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 第九章
「為什麼不告而別?」
沙啞的呢喃明明溫柔似水,卻有著子彈般的威力,準確的擊中她懸在半空中的心跳。
善美像個遭人放冷槍的受害者,太過震驚下,腦子一片空白。但隨著疼痛擴散,從未治療過的舊創受到刺激,熱辣辣的爆發出悶燒了陳年的怒火,登時燒紅了一張臉、一雙眼!
「你竟敢!炳,你竟敢問……」她氣得跳起來,語無倫次地指著他。
「我為什麼不敢問?」須頏幾個跨步來到她面前,狐疑地瞇起眼迎向她恨恨瞪來的眼光,一肚子冤。「莫名其妙被妳拋棄,難道連跟妳要個理由都不行嗎?」
「我拋棄你?」他竟敢把負心的罪名扣在她頭上!善美氣壞了。
「不然妳把當年的行為叫什麼?」須頏冷笑,決定一次把帳算清楚,免得以後算不清。「就算要分手,也應該當我的面說清楚,妳卻逃走……」
「誰逃走了?」善美緊握著拳頭,恨不能一巴掌打下他臉上的自以為是。「是我自己要走的嗎?你怎麼不去問那個天沒亮,就吼著把我們母女攆出去的人!」
「我知道是我媽不對。」須頏不為所動地雙手抱胸,目光銳利地看著她道︰「姚太太告訴我,媽誤會溫姨跟爸有什麼,才會沖動地把妳們趕走。但她是她,我是我,就算妳覺得委屈,也可以找我訴苦,怎麼可以因為生她的氣,就用不告而別的方式跟我分手?」
「我才不是因為氣她,也沒有不告而別!」雖然是八年前的事了,當時扯碎她的心的一幕依然鮮活如昨,令她痛徹心肺,語音跟著破碎了起來。「須夫人凶媽媽時,我就去找你了,敲了半天的門,應門的卻是桑茉莉……」
終于對著負心人吼出當年遭他背叛的傷痛,善美的心情卻沒有好多少,反倒教沖到眼睫的妒火燒得淚花亂轉。但她固執地下想在須頏面前掉眼淚,將一雙如花的唇瓣緊緊抿住,強行壓抑著傷痛。然而,眼眶里的淚水仍岌岌可危地滾動,隨時都可能滿溢出來。
她不知道這副模樣比她哭出來,還要扯痛須頏的心,令他直想擁她入懷安慰,心里卻清楚得很,善美不會讓他抱她,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問題像把雙面刀,既傷她,也傷他。
他很快冷靜下來思考。
顯然,桑茉莉就是善美當年離開他的原因。
開始時,須頏想不通是怎麼回事,但隨著記憶回溯到八年前,便由最初時的模不著頭緒,漸漸有所領悟,心情登時變得矛盾,不知該哭還是笑。
一部分的他想狠狠抱住她,既安慰她受傷的心靈,也讓她安撫他受苦的心;但另一部分的他,卻為她的不信任而心生憤慨和挫折。
雖然比起他最初的設想--善美因為移情別戀、或是厭倦他而拋棄他,誤會他而傷心離開是好一點,但仍然深深地刺痛他。
「妳就因為這個蠢理由離開我?」他忍不住朝她吼道,緊握著雙拳貼住大腿,以免自己會沖動地伸手掐住她的肩膀,搖蔽她直到她向他認錯。
「你欺騙我感情,還說我蠢?」善美既受傷又不敢置信。
懶得糾正她他沒說她蠢,反正意思相差無幾。須頏緊瞅著她,一字一字地擠出齒縫,「我從來沒欺騙過妳!」
沒想到這種時候了,他還不認錯,善美氣得發抖,質問道︰「你說只喜歡我一個人,跟桑茉莉不是那種感情,那她為什麼會在你房里?」
「所以妳就以為我跟她有什麼?」他不答反問。
「我不用以為!你們根本就……」
不想從她口中听見那傷人的話,須頏厲聲打斷她,「妳有看到我在房間里嗎?」
善美一怔,那時候桑茉莉擋在門口,里頭昏昏暗暗的,她什麼都沒瞧清楚。
但就算這樣,那是他的房間,所以……
只是,在他凌厲的注視下,她竟心虛得無法回答。
「還是看到我跟她抱在一起,或听見我的聲音?」
她搖頭,語氣著急地分辯,「我……是沒看到、沒听見,可是……她在你房間總是事實呀!」
「她在我房間,不表示我也在那里!」
他氣憤地吼出的可能性,善美完全沒想過,有短暫的片刻,根深柢固的認知搖搖欲墜,但她很快搖了搖頭。
「那沒道理。宅子里有好幾間客房,就算桑茉莉要留宿,你也沒理由把自己的臥房讓給她住!」
「我的確沒有把臥房讓給她住,我讓給須頡了!」
「你拿我當三歲小阿哄呀!」善美嬌臉上盈滿屈辱,「他臥房就在你隔壁,有什麼理由跟你借房間?」
「因為他的臥房被吐得亂七八糟、臭氣沖天,沒整理前,怎麼睡人!」須頏理直氣壯地反駁,眼光炯炯地逼視她,「還是妳有睡這種房間的癖好,認為這樣也無所謂?」
善美被問得啞口無言,俏麗的臉龐充滿迷惑,「可是他臥房怎會……」
須頏知道如果不把話說清楚,難以解開善美對他的誤會。深吸了口氣,他語音傷感地解釋--
「那晚,我到醫院看女乃女乃,正要準備回家時,接到茉莉求助的電話,說須頡在海邊喝醉了,要我趕去幫忙她把他帶回家。我們把他攙上床,須頡突然大吐特吐,別說床上了,連我都遭殃。逼不得已,只好先把他清理干淨,送到隔壁我房間去睡。茉莉主動說要照料他,我因為頭痛得厲害,便沒有阻止她,自己到二樓的客房睡覺。」
所以她去找他時,他不在自己的房間?
善美半信半疑。
「隔天,我昏睡到中午,才被我媽叫起來,匆匆趕去醫院,只來得及見女乃女乃最後一面……」說到這里,他語音哽咽,那是他人生里的頭一個重大打擊,沒想到會在這麼倉卒的情形下失去祖母。「後來,我因高燒不退而昏倒,等我在病床上恢復意識,已經是另一天的事了……」
善美聞言,既心酸又心痛。
她是在須老夫人過世好幾天後,才從管立宵那里得知她過世的消息,回想起老夫人生前待她的疼惜,不知傷心地流了多少淚,若不是母親的情況很糟糕,需要人照顧,她早就不顧一切的前去靈堂拜祭了。
她這個沒血緣的外人尚且如此,須頏是老夫人最疼愛的孫子,其悲痛自然不在她之下。
想到他拖著病體承受喪親之痛,自己不但未能在身旁照料、安慰,反倒誤會他,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就判定他有罪,善美就覺得好內疚。
但在她出聲跟他道歉前,多年來的心結卻再次盤據心中。盡避她是那麼渴望相信他,卻無法漠視懸在心上的懷疑。
如果是她誤會,如果他跟桑茉莉沒有私情,那……
「為什麼近年來報章雜志上會時常有你們的緋聞?」她悲憤地提出質問,因內疚而軟折的心腸再度為猜忌所充滿而轉硬。
「那不過是記者無聊地捕風捉影,妳也信?」他不耐煩地回道,但一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便知道光是「捕風捉影」四個字,是無法說服她的。
他深吸了口氣,放柔語氣解釋,「可能是因為茉莉跟我比較常合作,才會讓那些記者誤會了……」
「什麼比較常!你只接過七件商業攝影,其中六件的主角都是桑茉莉。」
須頏忍不住飛了下眉宇,一絲狂喜促使唇角輕揚,語音輕快地道︰「沒想到我們分開的這些年,妳這麼注意我的事。」
「我、才、沒、有!」她咬牙切齒地否認,臉上卻浮起可疑的紅暈,目光也不敢接觸他。
須頏心情大好,知道善美只是不好意思承認而已。
對于商業攝影,他一向不熱中,從祖父母那里繼承得來的遺產,讓他不愁吃穿,得以任性地投入自己感興趣的專業攝影上。茉莉因為跟他交情特殊,只要她開口,他是很難拒絕的。
這些事,唯有刻意打听他的人,才可能從專業的攝影刊物里察覺出來。
由此可見善美對他的用心。
縱然誤解他,仍然默默關心他,沒有放棄。
他心情激動不已,但沒有戳破善美的謊言,只是用一雙靜靜燒著熱情的深黑眼眸直視進她的靈魂深處,語音堅定的陳述,「交往以來,我沒跟妳說過謊。如果我跟茉莉真有什麼,更沒理由不承認。善美,妳知道的--」
「我不知道。」她語音破碎地打斷他,嫉妒和傷痛讓她失去判斷的能力,只能任一顆顆傷心的眼淚迷蒙視線。「我一直想要相信你,就算心里好痛好痛,還是想要相信。那時候媽媽發病,我守著她,不斷告訴自己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只要你來……你親自到我面前解釋,我就會相信。可是……我沒有等到你……」
她低啞的悲泣如杜鵑啼血,字字哀鳴,痛擊他一無所知的心靈。
「我不知道呀!」須頏震驚地喊道。
盡避他想過千百遍善美離開的原因,卻未曾付量過她離開的心情。
原來,在心碎下,善美仍然懷抱著希望等待著他……
「我不知道妳在等我,更不知道妳誤會我了,沒有人跟我說呀!」他著急地解釋,眼中有著不下于她的傷痛,「那時候我沉浸在女乃女乃過世的悲痛里,雖然納悶為什麼都沒看到妳跟溫阿姨,卻沒心情往下追究。直到女乃女乃出殯,我才驚覺到不對勁,到小屋里找妳,發覺早就人去樓空了!我問管叔……」
說到這里,他咬牙切齒了起來,眼里的柔情瞬間燒成熊熊怒焰,「他推說不知情,可是他明明知道的,對不對!」
善美咀嚼著他的話,表情同樣震驚。
「後來我從姚太太那里問出妳們離開的原因,我又找管叔質問,他說這幾天忙著女乃女乃的喪事,跟妳們失去聯絡,他也急著找人,但暫時還沒有消息。」
避叔為什麼要說謊?
善美困惑極了。
「那時候如果妳主動聯絡我,像是發封伊媚兒,我早就飛到妳身邊解決這個誤會了!」
「我沒有計算機。」她笨拙地回答。
沒錯!他到小屋找善美時,發現他送她的舊計算機還放在她房間。最初,他以為善美只是離開一下,隨時都會回來……至少是該回來搬一下留在那里的家具,但她沒有回來。
「妳可以打電話,或寫信給我呀!」
「我不知道可以跟你說什麼。如果你……我再去打擾你,只是惹你討厭……」她沮喪地搖著頭,
「我怎會討厭妳?」
「我不知道……」她疲憊地揉了揉臉,「當時媽媽的情況很糟,我得陪著她,帶她去看醫生,沒有太多空閑想我們的事,就算想了,也只會哭,根本不曉得該怎麼辦。」
「妳……」听到這里,須頏也不忍心怪她了,嘆了口氣,悶悶地說︰「我甚至登報找妳呢。」
「你登報找我?」善美再次受到震撼。
「我登了好幾天報紙,妳沒看到嗎?」
善美搖頭。
「處理完女乃女乃的喪事後,我四處打听不到妳的消息,心里好著急。雖然在高中聯考的放榜名單上找到妳的名字,可是妳沒有去念,無計可施下,只好在報上登了則尋人啟事,我記得是台風過後沒多久的事。」他說得更仔細,雙眼炯炯的注視她。
善美眼里有抹恍然大悟,語帶苦澀地回答,「那時,我跟媽媽已經回到外公家,媽媽的情況仍不是很穩定,管叔做主替我在南投一所高中辦理就學,所以你才會在台北的學校找不到我。至于你提到的那個台風……」說到這里,她的表情仍有幾分余悸猶存,「造成了當地的土石流,外公住的山區對外交通全都中斷,別說報紙了,連糧食都運不進來。」
須頏聞言不由得膽戰心驚,火氣又起。
「這些事管叔都知道嗎?」
「知道呀。」善美老實地說,美眸里亮起兩抹感激的火花,「他冒著生命危險,帶救難人員送糧食進來。如果沒有他,我們恐怕……」
他才不想听善美對管立宵的歌功頌德呢!
要不是管立宵從中作梗,善美根本沒必要回南投,遭遇那種危險!
「所以管叔一直知道妳在哪里,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不知道。」她被他凶惡的表情嚇得語氣結巴。
「他簡直是可惡!看我像瘋子一樣找妳,卻不跟我說妳在哪里!如果不是太相信他,沒有任何懷疑,我應該早就想到妳們可能回南投了。就因為我相信他,以為連他都找不著妳們,妳們便不可能回南投娘家,所以沒往那里找。沒想到……可惡,簡直是他X的可惡……」
听見他罵髒話,善美皺起眉。
「你不要罵管叔,他是我們的長輩,現在又是我繼父。」
盡避肚子里仍有一堆圈圈叉叉,須頏暫時隱忍下來,反正他在這里罵,管立宵也听不見,等兩人面對面時,再把他罵個夠本!
「現在妳應該相信我沒跟桑茉莉怎麼樣了吧?」
「我……」善美心亂地別開眼,瞧得須頏心頭火起。
「要是不相信的話,我立刻打電話給桑茉莉,妳自己問她!」他下定決心。
「不要!」那會好丟臉的,不管須頏說的是不是事實,她都不想問桑茉莉呀!
但她想阻止已經來不及,須頏已經拿起電話,迅速按出一組號碼。
善美僵在當場,心里頗不是滋味。
如果他跟桑茉莉沒什麼,為何把她的電話號碼記得這麼熟?
「喂?什麼?小姐出國了?」他備感挫折的掛下電話,看著善美,表情堅定地道︰「我還有別的法子可以證明!」
說完,他拉著一頭霧水的善美跨進與餐廳相連的廚房區域,推開一扇霧面玻璃門,眼前赫然出現一座溫室。
甜郁的玫瑰香味撲鼻而來,滿眼都是開得嬌艷的玫瑰。
善美終于看清楚餐廳窗外的情景,卻驚艷得說不出話來。
「這些都是為妳準備的……」
那麼深情的呢喃簡直是罪惡,就對著她耳朵輕輕呼出,頃刻間,灼熱的氣流、酥軟的腔調。還有話中蘊含的萬千情意,迷惑了她的心、軟了她的身,教她無法自拔地陷溺在他堅實、溫暖的擁抱里。
他準備了一座玫瑰溫室等待她……
一個女人還能期待更多嗎?
分開八年,他沒有放棄她,反而用這勝過千言萬語、山盟海誓的心意來向她證明,他一直把她放在心中最溫柔的地方沒有忘記。
這里的一葉一花都是他的情意,像他熾熱的肢體,纏纏綿綿地繚繞著她,一下子便剝除了她的保護衣,放她在玫瑰花香環繞的躺椅上,將絲絨般的火焰隨著每記和親吻送進她四肢百骸……
「我幻想過無數遍這樣愛妳……」他粗啞的喘息道,手上不知何時握了支玫瑰,沿著她頰膚像蝴蝶翅膀般地往下拂揉,帶起火焰般的快感席卷善美全身。
「不……」抵受不住那誘人的刺激,她呼吸困難的想要阻止他越來越親昵的觸踫,但他眼中饑渴的火焰,焚燒了她的矜持,善美情不自禁地拱身迎向他,任一波波的渴望穿身而過……
強烈的需要驅使著他倆抵死纏綿,所有痛苦的記憶泡沫般浮起,越來越輕,替代的是煙火般四射的--那天翻地覆般的能量不停地噴爆,掩蓋了兩人的世界。
善美悸動地喘息,雙目迷離地望進懸在上方那雙燃燒著熱情的眼眸,彷佛在那里看見璀璨的星光閃爍,每一下輕眨都似在承諾要帶領她飛進永恆。
她心神俱醉,任滿室的玫瑰鋪滿記憶,渾身沐浴在愛情的神奇光芒里,沉溺向銷魂蝕骨的愛情海底……
體內充盈的感覺,隨著須頏離開而空虛;發汗高燒的肌膚,在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回到規律後冷卻,登時感到寒意襲來,她卻連抬起手阻止愛人離開、尋找衣物蔽體的力氣都沒有,累得癱軟在躺椅上,只能從泛著玫瑰花香的空氣里隱約嗅到的氣息,捕捉到剛才那場激烈的痕跡。
接下來要怎麼走?
「善美……」低啞的呼喚格外撩動人心弦,登時將她滿腦子的問號拂得無影無蹤。
撐開眼皮看去,發現他就跪在身邊,目光熱如火、柔如水的注視過來,嬌軀情不自禁地為他發熱了起來。
然而,喚了一聲後,須頏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細心的為她重新套上睡袍,方起身穿回自己的衣物。
「等我一下。」他俯身在她唇上啾地吻了一記,轉身朝來時路而去。
瞪著遮住他身影的盆栽,善美的心緒如找不到線頭的毛線堆一般的混亂,直到須頏端了兩杯女乃茶回來,懸空的心情才稍稍踏實。
他把女乃茶放在一旁的茶幾,扶她坐起,騰出空間讓他得以坐在她身後提供彈性十足的寬胸當她靠墊,才將其中一杯遞去。
善美感激的接過,困乏的身體很需要些熱量補充體力,胃部一時間卻塞不進固體的食物,這杯熱女乃茶正符合她的需要。
「知道這里有多少種玫瑰嗎?」
她搖搖頭,恐怕自己還沒空瀏覽溫室里的盆栽呢!她邊自嘲的想,邊啜飲女乃香濃烈、泛著玫瑰清香的飲料,對他以閑聊的語氣道起溫室的種種,而不是續起兩人先前的爭論這點倒是感激的。
須頏是不想破壞兩人間好不容易擁有的和諧氣氛吧。
而她……早先被須頏建這座玫瑰溫室所感動的心情,在激情過後,淡為矛盾。畢竟,糾纏八年的心結非是一時半刻能完全解開的。即使兩人相愛如昔,仍有八年的時空距離需要跨越,這些都不是光靠激情就能辦到的。
「目前有二十種,會隨著季節做一些變化。」他濃濁的嗓音繼續在她耳邊輕拂,侃侃而談每一個品種的特性,儼然是玫瑰專家的口吻,並指著溫室的另一道門戶告訴她,他聘請的園藝專家每天早晚都會過來打理,由那道獨立門戶進出,不會打擾到他的生活作息。
正常情況下,的確不會,但現在不屬于正常情況……
想到兩人剛才親熱時,可能會被人撞見,善美渾身一僵,耳邊跟著傳來須頏壓抑的笑聲。
「別擔心,他們不會在這時間來,我們還可以待很久呢。」他親昵的抵著她耳垂安慰。
善美卻更加的不自在,別扭的說︰「我想到浴室梳洗了。」
須頏沒有馬上響應,欣賞了好一會兒她臉上的紅暈燒進浴袍里的羞態,才說了聲「好」。
他先把她手中見醫的杯子放回茶幾,方起身將手伸向她。
善美接受他的扶持,然而,雙腿仍有些無力,一個不穩便跌進他懷里,須頏索性將她橫抱在懷。
「我很重……」她羞赧的抗議。
「胡說,妳輕得像羽毛似的。」為了證明他說的不假,還做出舉重的姿態要將她舉高,嚇得善美連忙摟緊他。
「別這樣……」
「放心,我不會摔下妳的。」他深深看進她眼里,語帶雙關的保證。
心弦像被用力撩撥了一下,善美眼眶濕熱了起來,知道他是在示意她放心信任他。然而,信任卻是她此時此刻還沒準備好要給他的奢侈品。
善美為此而自責不已,不明白自己為何到了這地步仍不願意放開心結。
這樣別扭的她,會不會很惹人討厭?
可是……她就是這麼小家子氣,就是這樣……耿耿于懷呀!
看到她臉上浮現的那抹淒惻,須頏直想嘆氣,決定暫時不逼她了,邁開腳步走到直通廚房的門戶,停頓下來,轉向溫室。
「忘了告訴妳,這里的玫瑰全都是有機栽培的。」他表情驕傲地宣示,眼中閃爍著善美不解的熱烈期待。
綁來,她和須頏一起在按摩浴白里泡了個舒服的澡,又在須頏的大床上睡了一場舒服的覺,才被須頏的吻喚醒。
「我答應讓妳決定下一餐吃什麼。」惺忪的睡眼下,那張無辜的表情特別的欠揍。
為了這個叫醒她?
天呀,她還好困,不想吃東西啦!
「食材送來了。兩個小時前,我請管家過來整理,已經分門別類放進冰箱里了,妳要不要去看一下?」
「看什麼?」她一臉茫然。
「看妳想吃什麼,就煮什麼呀。」
「誰煮?」她眼中掠過一抹警覺。
「當然是妳。」他理所當然的回答。
「你不是找了管家來嗎?」
「管家回去了。」趁著她仍驚愕地張著嘴,須碩俯下唇深深吸吮她口中的甜蜜,眼神驟然變暗,良久才呼吸不穩地開口,「或許我們也可以叫外食……」雙手在她一絲不掛的嬌軀上忙碌著,聲音更加的沙啞,「在等待的期間,應該可以讓我們再……」
善美一下子就從陶醉中醒來,用力推開他,抓著被子爬下床,慌亂地叫道︰「我煮我煮……」
「好吧。」須頏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來日方長。「管家把服飾店送來的衣服都清洗、整燙過了,放在左手邊的衣櫃,如果妳需要……」
善美沒等他話說完,便沖過去打開衣櫃,發現里面掛滿各式女性衣物,立時生出「他鄉遇故知」般的感動,火速選了套家居服沖進浴室。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須頏帶領她到設備齊全的廚房,為她系上和衣服搭配的黃玫瑰圖案圍裙。
「妳以前最喜歡有玫瑰圖案的圍裙了。」他輕柔的感嘆吹進她耳內,喚起了久遠的記憶,溫柔的情愫彌漫心間,善美的眼眶又潮濕了。
連這種小事他都記得,她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然而,他接下來的話,一字一句地把她滿心的感動趕跑了。
「天呀,我真想念妳做的蛋糕。」他深情款款的嗓音轉為躍躍欲試,「這樣吧,溫室里有現成的玫瑰,不如我們就來烤妳最拿手的玫瑰蛋糕……」
她忽然領悟到幾個小時前,須頏站在溫室門口強調有機栽培時,眼中閃動的熱烈光芒是什麼意思了!
耙情他栽植那些玫瑰,是為了她的手藝,不是睹物恩人、仍深深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