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夫計 第八章
龐宇軒這陣子也是心情大好,本來他還擔心人與靈要突破肢體的距離去接觸是有阻礙的,沒想到他們之間卻沒有絲毫的溝通困難。
以前,他無法體會她的異能,也不覺得這對他會有什麼直接的影響,但現在,因為她有超乎常人的感應能力,他不禁為此感到萬分慶幸,不管是他說的話或他的踫觸,她總能接受到他傳遞的訊息,而且精準無誤。
這一刻,在狹窄的吧台里,他們享受著兩人獨有的甜蜜情趣,他甚至開始覺得身為一抹幽靈似乎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他還是「人」的時候,就無法光明正大的在客人面前摟抱她的腰、吻她的頸項。
但現在,他非但可以了,而且還做得很大方自在……
即使在白天,她也漸漸能感應到他的存在了,這份美好的心靈交流,就好比有輕微電流在體內竄升的感覺,美妙又無法言喻……
兩個星期過去了,他們漸漸習慣彼此的存在,也很喜歡這樣的交流。
在兩人專屬的小屋里,龐宇軒擁著褚若茵,親吻著她光潔的額頭、挺翹的鼻尖和柔軟的唇瓣。
這樣的觸踫既親密又美妙,是心靈感官的層次,他們在精神上是富足的、愉快的;不必在乎世俗里的一切規範,而他也不必再面對父親的控制和家人間的勾心斗角!
他開始思考著,如果這樣下去,那麼,他的靈魂是否還有回身體的必要性?
在人世里,夫妻、情侶要合一很簡單,可要追求心靈合一、精神富足,了解對方的心,卻是十分困難。
然而,他們現在竟做到了。
「我該起床了。軒,我要先折棉被。」
「我幫你。」他飄了起來,開始動手。
沒兩三下,床上的棉被已經折好了。
「你好厲害。」
「沒什麼,如果你下次想洗澡,我也很樂意幫你服務……」
「你別鬧了。」褚若茵立刻羞紅臉,突然,她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立刻提出警告,「對了,我可不準你去偷看別的女人洗澡喔。」
他現在能穿牆、能到處飛行,若想看到什麼活色生香的畫面,根本易如反掌。
他擺出一副被她污蔑的神情道︰「除了你,我對別的女人不感興趣。」
「那麼肯定喔?等等……所以,你真的偷看過我洗澡?」她睜大眼楮。
「什麼偷看?我是正大光明的看。」龐宇軒毫不掩飾自己的。「誰教你是我的老婆。」
「誰是你老婆?」她嬌嗔。
「你左手的無名指上,明明戴著我送你的戒指。」他指證歷歷。「而且你身上還有我的吻痕,我們早就是一對夫妻了。」
「沒有娶進門的女人,怎麼算是老婆?」她撫著自己指間的戒指,吐糟他道。
叩叩……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姐,外面有客人要用早餐了。」是若琳。
「知道了,我馬上來。」她向他說︰「我現在要出去幫忙了,你安分點。」
「當老板娘還真忙。」
「今天是假日,人本來就比較多,要是我再不趕快出去,若琳又要虧我和你在房間里談戀愛,舍不得出來了。」
褚若茵一離開臥房,龐宇軒正打算跟著出去,卻突然听到身後傳來一句沙啞的叫聲。
「嘿!俊小子。」
有人在叫他嗎?
怎麼可能?除了若茵,還有誰看得見他?
龐宇軒繼續往前走,叫聲卻更加急切清晰了。「小子,給我站住!」
他回頭,看見了一位老婆婆就站在他身後。她梳著一個包頭,駝著背、拄著拐杖,身穿連身藍袍,腳蹬三寸金蓮,十足清朝人的打扮。
「請問婆婆您是……」
「我是這個地主的祖靈。」老婆婆說。
他想起來了,民宿剛完工時,若茵曾經跟他提過這號人物,沒想到他終于也和這位婆婆見面了。「喔,原來是地主婆婆,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老婆婆呵呵笑了。「你應該記得當初是怎麼跟我保證的吧?」
他當然記得,他跟婆婆說,會好好經營民宿,還要跟若茵結婚,生很多孩子,過著幸福的生活。
「是,我當然記得。」龐宇軒點頭。
「所以,你該不會想要一直當一抹幽靈,在民宿里飄來飄去吧?做人可要講信用啊。」老婆婆提醒他。
「不過現在站在您面前的我,已經不是人了。」
「你這家伙……別跟我玩游戲。」老婆婆生氣的警告他。這俊小子看起來就跟以前一樣,倔強傲氣,一副不屈從的態度。
「我待在民宿里,你多了伴不是很好嗎?」
「好個頭!不要留連在靈界太久,不然我怕你會回不去,永世成為一抹飄蕩的靈魂,沒有依歸。」
「我在民宿里過得很好也很盡責,工作效率可是比一般人要好,如今這情況,就算不回去也沒有影響了吧。」只要他和若茵的愛不會改變,不管他是以怎樣的形式存在都無所謂。
「如果你不存在于人間,事情會變得很混亂,你們都將會有不同的因果變化,影響的層面不小。所以,你別再固執了,若你再固執下去,我就去民宿鬧,嚇跑你們的客人,讓你女朋友焦頭爛額,夢想成空。」老婆婆瞪著他,氣得全身抖動。
「婆婆,您很愛這塊土地嗎?」
「當然,這塊土地就像我的家人一樣重要,難道你不愛家人嗎?」
「家人對我而言,只是束縛我、排斥我,把我推入黑暗的人,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那麼你愛你的女朋友嗎?她對你難道也不具意義?」
「不,只有她例外。」沒有她,他就找不到人生的希望,也感受不到幸福。
「那就對了,畢竟她在人界,你在靈界,這樣陰陽相隔下去怎麼行?」
龐宇軒沉思了半晌。「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我會好好考慮這個問題,謝謝您的提點。」
「呵呵,這才像話。」老婆婆說完,嘴角漾開一抹笑,接著化做一道光飄遠。
是他陷入迷霧里了嗎?
他眷戀和若茵心靈感應的交流,滿足于精神上的慰藉,以為這樣做便能讓若茵也感到幸福,自己更可以不必在意自家人的勾心斗角……但他這樣做,對若茵和婆婆而言,卻成了一個不守承諾的人,是這樣嗎?
他徘徊在人界和靈界,在理智和情感之間拔河,喜歡和若茵心靈契合的美好,同時也仍希望和她建立甜蜜的家庭,找回從前的幸福……
他應該怎麼做才對?
由于今天是假日,住宿的客人較多,所以早餐時間,餐廳里高朋滿座。
兩個小時後,客人大多用完早餐,去附近的香草花園散步,或依照規劃好的出游行程辦理退房了,餐廳的桌面一片杯盤狼藉,只剩一桌較晚起的中年男客人獨自用餐。
「若琳,麻煩你跟我一起收拾桌面。」褚若茵手上的出餐工作也告一段落了,又旋即準備投入善後的工作中。
「喔,好。」
她們拿著托盤,分別由餐廳的兩邊開始收拾著桌上的餐盤和杯子。
「您好,昨晚睡得好嗎?」褚若茵來到僅剩的最後一桌男客人身旁,對他露出親切甜美的招牌笑容。
「嗯,還可以。你們‘若軒夢境’的服務人員都長得這麼漂亮?服務都這麼好嗎?」男人大約四十初頭,身材略胖,說話態度輕佻,眼神還不客氣的在她身上打量著。
雖然對方給她不舒服的感覺,但畢竟是客人,她還是保持一貫的禮貌。
「謝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她轉身背對他,準備收拾隔壁桌的餐盤,卻突然感覺自己被人模了一把!
褚若茵一驚,本能的轉身察看。
不是若琳在惡作劇,因為身後的男客人正一臉猥瑣的對她露出婬笑。「你的身材真好,也很有彈性……」
「請你放尊重一點!」她生氣的瞪著他。
沒想到男人不但沒有節制,還繼續輕浮的問︰「如果我再多住一個晚上,你可以陪我睡一晚嗎?」
她心里頓時升起一把火,氣得很想把手上沒喝完的水潑到他身上。
但她才這麼一想,手中的玻璃杯已唰地劃出一道弧度,如願地灑在豬哥男的臉上、身上……
「你……」豬哥男猝不及防,滴著水珠的豬臉丕變,難堪極了。
褚若茵一驚,回神後連忙抱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雖然這不是她做的,但她還是趕緊道歉。
「不是故意的?騙肖耶!你身為服務人員,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客人?」男人惱羞成怒地斥責她,右手高高舉起,做勢要打她。
但是,他很快的感覺到自己舉起的右手被一股力量箝制,僵在半空中,使他無法如願朝眼前的女人揮出一巴掌……
怎麼會這樣?
那股強大的力量扯住了他的手,竟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發生什麼事了?」褚若琳听到異常的聲響,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跑來關切,她看見一個男客人做出舉手的姿勢,但動作僵持在空中,臉色還因為用力抗衡而漲紅了。
「沒事,這位客人可能有飯後做運動的習慣。」褚若茵對妹妹使眼色,趕緊拉著她退離三步。
「我……啊……」豬哥男心里正納悶,為何他就算用左手去拉右手,卻還是無法讓右手縮回來時,他的手居然倏地用力朝自己打了巴掌。
啪、啪、啪……
他右手連打自己的右臉頰三下,力道之大、聲音之清脆響亮,擋都擋不住啊!
怎麼回事?他是怎麼了嗎?
豬哥男嚇得臉色發青,剉到不行。
「放了他吧。」褚若茵低聲說。
她的身邊縈繞著出色男香的氣息,不用猜也知道這豬哥男的自虐行為是宇軒的杰作。
「無法原諒!」龐宇軒眼神冒火,氣得想將這個男人碎尸萬段,他無法眼睜睜看心愛的女人被吃豆腐。
褚若琳在一旁偷笑,也已經猜出是龐大哥在修理對方了。
「快放了他。」褚若茵回到吧台,緊張地又說一次。
「好吧。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動你一根寒毛?」他終于放開豬哥男的手,對方響亮的哀叫聲總算結束。
氣死人了!
都是因為他不能現身,若茵才會被吃豆腐。
如果他現在是人,就可以跳出來保護她,大聲警告這個豬哥男,他是若茵的男人,不準別人隨便踫她一根寒毛。
不行,他不能再當一抹默不作聲的靈魂了,不能看若茵再被別的男人欺負……
還有,他更不能忘記他們的約定,「若軒夢境」這里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他們用心創造出來的,他怎能丟棄當初的承諾,割舍兩人最真實的幸福?
他要做回人,一個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好不容易結束一整天忙碌的工作,褚若茵滿心雀躍的回到臥房里。這是她最期待、最高興的一刻,因為現在是她和宇軒獨處的時間。
一進門,她就看見他倚在窗台邊,嗅聞著他送她的迷迭香。
「今天你真把那個男客人給嚇壞了!他連早餐都沒吃完,就匆匆回房間收拾行李,嚷著要退房,還直說‘若軒夢境’鬧鬼……」
龐宇軒置若罔聞,說出一句不搭邊的話,「若茵,去看我。」
「你說什麼?」她不懂他的意思。
「我要你去看看我的身體,我不想一輩子躺在病床上。如果我可以出現在別人面前,就能以男人的身份出面阻擋那豬哥男吃你豆腐,你就不會被欺負了。」
「我明白,我也很想去看你,可是……伯父不肯讓我進去病房,又派人守在門口,我該怎麼辦才好?」褚若茵比誰都想去看龐宇軒,偏偏龐喜澤早已下令不讓她進去,她就算想也沒有辦法。
「我現在已經轉到普通病房去了,也回家看過我爸……自從我發生車禍、躺在病床上已經超過半個月了,這段時間他心里免不了自責後悔,整個人蒼老不少,血壓也極不穩定……不如你先去見他,告訴他你看得到我。」他雖然和父親的關系不睦,但看到父親因為自己而憔悴,仍感到難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