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虎奇功 第十二章 絕處逢生
「啾!啾!啾!……」
季豪反應固然夠快,可是他這一掌仍然落空。
僅見一只蒼鷹,隨著他的掌勢,在一陣啾啾急鳴中,隱入雲端去了,眨眼之間,便飛得無影無蹤!
「真是時惡鬼欺人,一個扁毛畜牲,也想來趁火打劫,欺侮到少爺頭上來了!」
這話真是不錯,假若不是季豪不備,不要說是一只雕,就算是個江湖高手,也不易撲得到身上。
季豪向空中看了一陣,見雕已隱去,雖心中有氣,也感到有氣無處出之嘆。
于是,又振作了不精神,心說︰「走吧!走一步算一步,總不能就在這里等死呀!」
再看看遠處那座城廓,已經逐漸隱去,看起來有點模糊不清了,太陽也快近了地平線。
去!
季豪思念中,又踽踽向前而去。
誰知還沒走上幾步,忽覺身後有破風之聲,頓時又吃了一驚!
只是這次他已有備,不像先前那般驚慌了。
直到那風聲切近,陡然一個轉身,舉掌猛劈而出!丙是一只大雕!
大概它想不到季豪會有這一著。所以季豪這一掌劈個正著,那大雕連叫一聲都沒有,便被劈死了!
但一只方死,天空忽一陣啾啾大鳴!
季豪抬頭望去,幾乎就嚇暈了頭。
天空中飛來的雕群,大大小小,高高矮矮,少說也有千只以上,映著白墜的落日,差不多遮去半邊天。
那些雕大概也是志在必得,準備在臨宿林之前,再享受一頓豐盛的美餐。
所以當第一只方死,緊接著二只三只……啊!竟四面八方齊攻了下來。
其中大的,張開雙翅有七八尺,小的也有五六尺。
可惡!
這可又激起了季豪的怒火!
只見他忽然拔羽在手,奮身迎著雕群疾揮亂舞,一陣工夫,遍地盡成了殘翅斷羽,翎毛亂飛。
可是據季豪估計,應該已經死了不少,怎麼地上一只完整的雕尸都沒有呢?
哦!好殘忍的東西,遠處沙地上,不是已棲有不少大雕在那里啄食東西嗎?
它們在吃什麼?
一定是的,是在啄食它同伴的尸體。
如此殘忍的雕類,還留它干什麼?
宰了它,殺完這些惡鳥!
正在季豪決定要殺的時候,又一批大雕忽然展翅急襲猛撲而至。
而且這次來的特別多,季豪不敢怠慢,寶羽揮處,最少有十只已被殺死,可是它們好像也有不怕死的精神,並未被其同伴之死稍挫其鋒,後撲而至的,為數更多。
「該死的畜牲!我就不信你有多狠!」
季豪氣惱的說著,手下可不敢停,假若真被撲中,雖不至立刻喪命,啄去一塊肉,或是抓破一層皮,味道到底不好受!
殺!
絕不能留情!
哎呀!
季豪一下子跳起丈余高,氣的眼楮都發了紅。
原來適才只顧上面,不小心下腿肚上被抓了一下。
這被抓的一爪,除衣服被抓破外,連皮都被抓破了。
盡避季豪在氣,可是那些鷹鷥更得意,飛撲之中,又發出陣陣怪鳴。
季豪先前除迎擊之外,尚飲撲殺,此刻卻不敢冒險了,他不敢急著貪功,先求自保要緊。
他把寶羽舞成一團,使任何方向攻來的,都無法越此羽幕之內。
丙然這一來,立刻收到效果。
那些疾撲而至的鷹鷺,在將近羽幕之時,便臨空一轉,即飛鳴而過。
這樣雖可自保,但要想殺,卻不大容易,只能說
是與鷹鷺對耗著,誰也無法傷到了誰。
咦!那些是什麼?
原來季豪在一邊舞羽不停,一邊也在想著心事。
他是要想出辦法,擺月兌這些畜牲的糾纏。
就在他觀察中,發現有數十只身形較小的鷹,雖也時而穿插其間,卻始終沒有撲近,僅在空中飛旋。
不要看這些鷹小,但那些較大的野鷹,好像對它們很顧忌,每逢那些小鷹飛過之際,大雕總是要避開它們,不願與小鷹混雜。
是鷹王?
也不十分像,因為那些大鷹並不听其指揮。
那是干什麼?
既不落,也不去,盡盤旋個什麼勁?
太陽落了!
那些凶惡的野鷹,大多已逐漸離去。
它們所進去方向是西方。
究竟是不是真正西方,季豪也不敢十分斷定,不過大致是不會錯的。
因為它們飛去的方向,正是日落的一邊。
于是心下一動,也順著它們飛去的方向奔去。
這不是季豪想把自己送去喂鷹,而是他忽然想到了一個道理。
不過這個想法,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想法,通與不通,連他自己也沒十分把握,只是踫踫之意。
他在想︰這些鷹,依照一種習慣,都是棲止于深山大澤中,至于說鷹棲于沙漠之地,還沒有听說過。
反正自己也迷失了方向,只有隨在它們後面,去踫踫運氣了。
假若是在平常,估計自己的輕功,雖不敢一蹴就有鷹飛的快,但相去也不會差出好多。
目前,卻無法比擬,口中又渴又粘,假若此時能得上一兩滴水,也真比玉液瓊漿還要珍貴。
只可惜沒有!
快去吧!不要再耽誤時刻了。
假使等這些惡鷹走完,連這一點線索也抓不住了。
思索中,已將輕揮舞的勢子,慢慢向西而去。
「唰!」
季豪羽勢方收,又一只野鷹即突襲而至,好像在旁邊等著似的。
這一只鷹特別大,可能是沒有吃飽,故遲遲仍未離去,待季豪發覺,已經晚了一步,肩頭被殺一塊。
但季豪也顧不得疼痛,急揮一羽,將這只大鷹揮出四五丈遠。
只是它並未死,僅在沙地上滾了幾滾,便又在啾啾怨鳴聲中朝南飛去。
皆因季豪在倉促中,揮出的一羽,用的並不是羽鋒,而是平著插出的,故雖摔出數丈遠,仍然未死。
僥是如此,這一掄究非小可,仍然受傷不輕,你沒看它已經飛不快了。
就在這一陣時間,不但那些惡鷹已去,連適才在空中盤旋的小鷹,也都不見了蹤影,大概天已快黑之故吧!
季豪見這只受傷的鷹飛得不快,遂暗道︰「這敢情好,我正愁沒有領路的,你就作我的向導好了!」
這只鷹雖然飛的不快,且不斷的停止,但在筋疲力盡的季豪來說,也真夠他追趕的。
從日暮直追了差不多有兩個更次,那只受傷的鷹,一直是向南飛。
正追之間,忽見遠處出現一點燈光!
這真是一盞希望之燈,季豪從心底泛起笑意。
既有燈光,必然就有人家,有了人家,找一口水喝,當不致會有問題。
這種聯想,依情況推,應該是對的。
誰知也有出人意料之事!
近了!近了!
五里,三里,一里,終于走到了燈光之處。
哦!卻是一只孤燈!
此地不但無人家,連一棵樹也沒有。
四下一打量,雖看不很遠,卻仍然是白茫茫一片。
真使季豪失望極了!
在失望中,腿下一軟,便截于地,成了個半死狀態,連那受傷的鷹飛往何處,也無力過問了。
照理說,季豪連孤燈跟前都走不到,他的所以勉強到達,完全是潛意識中,那點求生的力量在支持著他。
現在那點求生的希望已絕,精神便跟著消失,單一個疲乏的軀殼,那還能再支持得下去。
至于那只受了傷的鷹,在燈光出現後不久,便已轉了方向,無奈他的希望已全移注在燈光上,便忽略了鷹的去向。
不然,他若一直隨鷹下去,雖有一場惡斗,但吃的喝的是毫不成問題,因為那正在大宴各路英雄。
且說季豪在暈倒後,僅不過盞茶工夫,便走來主僕二人。
這兩人全是女客,前面走的,是個非常妖冶的少婦,年約三十七八歲,後面跟著一個年方及笄的丫環。
主僕二人各騎三匹駱駝,從西面忽忽而來。
女的身穿一身大紅衣褲,紅得簡直像團火,短統小蠻靴,雲鬢高髻,額覆劉海,看起來十分俏麗。
尤其那一雙會說話的眼楮,更是令人不敢仰視,假若你瞧上一眼,眼珠子便會像釘針一般,保險你再也舍不得離開。
至于那丫壞,人也十分精靈,只是穿著較為樸素。
她是柳綠色上衣,下面配以淺藍色褲子,只是頭上卻梳著一個長發辮,拖在背後差不多有二尺長。
這主僕二人,正走之中,忽听那丫環道︰「七少女乃,我們今天連夜趕來,不知齊總帶見了該如何高興哩!」
「死丫頭,有什麼高興,他自己的事還忙不完哩!」
「忙固然是一回事,可是見了七少女乃呀,哼!」
「見了我怎麼樣,別吞吞吐吐的!」
「說了可不準你惱?」
「狗嘴內長不出象牙,你說吧!」
「兩人往房內一鑽,天大的事,也得擱下來!」
「小心我給你撕嘴,沒事就嚼舌根!」
「這不是壞話,也值得七少女乃生氣?」
「嗯!這是好話,壞的可壞到什麼程度?」
「在輪台時,我听總帶大爺,向你叫的多好听喲!」
「他叫我什麼,怎會被你听到了?」
「我見總帶大爺一進門,就抱你叫……」
「叫什麼呀?」
「叫小娘!」
「看我不打爛你的。」
那少婦面紅耳赤的說著,右手一揚馬鞭,就準備向那丫頭身上撩去。
可是那丫頭也刁的很,大概預料到少婦會發怒,
所以在話未出口之時,便將韁繩一帶,朝一邊岔了開去。
少婦一鞭走空,便狠狠的道︰「死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不論什麼話,都順嘴亂說,惹我惱了,小心……」
「哎呀!」
少婦的話未說完,便被丫環的一哎呀予以打斷,少婦正想罵她大驚小敝時,便見那丫頭指著前面地上暈倒的季豪,張嘴結舌的道︰「七少女乃,你……你看……那……」
少婦往她指的地方一瞧,隨譏笑道︰「我當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就把你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拿著個活人去怕死人,假若被別人看到,不笑掉大牙才怪!」
她一面說著,一面就朝四周打量了一下,繼道︰「這人也真笨,已經快到宿頭了,幾步路都熬不下來,真是可惜!」
「咦!死人要復活了,不要是貓鷹尸吧?」
原來正在那少婦說話之際,季豪的腿微動了一下,
所以那丫環便驚懼的說著。
少婦聞言,更是笑不可抑的薄責道︰「活見你的鬼,快下去看看,假若未死的話,喂他幾口水,便不至于死了!」
「假若已死呢,是不是把他埋掉?」
「你的心腸倒滿好,將來一定像個好丈夫!」
「七少女乃也真是的,這什麼時候,還要取笑人!」
「好啦好啦,不取笑你,快點吧!」
少婦說著,騎的駱駝已前進有十余丈遠,看樣子,她是不願為救人的閑事,而耽誤她的行程。
丫環在少婦吩咐時,已跳下駱駝,這時見少婦要走,更加有些忐忑不安,忙高聲叫道︰「七少女乃,要等我一陣呀!」
「前邊等你,處理完快趕來!」
少婦答著,坐下駱駝又走有十來丈,及話說完,
听聲音,少說也在三十丈外了。
丫環見少婦去遠,即暗罵道︰「狐猩精,一晚上沒有男人就睡不著,為了自己方便,卻偏生想盡方法,也要把別人支使開!」
她一面說,一面就往季豪跟前走去。
及到了跟前一看,即驚訝的道︰「啊!還是個少年,長得滿漂亮嘛,幸虧七少女乃沒有注意,假若被她看到,不生吞了你才怪?」
話雖如此說,總還是個少女,望著季豪,內心里卻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女敕白的縴手,雖慢慢向季豪鼻息上探,但是卻似發瘧疾一般,顫抖個不停。
三尺!兩尺!
五寸!一寸!
終于模到了季豪的鼻子,但剛觸到一點,詫驚說︰
「好燙喲!」
連忙把手縮了回去,感到手足無措起來。
但這僅不過是剎那間的事,微定了下神,便急忙朝停在旁邊的駱駝跟前跑去。
這次動作相當快,僅轉眼的工夫,便見她提了兩個大革袋又忽忽轉來。
跑到季豪跟前,也不管地上是否髒,即往地上一坐,隨手打開革袋,先傾出一點水,將季豪的頭頂濕了一遍,然後將革袋口就近季豪的嘴,慢慢將水灌了下去。
季豪本無什麼病,只是又渴又急,兼疲勞過度,灰心喪志之下暈倒的。
現在經過一段休息之後,加上這位好心丫環,用水內服外洗,所以不大工夫,便見季豪翻動了一子,如夢初醒坐了起來道︰「渴死我了!」
「咯咯!死了還會說話?」
季豪聞言,忙回頭一看,吃驚的道︰「你是什麼人!」
「看你這人好沒道理,好心救了你一命,連個謝字都沒有,就吹胡子瞪眼楮的發橫,定不是個好人!」
丫環說著,便氣憤的站起來,就準備朝駱駝前走去。
季豪怔了一下神,大概已回憶到是怎麼回事,忙叫︰「慢著!」
那丫環忽然停來,微慍的道︰「怎麼救人救錯啦!還要留下我不成?」
「小弟一時昏迷不明,致出言冒犯了姐姐,小弟這邊有禮了!」
季豪說著,就忙站起身來,深深施了一禮。
真是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爐香,那丫環見狀,忙還了一禮,笑道︰「我們作下人的,實在當不起公子的大禮,還是快點趕路吧!」
「不知姐姐要往何處?」
「玉門!」
「玉門?」
「是呀!你沒在此走過?」
那丫環見季豪茫然的樣子,所以才有如此一問。
季豪尷尬的一笑,始道︰「實不相瞞,小弟確是第一次在此經過。」
「那你膽子未免太大了,這條路雖也是大道,但一般人都視為畏途,而你一個人,連一些水也不帶,便冒冒失失的朝這里闖。」
「是的,小弟確是大意了些!」
「什麼大意,你簡直是拿生命開玩笑,不說別的,就是遇上惡鷹,或蜃氣,不論哪一項,就足以送掉性命!」
「惡鷹倒是遇上了,蜃氣是什麼?」
那丫環聞言,對著季豪打量了半晌,方恍然道︰
「我倒是看錯了人,原來你的武功很高嘛!」
「假若很高,也不至于被它把衣服都抓破了!」
「抓破點衣服算得什麼,能逃過惡鷹之口,已經是很不錯了!」
「慚愧得很,險些送掉生命!」
「能逃過總是幸運,至于那蜃氣,較之惡鷹毫不遜色,是一種有影無形的東西,不明底細的人遇上,十九都會累死。」
這次季豪可不敢再多嘴了,因為方才一句話,已露出了馬腳,雖說自己不一定怕,到底是場麻煩。
那丫環見季豪不語,以為他是被蜃氣這個名詞嚇唬住了,又道︰「蜃氣,就是人們常說的海市蜃樓,不過常行沙漠的人,大多知之,只要你不迷失方向,大多不會上當的!」
「不知姐姐有何急事,要夜晚單獨走此險道?」
「哦!你不說,差點忘了,假若你也是到玉門的話,就一齊走吧,我家七少女乃可能等急了!」
「你還有同伴?」
「是的,快上來一齊走吧!」
丫環說著,就先上了駱駝,季豪本不願與她同騎,但听她在言詞之間,對此地很熟悉,所以也不再推辭。
一方面,想從她口中,多得一點沙漠的經驗。
另一方面,則是剛醒不久,仍然有些頭暈腦脹,兩腿酸溜溜,有點不大吃得上力,既然她好意相讓,自己也樂意多休息一陣,以免周到意外時,也好有力應付。
同時他還有一種想法,就是覺得此女不論如何膽大,看情形,武功並不高,這從她在沙地行走,以及上駱駝的幾個動作中,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樣的一個少女,深更半夜單獨行走,不要說遇上歹人,就是遇上幾只野狼,也夠她應付的了。
何況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論如何說,自己都應該陪她走上一趟玉門。
雖然目前尚不知玉門是何方向,就是與自己要走的道路背道而馳,也應該作此種決定的。
那丫頭見他已上來坐好,即將麻繩一拉,那駱駝即往前走去。
說起駱駝,乃行走沙漠的良好交通工具。
它個子高,腿長,行走起來,雖看到不快,其實並不慢,所以稱駱駝為「沙漠之舟」,其理即在此。
它之善走沙漠,因踱厚便于履沙地,頸中生有很多小囊,可以貯清水,駝峰中脂肪甚豐,亦可存養份,喂飽一次之後,可以數日不飲不食,亦是與其他家畜的不同之處。
另有一個特點,不但能負重行遠,且性溫順,不像騾馬一樣,發起威來,便難以駕馭。
牽駱駝也不必用粗的韁繩,僅一根細麻繩即可,故往往很大的駝隊,僅有幾個人照顧即可。
駝隊行走時,只要領頭的駱駝由一人牽住,後面的一個連一個,都是用一條細麻繩綁在前面的駝架上,便會自動跟著走了。
因此,在我國北方,有一句「麻線擊駱駝」俗話的流引,即由此而來。
這是些閑話,表過不提。
且說季豪見駱駝已往前走,隨著說道︰「姐姐對于沙漠很熟悉,可是家就住在附近麼?」
「遠著呢,不過常在此行走就是。」
「哦!可是經商嗎?」
「不便告訴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這個啞謎,我有點不懂!」
「不懂就悶著吧,知道對你沒有好處!」
「你一個女孩子家都不怕,難道我會如此膽小?」
「你這人真-嗦,不告訴你,就是不告訴你,盡-嗦個什麼勁,你知道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季豪听了少女之言,不由暗自一笑,忖道︰「這是什麼話,既然前面說不告訴我,可是後又說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丫頭也發覺說漏了嘴,又忙解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各人的目的不同,所以在見解上,便有了差異!」
這次季豪可不敢直接問了,隨順著她的口氣道︰
「見解也不過跟吃東西一樣,有人喜歡淡一點,有人則喜歡多放上一把鹽,有人愛吃酸的,也有人對苦的很有興趣!」
「你可曾見過有人喜歡吃砒霜?」
「這……」
「什麼這里那里,何不干脆說沒有?」
季豪估不到這少女的語鋒如此利,故一時之間,被她問的無言可對,也模不清她的語意何指。
半晌,那少女忽然嬌笑道︰「我對你,和你對我一樣!」
又使季豪一怔,更加有些吃驚,良久也不敢開口。
那丫頭見季豪不說話,又追問道︰「怎麼不說啦?」
「不是不說,而是猜不透姐姐的語中玄機。」
「看你頂聰明,卻是個書呆子!」
「還是藏拙的好,在姐姐面前,小弟是甘敗服輸。」
「好沒志氣!」
「姐姐可知道大智若愚的話?」
「不要遮羞啦!什麼大智若愚,不如干脆說,是你不敢問了!」
「一言鵠的,誠是如此!」
大概她是不願季豪過分難堪,微微一嘆輕道︰「其實,你不問,我也猜想到,你對我的身份來歷,一定有很大的疑問!」
「姐姐明鑒!」
「不過也沒有什麼,我只是個听人使喚的丫頭而已!」
「說笑了,以姐姐這份膽識,也絕不會是久居人下之人。」
「也許你猜得對,不過在目前確是如此!」
「對人的觀察,那能單憑一點?」
「那都應該憑些什麼?」
「當年韓信居人胯下之時,誰能想到他就是後來的三齊王?」
「你把我看得太高了,目前不便告訴你,將來應該可以知道的!」
「既如此說,目前雖作下人,卻負有重大使命-!」
「噓!小聲點!」
「四顧茫茫,何必如此小心?」
「你知道什麼,此處狐鼠遍布,被他們听去,還不如我救你!」
「姐姐的芳名,可肯賜知?」
「目前別人都叫我素姑,你也可以跟著叫。」
「將來的呢?」
「將來的將來再說吧!」
「你對我仍有點不放心?」
「人心隔肚皮,誰知你存的什麼心?」
「可是你已經透露了一部份秘密!」
「你知道我的話實在嗎?」
「就算不實在,宣揚出去,對你總是不利!」
「咯咯咯!咯咯咯!」
那少女忽然嬌笑起來,使季豪頓時一怔,不知她為何突然發笑?
茫然一陣,終于忍不住問道︰「可是覺得我不敢宣揚嗎?」
「也許你敢,只是卻斷定你不會如此做。」
「有什麼理由呢?」
「因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呀!」
「這個理由並不充分,因為世上恩將仇報的人,卻多的是!」
「只是我卻敢斷定你不會如此做!」
「你對我倒是很有信心?」
「當然,沒有信心會如此說嗎?」
「是否另有其他理由?」
「自然有啊!」
她把這句話尾拉得很長,使季豪听得仍然有點莫名其妙,不知因何她敢如此肯定?
季豪思忖了一陣,隨吃驚的道︰「看樣子,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保沒有錯!」
「我是誰?」
「你就是你,絕對不是我!」
「那可說不定!」
「你我界線分明,還有什麼說不定的?」
「你與我有時是分不開的,怎能說得定嘛?」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說說看?」
「你的意思是你與我合在一起,便變成你即是我,我也就是你!嗯!」
素姑原先似乎並未發覺這些話中的巧妙處,但說到最後,方覺察到此話中的另一含意,隨嗯了一聲,無來由的臉上起了一陣紅暈。
不過,幸而是在夜晚,季豪又是騎在駱駝後面,故未曾注意到素姑臉上的變化,甚至連她最後的輕聲一嗯,也以為她是那里有了不舒服。
再者,這也是一般男孩子,不如女孩子細心的地方。
所以當季豪听後,不禁高興的道︰「對啦!對啦!正是此意!」
「想的倒好,誰要和你合……呸,壞死啦!」
季豪見他忽然發起嬌嗔,心中不禁一怔,暗道︰
「無端又發什麼嗔?」
但當他回味了一下她的壞死啦,便立刻明白過來,
隨笑說道︰「就是和我合在一起,也沒什麼虧可吃!」
「方才沒有注意,已經被你佔了便宜,這會有第二遭嗎?」
「好,得意不可再往,就算我佔了便宜,那你說說從什麼地方瞧出是我,而且我們以往根本就未見過面,怎麼知道是我?」
素姑回頭向季豪神秘的一笑道︰「你就猜猜看?」
「我愚笨得很,還是姐姐說出來吧!」
「剛過‘指引燈’不久,到玉門還有一大段路,反正閑著無聊,你就費點心吧!」
素姑提到「指引燈」,使季豪猛然想那盞孤燈,忙問遁︰「你說的‘指引燈’,可是指適才那盞孤燈而言?」
「誰問你這些來?」
「你雖沒問,由于你的提起,使我又想起了它!」
「大概你還不明白它的作用?」
「明白就不問了,也許……」
「也許還不至于暈倒是吧?這只怕你粗心,假若你留意的話,便會發現燈桿的下面,有一方平整的青石,上面刻有到各地去的方向和里程!」
「哦!原來專給人指路用的!」
季豪口內說著,心里卻後悔不迭,暗怪自己粗心。
但素姑並未注意他說話時的表情,隨道︰「所以就稱之謂‘指引燈’,快猜我的吧。」
「承教!承教!」
季豪隨口說著承教,故意把話停了一下,裝作沉思的模樣,良久方道︰「當然是從我的‘寶羽’上猜到的。」
「這不過是原因之一,還有呢?」
「再就是從年齡上看出來的。」
「其次就是衣著,明白嗎?」
「衣著?」
「一點不錯,因為這一帶的人,服飾顏色,是以黑為主,哪有這麼英俊的少年,穿著白衣的?」
「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領教,領教!」
「用不到客氣,現在你該下去了!」
「就到了嗎?」
「雖還未到,已經離玉門不遠,假若你穿的別顏色衣服,別人也許不會多注意,可是現在,我卻不願冒險!」
「有我呢,怕他什麼?」
「有你就沒有我了,快下去吧!」
「你還未說出你的主人是誰?」
「現在來不及了!」
「難道無再見面的機會?」
「很難,假若我猜的不錯,他們此次到玉門來,可能就是專程為你!」
「為我?」
「怎麼,害怕嗎?」
「笑話,生平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怕!」
「好,夠英雄,我隨時注意你的行動就是。」
「你的去處,是……」
「現在不能告訴你,前面有人來了!」
素姑說著,就隨手推了季豪一把,作了個揚鞭欲行的姿勢。
季豪知不可再留,就在素姑欲推之際,已縱身跳下駝背,望著素姑揚鞭絕塵而去。
季豪在素姑去後,心里便產生復雜而惆悵的愁緒,不知是舍不得這位美麗的救命恩人?抑是她有滿身神秘的色彩?
事實上也真是的,從「無愁谷」遇到米瓊英起,一路下來,所遇到的一切事與物,無一不充滿神秘意味。
獨自在黑夜里沉思了良久,覺得素姑這人,雖說神秘,或許正如她所說,有不得已的苦衷,最低限度,在心性上,對自己仍是善意的。
假若有惡意,根本她就不必自找麻煩,任自己死去即可不勞而獲。
這和米瓊英相較,好像要比米瓊英更深入了一層。
而擺在目前的,似乎前途已充滿危機,這從素姑欲語還休的神態中,已明明告訴了自己。
正當他沉思中,忽听有人粗著嗓子敞聲道︰「這次上邊不知安著什麼心,明知打人家不過,卻硬要拿雞蛋去和石頭踫!」
「你小心點好不好,假若讓別人听到,這個小命就算報銷了!」
這是一個鼻音重濁的人,向先前說話那人提出了警告,顯見他們的主人,是個手段毒辣的人物。
可是先前粗嗓子的人,似乎不十分服氣,又道︰
「竇大哥,你樣樣都比我高上一著,就是這種畏首長尾的性格,卻令人有點兒看不慣!」
姓竇的沉默了一陣,方壓低嗓門道︰「馬老弟,不是我說你,你要是這樣不改,將來有你吃虧的一天,要知這世事變了,不是從前我們闖英雄,裝好漢的時候了!」
「也只有我這些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的人,才會在不得已下裝孫子,真正遇到武功蓋世故高手時,人家才明來明去,不理那一套的!」
「你說是誰有這高功力?」
「別的不談,就以‘白虎煞’那小子來說吧,手腕真硬,以一根大鳥翎,連殺數十人,連眉毛都不皺一下,才真夠英雄哩!」
「現在已經加了個‘神’字上,去變成白虎神煞了!」姓竇的向姓馬的糾正著,繼道︰「不過這種人,亙古以來又有幾個,我們怎能相比?」
听說那次在五營全栽的同時,刑監曾親目所睹,他連個屁都不敢放,便夾起尾巴溜了!
兩人說話之間,已經快到季豪跟前,季豪為免惹不必要的-嗦,忙伏來,欲察看究是些什麼人物。
不大工夫,只見走來兩個黑衣漢子,匆匆而過。
就在這一個照面之下,季豪已經看清為五月楓的屬下,一個是彪形大漢,一個是矮胖身材,只是此刻兩人已停止了說話,所以弄不清哪個姓竇?哪個姓馬?
但不管他們姓什麼,只要是五月楓的屬下,都有上前察看一下的必要。心念既決,便隨在這兩名黑衣人之後,跟綴了下去。
難怪這兩人已停止說話,原來前面離玉門果真不遠了,僅翻過一條起伏的小丘,已望見玉門的閃爍燈光。
玉門在望,他已不敢追的太近,忙向後拖遠了一段距離,以免被人發現。
誰知就在轉眼的工夫,已失去了兩個黑衣人的所在!
敝?莫非他們有隱身術?或是會飛不成?
正當驚疑不定,忽聞隱約那間有素姑的聲音傳來,
頓使季豪一喜,忙運功留神听去,原定在和人爭執什麼?
只聞素姑憤然道︰「我自己親手模的,是個胡子一大把的老頭,你們要說他是少年,我有什麼辦法?」
「就算你說的真,人呢?」
「可能是被野狼吃了,我怎會知道!」
「胡說,敢在大爺面前搞鬼,先捆起來再說!」
季豪聞言大吃一驚,忙循聲奮身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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