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選大丈夫 第十章
「好多了嗎?眼楮睜得開嗎?」樊振宇坐在佟埃寧床畔,手指滑過她額際秀發,心疼地停在她粉色臉頰。
斑駁的熱燙紅潮早就從她皮膚上退了,但是他們仍記得那狂野色彩在她身上奔騰的模樣,令人感到怵目驚心的模樣。
「這不是睜開了嗎?」佟埃寧輕笑了起來,握住他放在頰邊的手。「是還有點不舒服,但是已經好多了,醫生不是也說沒事嗎?倒是你,你看起來比我還不好。」
從沒見過樊振宇如此疲憊的樣子,他看起來好累,甚至連眼楮下方,都有著淡淡青色暗影。
「我沒有不好,只是累了。」樊振宇反握住她的手,朝她微微一笑,湊在嘴邊吻了一口。
「一起睡吧。」不知道是驚嚇過度還是怎樣?她依然感到好想睡。
佟埃寧伸手拍了拍床側邀他上床共眠,惹來樊振宇一陣好笑。
「現在真不是個色誘我的好時機,夫人。」
「……誰在色誘你了?」可惡!只是一起睡,誰說要做些什麼事來著了?佟埃寧甩開他的手,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樊振宇瞅著她,沖著她笑,卻難得地陷入沉默,沒有再回嘴。
「你在想什麼?」靜睇了反常的他半晌,佟埃寧終于問。
「在想,你眼中的我,究竟是什麼樣子?」樊振宇停頓了會兒,又問︰「夫人,你想跟我離婚,或是怎麼樣嗎?」分居?或是不連袂出席他的競選鱉動,什麼的?
佟埃寧一怔。
「為什麼這麼問?傍晚的事不是你的錯,你不用因此自責,或是對我感到內疚。」
樊振宇沒有回話,只是又默默地將她的手牽回來,百感交集。
懊告訴她,這件事情是樊振邦做的嗎?但是,即使不是樊振邦,未來的日子里,只要她是他的妻子,她都有可能因為他的政治身分與立場而遭遇一些難以預料的危險或言語攻擊。
如果她沒有嫁給他,如果她還是一個平凡的小學教師,她可以過得平淡安穩得多,正如同她嫻雅清淡的性格一般。
「Welcometothejungle,你說的,你忘了嗎?既然已經踏進來,就沒打算再出去了。」佟埃寧忽然開口道,不知道是惡作劇還是認真地朝他甜甜一笑。
「你知道嗎?我很認真地上網查過了,真的有首歌叫做Welcometothejungle,那個重金屬樂團的主唱是怎麼唱的?他唱——歡迎來到叢林,你能擁有一切你想要的,但是最好別想從我這兒拿?你好惡劣,竟然用一首那麼暴力的歌曲來歡迎我嫁給你……」她輕輕地笑了起來。
當她首度看見這歌詞,腦中便馬上浮現樊振宇和她初次見面時,那張微帶著諷意與興味的臉。
***
她想,樊振宇當時是真的想勸退她,放棄跟他結婚的念頭,遠離政治圈這個是非之地,只是很可惜,她卻難得地被他激出了一絲不服輸的個性,真成了他的妻子。
這男人,真的心很軟,真的很孩子氣,佟埃寧又愉快地笑了起來。
她唇邊的溫柔笑意只令樊振宇內疚得想從地表上消失。
「我後悔了。」沉默了許久,樊振宇終于吭聲。
「後悔什麼?」佟埃寧不解地問。
「後悔娶你,後悔跟你說過什麼該死的Welcometothejungle,政治叢林太危險,我本來就該單打獨斗地去闖,不該拖著你下水。」或許,他沒娶楊千淇也是為了這個原因?
彬許當初,他便是因為愛楊千淇,所以舍不得將楊千淇拉進這個險惡的環境里來;而他對佟埃寧沒有愛,所以他可以客觀地看待她嫁給他之後可能面臨的一切,他對這段互相利用的婚姻沒有罪惡感,對她沒有內疚感。
樊振邦說得對,他是下流!
彬是他沒有愛上佟埃寧,他充其量也只是個自私自利的渾蛋,一個利用女人的渾蛋!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愛她、珍惜她並且想保護她,所以沒辦法忍受自己的無能為力,沒辦法忍受自己是造成她處在污濁環境中的原因,沒辦法忍受再一次看見她遭遇危險。
如果那人不是樊振邦叫來的又怎樣?如果那瓶子里裝的不是辣椒水又怎樣?他膽顫心驚地不敢再胡思亂想。
「如果我被毀容了,或是斷了條腿、昏迷了什麼的,你還要我嗎?」佟埃寧問。
「你在說什麼傻話?你不是說夫妻要講恩義,沒有你我跟誰講恩義?!我當然要你,我不要你要誰?要鬼啊?!」樊振宇難得地面有慍色。
「那就好了。」佟埃寧被罵了,竟然還笑得甜蜜。「我才不要跟你離婚,或是什麼的,你既然記得我說夫妻要講恩義,我也記得你說過政治人物不離婚。」
「……」樊振宇感到很無奈,不禁出聲抱怨。「你這人怎麼這麼笨?說我心里有女人了也勸不退,被潑了一身辣椒水也趕不走,這種逆來順受的毅力到底是怎麼來的?」
「我就說我不會從你身邊落荒而逃嘛。」佟埃寧輕聲笑了起來,然後被樊振宇摟進一個熱得發燙的擁抱里。
「對不起。」歉然的輕徐男嗓里,蘊含了太多錯綜復雜的情緒。
他真的對她感到好抱歉,為他與她的婚姻,為她今日遭遇的危險,也為他對她曾有的無情,他怎麼可以告訴如此愛他的妻子,他心里有別的女人?
「你不需要對不起,真的。」佟埃寧輕撫了撫他背脊,闖進他暖熱的男人氣息。
「對不起,為了我動機不單純地娶你、為了我利用你得到岳父的支持利用得順理成章、為了我告訴你我心里有別的女人、為了我令你遭遇危機,為了我沒有好好地保護你,對不起……」樊振宇說得詳細坦白,神情肅穆地像極與神父告解。
佟埃寧微微一笑,輕聲回應道︰「你對不起什麼?這些事情,除了你心里有別人之外,你早就告訴我了,我同意了,才答應嫁給你的。」
***
她還記得,他當初是怎麼威嚇她樊夫人這個位置有多難坐的呢。
只是,今天傍晚,當她眼楮痛得睜不開,當她的皮膚熱辣刺痛到仿佛被灼傷,她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擔心她再也無法看見樊振宇的臉。
然後,她好心疼他曾經經歷過的,比她疼痛一百倍,並且留下糾結傷痕的背傷。
她的丈夫有多麼勇敢,經過了這麼可怕的痛苦與驚嚇,卻能如此堅定不移地走在一條正軌上,走在堅持理想的夢想之路上。
她是這麼地因為他而感到驕傲。
樊振宇盯著她毫無責怪,且對他百般包容的眼,淺嘆了口氣,心中的內疚感卻更深了。
「我要許願。」樊振宇還沒想到該對她說些什麼,佟埃寧卻冷不防地冒出這麼一句。
「呃?」樊振宇一陣錯愕怔愣。
他的夫人,每次許願的時間點都很妙……
「你要許什麼願?」他問。
佟埃寧將最後一枚籌碼從枕頭下拿出來,按進他胸膛,緊貼他心口。
「我知道這有違你的意願,也違背了我們婚前的約定……」緊張地吞了口口水。「但是,我希望我們之間,不是只有夫妻恩義……」
樊振宇瞅著她焦慮的眼,靜待她訴說第三個願望。
佟埃寧深呼吸了好大一口,傳出的嗓音悠悠柔柔,軟軟地回蕩在室內——
「我希望你愛我。不是只有坦白,只有恩義,不是因為我父親是誰,不是因為我是你父親希望你娶的妻子……我希望你愛我,只是因為我是佟埃寧、是一個很平凡的女人,我希望你愛我……」
樊振宇視線凝定在她臉上,回應她的沉默很長,長到她以為他已經不打算回應。
佟埃寧胸口一窒,頓時委屈得極想掉淚。
丙然還是不行嗎?有恩有義,有耳鬢廝磨,有纏綿,最終,仍然算不上一對真正的夫妻?
樊振宇將那枚心口上的籌碼緩緩推回去給她。
「夫人,這個願望,我無法答應你。」
佟埃寧垂眸,在他說完話的第一秒便眨下眼淚來。
樊振宇伸手抹去她的淚,俯低臉龐,親吻她略帶著咸味的唇畔。
「把你的籌碼收回去,你不需要向我要求一樣你已經擁有的東西。」柔煦溫沉的男嗓在她耳邊低聲回蕩。
佟埃寧驚愕地抬眼望他,又唯恐會錯意,美眸沁含水霧。
樊振宇睇著她怔愣委屈的臉龐,不自禁嘆息,伸出雙臂,將她擁入懷里。
他原就不是個能把性與愛率性分開的男人,他給了她許多心憐疼寵與體貼,她難道不明白嗎?
她早就在他心里,是他疏忽,才會從未向他提起?抑或是她陷得太深,于是患得患失,沒有安全感?
***
樊振宇牽起她的手,湊在唇邊吻了一口,然後將她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拿下,望進她不明所以的眼。
「我,樊振宇,願意娶佟埃寧作為我的妻子。從今以後,不論好壞、不論貧富,不論健康或是疾病,我都承諾將愛我的妻子並珍惜她,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指尖稍稍使力,將婚戒緩緩滑入她的無名指。
佟埃寧微微一愣之後,傻傻地回望他,激動地就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段結婚誓詞十分簡單平凡,她也不是第一次听見,卻從來沒有如此刻般感到震撼。
樊振宇好笑地揉了揉她怔怔的臉龐。
「我愛你,這是你早就擁有的東西,你別問我愛你什麼,我沒有辦法把抽象的感情具象化,或許我從你為了我腳受傷時就已經對你感到心動?或許是從摩納哥開始?也或是從你在起居室等我回家時開始?總之,我說過了,我喜歡有你在身邊,不管這是日久生情,或是什麼,都沒辦法改變我已經愛上你的事實。」
佟埃寧望著樊振宇真誠訴說的眼,無法阻止自己哭得越來越厲害。
她回想起當時听見他說,他心中另有其人時的沉重悶痛感,對比現在耳邊听到的,覺得這一刻幸福得仿佛虛幻。
樊振宇戀戀地撫過她緞般秀發,輕聲道︰「Welcometothejungle,夫人,我相信,愛情叢林,我是走進去了。」
不管當初牽引他們兩人走入婚姻的動機是什麼,重點是,他們現在彼此相愛。
至于相愛的時間點是什麼,承諾相守的初衷是什麼,都已經不再重要,還有誰能像她,那麼執著堅定地愛著他?明明性格恬淡,雲淡風輕,卻勸不退也逼不走,傻傻地陪在他身旁,給他最平凡的家庭溫暖,給他最踏實的幸福滿足感。
他是愛過別的女人,但是那又如何?他過去的戀情令他現在更懂得如何去愛。
他一直以為他只是樂于給自己的女人她們想要的東西,楊千淇要自由,他便還她;佟埃寧想與他相守,他便陪她,但是現在他知道,若是有一天佟埃寧對他說,她想離開他,他恐怕都無法放手。
原來,愛情里不只有成全,更包含自私的佔有。
如果,當時他與楊千淇之中有一個人對這段感情夠堅持,堅持到佟埃寧一樣趕不走勸不退,那麼也許,他與楊千淇可以找到一條更好的出路?也許,今日一切都不一樣了?
如今,物換星移,他是如此慶幸自己能夠得到一份如此堅毅的愛。
「我愛你。」樊振宇又說了一次,重申自己的立場。「現在,陪我經歷了這麼多,你也看見了,這就是我所在的世界,我所處的江湖,你今天既然沒反悔,日後,就算你想走想逃,我也會把你抓回來,不論是什麼jungle,你都得陪在我身邊,我們都在一起……不準逃,再可怕,都不準逃……」
他話中的堅定溫柔心意令佟埃寧盯著他,深深地賴進他懷里,止不住哭泣。
「我沒有要逃、沒有要逃……」她語帶哭音地喃喃說道。
他是如此堅強,他沒有從他背負著莫大壓力的原生家庭中逃走,嫁給他,她也不逃,他在哪兒,她都不逃……
一直以來,總覺飄蕩無依、懸浮不定的心竟在此種顛沛之下才感到滿足踏實,像飛翔許久,終于找到航向。
原來,錯綜復雜的叢林里,有她一生羈絆。
***
幾個月後,豪無意外地,樊振宇當選了。
離正式就職日還有約麼一個月的時間,樊振宇忙著謝票,忙著與幾個對他政治生涯有助益的大老們打好關系,忙著安排親近的幕僚,忙著做職前準備,忙著……將樊振邦從佟埃寧的身邊拉開!
「我老婆來看我小姨子剛出生不久的女兒,你跟來做什麼?」樊振宇不耐煩地對著近來老是跟進跟出的弟弟低吼。
造反了!樊振邦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接錯了?自從佟埃寧身體復原,開始積極參與他的競選鱉動之後,樊振邦就像發神經似地,東瞧西看的,對這個沉靜堅毅的溫柔大嫂越看越滿意。
這里是他妻子的娘家耶,樊振邦這里也要跟來是怎麼回事?
你公得繁重走不開,我就自動自發地開車送大嫂來啊。樊振邦回答得嘻皮笑臉。
「她有小許可以接。」樊振宇咬牙切齒地說。不用他說事!
「小許也是個男的。」言簡意賅。
「……小許可不像你提過什麼鬼換妻計劃。」
「沒開口講,你又知道他心里沒有想?」
「……」樊振宇開始認真思考起為佟埃寧換個女司機的可行性。
「哎,哥,」他煩惱的臉令樊振邦笑出來,丟給他一張報紙。「你看!要換妻也沒得換了。」
樊振宇定楮一望,是楊千淇閃電嫁給某個電視台制作人的消息。
「女明星才當不久,倒是趕上了演藝圈這波百年結婚潮。」樊振邦語帶調侃。
樊振宇沉默不語,一時之間競不知道該對這則新聞做何反應。
他是很希望她幸福,卻原來,她的幸福跟他一樣回歸在平凡家庭里。嫁給制作人,是好的吧?她的演藝事業,或許也不會因為走入家庭里便輕易作罷?
心頭突然有種如釋重負感,一種,無法言喻的輕松感。
她也跟他一樣幸福,真好。真的很好。
「振宇,你來了?」佟埃寧走入客廳,神情微頓,有些訝異見到樊振宇的身影。
樊振宇近來好忙,她原以為他沒空陪她回娘家的,所以,當樊振邦說他也要出門,可以順道載她一程時,她便答應了。
沒想到,她才因著佟埃欣要哺喂母乳,將樊振邦從妹妹房內趕出來一會兒光景,竟然連樊振宇也到了。
***
佟埃寧環顧四周,父親早上就出門了,而母親見到家里有客人,一定又跑進廚房忙了,至于她的小妹妹佟埃音呢?八成跑去郵局寄她的網拍商品了吧?
她曾經再熟悉不過的自家客廳里坐著兩個原本不屬于這個家庭,卻被一段婚姻關系與她聯系成親戚的大男人,勾勒出一幅既陌生又熟悉的圖像。
原來,出嫁的女兒回娘家便是這麼回事,一切仿佛都一樣,也似乎完全都不一樣,正如同她明明姓佟,卻有更多的人喚她樊夫人,或是樊太太一樣。
那麼理所當然,又那麼荒謬。
「大嫂,既然哥來了,那我先把車開回去了,你等等坐哥的車回去就好。」樊振邦拿起放在桌上的車鑰匙,進樊振宇夫妻倆擺了擺手,將大哥百忙之中難得的空閑時光留給佟埃寧。
「你們剛才在看什麼?」佟埃寧緊挨著樊振宇坐下。
「沒什麼。」樊振宇把那張有著舊情人新聞的報紙推遠,又被佟埃寧拉回來。
「影劇版?」佟埃寧納悶地問,樊振宇從來不看影劇版。
「哎……是振邦!振邦說這女人挺漂亮的。」樊振宇隨手往報上一指,兄弟道義在這時候是不管用的!
佟埃寧將他莫名心虛的臉龐轉正,看向他食指指著的臉。這是男的。
「啊炳哈!那可能我看錯了。」樊振宇干笑了兩聲。
「夫妻之間要坦白?」這是問句,佟埃寧將那張報紙拿起來,湊到眼前仔細端詳。「這是你的舊情人?她要結婚了?好漂亮。」樊振宇說過,他從前的女朋友是這剛走向熒光幕的女明星,能讓他如此心虛尷尬的,約莫只有這樁了吧?
「……」樊振宇模了模鼻子,女人的直覺真不是蓋的。看來佟埃寧旺盛的偏財運用在征信上也是無往不利。
「哎……噯……嗯。」他點了點頭。
「你干嘛這麼緊張?」佟埃寧輕輕地笑了起來,反正四下無人,她索性將頭枕進如此可愛的他胸膛里。
樊振宇揉了揉她發心,撇了撇唇。
憊不就是之前跟她說過心里有別的女人的罪惡感使然?
沒想到那麼隨口無心、被雷打到的一句話,竟然害她難過了那麼久,想到,就覺得很內疚。現在,當然是能不講的就不講,能不提的就不提,以免她胡思亂想。
「我怕你以為我想到她還會難過什麼的。」
「我才不會呢。」這些日子以來,樊振宇待她極好,體貼疼寵至極,令她感到十分踏實,踏實到她甚至有種,即使他心中另有其人,她也能夠說服自己不在意的程度。
「我已經不會胡思亂想了,樊市長。」語末,淘氣地加了一句。
她偶爾的玩興為她換來了一個蜻蜓點水的輕吻。
「但我會胡思亂想,以後,別再跟樊振邦那家伙單獨出門了,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回事?獻殷勤獻個什麼勁?呿!難道真想換妻啊?」樊振宇伸手捏了捏她清麗的臉頰,力道很輕。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佟埃寧唇邊逸出明顯笑音。小叔他只是對我感到內疚,急于補償罷了,就像你一樣。
「振邦為什麼要對你感到內疚?他又不是你丈——哎?」樊振宇的話音猛然一頓。「你知道了?」他問。這當然是指數個月前的辣椒水事件。
佟埃寧淡淡揚眸,投給他一個神秘難解的笑容。
「為什麼?」
佟埃寧微微一笑。「我本來只是在猜,現在,從你的反應,所以確定了。」
***
自從上次那樁意外事件之後,她就一直覺得樊振邦看她的眼神很怪,臉上的表情復雜神秘,像是有說不出口的千言萬語。
她覺得詭異,然後,她想起樊振邦與她的談話中,那份對哥哥百般維護的心意。
他希望他能夠還給哥哥一個理想人生,也希望她不是一個只為了利益考量待在哥哥身邊的女人,如果哥哥要選上,就幫他選上;如果哥哥身旁的女人會輕易被一樁意外事件嚇退,那麼,她也不夠資格陪伴在哥哥身邊。
樊振邦言談中的執念,與樊振宇沒有積極追查辣椒水事件的態度令她不禁將兩件事聯想在一起。
她想,樊振邦是真的豁出去,用的方式很沖動很過分,卻也單純執拗得驚人,令人哭笑不得。
而樊振宇……他、他一定也為了如此魯直的弟弟感到十分煩惱吧?
于是,她想,她與樊振邦之間的互動良好,應該也能令樊振宇稍稍安心,稍稍減輕他肩上的重量吧?
所以,沒有人主動告訴她這件事情的原由,她就當作不知道;樊振邦想彌補她,她就讓他減輕內心對她的罪惡感。
「你呀!真是好聰明,又好笨。」樊振宇忽而悠悠嘆了口氣,萬般溫柔地將佟埃寧攪進懷里。
許多事情,她都看得十分清楚,偏偏,明明看得那麼清楚,她又選擇最傻的方式守護陪伴,對于他的舊愛是如此,對于他令人頭疼的弟弟也是如此。
教人如何能不愛她?
「夫人?」樊振宇順了順她的頭發,喚。
「嗯?」佟埃寧揚眸。
「你想再去摩納哥度蜜月,或是去哪兒走一走嗎?」總覺得,似乎欠她一個真正濃情密意的蜜月旅行。
「不要了。」佟埃寧緩緩搖頭。「我對蜜月旅行有陰影。」丈夫在那片美得要命的地中海前自白心中有別的女人,她不想有陰影都不行。
「……」他的妻子真是越來越懂得如何令他內疚了。「那,還有什麼其他的願望,或是我可以為你做的事嗎?」樊振宇問,臉上的神情無辜地像極了個不慎做錯事的孩子。
「你別想騙我把最後一枚籌碼用掉,我要像周芷若一樣,硬是不把張無忌答應她的那件事情說完,讓張無忌惦著一輩子。」當初,是他自己要扯上金庸的,現在,她也要像女主角一樣如法炮制。
越來越令牙俐齒了……這是被他帶壞的緣故嗎?樊振宇忽而感到有些頭痛。
***
「夫人?」樊振宇神神秘秘地在她耳畔喚。
「嗯?」
「我想到一個把抽象的感情具象化的方法了。」
「什麼方法?」
「化成體液。」樊振宇神色肅穆地說。
悲、化……?
佟埃寧羞紅了臉,舉手捶打他。
「哈哈哈!」樊振宇被她的困窘反應與難得的暴力舉措逗樂了好半晌,最後止住大笑,從懷中模出一個絨布方盒,遞到她面前。
噯,他可是為著迫不及待看見她的反應,才特地跑到妻子娘家來的,逗她玩著鬧著,差點就忘了。
佟埃寧看著眼前那似曾相識的包裝,毆打親夫的動作停下,怔怔地問︰這什麼?
「打開看。」樊振宇眼中跳動著期待的雀躍光芒。
佟埃寧緩緩地將盒子打開……是一枚鑽戒?
「我已經有婚戒了。」她怔愣地說道。
鑽石的等級她不懂,只覺得這枚戒指似乎比她手上的更亮眼,主鑽周圍甚至還瓖了無數的碎鑽,璀璨地令人幾乎無法直視。
雖然樊振宇買東西給她,她很開心,但是,其實她對這種奢侈品沒有太高的追求,他可以不用這麼破費的……
「鑽石對女人來說永遠不嫌多,嗯?」樊振宇將那枚他精心訂制的戒指從盒子里拿出來,取下她手上原本的,為她戴上。
他很滿意地看了看佟埃寧縴長手指點綴的光亮,忽而輕淺地道︰「這是真正的。」
「什麼真正的?」佟埃寧微微蹙目。
樊振宇捏了捏她看來煩惱的臉龐。
她不說,不代表她不在意,她總是把憂愁往心里擱,或許,她直到現在,心中仍然介意他們不是一對因為愛情而結合的夫妻?
就跟他一樣,跟他問她要不要再去度一次蜜月的原因一樣,他總有一種欠她場真正婚禮、真正的蜜月旅行的遺憾一樣。
樊振宇將絨布方盒合上,緩緩向她勾唇微笑,指了指盒子上的燙金字體——
「HeartsOnFire,這次,是真正的。」
佟埃寧驚愕地盯住他,听懂了他話中涵義,美眸才一秒便蓄滿淚水。
「你怎麼可以每次都這樣?明明上一秒還在跟我開低級玩笑,下一秒又突然體貼入微,變成一個完全不同的人?」她吸了吸鼻子,要好努力,才不會哭出來。
「趁早習慣,夫人,你這輩子都得面對這樣的我。」印象中,他們婚後沒幾日,她的確有過這樣的抱怨,樊振宇好笑地聳了聳肩。
「我才不要習慣,大,什麼體液……」佟埃寧將臉悶悶地埋進他胸懷,引起他胸膛一連中中低沉渾厚的笑聲。
他擁緊她,心中感動莫名,得妻如此,他何其幸運?
這一回,是真正的,HeartsOnFire.
緊緊相依,且再不分離。
書後小記︰
佟埃欣的戀愛故事,請看橘子說907《甜心上車不補票》一書。唉!如果能像海欣一樣有那麼一位痴情守候的青梅竹馬,真的是超不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