怪怪的才有鬼。

「什麼不該那麼激動?依我看，你應該跟他大吵一架才對。」

「有……那麼嚴重嗎?」她懷疑。

「當然啦!」馮雪莉教訓道。「你想想，你在旁觀看他都那麼放肆了，如果你不在他身邊，那還不直接滾到桌上去。」

「不會吧!」她相信自己的老公不是那種人。

「什麼不會?男人啊，寵不得的。」她眼神一轉，有些不齒的語氣道︰「我們是好朋友，本來我不想告訴你，但是看來我不說也不行了。」

「什麼事?」看她語氣這麼嚴肅，伊藤月紗還真少見。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在這里念書的小表妹嗎?其實她早就跟我說過你先生這種情況已經屢見不鮮了，只是我都不好意思告訴你，怕你糊思亂想。」」是……是嗎?這不是意外?」她詫異。

「笨蛋，這當然不是意外，如果是意外，也是讓你老公高興得要命的意外，要不然你老公是醫生耶，他干嘛跟一個女人拉拉扯扯?」她朝她身上瞄了瞄，戲謔道︰「不過說真的，你也看到了，那個辣妹真的很辣，身材一級棒呢I」

「會有這種事?」一想起老公在工作時會和人打情罵俏，抱來抱去的畫面，就覺得十分難以接受。「我去問他。」

醋壇子打翻就打翻，會被笑小心眼也罷，反正如果東方令堯當真敢這麼做的話，她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問什麼?男人偷腥哪個會報備?又有哪個會實話實說的?別傻了，就算他指天咒地，你也別當真。」開玩笑，如果讓伊藤月紗去當面詢問，那她不就白花時間了。

「那怎麼辦?就任由事情這麼懸宕下去也不是辦法啊!」她還是覺得找她老公當面談才是最好的方法。

「不用急，你就安心在我這里住兩天，讓他感受一下失去你的難過，到時候他就明白你的重要性了。」馮雪莉眼里閃過算計的光芒。

「收斂些?」

「不夠啊?你以為她真會為你浪子回頭?別傻了。」馮雪莉轉身坐進沙發里，唇邊掛著冷笑。「我說老實話，你可別生氣。其實你除了‘張美麗的臉蛋外，其他的什麼都不會；什麼都要他操心，你們從小一起長大，說不定他真的把你當成妹妹那樣疼愛，而不是當成妻子在看待，會娶你只是因為你父母逼他償還你們家對他的培育之恩。」

「不，我爸媽不會這麼做。」伊藤月紗斬釘截鐵地道。

「那就是他覺得對你們家的栽培之恩需回報，所以才會娶你，你也知道他這個人太重感情了，會做出這種事不讓人意外。所以偶爾讓他出外偷偷腥，也是無可厚非啦。」

這是什麼理由?完全說不過去，太荒唐了嘛!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當我只是妹妹的。」她不相信。

伊藤月紗相信丈夫那雙溫柔眼神里的愛意，他喜歡她，這是她從小就知道的事實，絕對錯不了。

「怎麼不可能?如果他真愛你，怎麼會執意須等你大學畢業才肯娶，而且對你的求婚行動完全不動容?」

這段日子以來，伊藤月紗毫無保留地向她敘述了自己從小到大的過程，而在這過程間，最重要的人物莫過于她的親親老公了。馮雪莉知道他們兩人的所有愛情故事，也因此更加心羨和嫉妒。

「那是他認為我還小嘛!」

東方令堯總是會為她著想，選擇對她最好的方式愛她、保護她，所以她對他也十分信賴，相信他做的每個決定。

「還小?那生孩子呢?你已經二十五了，在幼稚園里，你也和小朋友們相處得很好，總該可以當個稱職的媽媽了吧!更何況你們雙方家里都那麼有錢，就算生了孩子不會照顧，也可以請個女乃媽啊!」馮雪莉搖搖頭提醒。「別告訴我你們沒有小阿沒關系，你可別忘了你丈夫是長子又是長孫，東方家族家大業大，不可能單靠東方令駒撐起一片天的，你還不檢討一下嗎?」

馮雪莉的一番話字字句句都深入她的心，孩子的問題，一向是她心中最大的隱憂和傷痛。

為什麼他不肯要她的孩子呢?他們夫妻倆的基因都那麼優良，相信生下的孩子一定是天底下做好的，可為什麼他老是回避這問題?難道……難道他東方令堯真認為她沒資格為他生養孩子?

不，不可能，若是這樣他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那麼呵護備至?

為什麼?!

不知怎麼回事，她忽然好想吐。

「雪莉，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她真的是東方令堯的包袱，他根本無心娶她嗎?

阿子、孩子，這是他們夫妻間最大的嫌隙，也是唯一難以跨越的鴻溝。

為這問題她已經跟他爭了好多次，只是他總有辦法轉移她的目標，讓她忘記了這件事。

只是橫在心里的梗若不去除，心怎麼也暢快不起來呀!

「唉，別太難過，真相總是傷人的，日子還是要過下去啊!」馮雪莉拍拍她的肩。「別擔心，有我在你身邊，你不會有事的。」

「謝謝你，雪莉，謝謝你的提醒。」也許她的確該和堯哥分開幾天，彼此冷靜一下。

「傻瓜，別說這種傻話，我不愛听。」馮雪莉將伊藤月紗攬向自己，並輕輕地拍拍她的肩。

扒呵，她要進行下一個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