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情 第八章
「蕭太太,若若不舒服,我們給了他定量噴霧劑仍沒有改善……」
「我馬上到。」掛上幼稚園園長的電話,緗綾把正在進行瓖嵌的貴重珠寶鎖進保險箱,拿了皮包,急急忙忙地出門,一路上心情忐忑,擔心著愛子的狀況。
氣喘是一種慢性粘膜下呼吸道發炎的疾病,在工業化發達的國家,氣喘的盛行率高達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而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若若三個月大時,因感冒去看醫生,被診斷出有氣喘病。醫生說,這是一般兒童常有的癥狀,通常在成年後會痊愈,只要減少過敏原,小心照顧,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卑雖這麼講,可若若每次只要感冒,氣喘便會格外嚴重。以往緗綾除了在學期間因上課的關系必須把愛兒交給到府照顧的保母看護外,都親自哺育,在她小心的看顧下,若若的氣喘病一直得到控制。
大學畢業後,她在家里闢了個工作室從事珠寶設計工作,並聘請保母到家里看顧若若。可若若年紀越大,越粘人,擔心他會闖進工作室里搗蛋,緗綾和丈夫商量過後,將四歲的若若送到附近的幼稚園。她還不放心地將若若治氣喘病的噴劑交給幼稚園園長,以防萬一。
兩個月來,若若的適應情況都很好,沒想到今天會忽然氣喘發作,連藥物治療都無效,讓緗綾心急如焚。
她趕到幼稚園時,發現若若有間歇性的呼吸困難、喘鳴、胸悶。以及咳嗽這些病狀。他因生理上的不舒服而哭鬧得厲害,將一張小臉都哭得發青了。緗綾見情況不對,急忙送他到醫院,找主治醫生。
醫生立刻施予必要的急救措施,等若若的氣喘癥狀緩解後,已是半小時後的事了。
「這是感冒引發的氣喘。蕭太太,若若有發燒的癥狀,氣喘的情況仍很嚴重,我建議他留在醫院察。」
「好。」緗綾急得六神無主,只能听任醫生安排。
項鵬到紐約去了,要好幾天才回來,緗綾考慮著是否要打電話告訴他這件事,最後還是作罷。
最近這些日子來,項鵬為生意上的事焦頭爛額。有幾筆投資,緗綾勸他罷手,他卻固執己見,使得原本穩定成長的飾品公司也受到連累,資金有些短細。
緗綾不清楚情況有多嚴重,項鵬告訴她,這次去紐約是為了談妥一筆大生意,若進行順利,他們不但可以渡過難關,還能賺進豐厚的利潤。
但她想要的,從來不是賺錢,尤其是此刻,她好希望丈夫能陪在她身邊,她就不會如此慌亂,不知所措。
緗綾有種哭泣的沖動,但身為母親,她沒有脆弱悲傷的權利,只能堅強起來。
她也考慮過要打電話給項鵬的祖母,可自從兩年前項鵬的祖父過世後,老婦人在深受打擊下,身體並不硬朗,她不想讓她擔心。
現在只有靠自己了。
雖這麼想,緗綾的眼淚仍忍不住落了下來,著若疲累睡去的蒼白小臉在她的視線下顯得模糊。
她可憐的孩子,緗綾的心房像一只無形的手用力掐住,好難受。
這樣的煎熬什麼時候才可以結柬?孩子,快點好起來吧。
緗綾的祈禱並沒有靈驗,若若因為支氣管發炎,使得氣喘更嚴重,被送進加護病房,兩天後,狀況才穩定下來。
這時候的她、已是心力交瘁,在若若睡著後,她讓特別護士照顧他,打算回家洗個澡,整理幾件衣物再過來。
時間是夜十點左右,緗綾回到位于十六區的家。這一帶是巴黎著名的高級住宅區,白天會來打掃、煮飯的管家已經下班,華麗寬敞的房子此刻應該是空無一人。
所以,當緗綾開門進來,听見屋子居然有某種奇怪的聲音,空氣里混雜著未及散逸掉的酒液和香水的味道,不由渾身一僵。
那是——
交錯的喘息和申吟似有若無的傳來,緗綾感到頭度發麻,不需費力就能想像出是怎麼回事了。
這種聲音對她這樣的已婚婦女並不陌生,尤其是有項鵬這麼熱情的丈夫,夜夜春育是常事,在他的索求下,她總是無法自主的逸出嬌吟。然而,一旦這種聲音不是由自己發出來,听在耳里便有種格外刺耳、驚悸的感覺。
循著聲音走進屋內,緗綾發現聲音是從主臥室半敞的門內傳來,思緒更形混亂。
怎麼可能?
不樣的感覺籠罩向她,緗綾的兩腿忽然沉重得像鉛塊,舉步艱難。她有種想逃的沖動,至于為何要逃,她並不確定,只是驚恐地瞪視著那道門,仿佛里面正蟄伏著可怕的怪物,等在那里要傷害她。
逃吧……只要不進去,就傷害不了她。但真的傷不了她嗎?因疑心而起的焦慮比任何利刃都要傷人。她咬緊牙關,終究還是走進主臥室。
服前的畫面引發了她最激烈的情緒!
震驚、不信、憤怒、羞辱、悲痛……如山洪爆發,從受傷的眼眸,緊澀的喉頭飛沖而出。
淒厲的叫聲尖銳地回蕩在室內,仿佛可以撕裂人的耳膜,扯痛人的靈魂,正在床上翻雲覆雨的兩人被這叫聲嚇得跳起。
項鵬從渾噩中驚醒過來,那刀刃般的聲音仍在凌遲他的听覺。他緊蹙起兩道眉,意識仍很模糊,但當身上的女人的臉孔進入大腦的視覺區,他見鬼似的推開她,一陣劇烈的痛楚門在腦際,就像有一千個小人同時拿錘子打他。
「噢!」他發出痛苦的呼號。
「蕭項鵬,你怎麼對得起我!」
那從受傷的靈魂發出的淒啞叫聲,激起了一陣驚駭竄遍他全身,緗綾悲憤欲絕的狂亂表情瞬間佔據了他的視覺,項鵬體內的酒意全醒,有種世界末日來臨的絕望感覺。
「緗綾……」他甫發出粗啞難辨的嗓音呼喚,便見他的妻子驚跳著後退,一個旋身往門外跑。
項鵬只知道他不能讓她就這麼走掉,顧不得宿醉的頭痛,像一支張滿弓射出的羽箭,一把推開擋路的女人,幾個箭步追上緗綾。
「別踫我!你這個混球,別用你的髒手踫我!」她狂亂的打他、罵他。「在我為若若的病發愁時,你竟敢……竟敢……」
「你听我說……澳!」差點被她踢中命根子,她還真是不留情!
項鵬忍受著她花拳繡腿的攻擊,終于成功地箝制住地。
「放開我,你這個混球,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她的世界在瞬間崩潰,緗綾可以清楚听見自己撕裂的聲音,那是比生產的痛苦還要教人難以忍受的,把她的心撕成一片片,又一片片……
「惡惡……」反胃欲嘔的沖動猛然襲來,緗綾胃內及消化的晚餐涌出喉頭,全數吐在項鵬身上。
強烈的酸腐氣味彌漫在空氣中,項鵬的詛咒聲中,摻雜著女性的驚呼。
但緗綾什麼都無法管了,連日來的疲累,與剛剛承受的打擊,榨于了她所有的力氣。她眼前一黑,跌進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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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是清醒的,她寧願沒醒,即使暈沉著閉起眼,仍可以感覺到周遭發生的事。她听見項鵬著急的呼喚,知道他將她抱到浴室,調暖水流清理兩人身上的污穢,換上干淨的睡衣,放倒在……
不,不……她不要躺在這張床上,就算拼盡最後一分力氣池不要躺在這里!
「緗綾,你別這樣……求求你……」
她不理會他,掙扎地跌下床,往門口爬去。
「好好,我知道你不要在這里,我帶你到別的地方。」
最後是他的話說服了她,實際上她也沒了力氣,就這麼軟癱在他的臂膀中,任他抱起。
「你還在這里做什麼?」來到客廳,看到不速之客仍在,項鵬眼中有著惱怒。
「Alex,親愛的,這是你對姊姊該有的態度嗎?」
「你……」
緗綾霍然睜大眼,她像是此刻才看清楚和項鵬合演那場床戲的女人是他的繼姊Sandra。天呀,她又想吐了!
她急忙掩住自己的嘴。
「放我下來。」她悶聲道,眼眶干澀得好難受。
在這種時候,她竟一滴淚也流不出來,緗綾為自己覺得好悲傷。
「緗綾……」
「放我下來!」
在她的堅持下,項鵬只好把她放在客廳的沙發上,乞求地蹲在她身邊。
「你冷靜點,听我說……」
她閉著眼,腦子充滿他背叛她的那幕。Sandra那頭紅發在空中狂野的見動,豐滿有致的妖饒身軀一絲不掛地跨坐在項鵬身上……
那種像要把自己硬生生撕裂成兩半的疼痛再度席卷過來,天呀,她好難受,一生中從未遭受這麼可怕的背叛,也從來沒有這樣怒火攻心過,她再度感到頭昏腦脹,好想吐。
「緗綾……」見她將嘴抿得一絲血色都沒有,向來粉潤嫣紅的面容蒼白得失了顏色,項鵬也不好受。
懊死,這到是怎麼回事,他怎會……但無論他如何用力抓著頭皮,依然捉不到頭緒。
事情發生得太不合道理了,盡避腦子一團混亂,緗綾仍意識到這點,她試著以幾個深呼吸想讓腦筋清楚一點,卻將混雜著煙味及嘔吐物酸腐的氣味給吸進鼻腔內。
懊難聞的味道,她只得捏住鼻子,控訴的眼光瞪向坐在角落抽煙的Sandra,後者毫無愧色地撇著唇,一圈圈的煙霧自她艷麗的紅唇中吐出。
之前還光果的身子,此刻已穿戴上一件紅色的鹿皮洋裝,一雙性感的美腿從裙緣伸展出來,優雅的在膝上交疊。
「Sandra,把煙熄了!」項鵬冷峻的聲音命令道。
「我偏不。」她媚笑著一口拒絕。「這里好臭,不抽煙我待不住。」
「沒人要你待在這里!你請便。」
「Alex,你好無情!」她嬌嗔地嚷著嘴,「把人家用完了,就一腳踢開!」
項鵬臉色一變,怒叫道︰「你胡說什麼?」
「我有沒有胡說,問你老婆就知道。」她不懷好意地回答。
項鵬看向妻子,發覺她的臉色更形蒼白,一雙黑玉般的眼眸里射出火炬般的怒火。
「你听我說……」他的語氣有著明顯的懇求。
「解釋。」簡短的兩字如冰塊般擲落,看向他的眼神冷得讓人不寒而栗。
項鵬咽了一下口水,心情更加的絕望。
他不曉得該怎麼回答她,只能苦澀的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再沒有比這個更荒謬的答案了,緗綾有種想大笑。狂笑的沖動,但她什麼都沒做,只用那雙眼楮直視項鵬,看得他一陣心虛。
「我喝醉了……」
「你喝醉了?」他以為一句喝醉,就可以為他的行為解釋?緗綾無法置信地瞪著他瞧,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什麼?
「緗綾…」
「你說什麼都沒用啦!」一旁的Sandra彈掉手上的煙灰,碧藍深邃的眼眸里有抹了然。「讓我解釋吧。」
「Sandra!」這不是越描越黑嗎?
她朝他做個安撫的手勢,眯了眯迷人的杏眼,艷媚的紅唇一勾,綻出顛倒眾生的嬌笑。
扒呵,終于輪到她上場了!
听他們夫妻講了半天,她只能從兩人的表情猜測其中的意思。真是一對沒禮貌的夫妻,明曉得她听不懂中文,還嘰哩呱啦。Alex更過分,枉費她那麼費心地取悅他,做完就翻臉不認人,連連推了她兩次!
百嘿,幸好她胸襟寬闊,不跟他們計較,實話就實說,也不加油添醋。
「事情是這樣子的。我跟Alex一塊搭飛機到巴黎,我提議到機場的酒吧喝一杯再走。到了那里,我心血來潮地跟他打賭,只要他能喝上三杯由威土忌、伏特加和龍舌蘭調出來的酒,我就幫他說服我父親資助他的投資案。沒想到他真的喝了,還喝醉。我能怎麼樣?」她聳聳肩,極甜地接著道︰「當然是送他回來嘍。結果這里一個人都沒有,幸好Alex身上有鑰匙,我就開門進來,把他安置在床上,這家伙卻抱住我,嘴里亂七八糟的喊著我听不懂的話。我心想,反正我跟他很久沒做了,你又不在,如果他那里有反應的話,我何不趁此重溫舊夢,所以……」
「Sandra!」難堪的回憶潮水般涌來,當時自己醉昏頭了,迷迷糊糊中,接受h見他的挑逗.犯下了這個不可……不不,他是無心的應該是雖然可惡,是可以饒恕的錯誤吧?
「對不起,緗綾,我喝醉了,我……」
緗綾抱住頭,她仍然沒有從Sandra的話恢復過來。她說重溫舊夢,這表示她跟項鵬早就有過一腿。天呀,他們……她全身冰冷,覺得自己像陷進一個可怕的惡夢走不出來。
「緗綾,你原諒我好嗎?我不是……」
「就是嘛,緗綾。」Sandra的聲音甜膩,「他喝醉了,你別怪他喔。說起這件事,你也有錯。如果你在家,我根本不會有機會跟他上床嘛!」
這是什麼話!緗綾氣得臉色發青,尤其當項鵬狐疑的眼光掃來,一把怒火更從心里燒出。
「你去哪了?」
「我去哪了?」她一字一字地從齒縫中擠出。「你有臉問我這種話!若若病了,你知不知道!」
「若若病了?」他驚叫出聲。「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沒有告訴我?」
「我是沒告訴你!」她悲憤地逸出嘶啞的笑聲,「那是因為我不想讓你擔心,才沒告訴你,結果呢?你竟然拿喝醉酒當理由,和舊情人重溫舊夢!」
最後的四個字,伴著她眼中刺人的控訴射向他。項鵬畏縮了一下。
「我不是拿喝醉酒當理由,我是醉得不省人事!Sandra不是都告訴你了嗎?」他苦惱地緊握著拳頭說。
一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應該再追究下去嗎?緗綾頓時覺得心灰意冷,對他陌生了起來。這就是她捧著痴心愛戀廝守的男人嗎?發生這種事,他不但一點悔疚之意都沒有,還理直氣壯的這麼說?
她注視著他,瓖嵌在他剛毅臉龐上的五官,依舊是那麼俊美迷人,有著放縱了一夜的頹廢與疲累。那雙深黑的眼眸炯亮得如夏夜里的森林大火,熾燙的溫度卻再也撩不起她心頭的火熱。
她到底愛上他哪一點?她疲累地想,當初鐘情的心情,如今已難捉模了,她只是覺得好累好累……
「緗綾……」
男性修長、黝黑的手示好地伸向她,緗綾如遭蛇吻般地閃開。
「你干嘛……」她嫌惡的態度,像冰冷的蜂針刺傷了他。「我已經低聲下氣道過歉了,你到要怎樣?」
望著他臉上的溫怒,緗綾一顆心仿佛掉進冰窖,她懷疑他是不是愛過她,或者,他愛的始終是他自己!
幣心、混亂佔滿她心房,緗綾清楚以此刻的心情是沒辦法跟他談下去,而她還有個兒子要照顧。她霍然站起身,盡避腳步仍有些虛浮,仍以志力撐住自己。
「你要去哪里?」項鵬的聲音透著抹焦急。
她頭也不回地冷聲道︰「我要換衣服去醫院陪若若。」
「我跟你一塊去。」
她沒有拒絕,事實上也拒絕不了。項鵬要做什麼事,向來是一意孤行,很少听她的,被說服的人,通常是自己呀?
了解這點的她,嘴角送出淒涼、自嘲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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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爹地怎麼沒跟我一塊去看祖女乃女乃?」若若仰著可愛的小臉問。
細經看著兒子,神情恍惚了起來。他是那麼酷似項鵬,只有那頭柔順的頭發像自己。她溫柔地撫模愛子女敕芽般的小臉,一個月前,頑疾摧殘得消瘦的身形,經過適當的調養已恢復過來。
「媽咪!」得不到答案的小若若,不耐煩地催促著。
緗綾吸了吸鼻子,制止眼中的酸澀泛濫成災,更不讓心里的悲痛影響到兒子,勉強扯了扯嘴角。
「爹地忙,我們自個兒去喔。」
「可是……」他咬著嘴唇嘟嚷,「他在忙什麼呀!我都兩天沒看到他了!」
緗綾苦笑,自從兩人人吵一架後,項鵬連通電話都沒打回家。
若若出院後,她雖然不情願回那個家,還是回去了。白天的作息正常,夜里她就和兒子同房,給若若的理由是,擔心他夜氣喘病貶發作。但實際上,是不願再回到和丈夫共有的房間,甚至是面對他。
項鵬是個驕傲無比的男人,低聲下氣求過她幾回後,終于爆發了壞脾氣。那晚,他怒氣沖沖地闖進若若的房間,怕他吵醒兒子,緗綾只好跟他來到客廳。
「我教你搬回房間,你為什……」
「我要照顧若若。」她如往常以同一句話堵他。
「又是這個理由!你就不能換點新鮮的!」他大吼。
「這麼大聲會吵醒若若。」她皺眉道。
「若若,若若,你心里就只有若若,還有沒有我的存在?」
她聞言一把火起,將嘴抿得極緊,以免盤據身心的怨恨會全然爆發。
項鵬眼瞳里掠過一抹恍然大悟,「你仍為那件事生我的氣,這是你不願理我的原因嗎?」
她別開臉,屈指成拳。
「你不要不說話!」
她就是不說話。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他備感挫折地低吼,「我都跟你道過歉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就是這種心態和語氣教緗綾受不了,她忍不住開口,聲音如冰塊般一個字一個字地擲出,「道歉就行了嗎?今天我也去喝醉,也跟別人上床,也讓你看見,只要說我喝醉了,對不起,你就無所謂,不在意了嗎?」
項鵬聞言錯愕,臉色更加難看,「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果我那麼做,你都可以無所謂,我也可以不在意你跟舊情人上床的事?」
「我都是喝醉了!」他暴躁地吼道。
「對呀,喝醉了就可以為所欲為嘛!」她嘲諷的聲音充滿恨意,「你知道最教我反胃的是什麼嗎?你們做了那種事,居然可以那麼理直氣壯,好像我連生氣都不應該,好像這件事是我造成的!蕭項鵬,你們讓我覺得惡心!你有沒有想過Sandra是你的姊姊!」
「繼姊!」他被她的話重重打擊到,忍不住為自己辯解。「我跟她又沒有血緣關系!拔況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你還要跟我翻舊帳!」
「翻舊帳?」悲憤的情緒緊揪著胸口,緗綾的臉色更顯蒼白,怨恨的怒氣在眼中形成兩道火炬,聲音越發冷硬。「你們惡心的陳年舊事我沒興趣,我在意的是,你們在我跟你還有婚姻關系下通奸!蕭項鵬,你問我心里有沒有你,不如先回答我,你心里有沒有我跟若若!如果你心中有我們的存在,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
「我都喝醉了!」他惱羞成怒地道,「你到底要不要原諒我?」
緗綾太失望了,都到這種地步,他還是這樣。她絕望地轉過身。
「不準再背著我!你給我回答!」
她僵硬地轉回身,冷冷地問︰「今天你我立場對掉,你可以不在意這件事嗎?」
「該死的!」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揪著這個錯不放,她都不累嗎?突然,一個不受歡迎的念頭掠過項鵬的腦海,嫉妒的害蟲啃蝕著他的心。「我知道你為什麼這樣問了!你也想跟你的舊情人重溫舊夢,是不是?」
「你說什麼?」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清楚我的意思!」他咬牙切齒地道,眼中冒著熊熊怒焰,「你知道Ben到巴黎的消息,你想跟他在一起!」
「你亂講!」緗綾既感氣憤,又覺得羞辱,淚水不爭氣地滂淪四流,「你自己無恥,還亂冤枉我!我根本不知道他來的事,也從來沒想過!」
「你不知道?沒想過?」項鵬擺明不願相信,「他會剛巧在這個時候來?你又會那種話?你別當我是傻瓜!」
「你……」她被他氣得渾身顫抖,痛心疾首地低叫︰「不但是個傻瓜,還是混蛋!為什麼你總把自己的錯怪到別人身上?這里有港英銀行的分行,Ben會來巴黎,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你卻為了要掩飾自己的過錯,把無辜的人扯進來。我跟他分手後,一次都沒見過,你不覺得自己扯得太過分了嗎?蕭項鵬,你讓我好失望!」
「我讓你失望?」成婚以來,這是她頭一次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以往就算她再生氣,他哄哄她,便能讓她轉嗔為喜。這次,她不但一味地貶損他,還護衛著那個可惡的家伙!
膘雜著嫉妒的怒焰狂亂地燒著,燒紅了他的眼,燒灼了他的理智。
「以前你可不是這麼以為!」他故意用充滿色欲的眼光緩慢地梭巡她劇烈起伏的胸膛。
「你無恥!」她將雙臂交胸前,阻止他的視線,這更加激怒他。
項鵬一個箭步地捉住她的肩,陰郁的俊臉俯向她,「你在我床上時,可不這麼以為?」
「你……唔……」
憤怒的詛咒與握起的小拳頭全都在他的熱吻和擁抱下消失,對他只想用男性魅力來馴服她,緗綾感到無比的失望,內心的憤怒越來越劇烈。
她用力咬了他的嘴唇,趁項鵬吃痛地驚呼時,推開他,往後退了好幾步。
「你真的很可惡!我當年怎會愛上你!」她憤恨地道。
「你說什麼?」
緗綾這時候已經氣昏頭,覺得自己才是被深深傷害的人,嘴上更加的不饒人。「我說我真後悔愛上你!我厭倦了你每次總想用性來解決我們之間的紛爭!我討厭你事情一出錯,便怪到別人身上,從來不肯反省!項鵬,你就不能長大點嗎?坦然面對自己的錯誤,用理性的式來解決事情,而不是老想著那種事,這樣會讓我瞧不起你!」
她的話遠比她的利齒更傷害他,項鵬臉上的青筋危險地跳動,陰沉地怒視向她。「你想怎麼解決?」
怎麼解決?緗綾怔住,老實說,從事情發生後,她仍是一團混亂,受傷的感覺讓她無法往下思考。
「你想離開我,回到Ben身邊?」他銳利的目光如刀刃般傷人,「這是你想要的解決方法?」
「我……」她張了張嘴,還來不及否認,項鵬已發起飄來。
「你想都別想!」他捉住她的肩,逼近她的眼瞳噴吐著火焰,像一個盛怒的惡魔。「我寧可毀了你,也絕不會放開你!」
「項……鵬……」他知不知道他掐在她頸肩的手,讓她快沒辦法呼吸了!
「我不準你離開,更不準你再想他!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項……放開……咳……我快不能呼……」
看到她臉上漲得通紅,表情痛苦的模樣,項鵬像是突然發覺自己做了什麼事。他如受電擊般地放開她,不敢置信地瞪著雙手。
「緗綾,我……」他哆嗦著唇,只能從喉腔里擠出于澀的幾個字,眼神里充滿難以言喻的侮疚和自厭。
緗綾撫著喉嚨喘息,她臉上的驚恐猶如一巴掌甩在他臉上,項鵬慌地後退,回房間拿了車鑰匙,沖出門,沒再回來。
等到緗綾回過神時,只覺得空曠的屋子無比的寒冷,不管她如何用力抱緊自己,也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
從親眼目睹項鵬背叛她的那夜起,她一直處在混亂的情緒中,沒有安寧,沒有休息,更沒有片刻的安全感。她就像刺蝟般對著那個背叛她的丈夫,說他不肯理性面對,自己何嘗不一樣?
她連要怎麼解決,都不肯想,繼續下去,只會讓情況更糟。
領悟到這點後,她決定要離開這里,找一個清靜的空間冷靜的思考。腦中唯一想到的地方,是項鵬的祖母位于勃辰地的莊園。
當她撥電話過去,問老婦人可否去住幾天時。她其實很擔心她會追問原因。但她只問她和若若什麼時候會到。
緗綾整理好行李,于今天早上從巴黎的里昂車站搭乘TGV,它是高速火車,到波恩只需要兩小時。這算是非常快的速度了,但對緗綾似乎還不夠快,在兒子童稚的質疑下,她覺得自己隨時都會崩潰。
幸好若若開始打瞌睡,她抱住他小小的身軀,思緒如潮水翻涌,她到底做了什麼,怎會把生活搞得這樣亂七八糟?
一個多月前,她還是個安于婚姻生活的小熬人呀!甚至更早在與項鵬結婚前,她對兩人的婚姻是那麼信心滿滿,覺得沒有任何事、任何人可阻擋在他們之間。她認為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能無怨無悔地守著這個男人、這段婚姻白頭偕老,怎麼轉瞬間,她就受到試煉,親眼目睹了丈夫的背叛?那種仿佛要將自己硬生生撕裂成兩半的背叛,那種深徹人骨的疼痛,還能讓她堅持自己是無怨無悔嗎?
不,她做不到。
緗綾淒然苦笑,霎時領悟到她的無怨無悔,不過是一個陷在戀愛夢里的少女的吃語,一旦夢醒,發現現實是那麼殘酷,她不但怨恨、後悔,還深深痛恨那個破壞她美夢的男人!
是的,她恨他,好恨他!
可為什麼明明怨恨著他,想到他離去前充滿悔疚和自厭的神情,方寸間卻有著劇烈的疼痛?為什麼在他離開之後,她會擔心他過得好不好?為什麼想到他時,除了怨恨外,還有種拘絆拉扯的牽引?
種種的為什麼,在她腦海里沖來撞去,TGV抵達波恩站時,她仍沒想出答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