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龍鎖 第五章
艷姬的受傷,讓龍御十天十夜沒有離開極樂宮,甚至是早朝也沒有去,只是命人將所有待處理的公務一並送到極樂宮來。皇後曾經率領丞相及一干老臣來到極樂宮門口,企圖闖宮勸諫,結果龍御只是命宮女出來打發,說誰也不見。
筆後氣得掉頭離去,發誓再也不管皇帝的事情。丞相試圖在門口長跪不起,但是龍御命人丟出一句,「跪死也不見。」
年邁的丞相幾乎為之氣結,也只好作罷了。
爆內,幾天幾夜沒怎麼闔眼的龍御已經顯得有些疲憊,他靠在床頭假寐一會,听到門口有動靜,就睜開眼,只見宮女捧著一碗藥汁走進來。
「把藥給朕。」他接過藥碗,打發了宮女。
艷姬這些天一直處于昏昏沉沉的狀態,一會醒著,一會睡著。龍御親自嘗了下藥湯,確定已經不燙了,含了口,再抬起她的頭,將藥汁哺入她的口中……
驟然流入口腔中的苦澀讓她不禁蹙起眉,恍恍惚惚地醒來,呢喃著抗拒,「不,我不喝這個……」
「乖,這藥汁能幫你盡快好起來。」他像哄孩子似的哄著她,又哺了一口給她。
她口腔中除了藥汁的苦澀,還有他的氣息,稍想反抗,就被他的唇舌壓制住,只得乖乖地順從,被迫將大半碗藥汁吞咽下。
「胸口還疼得厲害嗎?」這些天一直是龍御親自替她換藥。他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她的身體,哪怕是太醫,或是宮女。
「不疼了。」她長長的睫羽抖動著,如煙霧般迷蒙的美眸望著他,「陛下,你這幾天憔悴不少,是為了我嗎?」
「除了你,還有誰能讓朕這麼操心勞神?」他故意逗她笑,「等你全好了,朕會狠狠地懲罰你,讓你慰勞朕這些天過度勞累的身體。」
她也很想笑,但是笑不出來,心中還惦記著一事,「陛下……抓到那名刺客了嗎?」這是龍御最恨的事情,「哼,宮內侍衛都是酒囊飯袋,等你好了,朕親自去抓。」
她輕呼一口氣,「近來刺客頻出,陛下要加強皇宮的守衛才行。」
他悠然一笑,「朕都已經把你放在身邊,還需要加強什麼守衛?你就是朕最好的貼身保鏢。」
她最怕他提到這個話題,這多少是兩人之間的禁忌。當初她接受他荒唐的建議,決定留在他身邊後,卻始終沒有對他做出任何致命的攻擊。到底在他心中,她是什麼?
「唉-」他忽然長長的嘆氣,手指撫模著她尖尖的下巴,「看你都瘦了,大概等你病懊了,甭說掌上舞,就是化風而去也非難事了。」
她勾起唇角,「也許有一天,我真的會化風而去。」
「你敢?」他雙眸一瞪,倏然壓在她的唇上,不顧她還虛弱的氣息,近乎霸道地掠奪她後面尚未說出口的話,和僅有的一點力氣。「你要是逃了,朕會上天入地,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揪出來!」
從唇中逸出笑聲,她挑起眉梢說︰「陛下總是這麼自信,就不怕有一天會突然栽個大跟頭?」
「除了你,還有誰能讓朕亂了心神,失了理智?」他放開她,走到桌邊去給她。
倒杯清茶漱口,然後漫不經心似的說起另外一事,「上次被抓的那兩名刺客,朕已經下令殺了。」
她捧著茶杯的手一抖,這個細小的動作被他看在眼里。雖然他的語調仍然溫柔,眸中犀利的殺機卻沒有刻意對她隱瞞。
「艷兒,朕可以不計較你對朕的刺殺,不過不是所有刺客都有跟你一樣的特權。朕殺了他們,是以絕後患,不想你再跟他們扯上關系,明白嗎?」
她慢慢地喝下那杯冷茶,「陛下毋需跟我說這些,您要殺,就殺吧。」
「但是你為他們求過情。」龍御拿下她擋住臉的茶杯,一手托起她的臉,逼迫她和自己對視,「朕不希望你因此背上什麼人情債,倘若…他們真的與你來自同一個地方的話。」
她幽幽一笑,「就算我們有可能來自同一個地方,如今我是陛邊的寵妃,他們是陛下的階下死囚,試問,有什麼組織容得下我這樣的背叛呢?」他深深地望著她,半晌咧唇一笑,「我想也是,所以,你就安心做朕的女人好了。」捧握起她的十指,一一吻過,他眼中的濃情沒有半點虛假,讓她看得心頭酸楚。
「你為朕擋了一劍,朕願意以身相許,如何?」
她輕輕躺下,闔上眼,「那︰-…臣妾想要很多,陛下都會給嗎?」
「你要什麼,朕都給你。其實,朕有的東西,不是早都給了你嗎?包括朕的心,朕的命。」
艷姬休養了近半年身子才算全好,這半年里龍御對她的寵溺,比起以前,可以用「變本加厲」來形容。
不僅其它偏宮再也沒有去過,凡是進貢的物品都第一個先拿給她挑選。
她大病一場綁更瘦了,美顏多添了幾分柔若無骨的嬌弱。曾經有一次參加龍御為新科進士們舉辦的晚宴時,她的出場驚艷四座。
狀元當場慨嘆說︰「人間絕色當如是,只恐天宮也無雙。」因此,艷姬的艷名遠播,她和龍御的愛情故事,甚至成了全龍疆國都津津樂道的話題之一相形之下,後宮的氣氛卻一天比一天愁雲慘霧。
「我想她死。」
有一天,當雲姬和月姬都來暗香宮打發時間時,雲姬從牙縫里迸出這幾個字。
梅姬嚇了一跳,「妹妹,你在說胡話吧?」
「我說的是心里話,難道你們不是這麼想的?」雲姬的聲音很低,目光卻炯炯有神地注視著兩人。
月姬遲疑了下,問道︰「可是陛下一天到晚陪在她身邊,怎麼下手?」
「月姬!你也瘋了?」梅姬跳了起來,「你們兩個的話,我只當是胡言亂語,千萬別在我這里再多說一句了。」
「姊姊怕?」雲姬有點鄙夷地對她笑笑,旋即又展開另一種笑臉安撫,「妹妹只是隨便說說,姊姊別當真。」
梅姬長舒一口氣,「這樣的玩笑以後不要亂開,被好事者知道了,傳到陛下耳朵里,妹妹就要惹禍上身。」
雲姬和月姬離開暗香宮時,月姬忍不住問道︰「你剛才說的那件事,是真的嗎?」雲姬笑著回答,「我說了,是開玩笑,你當真了?我只是听說京城中有種黑道刺客,只要你給他錢,他就會幫你殺人,不知道是真是假?听說他們總在迎客樓暗中收銀子,收了錢之後,無論指定的對象是誰,他們都一定會完成任務。」
她故意說得輕松,月姬卻暗暗記在心里。
幾日後,一筆數目不小的銀票被人暗中送到迎客樓,還附上一張字條……今天龍御要去校場練兵,所以一大早就離開極樂宮,快到黃昏時還沒有回來。
艷姬赤著腳走到寢宮外,現在已是秋季,原本艷麗的桃花早已凋落枝頭,湖畔邊的紅楓卻正是搖曳生姿的時候。滿樹的火紅如一簇簇的火焰,與天邊的夕陽相互輝映。
艷姬在她常坐的那塊青石板上坐下,默默地望著面前看了無數遍的湖水。
蚌然間,一道極為清脆的鳥叫聲從某個角落響起。她一驚,全身警覺繃緊。然後,一道細小的破空風聲傳到她的耳畔,她抬手劫下一支小小的短箭,箭頭上綁著一張字條。展開那張字條,上面赫然寫著-盡快回國,否則死。
她一揚手,將短箭和那張字條都拋到湖水里,這一剎那,她的手指有些顫抖,短箭和字條在空中便已散開,輕飄飄地墜落到湖面上。突然,她的身體被人用力圈抱住,一道火熱親昵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撩起,「艷兒在亂扔什麼東西啊?不是什麼人寫給你的情書吧?」
「陛下真會開玩笑。」她嬌笑著向後靠在他的懷里,「不過是我拿來練字用的紙,寫得不好看,所以就扔了,不想讓陛下看到。」
「哦?你用的紙好像不算大喔。」龍御將她一把抱起,坐在自己的膝頭,這是他最喜歡抱她的姿勢,總是能滿滿地將她擁在懷里,無論做什麼都很「方便」
這一次他沒有按習慣吻她的唇,而是直接沿著她的脖子和肩頭一路蜿蜓而下,吻到她的胸前,她情不自禁地申吟一聲,雙手摟住他的脖頸。「你最近越來越容易動情了。」他調笑著,吻到她胸口的那一處傷口時,動作輕柔。她的傷勢完全恢復後,那處劍痕最終還是留下,只是愈合後的樣子有點像是淚痕。
他側頭看到她光著的小腳,笑問道︰「怎麼光著腳出來了?這湖邊不是石頭就是樹枝,容易扎到腳。」
「享受久了,臣妾怕忘了疼的感覺。」
她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他靜默一瞬後將她抱了起來,走回寢宮,大聲說︰「今天晚上朕就讓你嘗嘗疼的感覺,你可不要後悔。」
龍御察覺到她這一夜很反常。
首先在床第間她的反應之熱烈,超乎以往,讓他這個情場老手都覺得驚訝。其次是她忽然提出要跟皇後爭一套梳妝台,這也是很反常的。
世人都知道他寵她,有任何好東西都會送給她,卻不知道她從不主動跟他要東西,從來都是他趕著給她送禮物。她雖然每次也表現得很開心,但他知道當中作假的成份非常高。這一次,她的反常是為什麼?難道她已經知道了那件事……。
今天他剛到校場,九城提督就悄來稟報,說是京城里最近出了一批詭異的殺手。他的手下已經抓獲其中兩名,一名供出他們剛剛接了一個暗殺任務,對像便是艷姬。幕後買家尚不知道是誰,但有可能是宮里的人。
他听後心中大怒,下令徹查此事。這件事他不想跟艷兒說,但她現在的反常會不會跟這件事有關?
所以當他試探性的問她,「你給朕的東西,包括你對朕的真心嗎?」她突然的沉默讓他極為不安。
擁有她已經一年了,她的心思他依然猜不透。
他知道她從來沒有忘記要殺他的這件事,只是不知道她為什麼一直沒有下手。
起初留下她有七成的原因是貪戀她的美色,以及佔有她時那種與眾不同的征服感、滿足感,再後來,他陷入之深超過他自己的想像。
陷得越深,就越不能放手,注視她的時間越久,就越想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麼。她冷淡的時候,他會用盡一切辦法博她一笑,但當她終于笑了,他又懷疑她是為了實施她的計劃而故意迷惑他。
一顰一笑都是她的伎倆嗎?那這些伎倆已經牽住了他的心。
明明知道她是這麼虛偽、不甘心,他還是將這些虛偽和不甘心當作寶貝精心的收藏,可笑,莫非是他以前對女人太過輕狂,所以這一生注定栽在一個女人的手里?
他很少提前離開床榻,總是擁著她入眠。一開始,是為了防備她的深夜行刺,漸漸地,他畢竟不是鐵打,總有睡著的時候,但這個擁抱的姿勢實在是太舒服,就再也舍不得更改。
他喜歡將自己的臉貼在她的後背上,當她的後背面對自己時,首先會有一些安全感,因為她若想行刺,就必然要轉身,那就會驚動他。
然後,他更喜歡用臉頰貼著她後背光滑的肌膚,聞著從她秀發中散發出來的淡淡馨香。她的肌膚在大多數的時候是冷的,只有在跟他激情纏綿時才會火一般的滾燙。每次當他一覺睡醒,臉上的清涼會讓他格外的舒服,而懷中的柔軟又讓他格外地安心。現在有人想奪去他享受這一切的權利!那個出資買凶,據說可能是後宮人的背後買家,會是誰?
他第一次在擁著她的時候想起其它的妃嬪,從皇後算起-皇後是他所有妻子中最不喜歡的一個,性子古板守舊倒是其次,而是她仗著自己是前攝政王的女兒,每次在他面前都要擺出一副臭架子,除了新婚之夜草草應付之外,他再也沒有踫過她的一根手指頭。
既然她喜歡高高在上被人供著,那就讓她一直被供著好了,反正皇後是誰當,他無所謂,而且皇後的家族依然是他要仰仗的一顆重要棋子。
梅姬?那女人曾經是他寵幸次數最多的一個妃嬪。但也不是為了愛,而是因為她很識大體,雖然她家遭到滅國之災,但是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抱怨過,還總是盡心盡力地用所學所知來討好他。在忙完國事之後,梅姬那里倒是一個可以放松身心的地方。
上次他從暗香宮匆忙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去過。梅姬當時的口氣哀傷中透著些幽怨,該不會是她做的吧?密報說出資人開出一萬兩銀子的酬金,據他所知,梅姬手中應該沒有這麼大筆的銀子。雲姬是龍疆貴族之後,平時有點飛揚跋扈,看不起其它妃嬪的出身倒是有的,但若說她買凶殺人,他還真不確信她有這樣的膽量。一旦事敗,她的事情必然會牽扯到整個家族,這樣的連坐大案,她敢犯嗎?
至于清姬和胡姬,不過是芙蘭那種邊陲小柄用來討好他的小玩意兒而已,芙蘭使臣每次看到他都嚇得直咚嗦,這兩個女人又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更不可能買凶殺人。
最後剩下的可疑人就是月姬了。她的來歷有些特殊,本是月陽國一個富商的女兒,偶然到龍疆國游玩時被他在街上看到,順道收入後宮。
月姬手中的閑錢當然不少,宮里有不少宮女太監都收了她的好處,所以以前他時常會听到一些下人在他耳邊吹風,為月姬歌功頌德。他心知肚明這里面的原委,只是秘而不宣罷了。那個愚蠢的丫頭,以為這樣就可以多博得他的一些青睞嗎?
愚蠢?對,眾人中,月姬給他的感覺最愚蠢,容易沖動做事,又有足夠的金錢可以動用。算來算去,她的嫌疑最大!
只是他總不能就這樣去盤問,月姬肯定會大呼冤枉,不肯承認,他該用點小計迫使嫌疑人自己站出來才對。
次日,他對所有妃嬪頒布一道旨意-準許她們回家省親十天。所有妃嬪都顯得很愉快,當然艷姬除外。首先是她無家可回,其次她看出他的安排別有用意。
這一次,換作她來猜他的心思了。讓她揣摩他的心思,還真是件不大容易的事情。
然後他又向她提出一個要求,要她在極樂宮設宴,為各位妃嬪送行。
起初她是不願意的。她蹙著眉像是真的很不高興的樣子。「陛下答應過這里只給我住,不讓別的妃嬪進來。
他圈抱著她,輕笑道︰「讓她們看看這里也沒什麼,省得她們在外面東猜西猜,還以為你這里是酒池肉林。」
「我若是要一片酒池肉林,陛下給臣妾建嗎?」她翻過身,輕吐蘭香,明眸中閃爍勾人心魂的光芒。他在她的腰上一捏,笑道︰「到了夏天,天氣炎熱的時候,那一樹林的肉都會變臭,你不怕被燻到?」
「夏天?」她忽然有一瞬間的出神,「現在是秋天了。」
「是啊,用不了多久就是夏天,當年你來到朕身邊時好像就是秋天。」他拇指揉著她嫣紅的唇瓣,心頭又蠢蠢欲動地想覆上去了。
她一閃身避開,「那好吧,陛下要請客,臣妾就當坐陪,如果到時候臣妾沒有好臉色,照顧不周,陛下可千萬不要怪罪。」
「你肯答應,朕就千恩萬謝了,哪里還敢怪罪?」他的口氣倒像是比她還要委曲求全。
她的明眸轉了轉,「陛下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為什麼平白無故地讓她們回家省親?梅姬的家在原來的普魯圖國吧?普魯圖被滅後听說那里一直不大太平。」
「她那逃讜你冷言冷語的,你對她的安全還這麼掛心?」
她聳聳肩,我知道她沒有多少壞心,只是把對臣妾的嫉妒藏得比較深而已。」
「你看得出來?」他故作驚訝,「真是聰明絕頂。」
她給他一記白眼,「不用看,聞也聞得出來,她們身上都泛著一股酸意,尤其是那天在大殿上,有的人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我當場死掉。」
「哦?」他漫不經、心地笑道,「你說的是誰啊?」
「女人之間的秘密,還是不要讓陛下知道比較好,免得我好像是個長舌婦,故意給那人告狀。」
那個晚上,她依然很熱情,龍御當然是歡迎之至,積極響應。但是事畢他發現她情緒有點煩躁,像是在急切地等待他睡覺,破天荒地給他倒酒,哄著他喝下。
他的酒量向來驚人,千杯不醉或許有些夸張,但是喝下七壺八壺也能保持清醒。為了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他順著她的安排,喝了七八杯後假意說他困了,照老樣子抱著她睡倒。
她的呼吸一直有點短促,顯然她沒有睡著。他控制著自己的呼吸,保持綿長的勻速,听起來就像是睡著一樣。
她的身體慢慢地動了下,顯然是按捺不住了,她的手輕輕踫到他的身上,他知道她要給他點穴,于是運轉內力,讓全身血液在這一刻凝滯,血脈驟然不暢,使得她點下去後並沒有將穴道完全封住。她輕手輕腳地推開他,下了地,走出殿門。
擺暗中,他緩緩睜開眼起身,看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走向湖邊。
艷姬站到湖邊的時候,跟半年前的情形一模一樣,湖邊有個黑衣人在等她。
「你知道我在這里?」乘風有些詫異。
她望著他,「你的殺氣,一直沒有變。那張字條是你傳給我的?」
「是。」他也望著她,眼神復雜,「那天那一劍,我刺得很深,我在宮外轉了十幾天,想打听你的消息,但是一直打听不到。我想,如果那一劍真的殺了你,我必然也不能再活了。」
「不用擔心,我已經全好了。」她的語氣有些漠然,「你字條中說的那個「死」字,是指我,還是指他?」
「如果我說指的是他,你大概又會阻攔吧?」他苦笑了下。「師兄,是︰-…主人讓我回去的?」「嗯。」「為什麼?」
「為什麼?」他的眉毛陡然豎起來,「你不覺得你在這邊待得太久了嗎?主人這般縱容你,已經是個奇跡!」
「我會回去的,這幾日就走。」她猶豫了下,「主人還有別的吩咐嗎?」
「沒了。」他答得甕聲甕氣,「艷兒,你別讓我看不起。這一年里你變得太多,說到一個「走」字,看你這副牽腸掛肚的樣子。若是被主人知道了……」
「主人如果有任何的責罰,我會領罪,不需要師兄提醒。」艷姬煩躁地轉身,「你走吧,我一離開,就到城西的松山嶺跟你會合。」
乘風滿眼復雜地看著她,退了幾步,又忽然奔過來,將她一把抱在懷中,「艷兒,即使你做了他的女人,我還是不會介意,倘若你……」
「放手!」她重重地將他推開,冷聲提醒,「師兄,你我只是師兄妹的關系,再沒有別的,你如果多想,從今以後就別想再見我。」
乘風死死地盯著她,一語不發,然後飛身掠起,消失于夜色之中。艷姬輕嘆口氣,轉身走向正殿,猛然間,她驚得站在原地-不遠處的殿門口,龍御正靠著門框,眯著狹長的鳳眸,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跟情人幽會完了?」他的嘴角居然還能掛著一絲微笑,雙手捧著一件白色外衫走到她身邊,溫柔地披在她身上,低聲說︰「總是在這麼冷的天里,赤著腳出來,艷兒,你就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也該愛惜朕的一番苦心。」
她怔怔地被他抱在懷中,嘴唇翕張想解釋點什麼,卻發現所有的解釋都是無力的。
他緊緊地抱著她,頭枕靠在她的肩膀上,嘴唇擦著她的耳垂,「想跟朕說什麼?朕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那人…是我的師兄。」
「哦?」他的尾音勾起,「朕以前沒有听你說起過,那麼這個人也是身負殺朕的密令了?」
她沒有回答。
「這個人,朕看著有點眼熟,他的身形,跟半年前刺中你的那名刺客很相似。」他的眼神向來犀利精準,雖然上次沒有看清那個人的面容,但是身材他不會忘記的。她依然沉默。他有點被激怒了,可沒有立刻發作,只是用牙齒一點點咬下她肩頭的衣服,然後在她的肩頭啃咬出一點點齒痕。
「他來找你做什麼?為當年誤殺你道歉?還是找你舊情復熾?」
「我與他,沒有舊情。」她的身子在他侵犯時有些顫抖,不過語調堅決。
「沒有舊情他會抱你?」
「我推開他了。」
「但是他抱到你了。」
這是最讓他動怒的,她居然給了對方這樣的機會,讓除了他以外的男人接觸到她的身體!雖然听不到他們的談話,也看得出來她對那個人的確沒有特別的私情,對方單相思的可能更多一些。只是當剛才那一幕發生的時候,他真的很想沖過去,重重的一刀砍下那人的腦袋。
「他到底來做什麼?艷兒,嗯?」他呢喃著,在她的肩頭和脖頸上留下一串串的吻痕。
她又陷入沉默。「他該不是來勸你殺朕,或是離開朕的吧?」居然被他猜中一大半---…她忍不住又咚嗦了下。
龍御是真的怒了,將她一把抱回殿中,丟在那張超寬大的龍鳳床上,二話不說地撕裂她的衣裙,在她根本沒有反抗機會的時候,震怒得如同一陣狂風般強要了她。
她全身一緊,疼得申吟出聲。好久他沒有對她這般粗暴了,或者該說,他以前從未這般粗暴過,就是在她的初夜被他掠奪的時候,他依然能在高潮到來的瞬間照顧到她的感受。成了他名副其實的女人之後,他在床第間對她的溫柔與火熱相同,總是極富技巧的撩撥點燃她的,再帶她一起在欲海沉淪。
但是今天他像是不準備顧慮她的任何感受了,「你不是說享受久了,怕忘了疼的感覺嗎?」他糾結的聲音,第一次帶著惱怒在她耳邊響起。
她是有些痛了,身痛,心也痛。
一年來的糾纏,早將他們從兩個人變成一個人。為什麼在他身邊一年都沒有正式動手?不是她沒有想過,而是她下不了手。身為一個殺手,最怕的,就是愛上自己的獵物。她,愛上他了。沒有任何的理由,就是愛上了,愛得一敗涂地,再無勝算。
可她又必須離開他,因為她注定不是他一生的女人。
如果這是這輩子他們最後一次的瘋狂,那就讓他盡興到底好了。
她微蹙著眉,卻緊緊抱住他堅實的後背,將身子緊貼著他的胸膛,給予他最大的愉悅。
第一輪的瘋狂過後,龍御覺得她的反應過于溫柔,于是放下她,看著她一邊喘息,一邊默默地望著自己。
那種眼神,像是受驚又瀕臨絕望的小鹿,不,應該是受了傷,又必須勇敢面對死亡的豹子。
他一直當她是有利爪的豹子,一年了,他終于馴服她了嗎?
「你從不在朕面前流淚。」他低低呢喃,在他心中,她沒有哭,就表示她從沒有軟弱屈服,「除了那天虛偽的眼淚之外,朕沒有見你哭過。」
「陛下給了我萬千寵愛,我為什麼要哭?」她嘴角綻放的是破碎的笑容。
「見鬼!你有事瞞著朕。」他猛地攫住她的下頷,「說!到底是什麼?不要讓朕逼供!」「陛下殺了我吧,活著實在是太累了。臣妾寧願一死。」
他震驚地望著她,她居然這樣平靜地說出求死的話?
他重重地攫住她的唇,輾轉吸吮,抵死纏綿,「朕說過的話,不想重復第二遍!但你要是忘記了,朕會再說最後一次!你要是敢死,朕會滅了龍疆以外,千里之內所有的國家!」
「陛下會在滅國時失掉人心和順從,也許在陛下還沒有滅國完畢,就先將自己陷入絕境。」
「不用你教朕這些,朕只要你記住這後果!」不再給她多話的余地,他再一次掠奪走她唇舌間那一份清香的氣息。
不經意間,他的汗滴落到她的胸前,與她的融合在一起,又同時流碎。
那一夜,他深深地擁有著她。
那一夜,他以為自己可以這樣擁有下去,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