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傾心 第十九章
五天後,孟義鵬再次踏入慕容府,帶著從宮內拿到的冰晶菓。
慕容徹立即開始為公孫靜解毒,先以血玉蟾蜍吸出她身上的毒,再讓她服下冰晶菓徹底清除體內的毒素,而這過程中公孫靜早已服下藥,陷入昏睡中。
「靜兒她沒事了吧?」孟義鵬輕撫床榻上無血色的人兒,不放心地問著正在一旁淨手的慕容徹。
「瑩瑩身上的毒全解了,但她元氣大傷,尚需半年的時間才能將身子調養回來。」慕容徹接過梅香遞來的布巾擦拭完雙手,這才走到床畔,憐惜地注視著妹妹。
「謝謝你。」孟義鵬真心道謝。
慕容徹挑眉,清俊的臉上有抹不以為然,「瑩瑩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救她是應該的,你向我道謝豈不好笑。」
踫了一記釘子,孟義鵬再次覺得要與這個外表掛著笑臉、實則心機深沈的男人和平共處,是在考驗他的修養。
「帶瑩瑩回孟府休養吧。」慕容徹輕撫妹妹的小臉,低語。
「什麼?」孟義鵬懷疑自己听錯了,驚愕地抬眸望著眼前那張笑臉。這只笑面狐狸真的願意?
「不用懷疑,你沒有听錯。若非瑩瑩只有在你的陪伴下才有胃口用膳,我是斷不可能將瑩瑩交給你照顧的,而是直接帶她回靈山島。」這個傻丫頭五日不見孟義鵬,有他這個大哥親自侍候她用膳,仍是沒什麼胃口,真是令他這個做大哥的傷心。
听完慕容徹的話,孟義鵬心下一驚,原來慕容徹是打著隨時帶走靜兒的主意,握住小手的大掌不由得一緊。
「我會照顧好靜兒的。」
「另外,我還有一個目的。讓瑩瑩回孟府是想要引出那名半年前殺她的黑衣人。」含笑的眸底毫不掩飾嗜血的殺意。
「你是懷疑我們孟府里的人買凶殺人?」這一點孟義鵬也曾想過,只是一直不願這麼去想。
「是或不是,等引出黑衣人來就會知道了。瑩瑩身邊我自會安排人保護她,不會再讓她出事。」敢傷他慕容徹的妹妹是必須付出代價的,唯有以命來償還才行。
「慕容兄不用擔心,我自會派人保護靜兒。」孟義鵬話說得有禮,可語氣卻稱不上好,誰叫這人擺明貶低他無法保護靜兒。
「那是最好了。」慕容徹有趣地瞧著他微慍的模樣。
「你與靜兒分離十多年,又如何在救她時,一眼就認出她就是你妹妹呢?」這一點他一直很好奇。
「因為這個胎記,我才能一眼就認出她來。」慕容徹輕抬起妹妹的左手,示意他看公孫靜左手腕內側有一個拇指指甲片大小,猶如花瓣般的粉色胎記。
「原來如此。」
孟義鵬之前只看到公孫靜左手腕戴著一條銀煉,並未發現她手腕內側有個胎記。提到手煉,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個錦囊,倒出里頭細心收藏的銀煉,正想幫她戴上。
「原來手煉是被你撿到。這條銀煉是瑩瑩五歲生辰時我親手做給她的生辰禮。」
慕容徹眼眸微眯,細瞧著那條手煉。幼時瑩瑩一直覺得手腕上的胎記難看,所以他才會特意做了條銀煉讓她可以遮掩胎記。當時她收到這個壽禮可是開心了好久,可過沒幾日,她即被她娘親給悄悄帶離靈山島。
孟義鵬一听,原本系手煉的動作一頓,忍住想拿下它的沖動,替昏睡中的公孫靜系好手煉。
而這細微的舉動仍是被慕容徹察覺到了,唇角的笑顯得別具深意。
「我這就帶靜兒回府。」孟義鵬連人帶被打橫抱起,實在不願意和這個笑面狐狸共處一室。
「孟義鵬,記住我的話,若是瑩瑩在孟府少了一根寒毛,我絕不會放過你的。」慕容徹笑中帶著不容錯認的威脅。
孟義鵬修長身形一頓,隨即再邁開步伐。「你大可放心,同樣的錯,我不會再犯第二次。」
「少主,我……」梅香眼見小姐被帶走,欲言又止,她想跟著小姐。
「還楞著做什麼!瑩瑩若有任何損傷,小心你的小命。」慕容徹橫眼瞪過去。
「是!」梅香連忙跟上。
慕容徹來到窗旁,望著窗外長廊下孟義鵬動作溫柔地抱著妹妹離開。
若非為了瑩瑩的身體,他絕不會讓她到孟府去調養身體的;誰叫這個傻丫頭將整顆心都遺落在孟義鵬身上,見不著人,連胃口也沒了。
孟義鵬,若是你敢辜負瑩瑩,我絕不會放過你的。含笑的眸底掠過一抹陰蟄。
當公孫靜再次清醒,已是翌日清晨。甫睜開雙眸,意識尚未清楚,耳邊即傳來低沈含笑的嗓音。
「靜兒,醒了嗎?」
「……義鵬……你……這里不是我的寢房?」公孫靜對他一笑,下一刻,由他揭開的床幔看清楚房間的擺設,驚愕地倏地起身。
「小心點。這里是我的寢房,你該不會是忘了吧?」長臂一伸,將她瘦弱的身子摟入懷里,含笑地在她秀額上輕輕落下一吻。
「這……是怎麼一回事?大哥又怎麼會願意呢?」公孫靜雙手扯著他的衣襟,已經非常習慣他不時對她摟抱和親吻了。
「是你大哥要我帶你回來休養的。」大掌溫柔地將她甫清醒微亂的發絲以指梳攏好。
「大哥……真的願意成全我們?」
公孫靜雙眸激動地望著身前對她笑得一臉溫柔的男人。她知道大哥不喜歡義鵬,可她開口要求,請他成全,大哥疼愛她,再不願也只能答應。大哥對她真的很好。
「你大哥的確很疼你。」即使他和慕容徹互不對盤,也不能否認他對靜兒這個妹妹的疼愛。「昨兒個我抱你踏進府里,大家都來看過你了,等會梳洗好,用過早膳,再陪你去見娘。」孟義鵬提醒她。
「這條手煉?」公孫靜這時才發現左手腕上失而復得的銀煉,驚喜地望著他。
「這條銀煉是高千嬌撿到的。就是發現她戴在手腕上的銀煉是屬于你的,才會知道你出了事。」孟義鵬簡要告知她他在巧悅客棧所發生的事。
「小姐,你醒了嗎?」
梅香在門外輕叩門板,似是听到里頭的談話聲,推開房門走了進來,雙手端著銅盆,將已準備好的熱水要侍候她梳洗。
孟義鵬只好起身,先行到小廳等侯。
「梅香侍候小姐換裝吧。」小心地扶起她,再替小姐換上一襲鵝黃衫裙,再服侍她梳洗好,頭上盤上一個簡單的發髻,插上一根金步搖,這才離開。
待公孫靜和孟義鵬一起用完早膳後,在孟義鵬的陪同下,一起來到頤芳閣。
小廳里,大夫人似是已等候兩人許久,見著兩人一起走進來,只是淡瞥了兩人一眼。
「靜兒見過大夫人。」公孫靜朝坐在梨花木椅上喝茶的大夫人彎身一福請安。
「別多禮了,快坐吧。」大夫人示意她坐下。
「謝大夫人。」公孫靜在孟義鵬的扶持下落坐一旁。
瞧著二兒子細心呵護的舉動,大夫人搖頭笑嘆。看著蒼白瘦弱的公孫靜,忍不住必心地說︰
「靜兒,就留在府里把身子好好調養,想吃什麼盡避說,知道嗎?」
「謝大夫人的關心,靜兒知道。」公孫靜感激一笑。
「有件事我可是滿懷不解,倒想听听你親口對我解釋。靜兒,你既是慕容瑩,義鵬從小訂下的未婚妻,為何兩年前來到我們孟府時你不說呢?」對這件事情,大夫人有些怨怪。
「是啊,這件事情我也想知道。」孟義鵬接過梅香特地送來的人參茶,端到公孫靜面前,示意她先喝完再說。
公孫靜喝完人爹茶,這才抬頭望向他們母子二人,神情有些羞赧。
「一開始是因為娘死前才告訴我有這個婚約,並同意我若是不滿意這樁婚事,可以要求大哥解除婚約,所以我才會想親自來見一見我的未婚夫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了想更了解義鵬,一開始便隱瞞我的身份。到了後來,更是希望他是因為我而喜歡上我,而非因為慕容瑩是他的未婚妻,才為得不接受我。」早知道孟義鵬因礙于自己已有婚約在身,而不敢接受自己的敢情,一開始她就干脆承認身份算了,這算不算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原來如此。」孟義鵬笑看她一臉懊惱羞窘的模樣,溫柔地輕握住她的小手。
大夫人這會听明白了,瞧著兩人一副濃情蜜意的模樣,她也不想再多事了。
「姨娘,我親手做了些包子想讓你嘗嘗。」
喬若霏在此時踏進房,雙手端著一盤熱騰騰的包子,在瞧見坐在椅子上的公孫靜時嚇得小臉刷白,雙手一軟,盤子瞬間摔落于地,發出「 啷」聲響,包子同時散落一地……
「你沒死……」
「若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孟義鵬疾步來到她面前,大掌擒住她的手,沒漏听她方才月兌口而出的話,還有她臉上驚駭的神情,無法不令人起疑。
「我……」喬若霏這時掩嘴已來不及,驚慌的美眸在對上大夫人震驚的神情時,心下更是一涼。
「若霏,你該不會是做了什麼傻事吧?」大夫人問得心驚膽戰,就怕她一時胡涂,犯了彌天大錯。
「還不快說!是不是你買凶殺人,欲置靜兒于死地?」孟義鵬加重手上的力道,疾言厲色地質問。
「不是!不是我!這件事不是我做的!二表哥、姨娘,你們相信我,我沒有叫人殺靜兒,真的不是我!是別人啊!」喬若霏嚇得眼淚直流,拚命朝兩人解釋。
「你說的別人是誰?若霏,還不快說!」大夫人起身走到她面前,急聲再問。
「半年前,我比靜兒早一日離開,當晚我夜宿熒縣一間客棧。半夜時,我睡不著,起來四下走走,走到客棧的後院,不小心听到有兩個男人的對話,其中一人說二表哥害他家破人亡,一定要報這個仇;另一名男人就說,白虎城內傳言公孫靜是二表哥喜歡的人,所以決定買凶殺人,要讓二表哥嘗嘗失去心愛的人是何滋味。」喬若霏急忙一口氣說完。
「若霏,那你為何不事先提醒我們呢?」大夫人示意二兒子放開鉗制她的手,握住她的雙手,話里有著責怪。
「……我當時想,要是公孫靜死了,時間久了,或許二表哥就會喜歡上我,所以我才會當成什麼都沒有听到。等我回到家後,心底也有些不安,偷偷派人回白虎城打探消息,在知道靜兒真的出事後,當下我的心情是又喜又不安。姨娘、二表哥,對不起!」這件事其實在夜深人靜時,她的良心一直反復啃噬著她——為了一己私心,知情不報。現在全說了出來,她心底好過些了。
「你這孩子,怎會……」大夫人失望地嘆息,放下握住她的手,不知該對她說什麼了。
「這件事我會派人去查個清楚。」孟義鵬臉色沉重。他平日並未與人結怨,沒想到竟會為靜兒帶來殺身之禍,俊臉上盡是自責痛苦。
公孫靜起身走到他面前,蒼白小臉上揚起一抹淺淺的笑花,小手握住他的大掌,無聲地安撫他。
「姨娘、二表哥,我今日就回家去,多謝你們的款待。」雖然在場三人並未出聲責怪她,但她知情不報、為一己之私差點害死公孫靜,由姨娘和二表哥不願再看她一眼的舉動看來,她自知無顏再留了下來。這孟府她是沒臉再來了。拜別二人,轉身離開。
「義鵬,你做事向來握有分寸的,怎會平白招來禍端,你又是害誰家破人亡?」二兒子行事並不像大兒子那樣不留情面,一向會給人留後路,到底是誰會為了傷他而找上靜兒下手呢?
「這件事我會弄個明白的,絕不會善罷罷休。」他不介意對方沖看他來,但那人卻傷了他最重要的人,那他就絕對無法善了。
「好了,我已見過靜兒了,扶靜兒回房休息吧。」大夫人作夢也沒想到若霏是這樣的人,枉費她多年的疼愛,疲累得只想靜一靜。
「娘,那你休息,我們先告退了。」孟義鵬摟著公孫靜一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