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老公,小媳婦 第五章
葉喜芸在飯局結束,走進飯店大廳後忍不住立刻向妹子葉澄芸開炮——
「澄芸,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好端端的一場飯局,要介紹個好男人給你,你竟然說那麼粗俗的話,你安的是什麼心?你有沒有瞧見人家楊俊霖的表情,你害他都說不出話來了。」
「對啊!澄芸,你這麼做很不給面子,你姐和我都想你有個好對象,俊霖是個很好的人,你不覺得嗎?」周大同也加入老婆,向小姨子碎碎念。
小智不懂大人在說什麼,他很開心地在飯店大廳跑來跑去。
「小智,你過來。」葉喜芸吼了小智一聲,小智跑了過來,她牽住他的手,繼續向妹子炮轟。「我們爸媽都不在了,我得為你找個好男人,這麼難得的機會,你竟然就白白的錯過?你難道不想嫁嗎?」
葉澄芸始終沉默不語,她知道姐姐和姐夫的好意,但她無法向他們說她內心的苦惱。
「我自己回去,你們別載我了。」她神情黯淡地說,逕自走出飯店大廳。
葉喜芸和周大同愕然地止步,互看一眼,倆人都不知這妹子到底在想些什麼,而他們也沒轍了。
他們已經好話說盡,既然妹子不領情,他們還能怎樣?
兩夫妻心情沉重地走向停車場的電梯,打道回府了。
葉澄芸獨自經過飯店前的噴泉池,循著一旁的走道走下斜坡,從中山北路的人行地下道往南京西路的方向走去,她沒有目的地信步走著,想著要怎麼讓言拓希喜歡她。
她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是一種自然的交流,他們之間並沒有辦法交流。
他對她有成見,從不給她好臉色看,她可以表現得不以為意,可是內心底她是受傷的。
她預備好要愛言拓希,可是他看不見她的心意,而言世豪命在旦夕,已經不能再等了。
她走出地下道,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問著自己該怎麼辦?
難道要她開口去求他來喜歡上她、愛上她嗎?
他肯定會大大地嘲笑她一番,除非……偷偷把言世豪的病情告訴他,求他辦一場假婚禮,好讓言世豪了一樁心願。
這想法雖然有點荒謬,卻是唯一的辦法,他會不會配合她,她不知道,但她可以厚著臉皮去試一試。
事到如今也只有這樣了。
她走到人行道上,拿出手機,找出通訊錄中他的手機號碼打給他。
嘟……嘟……嘟……
言拓希人在家中的書房上網,擱在桌上的手機響起,他拿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不知是誰。
他正有空閑,索性接起——
「喂。」
葉澄芸听見他森沉的聲音,喉頭梗住,臉脹紅了,說不出話來。
「喂!」言拓希又問了一聲。
葉澄芸鼓起勇氣正要開口,電話那頭卻失去聲響,他按掉通話了。
她眼神空茫地看著手機,勇氣縮水了,她躊躇著不知要不要再打給他。
她閉了閉雙眼,深吸了口氣,決定再打一次,她真的需要他的幫忙。
她按下他的手機號碼,鈴聲響了許久,她擔心他不再有耐性接听,幸好他接了。
「到底是誰?有話就快說,不要浪費時間。」言拓希看又是相同的來電號碼,不耐煩地問。
葉澄芸不敢再錯過,她囁嚅地說︰「不好意思,是我。」
言拓希神情一凜,來電的竟然是葉澄芸,他看了桌上的電子鐘一眼,已是晚上九點,她膽敢私下打他的手機找他。
她已經擾亂他一整天了還不夠嗎?
「你想做什麼?」
葉澄芸听得出他很不耐煩,他一定是以為她大半夜的還對他意圖不軌。
但她不管自己心里有多難堪,也不管他會把她找他的目的想歪,她一鼓作氣地說︰「我現在可以見你嗎?我有話要告訴你。」
「什麼話在電話中說就行了。」言拓希對她失望又傷神,她大概是想找他治療她的寂寞。
「不行。」她得要見到他,這說來話長,而且也要說服他一定要親口答應她,願意跟她假結婚才行,在電話里怎麼說得清楚。
「那你就來我家里,你常來不是嗎?」言拓希惡意地挖苦。
葉澄芸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說她是他父親的情婦,在他家走動習以為常了。
「唉……」她吐了長長的一口氣。
「嘆什麼氣?怕那老頭知道你對我有意思嗎?」他冷哼。
她被惹惱了,他怎麼說她都無所謂,但她就是听不慣他污蔑自己的父親。
「言拓希,你別老是這樣說伯父,他已經病得很重了,你再不知情的話,恐怕就會失去他。」她直截了當地說。
「你說什麼?你叫他什麼?他生了什麼病?」言拓希听了她的話,心底大震,嚴峻地問她。
「我叫他伯父,我尊敬他像自己的爸爸,你不能再听信謠言誤會我,伯父他得的是不治之癥……我想請你出來跟你說清楚,不能去你家,我不要伯父他听到我所要說的,所以才會請你出來,你不要以為自己長得帥我就會喜歡你,事情完全不是你所想的那樣。」葉澄芸忍不住地低泣。
言拓希難以信任她,想當她是胡言亂語,她對他百般騷擾,他已親身感受。
她是那老頭的情婦的事,怎麼可能只是傳聞,他親耳听到他們親密的通電話,而且他難以相信那老頭怎麼可能得了不治之癥?
不可能,若是有病在身,父親為何從來不向他提及?
她若編派這種謊言也未免太笨,他很快可以找到真相。
「他分明好端端的。」據他的觀察,只發現父親瘦了不少。
「並沒有,他在美國開會時昏倒,檢查結果已是肝癌末期,他把藥都鎖在抽屜里不讓你知道,也不肯接受治療。」葉澄芸解釋著。
「你休想我相信你說的。」言拓希心情沉重到了極點。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可以趁他不在房里,從他枕頭下找到鑰匙,藥就在床頭櫃里,家里的佣人全都知道。」
「什麼?」居然只有他不曉得?言拓希無法接受他听到的一切。
但他向來就很少跟父親坐下來好好的交談,彼此的互動幾乎是零,他始終對父親一生花心很不諒解,可那不代表他不愛父親啊。
案親怎麼可以生病了卻不讓他知道?他不要兒子的關心嗎?或者害怕他這個兒子會對父親不關心?
案親是他唯一的親人,他怎可能得知父親有病在身卻不聞不問,他沒有那麼麻木不仁。
「我求你別讓伯父知道我對你說這些,他不要我告訴你……」葉澄芸流下淚來。
「我馬上可以查到你是不是在說謊。」言拓希面色緊繃地警告她。
「你盡避去查,照我說的去看他的抽屜,你就會知道了,我會等你回電。」葉澄芸拭去臉上的淚水,她站在大街上流淚已招惹來不少路人異樣的眼光,她默默地走到街角無人的地方,等候他的來電。
言家——
言拓希即刻離開書房,下樓進父親的房間,他默不作聲地拿開枕頭,下面確實有鑰匙,他打開床頭櫃的抽屜,確實有藥品。
「少爺……你……」女佣小翠拿了洗好的衣物要進入言世豪的房間,看見言拓希開抽屜拿藥審視,她面色驚慌。
言拓希眼色凝重地看著小翠,他記得之前曾問過她,父親為何食量這麼小,她推委說去問葉小姐,現在看來,她是知情的。
「葉澄芸和你們都知道我爸的病情?」他問。
「少爺,對不起,先生不準大家對你說。」小翠走進里頭,把衣物收進櫃中,神色倉皇地面對言拓希。
「為什麼?」
「我……不知道,也許,澄芸小姐知道。」這麼說還是比較保險一點。
「她……」又是她,葉澄芸既然知道得那麼清楚,怎可能和老頭之間沒有特別的關系?
但萬一老頭的病況要是真如她所說的那麼嚴重,她又是知情的人,那他就真的得找她問個清楚明白。
「少爺,澄芸小姐很孝敬先生的,先生也很信賴她,當她像女兒似的,而且澄芸小姐又是他的秘書,什麼事都知道,你問她是最清楚了。」小翠根據自己所知道的說,深怕被怪罪。
言拓希心神揪緊了,小翠竟說父親待葉澄芸像女兒。
「你怎麼知道先生當葉澄芸像女兒?」他質疑。
「我們都這麼覺得。」
「我們?」
「嗯!我還有其他的佣人們。」小翠怕死了言拓希,他嚴肅的表情令她不敢說錯一句話。
言拓希心情復雜到了極點,這佣人看來不像是在編造謊言,他諒她也沒那個膽。
那情婦之說是哪里來的?畢竟無風不起浪。
他立刻就去找葉澄芸,先听她的說法。
他把藥放回抽屜,再度鎖上,把鑰匙放進枕頭下,交代小翠說︰「不要告訴先生我進來過,當你沒見到我。」
「是。」
言拓希大步離開,回到書房,回撥葉澄芸的手機。「你在哪里?」
「我在街上。」葉澄芸終于等到他的來電。
「告訴我正確的方位,我要見你。」
「嗯……」她很清楚的把路段告訴他。
言拓希下樓,經過客廳看見父親睡在躺椅上,電視開著,電視的遙控器還握在手中。
言拓希心擰住,腳步沉重地走向父親,蹲到他身旁,很輕地拿下他手上的遙控器關上電視。
他注視著父親睡著後蒼老的臉,他有多久沒有仔細地看著父親了?他忘了。
他曾不諒解父親再娶,不諒解他外面有女人。他認為父親對死去的母親不忠,把相處的機會耗費在那些不諒解的情緒中。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自從他到英國後,他們父子很少見面,轉眼父親竟已是風燭殘年的老人。
案親要是真的得了不治之癥,那表示他們在一起的時日並不多了。
要是他再不及時把握跟父親相處的時間,他將後悔自己錯過了什麼。
他得進一步的了解父親的狀況,他會打破舊有的桎梏,他希望還有時間陪陪父親,帶給他快樂,修補彼此的關系,但願一切都還來得及。
言拓希立起身,匆匆地走出大門,開車去找葉澄芸。
葉澄芸坐在百貨公司的騎樓下苦等了四十分鐘,眼看著百貨公司都要打烊了,還看不到言拓希出現。
「葉澄芸——」
一輛黑色的BMW休旅車出現在馬路上,在路邊臨時停車,她從敞開的車窗看到言拓希,他開口喚她。
「你過來。」
她起身,快步走向車道問他︰「你要找個地方停車嗎?」
「這里沒地方停,你上車。」言拓希傾身打開車門。
葉澄芸遲疑了下,看他的眼神發現是平和的,這教她安心不少,她這才拉開了車門,坐了進去。
她以為坐在他車里自己會局促不安,以為車里的氣氛是會令人窒息般的難受,但是出乎意料的,並沒有。
她悄悄地注視他直視路況的側臉,他的神情並不是可怕的冷峻,也沒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反而是有幾分沉郁。
他把車開向山腰寧靜的觀景區,停了下來,直接開口問︰「他有病為什麼要瞞著我?」
「我想以一個父親的心情來看,伯父是不要你擔心吧!他覺得你們父子之間感情淡薄,你對他一直不諒解,但他一直都很愛你,你知道嗎?在你回國那天,他還拿你小時候的照片給我看,他為你感到驕傲。」葉澄芸雙手交握著,看向幽暗中的他,很希望拉攏他們父子的關系。
「他真的是肝癌?」
「嗯,他所剩的時日不多了。」
「他為什麼不接受治療?」
「那是他的決定,一個人最後的尊嚴,大家都必須尊重。」
言拓希沉默了,一顆心沉在谷底深處,刀割般難受,許久才問她︰「既然這是他不願意讓我知情的事,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葉澄芸欲言又止,心慌意亂地說︰「再不說,我也沒辦法了……」
「什麼意思?」他想弄懂她話里的意思。
「伯父有意要我嫁給你,他希望……我們結婚,我也很希望能完成他的心願,我本來以為你是喜歡我的,可是後來才發現你對我的誤會太深了,你以為謠言是真的,你不肯接受我,但事實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有人惡意造謠。」葉澄芸很想要他明白,她並不是他以為的那種女人。
言拓希難以立刻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的父親要她嫁給他?
他打開車頂的燈,想看清她的表情。
映入眼中的小臉有著淡淡的煩憂,眼中流露著無助,如果她說的全是真的,那今天在茶水間里,他對她的懲罰就太過火了。
「是嗎?那今天那對杯子是怎麼回事?別說寫那卡片的不是你。」
葉澄芸沒有避開他質問的目光,他眼中仍有對她的不信任,但她心底坦蕩。
「那杯子絕不是我買的,卡片也不是我寫的,你只要比對一下字跡就可以明白,我在垃圾桶里撿到那張卡片,那可以讓我有機會去查明是誰一直在捉弄我。」
言拓希並不糊涂,她說得沒錯,字跡騙不了人,比對就可以見分曉。
而且父親若要她嫁給他,她又怎會是父親的情婦。
那勢必有人從中在挑撥,散播謠言把她說成是總裁的情婦,並且寫卡片栽贓給她。
這實在惡劣而且可惡。
「我父親為什麼送你股票?」他想更清楚地了解事情的始末。
「他感謝我在美國時照顧他,我本來不接受,但是他堅持要這麼做,我想,這是我招來別人惡意造謠的主因,連你也覺得謠言煞有其事,不是嗎?其實我能了解他最大的用意是想把我留在公司,讓我有機會多跟你相處罷了。」她跟了言世豪三年,她能揣摩出他的心思,他一定是這樣想。
言拓希終于全盤的了解了,他的父親和葉澄芸之間是清白的,而父親真的重病不治,有生之年唯一的期望竟是要葉澄芸嫁給他。
他沉聲問道︰「你告訴我這些的目的是什麼?」
「我……」她手握得好緊,在這最後關頭她竟難以啟齒。
「你不必那麼緊張,我不是理解力很差的人,我想你大概是想要我立刻娶你,好讓我父親完成心願吧!」言拓希依照事理判斷出她的想法。
他對她的偏見已在狀況清晰後蕩然無存,他擔憂父親的病況,內在深處也暗自慶幸他可以用全新的角度來看待她。
可以重新回到開頭,找回他初見她時的那分悸動。
他對她的觀感全變了,一種釋懷後的放松感從他心底冒了出來,再也沒有任何阻礙,任何顧忌,他可以放縱自己去喜歡她,或者愛上她。
「你……只說對了一半。」葉澄芸細聲說。
「哦?」
「我是想求你跟我假結婚,辦一場遍禮完成伯父的心願,在他有生之年我們都假裝是夫妻,等到有一天伯父不在了,我就無條件跟你離婚,在還沒有離婚前,你仍然可以擁有你的自由,我無權約束你,就只是假扮夫妻……」她說得滿臉通紅,心中忐忑不安,她擔心他不會同意。
假裝結婚?言拓希從來沒想過這種小說情節會發生在他身上。
他深深地看著她嫣紅的兩頰,她眼底閃動著羞意,他能了解說這些話需要極大的勇氣,但他並不同意假結婚。
要就來真的,何必是假的,感情可以培養。
難道她不喜歡他?
彬者她無法原諒他曾誤會她,他總是對她冷嘲熱諷,從回台灣見到她那一刻就沒給過她好臉色。
他有錯在先,怎還能指望她對他有好感。
「你願意嗎?」葉澄芸懇求他。
「你這麼做只是為了完成我父親的心願?」還是有一丁點喜歡他?
「沒錯,我是想讓他安心。」她咬咬唇,他深炯的眼神令她止不住地心悸,而除了讓言世豪安心,她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請求他跟她假裝結婚?
他明白她的用意了,她絕不是因為喜歡他。
「假裝結婚對你很吃虧,將來有了離婚記錄,怎麼還能找到好對象?」他提醒她最好別後悔。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倒是你……會不會擔心有離婚記錄找不到老婆?」她小心翼翼地問。
「我沒什麼好擔心的,我本來就沒想要結婚。」
「所以你不會答應我嗎?」她擔心著。
「不,我答應你。」言拓希給了她不一樣的答案。
他改變主意了,雖然他本來沒想要結婚,但那是因為沒有心儀的女人出現。
現在情況明朗了,眼前的她就是那個女人。
他不喜歡賽門跟她接近,他心底一直有她,尤其在得知她真是清白之身,他更不想再錯過她。
他已經錯失了很多機會,現下他再不把握住她,他們之間勢必會漸行漸遠。
他喜歡她,而他相信感情是可以培養的,雖然她現在不喜歡他,但他有信心可以讓她喜歡上他。
這場遍姻可以變成真的,既然她是為了孝敬他的父親而央求他結婚,他怎會要她離婚。
他不但要完成父親的心願,也會保障她的幸福,他有能力做到兩全其美。
「謝謝你。」葉澄芸雙手捂在胸口上,心頭的重擔可以卸下了。
「謝什麼。」言拓希淡然一笑。
她看著他臉上難得的笑意,目光久久無法移開,他笑起來整張臉的線條都放松了,比冷峻的樣子親切多了,害得她有點無措。
「你要知道,我父親是明眼人,你要跟我假扮夫妻也要扮得真一點,我們得同房,不能讓他起疑。」他訂下這約定只為了要跟她玩真的,無論如何他已經準備好接納她。
漸漸地,他要她習慣他的愛。
「要同房……意思是同床嗎?」葉澄芸心亂著,他們都是成熟的男女了,萬一有什麼無法意料的事發生,可怎麼辦?
「當然,你怕嗎?」言拓希看著她酡紅的小臉問。
「我……」她當然怕,可是他說得沒錯,言世豪是明眼人,他們要是裝得不像,一定會被拆穿。
「只要你記得是假裝的就行了。」她苦笑。
言拓希牽動唇,釋然地一笑,他並不想記住,他要一切歸零,重新再開始。
葉澄芸不可思議地瞅著他的笑容,他變得很好說話,又笑笑的,一副迷人樣,而她心底小鹿亂撞,整個人輕飄飄的,都不知要說什麼才好了。
辮黃的小燈下,兩人互望著彼此,似乎有種奇妙的電流在兩人之間游走。
時光仿佛拉回到他們最初相遇的那時候,那分默默的傾慕之意又重新在兩人心頭流轉,對彼此的觀感有了全新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