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王後 第十章
直到梳完發,兩人都未曾再對話,一直到白舞端著水盆要退下時,冰楚依才突然開了口,「等等。」
白舞回身,恭敬的問︰「女王?」
听見那聲叫喚,冰楚依眉頭微擰,沉默了一會才輕聲說︰「這兒不是雪國,妳不用這麼叫我,妳……」垂著眸,彷佛有些難以啟口,許久才道︰「可以像以前那樣喚我的名……」
她一直沒當白舞是外人,且視她為姊妹,刻意的疏遠她是逼不得已才這麼做,但現在她們人不在雪國,不在那時刻有人監視的大牢里,沒必要再裝著樣子。突然她想到雖然一樣是被人囚禁,但她不得不承認,焰爍對她寬容許多,至少,他沒派人監視她。
聞言,白舞先是瞪大雙眼,神情有些激動,可最後她仍是沒將冰楚依這名字喚出口,只是強壓著心頭的喜悅,顫聲說︰「不,女王就是女王,我不能……」
她很高興女王對她這麼說,她知道其實女王並非刻意對她冷淡、刻意疏遠她,常常無故責罵她也是為了她著想。
跟在女王身邊二十年,兩人從小一塊長大,她當然懂女王這麼做其實是為了保護她,所以,她從未埋怨過女王,而是盡全力配合女王,她罵,自己便裝出一副惶恐的模樣,她打,就算不痛,自己也要裝得極痛,哭得極為大聲,最好弄得整個冰城的人全都知曉……
因為她知道,女王視她為至親,在忘了焰爍後,她就是女王現下在世上唯一掛念的人,她不能出事,要不,女王絕對會承受不住,因此就算她們現在不在雪國,她也不能有半點踰矩的行為,得小心謹慎,絕不能讓任何人看出女王對她的重視。
「為何不能?」沒料到白舞會拒絕,冰楚依有些錯愕,可當她看見白舞眼中的請求時,她懂了,瞬間明白她為何拒絕。垂下雙眸,極輕的嘆了口氣,「罷了,隨妳吧。」
白舞心思縝密,想的事情一向比自己多且深遠,而且她知道白舞的顧慮,既然不願,自己也就不強迫她了。
站起身,冰楚依走到窗前望著外頭的景色,抿著唇,許久才輕聲開口問︰「今天……是第幾天了?」
她的問話沒有頭尾,但白舞卻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于是低聲回著,「第十五天了。」
十五天?難道……他真的不回來了?
這可能性讓她怔住,心像是有塊大石重壓著,驀地一沉,讓她感到無比難受。
那股難受的心痛感讓她雙眉一擰,忙甩去那不該有的想法,重整心緒。
回不來才好不是嗎?那代表只要想辦法牽制住焰攻,她就可以大膽的去尋找天火,讓那可惡的男人為施加在她身上的屈辱付出代價!
這本來就是她的計劃,她不該猶豫,不該讓那無恥男人的身影一直佔據她的心頭,也不該讓自己時時刻刻想著他,因為他們是敵人,這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閉上雙眸,等再次睜眼時,她已下定決心,于是她旋身對白舞說︰「今晚,我要妳想辦法絆住焰攻,我要潛入焰爍的房間……盜取天火。」
白舞一听,馬上憂心的建議,「女王,那天火可能被炎帝帶在身上,依我看您還是別去了,這事……就算了好嗎?」
對盜取天火一事,不知為何一直讓她感到不安,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女王能放棄這念頭。
「算了?」冰楚依挑眉道,腦中閃過焰爍和她相處的場景,他那忽冷忽熱的態度、對她殘忍的凌辱、無賴般的糾纏,以及把她當成他的女人那般玩弄、羞辱……這都讓她無法忍受。
不!不能就這麼算了,她要他為他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
「傳言天火的保存方式並不似冰之晶需置于君王體內,因炎國人的焰鎧不比雪國人的冰蠶堅固,放體內不安全,再說,與其冒險帶在身邊讓人有竊取機會,也許他會選擇將與他性命並存的天火放在自己的房間里藏著,這樣反倒更安全些,不是嗎?總之,不論他有沒有將天火帶在身上,只要我潛入他房里就能知曉,這屈辱……我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聞言,白舞心中不安更甚,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憂心的看著她的背影,暗自祈求焰爍能成功奪回冰之晶並讓女王回復記憶,這麼一來,所有的誤會才能解開……
深夜,遼闊的天空沒有半顆星子,幽暗得宛如一張單純的畫布,只有墨黑一種色調,無任何點綴。
偌大的宅子里沒有任何僕人,除去外出的焰爍,這能住上百來人的大宅里,只有她和白舞以及看顧她們的焰攻。
而此時,焰攻被她派去的白舞絆住,這大宅里頓時只剩她一人隨意走動。
被擄來此處近兩個月,她一次都沒踏出房門過,今夜,她是頭一次步出房門。
看著夜色,她第一次感覺到人類的土地遠比雪國來得遼闊許多,而且這兒有著雪國沒有的綠色草木、瓦礫石柱、豐富色彩以及和雪國那一成不變的雪景完全不同的景致風貌……
這一看讓她傻了,著迷于眼前的一切,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竟白白浪費了兩個月的時間,沒能走出房門觀看這雅致的景色。
她不禁想著,光是一個大宅外的景色便已讓她看得如此著迷,那麼外頭的世界又會如何美麗?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為何對眼前所見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彷佛……她曾經來過這里?
突然,一聲鳥鳴拉回了她的思緒,讓她收回貪戀的目光。
她今夜出門可不是為了觀看夜景,而是為了一件重要的事。
雙眸一凝,她待重整好心緒後才邁開步伐,往目標的房間走去。
焰爍就住在她隔壁房,轉身便能到達,這讓她不必費心找尋,省去不少時間。
推開房門,她閃身入內,待雙眸適應房內黑暗後,就著月光窺看這和囚禁她的房間有著一樣格局的廂房。
房內的擺設很簡單,小廳里擺著一張桌子、四張座椅,廳與寢室中間用一大片落地的純白綢紗當作區隔,除此之外便沒有多余的裝飾品。
她伸手掀開簾帳走進寢房,當她看見眼前的一切時,頓時愣住,尤其當她看見那張足以躺上五個人的柔軟床榻時,她更是傻了。
那張床,和她夢里的一模一樣,一樣的雕飾、一樣的帷幔、一樣有著應是柔軟無比的軟榻,而夢中的兩人,就是在這張床榻上擁抱、親吻、做著那羞人的……
捂著心口,她強壓著過快的心跳,逼迫自己不準再想。
那是夢,只是個夢!她不該記得這麼清楚,不該一再回想,因為那只是夢……
可若那一切真是夢,眼前這寢室的格局、擺設為何會和她的夢境一模一樣?為何她會對這兒有著熟悉感?
她不懂,也不能在此時思考這些事,她強迫自己暫且擱下心頭的種種疑問,開始翻找起來,想尋得目標物。
然而這房里的東西少得可憐,除了衣櫃里有著幾套焰爍的換洗衣物外,其余什麼都沒有,甚至連樣值錢的物品也找不著,簡陋到讓人氣餒。
「真的什麼都沒有嗎……」銀眸再一次巡看屋里的擺飾,突然,她的目光被牆上掛著的一幅山水畫吸引住。
瞇起雙眸,冰楚依仔細的看著畫中的某一點,腦中閃過一個畫面。
她記得夢中的男人曾帶著女人走到這幅山水畫面前,然後……
她筆直來到畫前,站在和夢里男人一模一樣的位置,接著伸手朝山水畫中那展翅高飛的飛鷹一按—喀隆一聲,牆面突然松動並轉了半圈,而在那道牆的後頭出現了一處密室。
看著那間密室,冰楚依著實愣住了,心重重一沉。
看來,她的夢境並非她以為的只是個虛假畫面,這一切巧合實在吊詭得讓她不禁一陣寒顫。
然而她隨即甩去那股寒意,要自己專心找尋,等安定心神後,她才邁開步伐走進密室。
密室和外面有著截然不同的風貌,小小一間卻擺放著無數物品,不是什麼稀世珍寶,而是滿滿的、屬于女人的用品。
衣物、發簪、首飾、胭脂……
看著這些物品,不知為何,一股窒礙難行的悶氣瞬間充斥心房,讓冰楚依心中煩躁不已,彷佛眼前的物品極礙她的眼,這讓她感到非常不悅。
縴指滑過那些衣物,雪白、淺黃、淡藍、粉紅、草綠、粉紫……各種顏色、各種款式應有盡有,甚至比焰爍自己的衣物還要多上數倍。
這些衣裳是誰的?她沒見過這兒有女人,還是說……這大宅里其實還有另一個女人存在,只是她不曉得?
這猜測讓冰楚依心頭倏地涌上一股酸意,讓已然不悅的情緒更甚。
像是想發泄那莫名的怒氣,她由起初小心翼翼的檢視密室,轉而變得十分的刻意,刻意翻弄那裝著首飾發簪的珠寶盒子、刻意打翻那裝滿胭脂的匣子,將擺放得整齊干淨、整理得一塵不染的鏡台弄得凌亂不堪,完全忘了自己前來的目的。
突然,幾顆耀眼的珠子由一只看來高貴、價值不菲、瓖嵌著寶石的匣子中滾落地面,發出細碎聲響,引起她的注意。
當她定眼看清楚那珠子模樣時,雙眸閃過一抹愕然,她忍不住彎身將它們一一拾起。
「冰珠……這里怎麼會有冰珠?」
冰珠是他們雪國人流下的淚珠結晶而成,普通人類根本不可能擁有,因為從來就沒有人類能安然通過琉璃之境來到雪國,就算幸運到了雪國,也會因無法適應雪國極為酷寒的氣候而喪命,所以冰珠根本不可能會出現在人類的領地里。
可是,她眼前的耀眼冰珠不假,而且重點是,焰爍怎麼會擁有冰珠?
又是一個解不開的謎題。
正當她考慮該不該帶走這幾顆冰珠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聲響,她嚇了一跳,忙回過身,卻什麼都沒看見,只發現到衣櫃下方落了一幅丹青。
那幅丹青畫因掉落而敞開,在她眼前緩緩滾動著,卻沒完全攤開,只顯露了一半。
美眸微凝,冰楚依走到畫前,垂眸看著。
畫的是個女人,一個體態婀娜的女人,有著縴細的腰身、修長的雙腿、高聳的胸脯……
突然,她感到好奇,好奇著那未敞開的另一半畫像里頭的女人容貌,好奇著是什麼樣的女人讓焰爍如此在意,這般珍藏著她的畫像。
她蹲拿起畫像慢慢的打開,心跳莫名加快。
當畫完整呈現在她面前時,她傻了,像是無法相信眼前所見,整個人傻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是誰」
就在冰楚依還處于震驚之中,密室外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喊叫聲。
她忙回過身,就見一片火紅的焰火朝她迎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