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配睡美人 第十章

「咦？你要回去了？」青天霹靂，江如虹登時頭昏眼花。

「是啊，工作已經結束了，而且我也停留好一陣子，高雄那兒也有事要開始了。」孟韋晴睡醒後酒氣全消，隨即神清氣爽的下來告辭。

「可是……」江如虹急了，她和大兒子的事都還沒有突破性的進展，這下子一走，豈不是前功盡棄？「小夏現在也不在，還是等她回來再說。」

「沒關系的，伯母，我會再打電話給她。」孟韋晴笑著安撫。

「沒關系，就再多住幾天嘛！」江如虹極力勸阻。

「而且你和天紘不是還要討論晚會的事嗎？還沒討論好吧！」

「其實差不多了。」孟韋晴笑著笑打碎她的一絲希望。

「再來要討論的就只是細節部分，而且時間上還滿充裕的。我回高雄後，會請協辦公司也提出一份完整的企劃書給他過目。」什麼？差不多了？他們是什麼時候討論的？不會就是用那本簿子完成的吧？果然當初還是應該把本子藏起來！江如虹悔不當初啊！

「留在台北就近討論嘛！」她還是不死心。

「恐怕有點困難。」孟韋晴的笑意越來越掛不住，干脆換上歉意。

「袁先生那麼忙，我留在這里遇到他的機會其實也不多，而且我高雄那里真的有其他工作等著我回去處理。」

「這樣嗎？」江如虹腦子里飛快的想著還有什麼理由可以留住她，只可惜好像沒半個適用的。

「真的不再多住幾天啊？陪陪伯母嘛！」

「對不起啦，伯母。」孟韋晴拍拍她。

「我是真的有事，過一陣子吧，我也答應了小夏要再上來。」

「真的哦。」江如虹拉著她的手尋求保證。

「嗯。」孟韋晴笑著點頭。

「那……」江如虹看著她腳邊的行李。

「你晚點再走嘛，我讓天紘送你去機場。」又麻煩他？他又不是瘋了。

「不用了，也許他今天還要加班呢。」孟韋晴連忙搖頭拒絕。

「我自己搭計程車去就好了，不用麻煩。」

「可是……」江如虹想來想去，都怪兒子太不懂情趣了。

都是那個逆子不好！

「伯母，你別這個樣子，我真的會再來的。」看她這個樣子，孟韋晴覺得心里的壓力好大哦！

「那好吧。」事已至此，江如虹再如何反對也沒用了。

「別搭計程車了，我讓吳伯載你去。」孟韋晴還想說什麼，江如虹連忙說道︰「再說什麼麻煩，就太見外了。」

「那，就麻煩了。」孟韋晴看著她笑了。

「謝謝伯母。」江如虹雖然陪著笑，但一想到她就要這麼走了，又覺得傷心。

都是那個逆子！

送孟韋晴上車，江如虹回到屋內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撥兒子的專線電話。電話一被接起，她就中氣十足的怒吼︰「你現在馬上給我到松山機場去！」

「媽？」袁天紘認出聲音。

「怎麼了嗎？」

「怎麼了？你還敢問怎麼了？」江如虹把一切的帳都算在兒子頭上。

「我問你，你是和小晴說了些什麼？」

「孟韋晴？她怎麼了？」母親的氣話說得不清不楚的，袁天紘很難反應過來。

「她怎麼了？她要走了啦！」江如虹想到就難過。

「我說你是怎麼了，居然會讓她走？反正我不管，你現在就給我趕去松山機場。」

「送機嗎？」被母親吼得心煩意亂，袁天紘難得回嘴。

是嗎？她要走了啊？

「送你個頭，我真會被你氣死！」江如虹大罵。

「當然是去留下她啊！」

「我憑什麼留下她？」袁天紘淡淡問著。

「憑什麼？」江如虹拉高了聲音，覺得自己生到了個笨兒子，真是拿他沒辦法。

「怎麼，你沒看過電影情節嗎？憑的當然是你對她的真情真意啊！快點去用你的真心打動她，要她別走！」

「真情真意？」袁天紘頗為難。

「有這回事嗎？」

「廢話！」江如虹再度開罵︰「要不然你們這陣子的相處是假的嗎？」

「相處自然不假，可是有沒有其他感情倒真的有待商榷。」听到她即將離開，他的心里確實有些怪異的感覺，可這並不代表有母親說的那種真情真意；就算有，也沒有濃烈到要趕到機場去攔下她。

「有待什麼？」江如虹覺得自己真會吐血身亡。

「你這個笨蛋。相信媽，你是我生的，我最清楚，也許你現在還不覺得你對小晴有什麼感情存在，那是因為你以前沒遇過，所以難以分辨你現在心里的混亂。可是我告訴你，如果你不去追，你一定會後悔的。」最後，她只能抬出母親的尊嚴來對兒子洗腦。

他一定會後悔？那想必是因為母親把氣在他身上吧！

「既然我是您生的，您又怎麼能夠奢望我做出那種「瘋狂」的舉動？」袁天紘淡淡反問，提醒母親自己渾身上下最缺乏的就是瘋狂的基因。

「而且我與孟韋晴相處不過短短二個星期，以我的個性，有可能產生什麼至死不渝的愛情嗎？」袁天紘相當理性的分析著。

「而且，她只是回高雄，又不是去某個國度後便不再回來，有什麼好緊張的？台北到高雄，坐飛機也不過四十分鐘。」

「你……」江如虹被兒子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現在這個時刻你在理智個什麼勁呀，你是不會看看時間地點嗎？」她真會被他給氣死。

「我只是實事求是。」務實向來是他的本色。

「如果沒事，我要繼續辦公了。」

「天紘……」袁天紘毫不遲疑的掛上話筒。

她要離開了嗎？怎麼心里有些怪異的感受，不過大多是來自于她昨夜……不，該說是今晨的一番話。

自己，真的會討厭她嗎？

「還有臉回來呀！」袁天紘一進大廳，就看見三堂會審的局面。不只母親，還有小紫、日色如夏以及宇菁、柳月芽和莫雲初，幾乎是家中所有的女眷全到齊了。

連莫雲初也在，想必母親對漾晨的考驗就是這個吧！

「紘哥，你太過分了。」袁捃紫第一個發難，小臉滿是不悅的表情。

「居然把小晴趕回去！」他有做這種事嗎？怎麼他自己都不知道。

「小紫，不是這樣的啦。」日色如夏出來替袁天紘解釋。

「小晴會回去是因為工作完成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啊！」

「可是大哥為什麼不留下她呢？小晴不是要當大嫂的嗎？」袁捃紫不怎麼願意接受這個解釋，即使說的人是她喜歡的小夏。

大嫂？母親連小紫也洗腦了？

「天紘，你說話啊！」江如虹瞪向兒子，陰風慘慘的表情比小女兒還要可怕。

「說什麼？」袁天紘認命的找了個位子坐下，知道這一關自己肯定是逃不掉的。

「還敢問什麼，當然是你和小晴的事呀！」江如虹隱忍著怒氣。

「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袁天紘還是只能重復問話。

「你是鸚鵡啊，我是在問你話，你重復我的話做什麼！」面對母親的怒氣，袁天紘很無奈。

「我並不明白我和她之間有什麼需要交代的，所以我很難回答您的問題。」

「沒什麼要交代的？」江如虹拉高了聲音。

「我下午就和您說過了。」趁著大家都在，袁天紘決定做一次完整的解說。

「以我的個性，在短短二個星期就要和某位女性發展出至死不渝的戀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一見鐘情那種事，很難發生在他身上。

「我和孟韋晴，只是各位的理想化想法罷了。事實上，我們二人之間什麼也沒有。」他再度重申。

「紘哥，你一點也不喜歡小晴嗎？」袁捃紫一臉的不可思議。

「不能說不喜歡，但絕對不會像是你們想的那樣。」面對妹妹，袁天紘算是比較有耐心。

「短短的二個星期，我連她這個人都稱不上認識，怎麼可能談到更進一步的感情？」

「意思是，時間不夠、了解不深。」江如虹如此下結論。

袁天紘聳聳肩，沒作表示。

「反正，你不討厭、也不排斥小晴？」江如虹更進一步的說。

「她是你們的客人、好朋友，我沒什麼好說的。」袁天紘避開回答。

「我再問一次，你是不是不討厭、也不排斥她？」

「好。」袁天紘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打轉。

「我是不討厭、也不排斥她，但那又如何？」基本上，大部分的人，他都不討厭、不排斥啊！

「你承不承認自己有一點喜歡她？」江如虹銳利的目光盯著他，不讓他蒙混過去。

「老實回答啊，別想騙我們。」袁天紘攤攤手，算是承認。

「那好。」江如虹一拍手。

「反正現在的問題只是相處的時間不夠、對小晴的認識不深，那有什麼關系，有小夏、小菁和小紫在，包準你能夠從頭到尾的重新認識小晴。」

「什麼？」袁天紘皺眉。

「很簡單。」江如虹朝媳婦、女兒一笑。

「就交給你們了，要好好的介紹小晴的優點給大哥知道哦！」

「是。」三女同時點頭。

「等……」袁天紘話還沒說完，就讓袁捃紫勾住了手。

「樓上有很多小晴她們以前上節目的錄影，五嫂那里也有好多剪報、消息，我們這就上去看吧！」

「小紫……」看著兒子讓女兒給拉了上去，江如虹露出笑容。

想和她斗，再等幾年吧！

一連一個星期，看完了小妹大力推薦的錄影帶，也翻閱過五弟媳所有蒐集的報導資料，再听過日色如夏的第一手消息，袁天紘總算得以回到自己的房里，圖個清靜。她們該不會以為這樣對他做精神壓迫，就可以逼他去找孟韋晴吧。

他頭大的坐到一旁，這才注意到有個紙袋，似乎是那晚「四哥」遞給他的，而他一直忘了看。

打開紙袋，袁天紘發現里頭是張放大的照片，抽出來一看，心念一動。

照片上，一名女子背對鏡頭而坐，全身只穿著一件低腰牛仔褲。微卷的長發蓋住一半的背部，在長發末處與牛仔褲間，有著清楚可見的圖騰刺青。在女子面前，恰巧有面鏡子，女子側轉著頭，似乎在審視鏡中的自己。

這……就是她提過的工作嗎？

照片中的孟韋晴，或該說是鏡中的孟韋晴眉目含笑，偏著頭的臉似乎與拿著照片的袁天紘正對上視線，微啟的朱唇流露出盈盈笑意。

敗難得看到她這一面。

想起她在他面前，似乎也總是正經的談論著事情，是受了自己的影響嗎？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她的聲音，在抗議著他的公式化與無趣。

在眾人的提醒與催眠般的訓言下，他似乎真的想起她來了。

他不討厭她，已習慣母親霸道的他，又怎會將自己遭受的麻煩歸咎于她？

看著照片中的她，想起她那夜的醉話，袁天紘不由得笑了起來。

真的，他真的有點想她了。

袁流澱與任柔的婚禮上，袁天紘找到了站在一旁含笑的孟韋晴。

「好久不見。」再看到袁天紘，孟韋晴相當的開心。

必到高雄的這陣子，她還真懷念他那一板一眼的樣子，偶爾半夜回家沒人等門，她還感到莫名的寂莫吶。

「二個星期，是有點久了。」袁天紘附和。

「咦？」听他這麼說，孟韋晴相當意外。

他不該是這樣的反應啊！

「我只是想說，我並不會因為我母親的計謀而討厭你。」

「什麼？」孟韋晴瞪大了眼，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我不討厭你，而且還算得上喜歡你，這就是我要說的。」袁天紘再次重申。

「袁天紘？你今天怪怪的。」孟韋晴不知道心中的竊喜何來，也許一直以來對他的歉意得以放松，也許是她也一直希望他這麼說吧！

可是，這個樣子真的很不像他。

「不，我只是來說出我心中的話。」袁天紘淡道。

「可以接受我的追求嗎？」孟韋晴瞪大了眼，好半晌才爆出笑聲。

「你這個人真的很無趣喲，哪有人連告白都這麼一板一眼、公式化的啦！」

「無趣？可你笑了不是嗎？」袁天紘反駁。

「那是因為你真的太扯了！」孟韋晴嬌鬧著。

「願意嗎？」袁天紘再問一次。

「喂，在婚禮上問這句話很容易被誤會的喔！」孟韋晴皺著眉，但心中卻是真實的喜悅。

「答不答應？」他換了個說法。

「哎呀，當然是好！」江如虹的話從逃邙降。

「你這個笨兒子，女孩家說不要就是要，不說話的時候就是答應了啦！小晴面皮薄，你真要人家說好呀！」

「伯母？」孟韋晴瞪大了眼。

「小晴呀，伯母真是太高興了，我這兒子是笨了點，像塊木頭似的，幸好你不嫌棄。」遠遠的看到兒子和孟韋晴，江如虹連忙靠過來，就听到那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我真是太高興了，這下我們家的媳婦終于齊全了。」

「伯母，那個……你誤會了。」孟韋晴覺得頭痛。

袁天紘拉過她。

「你的回答？」他才不管母親發什麼瘋、誤會了什麼，反正那是常有的事，現在和她說什麼，她都听不進去了。

孟韋晴看看他，再看看江如虹，再看看不知何時聚集在不遠處的袁家人。

「我還能說不嗎？」

「很好，請多指教了。」袁天紘露出了笑容。

「你能不能別那麼公式化啊！」孟韋晴哀叫，隨後也笑道︰「說不定，我就是喜歡你這一點。」要不然也不會在這二個星期內一直想著你了。

「那很好。」袁天紘點頭。

不遠處，宇菁撞了撞袁捃紫。

「媽果然不是蓋的！」

「當然啦。」袁捃紫止不住笑。

二人相視一眼，高舉起雙手。

「萬歲！」那還用說嗎？江如虹出馬，當然是一定成的啦！

袁家的大媳婦，絕對是她孟韋晴！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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