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妻 第五章
衣香鬢影,珠圍翠繞,企業名流雲集的晚宴里杯觥交錯……
這晚,佟映晨和陳信緯一起出席一場酒會,沒想到有在場中見到杜天海。
他身邊依然不乏美女相伴,正挽著一位嬌艷動人的女子,與幾位中年男子交談。
一個目光交錯,杜天海也看到了她,遠遠地朝她一笑——
佟映晨立刻撇過頭,擺明不想和他「相認」的樣子。反正她當年婚禮辦得簡單,平常也行事低調,多數人沒經過打听、介紹,應該都不太會認得出她就是杜家的二少女乃女乃。
不過杜天海可沒那麼「識相」,一結束談話就朝她走來,偏要找她聊聊。
「最近我們似乎特別有緣吶。」他嘴角帶笑,打量著她一身高貴典雅的妝扮——
一襲黑色削肩圓領小禮服,剪裁簡單,線條利落,卻剛好映襯她的冰肌玉膚,帶點冷傲的氣質。不需要太多的綴飾,她眼若晨星,面如白玉,整個人散發出一股自然璀璨的光芒,像顆透淨的寶石般吸引著他的目光……
雖然還是穿著一身黑的冰山美人,但換下套裝後的她真是平易近人,順眼多了。
「是啊,果然在一起吃喝玩樂的交際場跋就比較容易遇見你。」她也面帶笑容地酸他,沒想到自己應一位老客戶的盛情之邀,難得出席一次這樣盛大的社交場跋,想來這里看看能不能開發一些潛在客戶,拓展商機,豈料會在這里遇見他和他的女朋友……
「你今晚的女伴很漂亮。」她視線一偏,望向遠方,語氣平靜地夸獎那名尚在與人交談的女子,很難不察覺到她那張標致的新面孔。
「我的品位一向不低。」他神情自豪地注視著眼前朱唇粉面、風姿綽約的妻子,覺得自己看人的眼光確實不差,而且回想那些曾經與他交往的歷任女友,也是個個身材火辣,嬌艷桃李……
不過,這句贊美由她這位「杜太太」口中說出來適合嗎?
他想佟映晨應該是誤會了那名女子的身份,Chris並不是他的交往對象,而是「龍騰」新上任的公關經理,他只是奉大哥之命帶她出來露個臉,替她介紹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以利日後工作之便。
但即便是誤會,佟映晨那屢次目睹丈夫公然挽著別的女人卻從來不吃醋、動怒,還能笑著稱贊別人的從容態度,會不會也太寬宏大量,大方過頭了?
不能否認,他上次在她面前和Kay親密調笑,甚至這一年里變本加厲的在外頭大肆玩樂,放任緋聞滿天飛,其中都懷有想故意刺激她、挑戰她容忍度的心態。
然而她的不為所動,卻常反過來刺激了他,因為在她眼里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讓他覺得很不爽快……
這女人,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他?
「上次那位K什麼的小姐,這麼快又跟你談不來了嗎?」听到杜天海竟在她面前炫耀自己挑選女人的品位,佟映晨就忍不住拿他的前任情婦來調侃他,諷刺他換女人的速度快到讓她連名字都來不及記住!
才相隔一個多星期,他身邊又換了一個人,淘汰了一個名字。來來去去的汰舊換新,仿佛利針一根根地往她心上扎,久而久之,她的心也漸漸麻痹得感覺不到疼痛了……
她冷藐的眼神,滿不在乎的笑容,真是徹底挑起了杜天海內心的不爽。
「其實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通常不太談話,都是用其他方式溝通。」他勾嘴一笑,語氣輕浮的在她耳側低訴引人遐想的話語。
下流!她瞪著他,眸中既驚又怒,覺得這男人真是不要臉得讓她連罵都罵不出仰頭飲盡杯中的香檳,她深深地吸吐,好讓自己放松、冷靜……
她生氣了?他看著她被激怒的神情,難得在她臉上見到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心中竟有股乍現的驚喜,覺得就像拿刀砍破一千塊寒冰似的痛快。
他啜飲一口香檳,笑得悠哉悠哉,覺得這真是個令人愉快的收獲。
一個轉頭,杜天海忽然瞥見一個不太討人喜歡的家伙,正在遠處抬頭朝四周張望,像在尋找某人……
「倒是那位秘書先生……我看他一直跟在你身邊,好像跟你很談得來的樣子。」嘴邊的笑意未褪,他的話里確已多了一絲輕誚。
「我付他薪水,他當然會跟著我。」她抿抿唇,沒好氣的說道。
「那我借你那麼多錢,你是不是也要多陪陪我?」他照理推論,沒來由地想和陳信緯爭個高低。
「神經。」她冷瞅一眼,撇開頭時卻發現陳信緯正在遠處向她招手,要她過去,似乎要幫她介紹什麼人。
她立即放下空杯,朝他走去——
蚌然一道力量抓住她的手肘!佟映晨回頭,發現時杜天海拉住了她。
她輕挑細眉,詢問他的用意。
「我不喜歡看到我老婆走向別的男人。」他直截了當地說,就是有股沖動讓他下意識地拉住她,不想看到她走到其他男人身邊。
她無聊的笑了聲,覺得他這個人真是很莫名其妙。
「那就不要看,把頭轉過去。」她甩開他的手,走向陳信緯。
目光隨著她毅然離去的背影愈拉愈遠,杜天海的心里霎時涌現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觸動一段塵封的記憶……層層疊疊的畫面,掩蓋著一道殘酷的傷口,以及他最不願憶起的心痛……
他握緊手中的酒杯,望著佟映晨從秘書手中接過一杯酒,再與一對狀似夫婦的男女交換名片,舉杯交談。
他嘴邊的笑容逐漸斂去,眼神也由溫變涼……
驟然轉身,他走向自己的女伴,忽然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忍受長久以來被人忽視的感覺,不能再讓她繼續對自己視若無睹下去——
她是他的妻子,他不準她再背對著他,走向別的男人!
沒多久的時間,杜天海又在一片喧嘩的話的會場中找到佟映晨和陳信緯,他們站在一處角落交頭接耳地討論事情——
「你好,沒想到杜先生也跟朋友來參加這場酒會。」陳信緯主動問好,神情間依然存在著一股客套的疏離感,和些許警戒的敵意。
其實從他發現杜天海也帶著女伴出席今晚的晚宴開始,就有點擔心上次的事情會不會再度重演,害佟映晨的心情又大受影響。
「Chris不是我的朋友,是我們公司的公關經理,她在這行經驗豐富,陳秘書待會兒不妨和她聊聊,應該會有不少收獲。」杜天海微笑建議,但心里卻對陳信緯那副自以為是保護者的姿態感到很不以為然。
斑,這家伙以為他是誰呀!她可是「杜太太」,是他杜天海的女人。他算哪根蔥……
佟映晨听到杜天海說的話,不禁朝人群中的Chris瞄了一眼,暗自對那位小姐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原來她不是丈夫的新歡!那他剛才干麼不說清楚,害她誤會對方的身份,心里其實還偷偷吃了她一小匙醋……
「如果有機會,我會的。」陳信緯虛心接受他的提議,但誰都听得出來這是句客氣的場面話。
「怎麼會沒機會。陳秘書,待會兒就麻煩你幫我送Chris回家,你們倆剛好可以在車上好好聊一聊。」他滿臉堆笑,馬上替他們安排機會。
佟映晨和陳信緯同時看向他,訝異他這突如其來的安排。
「至于我老婆……我自己來就行了。」杜天海一把將妻子拉倒身側,緊攬柳腰,輕啄香頰,而後對陳信緯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存心炫耀自己才是唯一一個可以這樣光明正大抱住她、吻她的男人,不僅合情合理,還于法有據。
陳信緯眸光一斂,斯文的臉上神色嚴肅……
「你在做什麼?」她僵著臉低聲問她,輕推腰上的手,對著突兀的動作感到不太自在。
「我們回家吧,老婆。」她輕快地說道,徑自摟著妻子往外走。
佟映晨來不及開口道別,只轉頭望了秘書一眼,便順從地跟著丈夫離開。
礙于周圍已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動作親密,開始竊竊私語,她不便再回頭多說,或者多作停留。
夫妻倆相攜走出會場,搭上一輛備好的進口名車,駛向住處……
「為什麼要這樣?」車一上路,她便沉不住氣地開口問他,不明白他為何擅自主張突然把她拉出來,一點也不尊重她本人的意願。
「名片換過了,客套話也說完了,你又不喜歡這種場跋,留下來干麼?」他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其實一直有在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從她的肢體語言中就看出來她根本不愛參加這種應酬交際的場跋,剛剛還偷偷打了一個小炳欠……
看了半天,她最常交談的對象也就是那個陳信緯而已,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那個繞著她打轉的家伙,真是愈看愈礙眼……
「要留多久是我的事,而且你怎麼可以把信緯當成司機使喚?」她假裝自己沒有因為他的關注而感到開心,況且他剛才對待陳信緯的態度實在也不夠禮貌,想要人家幫忙送人至少也得等對方點頭同意吧,哪有人自己說完就算數的!
他這個人的個性就是那麼囂張跋扈,總以自我為中心。
「一人送一人,他有吃虧嗎?」他手往後一枕,不以為意的閉目養神。天生就這麼張狂,沒得改。
「你……」罷了,再跟他說下去,內傷的一定是自己,反正他白目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事。
兩人一路安靜到家,才到客廳,她的手機接到陳信緯的來電——
「信緯。」她喊了秘書的名字。群聊獨家發布qunliao
她背後馬上迸出一道犀利的目光。
「……我沒事,已經到家了,你呢?」她輕聲地道謝,詢問對方的情況。
目光中又竄起一團妒火……
「那你慢點開,還有剛才的事真不好意思,天海他——」
妒火燒向她的手機……他一把搶下——
「我們要休息了。」他說完就掛,連同手機的電池一並拔掉,扔到沙發上,看那家伙還怎麼打!去跟誰語音信箱聊天吧……
「杜天海!你到底是怎麼了?」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心想他今晚到底是那根筋不對了,干麼一直來「亂」她?還掛……不對,是「拆」她的電話!
「杜太太,你對待丈夫和秘書的態度未免也差太多了。」他撇唇冷笑,拉起她的手腕,目露凶光地盯著她那張「善變」的臉孔,想起她對那家伙講話就和顏悅色地輕聲細語,對他反而像債主似地擺張冷臉,心頭就火冒三丈。
「我覺得我應該受到更高的禮遇才對。」他掐住她的下巴,猝不及防吻住她的嘴唇,狠狠地發泄心中那股忿忿不平的憤慨,要證明自己比那家伙有權利得到她的重視,值得她的善待。
他狂野地席卷她不備的雙唇,深入詫異的貝齒間勾纏她軟女敕的小舌,想汲取她的熱情,獲得她的回應。
她突然被拉入一陣天旋地轉的風暴里,在他激烈糾纏的熱吻間掙扎呼吸,卻擺月兌不了他灼人的氣息,逐漸墜入迷離的霧境,意識渙散。
她還不自覺地眯起眼,攀住他的衣領,素手撫上他的頸間,觸及一條冰涼的項鏈……
模糊的意識突然凝集,喚醒她的理智,倏然使勁推開他。
這次換他反應不及,硬是被她給推開了幾步。
「干麼一臉嚇到的表情?吻你的人是我,又不是陳秘書。」他撫著嘴唇,譏誚她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覺得被推開得有些不情願,因為他還意猶未盡。
然而一想到那個家伙,他還是一肚子火!
「他當然不可能吻我!」她激動地大吼,氣她沒道理的舉動,也氣自己竟被他吻到恍惚,差點就回吻了他!
杜天海看她說得如此確信,更氣她傻得什麼都不知道,沒看出那家伙對她別有居心——
「理論上是不可能,但誰又知道他心里想不想,也許……」
「別把每個男人都想得跟你一樣下流!」她終于罵出口了,心里感覺吐了一口大氣,不過也意識到他每句話似乎都沖著陳信緯和她的關系而來,一副嫉妒的口吻……
不可能!有這種猜測的她才是拐到腦袋了,這男人怎麼可能為她妒火中燒,頂多是大男人主義在作祟,擔心她也去搞外遇。
「看來你對他的評價很高嘛,這麼一來我豈不是更要擔心自己的地位不保了。」他酸溜溜地說。听到她幫那家伙說話,還將丈夫的親吻視為下流的舉動,他真是氣到鼻子都快嗆煙了。
「這你就不必擔心了,因為我和你對個人操守的標準是非常不同的,所以只要我們的婚姻還存在的一天,我就不會做出和你一樣的事情來。」她硬是提起嘴角,勸他不必庸人自擾,雖然丈夫風流成性,但她可不會有樣學樣,做個紅杏出牆的妻子,隨便糟蹋自己的名聲。
看吧,她就知道他只是怕她給他戴綠帽子,根本不是在乎她這個人。
「我做的事?」他明知故問,其實一听到她說的話還真是放心不少,因為他曉得佟映晨是個信守承諾的人,說到就會做到。
況且她這麼說,也代表她對那個陳信緯根本沒什麼感覺,只是那個家伙自己在一廂情願罷了。呵。
「想不起來可以去翻翻雜志、報紙,里頭也應該有不少關于閣下的精彩報導,不過可能要找舊一點的日期,因為杜二公子的風流韻事已經不是新聞了。」她冷冷地說完一串話,撿起遭到池魚之殃的手機,忿然轉身往房間走。
她不想再留下來面對這個可惡又不要臉的男人!自己成天在外頭尋歡作樂,居然還有臉反過來懷疑她的人格操守?真是令她倍感受辱,氣死了……
杜天海發現,自己似乎總是看著這女人的背影,目光不自覺跟隨她的步伐移動,讀著她的情緒……
「原來你一直很關心我。」他揚唇微笑,覺得心情也跟著上彎的唇角飛揚了起來,還有比起冷冰冰的背影……
她氣呼呼的背影看起來怎麼會如此賞心悅目呢!
懊,他決定了——
「真的嗎?再幫我確認一次……」
辦公室里,佟映晨接到銀行打來的電話,仿佛听到天方夜譚似地詫然.
得到相同的答案,她滿心疑惑地掛上電話,隨即撥了電話給杜天海。
「你在搞什麼鬼?」她劈頭就問,語氣如霜。
「什麼搞什麼鬼?」那頭涼快地問。
「銀行說我匯進你戶頭里的錢又全數匯回到我的賬戶,你不知道嗎?」她才不信他會不知情。
「喔,那個啊……」杜天海「喔」了好長一聲才恍然大悟似地宣布︰「我不打算再收你的錢了。」
「為什麼?」她冷冷地問。
「因為我舍不得看我老婆成天為了賺錢還債而忙碌工作,所以決定幫她減輕負擔,讓她往後過得輕松點。」他以誠懇的語氣說著戲謔的答案。
「理、由。」她咬牙切齒地再問一次,沒心情听他鬼扯!
「因為我太滿意我老婆了,所以舍不得讓她離開,決定讓她留任一、輩、子。」他說出一個令她呆若木雞的回答,學著她咬字清晰地強調最後幾個字。
說來說去,他就是舍不得她,真的很不想讓她離開……
然而那輕松愉悅的口吻听在她耳中無疑是火上加油,讓她怒發沖冠——
「杜天海!」她警告地低吼,才不想一輩子待在他身邊過這種折磨人的生活,抑郁寡歡地過日子,看著她心里藏著一個女人又成天在外頭拈花惹草……
那簡直是判她無期徒刑!
「我在听。」他心平氣和地應聲,話中一整個佛光普照,世界和平。
「我要還你錢。」她表明自己沒有留下的意願,一心只想早點還清這筆欠款,結束這段孽緣。
「我不要。」他簡單明了拒絕,偏要她欠他一輩子。
「收下。」她語帶威脅地逼他。
「我不收。」他是有骨氣的。
「有人還你錢還不收,你有病啊!」她忍不住開罵,覺得這男人根本是存心和她作對的!
「夫妻談錢就傷感情了。你看你現在不就為了錢在大動肝火嗎?」他柔柔地、痞痞地安撫她的情緒,完全不隨她的怒火起舞。
「我跟你有感情嗎?」她氣沖沖地質問,難道他忘了兩人當初結婚的原因是為利,而非愛。而且現在讓她大動肝火的不是錢,而是他!
「現在開始培養不就行了。」他涼涼地說道。只要是他想得到的,就絕不會輕易放手,或者拱手讓人……
唯獨對這個女人,杜天海有一種連自己也說不清楚的佔有欲,因此只要一想到她離婚後有可能會投入別人的懷抱,走向那個覬覦她的家伙,他心中便萌生一股憤妒,便不想松手讓她走了!
「……」沉默無語,她緊握話筒,心中一片無言地苦澀。
听听這男人在說什麼,他竟然把話說得如此輕松簡單,好像他真的可以放下心中的遺憾,打算認真跟她廝守一生似的。
表扯!他明明只是看中她能給充分的自由,從來不吵不鬧,所以才想讓她永遠守在這個對他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的位置,替他擋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這個自私的男人!謗本不曉得這種裝聾作啞的生活已經讓她的心傷痕累累,承受過多少痛了……
「我要還錢。」她沉澱心痛,漠然地重申自己不變的立場。
「我不要。」他也堅守自己的決定。
「你給我收下!」
「不收。」
「杜天海……你這個混蛋!不讓我還錢干麼借我錢?嫌錢太多就拿去做善事,不要跟我糾纏不清,我受夠你了……」她怒不可遏地大吼,對著話筒飆出一串罵聲,狠狠地刮了他一頓。
罵完了,她甩上電話,像泄了氣的皮球般癱坐在椅子上,內心逐漸轉為一陣惆悵。
想到那個瘋子說要跟她過一輩子,永遠不離婚,她真是一個頭兩個大,難過得好想哭……
「你哭了?」幾聲叩門,陳信緯走進辦公室,看到她的眼眶有些泛紅。
「沒有。」她立刻打起精神,把剛才受的氣拋至一旁。
「是因為你丈夫吧,他又做了什麼?」即使她不說,他也猜得出那個惹她傷心的人是誰。雖然她總是極力掩藏自己的情緒,但以他們長時間的相處,只要仔細留心就不難發現,她總為了同一個男人黯然神傷……
「真的沒有。」她嚴正否認,不太喜歡他以這種略帶批判的口吻過問她的私事。雖然她知道他是出于關心,但公與私之間還是要保留適度的分界比較好。
「有什麼事?」她以公式化的口吻問他。
「剛才你父親打電話來,請你回電。」見她有些不悅,陳信緯也識相地退回一步,不再往下再問,只將那份關懷再度收進心底。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陳信緯離開後,她雙肩一垮,撐著額頭,大概能猜到父親要跟她說什麼。
案親是個相當重男輕女的人,從小到大對一雙兒女的差別待遇是顯而易見,甚至決意將公司交到對從商沒有興趣的兒子手上,直到後來公司面臨倒閉危機,才開口要她這個女兒回來救火。而她弟弟也就趁著她接受公司的期間,重回校園去做他喜愛的研究工作。
最近這半年公司的營運大有起色,父親又有了要兒子回來接手的念頭,每隔一陣子就會打電話叫她幫忙去把弟弟勸回來。弟弟不想回來,父親反而懷疑她是不是盤算著要將屬于弟弟的公司佔為己有……
有時候,當她工作壓力大到她覺得快喘不過氣,或者累到快睜不開眼的時候,也曾後悔過自己當初何必要趟這趟渾水,把自己弄得心力交瘁,里外不是人。但面對自己在這世上唯二的親人,她又總是狠不下心來置之不理。況且再加上她欠杜天海的債務,如果現在就把公司交了出去,要怎麼在短期內還清這筆錢也是個大問題。
唉,一想到這些讓人心煩的家務事,她的頭都變成三倍大了。
電話的另一頭——
「哈哈哈……」剛被狠狠掛斷電話,耳膜都差點震破的杜天海,此時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蹺著二郎腿,仰頭大笑。
「什麼事這麼樂?」杜天雲還沒踏進辦公室就听到弟弟爽朗的笑聲。
身為「龍騰集團」的總裁,看到副總裁坐在辦公室里笑得這麼開心,理當期望他是拿到了什麼大生意……
「映晨剛才吼了我一頓,听起來超火大的。」杜天海欣欣得意地說。跟公事無關。
「惹你太太生氣還這麼開心呀!」杜天雲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推推鼻梁上的眼鏡。「你做了什麼?」
理所當然的,杜天海這個浪子永遠都是被懷疑會干壞事的頭號嫌疑犯,連本是同根生的親哥哥都不疑有他的將矛頭指向他。
「我叫她不必還錢了。」他往後一靠,面帶笑容地說。
這次,他不會再讓他的女人離開他,決心要她永遠待在他身邊。
佟映晨給他的感覺跟別的女人不同,總是讓他特別在意,雖然他還不能百分之百肯定那是否代表自己對她動了真情,但至少他可以確定自己是對她充滿興趣的,所以在經過一番思考後,他才決定先留住她,設法讓她也在乎他……
「我弟弟對他老婆可真大方。」杜天雲故意用一副羨慕的口吻揶揄他,竟然一句話就把幾千萬的金額一筆勾銷,真慷慨。
不過其實他心里真有點訝異弟弟竟會做出這個決定,因為他也曉得那筆錢代表著何種意義。看來他弟弟是準備「從良」,浪子回頭。
「不用消遣我,老哥,我寧願做人大方點,也省得等到老婆離家出走再來傷腦筋。」杜天海立刻笑眯眯地消遣回去。
看著他老哥現在說風涼話的優哉態度,跟當初老婆離家出走時的一臉愁雲慘霧可真不能比哦。
「呸呸呸,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四個字。」真不吉利!杜天雲反感地瞪了弟弟一眼,覺得他真的是白目的烏鴉。
如今他和他親愛的老婆可是如膠似漆,感情好得很!
「安拉,不管你老婆離家出走幾次,我都會幫你把她勸回來的。」他拍胸脯掛保證。
一本厚重的檔案夾飛向他——
「哈哈哈……」他敏捷地接上,再度仰頭大笑。
一想到佟映晨永遠都離不開他,他真是不開心都很難呀!哇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