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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錯人 第四章

作者︰沈韋

蕭漠宣布要留在「堂門」後,堂玄月、德叔與德嬸便以最快的速度清出門主臥房,讓蕭漠能夠擁有好好歇息的地方。

門主的臥房與門中其他房間相比較為寬敞,光潔整齊,里頭的桌椅門扉無一處損壞,和「堂門」早已被蛀蟲蛀蝕的大門相較,這里維持得非常好。

蕭漠由他們的應對進退發現,不管是誰當上「堂門」門主,不管他們心中有多少不滿埋怨,都會尊崇門主,絕無二話。

但,不論「堂門」中人擺出的姿態有多謙卑,曹武始終對他們存有戒心。他忠心耿耿,一路陪著蕭漠進入門主的臥房,絲毫不敢大意松懈。

「堡主,莫非您真要當「堂門」門主?」忍了許久,眼下房內並無其他人,曹武終于忍不住開口。「堂門」善于使毒,怎麼說都不是名門正派,以俠義顯揚天下的「蕭家堡」實在不該和「堂門」有所牽扯,他認為這個門主不當為妙。

「我對當「堂門」門主並沒興趣。」「蕭家堡」就夠他忙的了,他哪還有余力管到蜀中的「堂門」來?

「既然如此,您怎麼會決定留下來?」莫非姚紫絮退婚一事對堡主造成太大沖擊,以至于堡主心思紊亂,錯下決定?

「我不過是想小小必敬一下堂玄月,並沒有久留的意思。離開前,我就會將令牌交還給他們。」蕭漠要曹武盡避放心,他心系于「蕭家堡」,並不會棄祖宗基業于不顧。

曹武听他這麼一說,總算放下心中大石。「原以為「堂門」雖然在江湖上沒啥名聲,但和「唐門」系出一脈,規模理當和「唐門」相差無幾,怎知竟會有著天壤之別。」

他們一進入蜀中,曾刻意繞道遠遠觀察過「唐門」,發現「唐門」佔地偌大,大門緊閉,並未派有護衛。從前听聞過「唐門」內部機關重重,皆布有劇毒,唯有「唐門」的獨門解藥方可解,是以江湖中人甚少有人敢獨闖「唐門」。

也因此,當他們轉而來到「堂門」,親眼看見「堂門」的狹小破敗,尤其在發現現下的「堂門」除去已出嫁的左右護法後,僅剩堂玄月、德叔與德嬸三人,曹武無法不驚訝,他甚至私下認為不管「堂門」再怎麼夸大海口要自「唐門」手中奪回屬于他們的地位,終究是無稽之談。

蕭漠淡淡一笑,並未對「堂門」發表評論。「堂門」的貧乏、人才凋零,的確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可是不知怎麼地,他覺得待在這里很舒服,總是緊皺的眉心竟得以舒展開來,而總是抿緊的唇瓣,也一次接一次地揚起,整個人頓時輕松不少,因此才沒讓他產生想馬上離開的想法。

再者,他也想多多和敢怒不敢言的肉包子相處,很想看看她是否會再有令他捧月復大笑的舉動出現。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進來。」蕭漠低沉的嗓音中自有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嚴。

一臉如喪考妣的堂玄月帶著「百毒秘傳」,心情沉重地推門走進去。今兒個早上,這里還是專屬于她的臥房,誰知才過了短短幾個時辰,竟已成了蕭漠的,光是想到她落寞地抱著家當搬離這間房,就覺得淒慘無比。

「門主,屬下將「百毒秘傳」拿來了。」堂玄月百般不願地雙手奉上「百毒秘傳」。

「把書交還給我,讓你很不開心?」蕭漠挑了挑眉,接過「百毒秘傳」,隨意放在一旁的案上,故意踩她的痛腳。

「沒有,屬下怎麼會不開心呢?這本書本來就是屬于門主的,現下不過是物歸原主。」堂玄月努力撐起假笑,應付蕭漠。

她當然不開心,甚至連哭都哭不出眼淚來了!「堂門」門主之位是她隨便抽簽抽到手的,也是在她未能發覺的情況下拱手讓出,連帶的覬覦許久、總算到手的「百毒秘傳」也得雙手奉上,她不僅成了「堂門」的罪人,還得不時討好賣乖,這樣子要她如何開心得起來?他簡直就是明知故問嘛!斑!

「你的口齒倒是挺伶俐的,不錯,繼續保持下去。」蕭漠狀似贊賞地頷首。

「是,門主。」堂玄月表面上陪笑臉,可是卻在心里直犯嘀咕。她違背良心地說了他不少好話,他若還不滿意,就太難以取悅了。要知道,她可是拚著死後得下拔舌地獄的危險在討好他呢!

「壞掉的大門……」蕭漠想起那扇尚未修復的大門來。

「德叔他說明天會到山里找尋適合的木材回來重做。」既然蕭漠已成了門主,當然不會有人敢叫他親自動手修門,于是修門的差事便落到了德叔身上。

現下天色漸暗,不適合模黑上山。一扇門掉了不算什麼,反正最寶貴的「百毒秘傳」在蕭漠手中,由他保管應不成問題,剩下的也沒什麼東西好偷了,不會有宵小蠢到浪費時間模進來。

假如她是外人,肯定會覺得「堂門」過得非常寒酸困苦,所以蕭漠定也是這麼看待他們。其實他們是不在乎外在的奢華享受,並非過著三餐不繼的生活。

「由我去吧!你讓德叔好好待在家里休息。」蕭漠承接下責任。德叔年紀大了,他年輕力壯,若讓年紀老大的長輩到山里干活兒,他會羞愧到無地自容的,而且那也說明了,他不懂得照顧身邊的人。他在「蕭家堡」總是如此,並非是個只會坐享其成的堡主,凡是最艱難沉重的工作,總是他身先士卒,不然他不配當「蕭家堡」堡主。

「門主,您要親自上山找適合的木材?」堂玄月沒想到他會自告奮勇。

「沒錯,而且由你帶路。」蕭漠不理會她的愕然,指定由她引路。

「什麼?」堂玄月又是大吃一驚,她一直想盡量避免與他相處,結果他竟要她陪同上山,使她想逃都逃不了。

「你不願意?」劍眉飛揚,彷佛只消她說出一句不願意,他便會將她以不服從門主的罪名予以處置。

「能陪門主上山,是屬下的榮幸,屬下怎麼會不願意呢?」礙于門規,堂玄月窩囊地陪著笑臉,再一次于心里唾棄猛拍馬屁的自己。

「堡主,屬下也隨您一塊兒上山。」不論蕭漠身處何地,曹武都追隨到底。

「你留下來,我們兩個去即可。」蕭漠無庸置疑地下令。

「……是。」不論曹武心下認為蕭漠和堂玄月兩人連袂上山有多不妥,都只能遵從命令。

堂玄月發現曹武一臉不願,很想大聲說,她願意和曹武交換位置!唉,曹武根本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曹武目帶警告地瞥向堂玄月,要她最好安分守己,別故意制造出使堡主不小心中毒的意外來,她若膽敢如此,他絕對會讓她後悔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

靶受到曹武的敵意,堂玄月故意視而不見。她受蕭漠的氣已是太多,沒道理還要受曹武的氣。

蕭漠興味盎然地睇望堂玄月可愛的側面,未理會她與曹武間的暗潮洶涌。在來蜀中之前與這一路上,纏繞在他腦海中的皆是當他逮著堂玄月時,會如何、如何地回報她加諸在他身上的種種恥辱,可在見到她的人後,卻始終未真正展開他所謂的回敬。

為何會如此呢?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個理由來……

鳥聲啾啾,雲霧繚繞,蒼郁古木高聳直立。

堂玄月走在崎嶇難行的道上,穿越杳無人煙、已遭蔓生野草覆蓋的林間小徑,一顆心在大逆不道與尊崇門主間掙扎。

她真的、真的很不想再拍他馬屁了!

早知道丟失令牌會令她淪落至此,當初她就會做條系繩,在令牌上穿個洞,牢牢掛在脖子上。

唉!唉!唉!饒是她嘆氣嘆到滿頭青絲花白,也是無濟于事啊!

蕭漠步履輕松地走在堂玄月身後,瞧見在前頭帶路的她不時搖頭嘆氣,彷佛心有千千結,使得走在後頭的他,不禁好心情地輕揚嘴角。

嚴格來說,他和她之間有著奇怪的牽絆。

他們兩人拜了堂,但沒有圓房,因為她是假新娘,她搶了他的「百毒秘傳」後便逃之夭夭。

而後,他撿到了她的令牌,莫名其妙地成了她的門主,得以對她呼來喚去,教她再也無法月兌逃。

兩人的牽絆似乎在「百毒秘傳」的牽引下加深了,目前他有兩個選擇——

將令牌還給她,徹底斬斷彼此的牽絆,當作從不曾相遇。

又或者是,緊抓著令牌不放……

但,他有什麼理由選擇緊抓著令牌不放?他對于善于使毒的「堂門」並無好感,對門主之位亦沒有丁點興趣,除非真正令他感興趣、動了心念的另有其他,否則他不應該會選擇暫時留下。

他神情復雜地看著前方的玲瓏背影。

「你從小就生長于「堂門」嗎?」蕭漠揚聲打破沉默,對她的事感到好奇。

「是的,我爹娘都是「堂門」人。」堂玄月沒想到他會突然開口詢問她的事,愣了下,停下腳步,看著他如實回答。

「「堂門」人鮮少與外頭的人往來,你們不喜歡外頭的人嗎?」總是只和自己人在一起,難道她不曾覺得悶?難道她從不想接觸外頭的人?

「談不上喜不喜歡,只是有更重要的事等我們去辦。」「堂門」是獨善其身的門派,也很能自得其樂,不會去理會外頭是否發生了驚逃詔地的大事。

「更重要的事指的是打倒「唐門」?」蕭漠沒忘「堂門」最希望痛宰的敵人。

「是的。眼下您已是本門門主,該好好思考要如何自「唐門」手中奪回屬于我們的榮耀。」每一個「堂門」人打從出生懂事起,便視「唐門」為敵,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奪回屬于他們的位置,不再承受失敗的屈辱。

「你的腦袋瓜成天就想著如何向唐門討回屬于你們的一切,難道不曾想過其他事?」她那單薄縴細的肩膀,如何承受得了這麼沉重的使命?

「其他事?當然有,我想努力加強我的毒技,不過目前情況改變了,你已成為我們的新門主,好好鑽研「百毒秘傳」是你的責任,你不會讓我們失望吧?」堂玄月將所有希望交托到他身上。

他的風電雷馳八十一路掌法威震江湖,倘若他學會「百毒秘傳」加以運用,不僅可以使他縱橫江湖,打遍天下無敵手,更能彰顯「堂門」的厲害,如此要將「唐門」狠踩于腳底板下,絕對是輕而易舉之事。

「我不會學「百毒秘傳」中的毒技。」蕭漠馬上無情地打碎她美好的幻夢。

「為什麼?!」堂玄月不敢置信地揚高聲,不顧身分地大聲質問。

「我對毒技一點興趣都沒有。」蕭家人不走旁門左道,蕭漠自然也不會動歪腦筋。

「可是你有「百毒秘傳」,不學白不學不是嗎?」堂玄月光是見到「百毒秘傳」就會垂涎得直流口水,擁有「百毒秘傳」的他居然不肯學,這听在她耳里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浪費!太浪費了!

「「百毒秘傳」並不屬于我。」蕭漠嚴肅地糾正她的說法。

「怎麼會不屬于你?你已經是本門門主——呃……不是,我的意思是,「百毒秘傳」一直在你身邊,不是嗎?」堂玄月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改正。他一定不會喜歡她將偷來的「百毒秘傳」歸為「堂門」所有。

「「百毒秘傳」是一名與蕭家友好的前輩所有,那名前輩將書暫時寄放在「蕭家堡」,待他前來取必,「蕭家堡」便會自動歸還,所以「百毒秘傳」從來就不屬于「蕭家堡」。」蕭漠簡短說明「百毒秘傳」的來歷,要她別再將「百毒秘傳」視為蕭家的所有物。

「那……門主口中的那名前輩可有說什麼時候會來取必書嗎?」要拿回去就早點拿回去,這樣子叫她看得到,卻模不著,會使她心癢難耐。

「永遠不會來了。」

「為什麼?」堂玄月急著想知道原因。

「因為老前輩早就成了一壞黃土。」那名老前輩若還活在世間,已高齡上百歲,成了老怪物。

「既然他已經死了,那「百毒秘傳」應該就屬于你了啊!」人都死了,除非那名老前輩有本事從墳墓爬出來要回書,否則「百毒秘傳」根本就不會有人來取,她不懂他在堅持什麼。

「人立足于江湖,首重的便是誠信,我的祖先既已和那名老前輩有了口頭承諾,蕭家後代子孫便會遵守約定,不動據為己有的妄念。再者,興許那名老前輩有傳人,終有一天,老前輩的後代傳人會上門取必也說不定。」蕭漠有他的原則,絕不毀諾。

「我認為他沒有傳人,如果有的話,早就上門討書了。門主,你可不可以當我是那名老前輩的傳人,將書給我?反正你也不看,擺著也是佔位置不是嗎?」堂玄月涎著討好的笑容,厚著臉皮向他要書。

「原來你除了喜歡假冒新娘,也喜歡假冒他門弟子。下一回你想假冒誰?」蕭漠挑眉挖苦她。

堂玄月尷尬地羞紅了臉,蕭漠言下之意,好像她很喜歡冒充別人的身分到處招搖撞騙似的。她承認,的確是冒充過他的新娘,也恨不得自己是他口中那位擁有「百毒秘傳」的前輩的傳人,可是除了這兩項以外,她並沒有到處冒充別人的習慣。

「咳!其實假扮成門主您的新娘,屬下也是情非得已……」堂玄月好不容易找回聲音解釋,當時她也是百般不願好嗎?一想到她曾和他拜過堂,雖然是假的,可總覺得她好像有一半入了他家門似的。

倘若在她離開「蕭家堡」後,他們倆沒再踫頭,日子一久,她便會逐漸遺忘那種半是蕭家人的感覺,可是蕭漠來了,他出現得出其不意,嚇了她好大一跳,然後她和他共度洞房花燭夜時的可笑情景便再次纏繞于腦海中,使她無法輕易揮去。

「你在新婚燕爾之際,就丟下美嬌娘,千里迢迢地跑到蜀中來,不會舍不得嗎?」為了顯示不在乎曾與他拜過堂,她故作輕松地提及他的新婚妻子。

「看來消息還沒傳到你耳中,也是,你遠在深山中,等你听到傳言,恐怕已經是幾年後的光景了。」蕭漠自嘲地掀唇一笑,怎會忘了「堂門」的獨善其身呢?就算外頭突然改朝換代,對「堂門」而言應當也是無關痛癢的小事吧。

「什麼消息?」莫非有她不知道的大事發生了?

「拜你所賜,我並沒有順利成親。」嚴格說來,他應該是卡在成親與未成親之間,畢竟他們兩個人曾在眾人的見證下拜了堂,情況可說是有點曖昧。

「為什麼?我們早就放了姚紫絮,難不成她沒回到「蕭家堡」?」人都被釋回了,怎麼會沒成親?

堂玄月吃驚地回想起姚紫絮的貼身丫鬟口中的楊公子,難不成姚紫絮改變心意,和本來就情投意合的楊公子跑了,以至于蕭漠無法順利成親?

「她有回到「蕭家堡」,但同時清楚表明早有心上人。」蕭漠簡略地提及。

「她大膽地跟你說了楊公子的事?」不會吧?所以蕭漠成了棄夫?她同情地看著蕭漠,心頭卻又摻雜著小小的喜悅。他沒有和姚紫絮成親呢……

「你也知道姚姑娘和楊公子?」她是從何得知的?他不會是最後一個知道姚紫絮與楊公子兩心相屬的人吧?

「呃……我是假扮新娘那天,听姚紫絮的丫鬟說的。當時她勸姚紫絮忘了楊公子,卻不知紅蓋頭下的人是我。」堂玄月尷尬地坦承她知曉的經過。「不過,姚紫絮一坦白有了心上人,門主您就與她解除婚約,成全她和楊公子啊?」他會不會太瀟灑了?

「姚姑娘非楊公子不嫁,我再強求也沒意思。」蕭漠對強迫而來的感情一點興趣都沒有。

「門主是該成全他們。」堂玄月想了想,他放姚紫絮離開的做法很正確,與其勉強兩個人痛苦地生活在一塊兒,不如讓她幸福。只是,這婚約一解除,肯定鬧得人盡皆知,莫怪他會訝異她尚未听到傳言,莫怪他會說全是拜她所賜。若非為了「百毒秘傳」而擄走姚紫絮,他早和姚紫絮成了真正的夫妻吧!

「托你的福,讓我的名號在這兩個月內,于江湖上又大大地喧騰一時。」他自我解嘲。這兩個月內,恐怕連十惡不赦、遭官府追緝的江洋大盜都沒他的名字來得讓人如雷貫耳。

「其實仔細想想,門主該感謝我們不是嗎?倘若不是德叔和德嬸將姚紫絮擄走,門主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娶她為妻,姚紫絮沒辦法和心上人共結連理,一定會埋怨門主,時日一久,你們兩人就會相互埋怨,愈過愈痛苦,所以說,我們反而是讓門主您快刀斬亂麻,提早解月兌呢!」堂玄月仔細想了下,倒是認為他們做了件好事,讓姚紫絮開開心心地和意中人楊公子在一塊兒,讓世間少了一對怨偶,算是功德一件呢!

「感謝你們?」蕭漠略揚高聲兒,心里卻知道,她該死的說對了。假如他和姚紫絮就這麼成親,萬萬沒辦法快樂過日的。

敝了,他為何會突然在乎起日子過得快不快樂?對他而言,「蕭家堡」內外無任何大小事發生,就是日子過得平順舒坦,至于快不快樂,他從不認為重要,可現下心境竟有了轉變,讓他一時間無所適從。

「可不是?不過門主若害羞,不好意思說出感謝我的話,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堂玄月一臉大方的表情,一副好像蕭漠真的會打從心里感謝她的囂張模樣。

「肉包子,你看起來似乎很得意。」蕭漠雙手環胸,看著早已忘了尊卑之分的堂玄月,故意叫著她最痛恨的稱號,逗她玩。

「門主,您一定是忘了,我叫堂玄月,不叫肉包子。」堂玄月倒抽了口氣,本以為他知道她的名字後,不會再叫她肉包子,豈知他突然呼喚,叫得她怒火高張,可人的臉孔整個扭曲,差點違背門規,以下犯上地沖上前狠狠勒住他的脖子,尖叫地警告他別再叫她肉包子。

「我沒忘,只是覺得肉包子更適合你。」蕭漠邪氣一笑,無視于她已火冒三丈的怒容。

一股火從心頭直竄而上,燒得堂玄月額際青筋浮跳,她不斷地深呼息,試圖冷靜下來,但見到蕭漠勾起的嘴角,她壓根兒就無法冷靜,理智瞬間「啪嗤」一聲斷裂,顧不得他是門主的身分,怒氣沖沖地往回沖到他面前。

「雖然你是門主,我該尊敬你,可是你也不能欺人太甚!老是叫我肉包子,當我沒脾氣,不會發火是嗎?你若敢再叫我肉包子,我就對你下毒,讓你的胸膛腫得像兩顆肉包子!」堂玄月雙手插腰,連珠炮地痛罵加威脅,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她全都豁出去了!什麼門主嘛!想當初她也是門主啊,雖然是前任的。她尊敬他,他就該偷笑了,竟然敢三番兩次地出言挑釁,要知道若是惹毛了她,讓她翻臉篡位,到時候他就會知道什麼叫悔不當初。

「所以,你現在是在威脅我了?」蕭漠眉一挑,氣定神閑,完全未出現害怕的神情。

「對!是威脅!」怒火中燒的堂玄月用力頷首,加強語氣,要他知道,她可是不好惹的。

「已經很久沒人敢當面威脅我了,這倒挺新鮮有趣的。只是你似乎忘了,我是你的門主,而你是侍候我生活起居的小小門徒。」蕭漠點出兩人身分上的差距。

「門主說的沒錯,和你相較,屬下的確是微不足道的小小門徒,可是門主似乎也忘了,英明又偉大的你在兩個月前,和小小不才的我拜了堂呢!」她要狠狠地反擊,說得他啞口無言,要他別忘了,糊里糊涂迎了她進門的他並沒有多高明。

「我從來都沒忘記,當日和我拜堂的人是你。」蕭漠定定地看著她,黑眸深邃幽遠,語氣曖昧糾纏,彷佛他一點兒都不介意當初娶錯了人。

蕭漠的反應不如堂玄月的預期,她以為他會懊悔當初一時不察,蠢得娶了她這個假新娘,誰知並沒有,他反而以深幽的眼眸凝望她,看得她心頭小鹿亂竄,羞紅了臉,懊惱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咳,總而言之,你別再欺負我就是了,否則我會讓你好看。」她害羞地轉移話題,不敢再和他牽扯到那日的假拜堂。

然而,她的腦子卻不由自主地想著,姚紫絮決定和楊公子共效于飛,有了美好的結局,那拜了堂的他們,又會有怎樣的結局呢?

「你——有四個人正朝著我們來!」她臉紅嬌俏的模樣,使蕭漠想再逗逗她,但靈敏的耳朵已先行察覺到有四個人正從山上往他們的方向而來。

「很少有人會出現在這座山里,是樵夫嗎?」堂玄月愣了下,她並沒有听到任何聲音,不過蕭漠武功強,確實會比她先行發現有人出沒。

「不是樵夫,依足音听來,對方習武。」蕭漠搖頭否定來者為一般樵夫。

「不是樵夫,那會是誰?」堂玄月眼觀四面,耳听八方,警戒等待。

這座山長年雲霧繚繞、瘴氣騰升,毒蟲四處出沒,尋常人不會冒險上山,來者究竟何人?是否沖著他們來?

「快出現了。」蕭漠听出對方的身影就要出現,低聲警告堂玄月,一個移步換位,已閃身到堂玄月面前,以結實壯碩的身體保護她。

蕭漠自然挺身保護她的動作,使她心頭浮現暖意,嘴角噙著笑花,默默領受著他的溫柔。

四名身穿黃衫的「唐門」弟子手提著竹簍,自山上走下來,于蒼郁樹林間陡然見到蕭漠與堂玄月出現在此時,四人同時愣了下,在不知道對方身分的情況下,四人機警地瞪著兩人。

蕭漠由他們身上的穿著猜出了四人的身分,他不動聲色,佯裝是上山游玩的旅人。

堂玄月也馬上認出來人的身分,她眼巴巴地望著四人手中的竹簍,猜測竹簍中裝了什麼寶貝?

「你們兩人為何會出現在此?」其中一名黃衫「唐門」弟子囂張地問話。他們既已踏上這里,雲穹山自然屬于「唐門」所有,閑雜人等不得出入。

「為何不能?」蕭漠挑了下眉,淡漠間帶有驚人氣勢,使四名「唐門」弟子不由自主地震懾、往後退。

「可不是,我們想來就來,難不成還得先得到你們的允許?」堂玄月早就看「唐門」不順眼了,眼下他們先行出言挑釁,她樂得予以回應。

「這座山已經為「唐門」所有,你們想要保住小命的話,最好快點滾下山去!」一名「唐門」弟子強壓下對蕭漠的懼意,大聲命令他們離開。

「快滾!」其余三名「唐門」弟子跟著幫腔,要是他們敢不听從他們的命令,身為「唐門」弟子的他們,不介意讓他們吃吃苦頭。

堂玄月見狀,興奮不已。來了!她期待已久,和「唐門」交手的時刻終于來臨了!她會讓「唐門」弟子知曉,縱然他們人多勢眾,但到了她跟前,依然討不了便宜。

擋在堂玄月身前的蕭漠明顯地感受到她的興奮之情,他回頭看著已迫不及待要出手的堂玄月,她對「唐門」積怨已久,眼前來了四名目中無人、態度囂張的「唐門」弟子,莫怪她會喜形于色,畢竟連他見到「唐門」弟子的態度如此惡劣,都想出手教訓他們了。

「你們兩個聾了嗎?沒听到我們說的話是不?」「唐門」弟子見他們兩人不動如山,粗聲大喝。

「啟稟門主,這里有四只吱吱喳喳吵個不停的麻雀,請讓屬下代為出手教訓。」堂玄月漾出甜美的微笑,請示蕭漠。

蕭漠看出她的急切,朝她頷首,準許她出手教訓這四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唐門」弟子。

「你居然敢說我們是吵個不停的麻雀?!還有,你是啥勞什子的門主?嗤!」「唐門」弟子神色不善,鄙夷地看著蕭漠。這方圓百里,就數他們「唐門」的聲勢最為浩大,其余的小門小派,根本就不足掛齒。

「我是專門治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的「堂門」門主。」蕭漠愉悅地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齒。

堂玄月得意洋洋地站在蕭漠身側,同樣咧嘴一笑,為他助威。

「就憑你?那個可笑的「堂門」門主?哈哈哈……」四名「唐門」弟子一听見蕭漠是那個「堂門」的門主後,先是一愣,緊接著捧月復大笑,根本就不把「堂門」放在眼里。

繚繞的雲霧在四周飄啊飄,「唐門」弟子難听的狂笑聲在林間回蕩,一聲接一聲,笑得堂玄月怒火奔騰,笑得蕭漠眉間輕蹙,對「唐門」弟子更無好感。

他們狂妄得令堂玄月與蕭漠決定,要給張狂的「唐門」弟子一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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