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精可尋 第九章
次日是星期天，于澄恩一早出去買了熱粥和新鮮水果回來，給病綁的原振旭補補身子。
一察覺到他翻了個身，微微掀開眼瞼，于澄恩立刻傾身向前輕喚著他，「原總，你醒了？感覺好點了嗎？」
原振旭惺忪的睡眼中掠過一絲訝異，「妳怎會在這？」
「你病了，所以我……」
「妳在這照顧我？」他心口熱烘烘的，滿是感動。
「嗯。」于澄恩不敢多說別的，端來一碗粥，「來，吃點東西吧。」
「先擱著。」他撐起身子，眼神溫柔地凝視著她，「妳整晚都沒回去？」瞧她疲憊的模樣，準是守護了他一整夜。
「我……」于澄恩臉一紅，窘迫地垂下頭，他會不會覺得她厚臉皮，沒問過主人家的意見，就在這兒賴了一整夜？
昨晚我作了……」原振旭頓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說，病得七葷八素的他居然還作了一個跟她親熱的綺夢，夢境歷歷在目，至今仍令他回味無窮。
「噢！別說了！」于澄恩羞得連耳根都發熱，急聲打斷他。
「呃？」原振旭一愣，不明白為啥她的反應這麼怪異？
「我看，我也得走了。」于澄恩匆匆起身，「粥你要趁熱吃，冰箱里有水果和鮮女乃，還有，如果你還是覺得不舒服，就要趕緊去看醫生，別硬撐。」叨叨絮絮地叮囑著，她像逃命似的往門口邁去。
「澄恩！」
听到他沙啞的叫喚，她腳步一頓。
其實她根本不想走，但是，她真的很怕他會逼問她昨晚的事，關于他發高燒神志不清之際，她為何騎在他身上，這……她得回去跟小家伙討論一下，看能不能編一個不至于令她太丟臉的借口！
轉頭給了他一記抱歉的笑容，「我走了，你要好好休息喔！」她旋身消失在門口。
「澄恩……」
她一走，原振旭頓感若有所失。
曾幾何時，她在他心中佔據了這麼重要的位置，就算他不想承認也不行。
這陣子，不管他如何跟她保持距離，在面對她時力持鎮定，然而，他的視線往往在沒人注意的時候飄向她，他的心思也不受控制地飄向她。
他不自覺地受她吸引，一天比一天更喜歡她！
即使他表面上對她很冷漠，然而，他的內心卻是飽受火熱的煎熬，時時刻刻渴望著她……
當她美麗的身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就覺得安心滿足一旦她走出他的視線，就像現在這樣，情緒就會直線滑落谷底。
現在，生了一場病之後，他的腦袋反而更清醒了，他明白到一件事——他真的已經不可自拔地愛上她了
既然這樣，他決定不再掩飾這份感情。
他想對她表明心跡，他想光明正大的跟她在一起。
然而，不等他開口，于澄恩卻逃命似的跑了……
***
「小嫣嫣？」于澄恩回到家里，對著空蕩蕩的房子喊著。
良久都沒人響應，她猛然想到，小嫣嫣說她投胎去了……
她模著扁扁的月復部，「小嫣嫣，妳在里面嗎？妳听得到媽咪嗎？」
哦，這也太笨了吧！就算她真的珠胎暗結，那麼小的胎胚也不可能會回答她的叫喚！除非是史無前例的怪胎！
「小精靈！小惡魔！你們在哪里？出來啊！」于澄恩很不習慣原本的熱熱鬧鬧，一下子變成了死寂無聲。
懊悶喔！現在都沒人跟她鬼扯了！
「喂！」她很不爽地大叫，「你們兩個小表，不要因為小天使去投胎，你們就不理我了，你們要走之前，好歹也跟我交代一聲！沒禮貌的小表！」
「我們才不是小表咧！」小惡魔霍地從天花板上凌空而降。
「小惡魔」見到他，她高興極了，第一次發覺自己還蠻想念這些小家伙的。
小惡魔傲慢地抬高下巴，「我可是小惡魔，以後就別小表小表的亂叫」
于澄恩探頭向窗外張望著，「咦？小精靈呢？」她不是形影不離的巴著小惡魔的嗎？
「那個笨蛋煩人精！她跟著小天使去了啦！」
「啊？」她不解地眨了眨眼楮，「可是，小天使不是去投胎嗎？小精靈跟著她干嘛？」
「誰知道她？」那個煩人精不來纏他更好！
反正，他就只在乎小天使，知道小天使順利投胎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她降生，等她長大，等她有朝一日成為他小惡魔的新娘子！
「難不成小精靈也去投胎了？」于澄恩猜測。
小惡魔聳聳肩，無所謂地說︰「管她的！」
于澄恩不悅地瞪他一記，「你真的很無情耶！必心一下朋友會死啊？」
小惡魔露齒哼笑，「妳那麼閑，不會先關心一下自己，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一下？妳也不想小天使一出世就是個私生女吧？」
「私生女？」她驚呼。
「妳現在還是單身，不是嗎？」小惡魔用嘲笑的口氣提醒她。
可不是嗎？于澄恩一時目瞪口呆，整個人傻掉了。
怎麼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就只想著要讓小天使投胎，讓小天使成為她和原振旭的女兒，或許，她下意識覺得，一日她跟原振旭連孩子都有了，就會自然而然的湊成一對。
可是，問題是，這好象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一直以來，是她單方面偷偷暗戀原振旭，然後又因為小天使的出現，她才主動的去接近他、去勾引他……
雖然說，他是跟她發生了親密關系，但，在這樣開放的社會，這或許算不了什麼，他對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冷冷淡淡的，這說明他心里根本沒有她！他不愛她！她甚至感受不到他會有一點點喜歡她！
現在可怎麼辦？
小天使若真的已投胎到她的子宮，那，如果她不趕快找個人嫁，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她怎麼出去見人？
她可以叫原振旭負責任嗎？
不她連他的感情都不敢奢望，又怎敢妄想他會娶她呢？
況且，她太愛他、太在乎他了，她無法強求他跟她在一起，感情是勉強不來的，她只要能在一旁默默地愛戀著他，就心滿意足了……
那，她就只剩當未婚媽媽一途了？
嗚……她的命運怎會這麼乖舛淒涼？
「不打擾妳發呆了，我走了！」小惡魔咻的一聲，從窗口飛了出去，獨留下一臉愣怔、神情沮喪的于澄恩……
***
星期一，于澄恩無精打采的去上班。
她詫異地發現，原總的私人秘書陳小姐病愈銷假回來了，她正在處理的工作，絕大部分都回到陳秘書的手中。
見陳秘書沒什麼大礙，她暗自吁了一口氣。
不過，以陳秘書高效率的辦事能力，她覺得自己繼續待在這兒是多余的，在這里她根本幫不上什麼忙，或許，茶水間會更需要她
憊有一件事，原振旭一個上午都沒出現在公司里。
于澄恩心里忐忑不安，猜想他是不是仍然身體欠安，甚至情況惡化了，搞不好去住院還是什麼的，才會不在公司……
「奇怪，怎麼沒見到原總？」她忍不住向陳秘書探問。
「妳有事找他？」
「喔……沒有。」她靦腆地，「只是覺得有點奇怪。」其實她是擔心，而且開始後悔昨天不應該那樣扔下他不管，他該不會又出了什麼事吧？
「沒事問那麼多作啥？專心做事吧！」陳秘書白她一眼。
「哦！」踫了個釘子，于澄恩訕訕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心神不定地敲著計算機，腦海中想的淨是原振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一直捱到午休的時候，仍是不見原振旭的人影，于澄恩心里七上八下的，擔心得不得了。
她想出去買便當，順便透個氣，經過樓下的接待大廳，看見一伙人聚在那兒七嘴八舌，群情激昂地討論著事情。
她好奇地湊向前，發生什麼事了，公司要倒了嗎？
「……哪里可以這樣說辭職就辭職？太不負責任了吧？」
「如果是不負責任，何不干脆拍拍一走了之，又怎會大老遠的專程跑去美國為公司找接任的人？所以啊，我說原總是負責任的人！」
于澄恩整個人呆住了，什麼？原振旭要辭去總裁的職務？為什麼？
太突然了！她一時真的無法接受。
「听說……原總要找的人可是大有來頭哦，是個重量級的企管人才耶，一般人出再多錢，也未必請得動他，因為原總是他的好朋友才會這麼好商量的。」
「原總跟董事會保證，由對方接手，公司上下絕對可以放心。」
「哇！沒想到原總要離開公司前，還這麼為公司著想！」
「哼原總如果是真的這麼愛護公司，又怎會突然萌生去意？」
「話不能這麼說，原總準是發生了什麼事，才突然急著辭職。」
「我相信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對啊！不然他也不會在昨天火速舉行緊急董事會議，昨天耶，星期天耶！听說那些董事個個都取消了打高球的預約哩嘿嘿……我們原總做事還真有魄力！」
「然後……他就匆匆飛去美國，奇怪，到底什麼事這麼急啊？」
「就是說嘛……」
「原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
于澄恩僵硬地轉身，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公司大門的。她覺得她整個人都麻木沒有知覺了，奇怪的是怎麼還會走路？
原振旭突然決定辭職，究竟是為什麼呢？
難道是因為她？
她沒有辦法不去做這樣的聯想，畢竟，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他後悔跟她發生了不該有的關系，他怕她會對他糾纏不清，他甚至不想再見到她，不願再跟她有任何的糾葛牽連，所以，最直接又有效的方法，就是馬上離開這家公司……
對！一定是這樣！
于澄恩木然站在公司大門外。
仰頭望著高聳的公司大樓，她不由得苦笑了。他何苦這麼做呢？如果他倆之間必須有一人離開，那就是她！
如果他不願見到她，她會自動離開，不會死皮賴臉的纏住他，她太愛他，絕對不願做出會令他有一絲憎惡反感的事！
她打消了買便當的念頭，沒胃口，不想吃，她現在只想趕快回去辦公室，打一封辭職信，在他回來之前擱在他辦公桌上。
像她這種可有可無的小職員，離開了公司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她走了，他也就不會為難，不會再煩惱了！
六月的太陽，威力驚人，烤得她腦袋都要燒焦了，但是，卻驅不走她心底那股令人哆嗦的冷意。
「澄澄，干嘛站在大太陽底下？」
那爽朗的聲音，除了畢均帆不會再有其它人了。
向來覺得他很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她，這時只是怔怔地呆立原地，看著他快步向她走來。
「妳可不要仗著自己皮膚白，就漠視紫外線喔，曝曬對身體不好！」
畢均帆站定在她跟前，一副跟她很熱稔又親熱的樣子，雙手蓋在她額頭前方，以免陽光直接照射到她臉上。
于澄恩平常最討厭他這種輕佻的舉止了，可是，不知怎的，此刻卻因為他溢于言表的關切之情而鼻子微酸，心頭泛起了一絲感動。
「怎麼了？」他盯著她哀戚落寞的小臉。
搖搖頭，于澄恩邁步走開。
畢均帆大步追上她，「一起去吃東西？」
于澄恩還是搖頭，除卻巫山不是雲，對于他的關愛，她只能心領了。
「妳知道嗎？原總辭職了，听說下一任總裁很開通的喔，不會干涉辦公室戀情，所以說，我以後可以光明正大的追妳了……」
「畢均帆，我……」嘗過單方面戀情的苦味，她不希望自己也害人受這種罪，她誠懇地說，「你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妳喜歡原總，這我知道啊！」
「啊？」她太吃驚了，他怎會曉得她深藏在心底的這個秘密？
「別忘了，我注意妳好久了，妳的一舉一動、一切的一切，都逃不過我的眼楮。」畢均帆笑咪咪地說，輕松的口氣掩不住款款深情。
「你很無聊你知不知道？」于澄恩忿忿地瞪他一眼，單戀的心情遭人窺破，她又羞又窘，難堪極了。
「除了他，妳真的不考慮一下別的人選？」
「不要！」沒得商量！又不是上市集，沒魚蝦也好！
「可是，我真的很不賴耶，妳就考慮一下嘛！」他不死心地纏著她，「原振旭有的，我一樣都不缺，而且，我敢說我比他浪漫，比他懂得哄女人，所以，妳還是選我比較好……」
「畢均帆，你閉嘴好不好，你很煩耶！」她被纏得惱羞成怒。
「唉唷！于澄恩，我拜托妳不要這麼固執了，原振旭那個木頭有什麼好？」
畢均帆快嘔死了，不是有一句話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嗎？像他這樣風流倜儻的男人，在女人堆中才是最吃香的！可是，他唯一看上眼的女人，卻偏偏不甩他，反倒跑去喜歡上一個木頭！
「畢均帆，我警告你，我不要再听到任何一句對原總不敬的話！」于澄恩凶巴巴地用食指戳著他的胸膛，每說一個字就狠狠的戳一下，「不然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你清楚了嗎？」
「嘩妳凶起來還真是恰北北的！」他順著她的手勢，不停地往後退，故意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來逗她。
「是啊！怎樣？還不快閃？」
「可我就是喜歡妳嘛，妳再怎麼凶，我還是一樣喜歡！」
她作惡心狀，「少給我在那兒肉麻當有趣！」
畢均帆絲毫不以為杵，「一起去吃東西啦，我坑邛扁了！」剛才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哀怨狀，他才故意跑過來逗她，現在見她有力氣罵人，他也比較放心了。
「我沒胃口，你自己去吃吧！」她大步的往前走。
「那我也不吃了。」畢均帆跟著她。
「你跟著我是沒有用的，我都告訴你了，別在這里浪費時間。」于澄恩嘆息，為什麼對她這麼痴情的偏偏不是她所喜歡的人呢？
「我也要回公司，剛好同路。」畢均帆挑眉笑了笑。
「懶得理你」于澄恩不假辭色地說。
雖然說，不做情侶也可以做朋友，但，她不想對他過于熱絡，免得讓他產生不實際的期望，誤人誤己！
二人走到電梯旁，畢均帆快一步按了按鈕。
于澄恩瞪他，「你又要干嘛？」
接收到她防備的眸光，他苦笑不已，「我也要上樓。放心吧，我不會在電梯里對妳怎樣，我人格保證，OK？」
于澄恩無言地把頭撇開，沒心情跟他耍嘴皮子。
她想不通，像她這麼平凡的女生，畢均帆為什麼對她情有獨鐘？
就連小天使都一直慫恿她接受這個畢均帆，而她卻只對原振旭一往情深，結果，換來的卻是流水無情！唉，這亂糟糟的思緒怎麼一回事啊？
難不成，命運之神哪里凸了槌？
般不好，她和畢均帆才是命中注定的，可她卻偏偏執拗的去愛上那個原振旭，所以，小天使才會在投胎時一波三折，即使現在去投胎，將來也可能是沒有爸爸疼的小可憐……
是這樣子的嗎？
于澄恩有點無語問蒼天的感覺。
電梯來了，他們一前一後走了進去，畢均帆按了十二和十八鍵，分別是他和于澄恩辦公的樓層。
見狀，于澄恩臉色稍微緩和一點，她可不想他一路跟著她，然後她打辭職信時，他還在一旁哩叭嗦的吵人
敗快到了十二樓，電梯門開了，畢均帆卻沒有馬上出去。
「，你到了！」于澄恩說。
「澄恩，我是真心喜歡妳，我們試著交往吧！」他深情地對她說。
「不要！」根本想都不用想，她就一口拒絕，還用力把他踹出電梯。
「于澄恩，妳好狠啊妳」畢均帆縮起被她踹疼的右腳，狼狽萬分地單腳跳著。
于澄恩朝他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再見！」
她按下鍵鈕，電梯門在他面前徐徐闔上，就好象她緊閉的心扉，不會為這個畢均帆開啟。
正如他所說的，她太固執了
對，她是固執。愛上原振旭，縱使是苦澀的單戀，她也甘之如飴，她是不會再接受別人了
她真是無可救藥的固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