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雙人床 第十章
第五章
夜幕低垂,位于三角窗的咖啡館里透出幾束光線,隱約可見一名妙齡女子的身影穿梭其中。雖然「相聚一刻」早在接近黃昏前便已打烊,但邵可寧仍獨自留下準備近日促銷活動的瑣事。
她心里明白其實這是在逃避原赤御。知道自己闖禍的感覺並不好,在還沒確定他是否氣消之前,她可不想再踫任何釘子。
邵可寧扶著椅背坐下來,想了好久好久。為什麼她分明就是在做一件好事,卻搞得自己一肚子委屈?討厭的人!他用不著對她大吼大叫,就能在她胸口塞進千奇百怪的壞心情,天曉得這是誰賜予他的要命本事!
星樓市自午後就開始飄下細雨,到了晚上十點鐘依然沒停歇。
邵可寧步出門,對著天空長嘆一聲,然後取下肩上的背包,頂在頭上方遮雨,再加快腳步沖進車內。
發動引擎後,她拍拍身上的水珠,將車子駛離咖啡館。
雨刷在眼前規律地擺動,很快就產生催眠效果。她揉了揉干澀的雙眼,又拍了拍臉頰,努力趕跑不斷涌上的困倦感。
她在車內放起最喜愛的雷鬼音樂,這通常比任何提神偏方都有效。
「真是個冷清的夜晚。」她喃語。
百般無聊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盤,她的心思很快便飄向某個地方。
不知道原赤御睡了沒?如果一進門他正好在客廳要怎麼辦?
干脆買個小禮物向他賠罪,但是此時大部分店家都關門休息了,她要上哪兒去買?何況她也不清楚他喜歡什麼。
「唉呀……」邵可寧甩甩頭。「還是別想那麼多了。」
一路暢行無阻的綠燈使她不自覺地加緊了油門。
倏地,自分隔島的矮花叢間竄出一道黑影,速度快得像突然出現在她的車輪前方。她慌亂地急踩煞車,濕滑的路面令車體不受控制地打滑,失衡撞上分隔島。
她緊握著方向盤,沒受到任何保護的右臂承受了最直接的沖擊,瞬時彈出的安全氣囊更猛力撞向她的肋骨,痛得她幾乎昏厥過去。
所幸她的前後方並無車輛,沒有造成其它事故。
車燈打照在受到驚嚇而疾行奔過的黑貓身上,邵可寧擠出一絲虛弱的微笑。
她想伸手從背包內拿出手機求救,但根本無法抬起受傷的手臂。
「小姐,你還好嗎?我已經叫了救護車,再忍耐一下就好。」
不知過了多久,邵可寧听見了有人在車窗外呼喚的聲音。
「好……謝謝你。」她動彈不得,只能吃力地應聲。
「怎麼那麼久啊?」
「應該快到了。」窗外的男女焦急地對話。「來了、來了!」
救護車和警車的鳴笛相繼前來,血色盡失的她終于緩緩閉上眼。
滴答……滴答……滴答。
翻了翻最新一期的名車型錄,原赤御不止一次抬眼望向牆上的掛鐘。
再過五分鐘就是凌晨一點了。雖然邵可寧沒有理由、也沒有義務向他報告她晚歸抑或外宿的原因,但基于尊重……她是該說一聲才對。
害他不由自主地……煩!
「相聚一刻」在他離開後的幾個小時便關門休息了,原赤菲還把兩個小表丟給他,好讓她重溫和丈夫難得的兩人時光。
也就是說……唯一能讓邵可寧裝忙的事也沒了。
她的世界除了家人和那間小咖啡館,他懷疑還塞得進一粒綠豆。
還是說……她終于找到約會的對象?
別鬧了,就憑她那副德性!
那女人最好別以為只要她消失一個晚上,他的怒氣就會跟著消失。光是莫名其妙替她操心的這部分,就足以讓她的刑期加重。
午後,他帶著雙胞胎去了動物園,逛遍國內的所有物種。
拍照、買了一堆不知有何用處的玩具,還狂吞老媽不許他們吃的垃圾食物。身為舅舅的他,樂于滿足小家伙們的每項要求。
直到他的小外甥開口要一頭獅子當作寵物時,他終于發覺事態嚴重,果斷地將他們帶離那個看似天堂卻潛藏危機的地方。
于是乎,一個不單只有長相英俊、還期盼寶貝外甥們能平安成長的他,帶著雙胞胎改逛百貨公司去,然後又在那里消磨了不少時間。
原赤御敢肯定他老姊又在孩子們要出門前偷偷交代了些許事情。
就算他的外甥滿嘴的孝心,想要自己的媽咪變得漂亮又開心,但隨身攜帶某知名品牌的當季新貨資料,這也太扯了!
他的雙手提著三份精美的紙袋,領著雙胞胎搭上手扶梯,在他不斷回想為何會被洗腦的當下,瞥見櫥窗里人形模特兒身上那件淺粉色的小洋裝。
原赤御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過去。
很漂亮。雖然胸前采平口抓皺的設計,但搭配肩上的小外套和及膝的飄逸紗裙,似乎又不顯過分性感……況且依邵可寧前面的尺寸來說,絕不會讓人聯想到那個方向去,搞不好還參雜了些許同情。
接下來的兩小時,原赤御不斷幻想她穿上這襲洋裝、甩著短發的清麗模樣;于是他趁雙胞胎在玩充氣滑梯時,折返買下那件小洋裝。
他不願對突然想起邵可寧的想法多做沒必要的聯想,但他必須承認自己白天在「相聚一刻」時對她的態度是有些過了頭。
而那個腦袋三不五時就要送修的女人,居然放他在這兒瞎等?
正當原赤御想到更多對于邵可寧的不滿時,門外突然傳來車輛駛近的引擎聲。他不由自主地從沙發上迅速站起,走出庭院並直接開啟大門。
那不是邵可寧的車子,但她卻從計程車後座里跨出來。
她彎著身子,似乎是在向司機道謝,而後轉過身。原赤御原本就緊皺著的眉,在看到她右手肘上的石膏吊帶後鎖得更深。
「這是怎麼回事?」走近後,他問。
邵可寧疲憊地看了他一眼。「我在回來的路上……出了一點事。」
「為什麼不叫我去醫院接你?」
「我以為你睡了。」她抬頭望望星空。「而且已經很晚了。」
「不管現在幾點、我是睡著還是醒著,發生這種事你都應該馬上通知我,我是你的同居人!」原赤御又急又氣的吼。
「我覺得用室友來稱呼比較恰當。」她無力一笑,用沒受傷的手拾起放在地上的背包。「恕我失陪,我要進去休息了。」
邵可寧往前走一步,原赤御立即沖過來扶她。
「我只是肘關節月兌臼、肋骨有些挫傷,其它的都沒問題。」她說。
「那就快點進屋里,別害我在這兒被蚊子叮!」他搶過她手上的物品,很快地放開她,卻仍堅持走在她後方以防萬一。
邵可寧感到一絲好笑。
他臉上的表情是在擔心她嗎?
這個男人可是原赤御,集結劣根性于一身的物種,沒一把掐死她就不錯了。
走進臥室,她已沒有多余的力氣將自己梳洗干淨再上床,頂多想從衣櫃里抽出一件睡衣換上,而且剛剛吞下的藥已經開始發揮藥效。
在萬分艱難地月兌去身上的衣物後,邵可寧听到敲門聲。
「等等,我……」這時睡衣剛好卡在她頭部做頑強的抵抗。
「我要進來了。」等了五秒的原赤御自行打開門。
只見邵可寧大叫一聲後,跌在床上用被單慌忙地包裹住自己的身體。
「抱歉,我不是要嚇你,只是以為你沒辦法來開門。」
「出去啦,我在換衣服。」不慎壓到的右手令她痛得淚水直流。
被套住的臉不見天日,但她可以听見他走近的腳步聲。
「走開,別過來!」
「好了、好了,別動……我幫你。」他坐在床上,邊說邊把糾結在她頭頂的衣料整理好,順利解決了她的困境。
就算換好了睡衣,邵可寧仍把身體藏在被窩里。
他強烈的注視令她臉紅,甚至後悔今天沒穿成套內衣褲。
好糗!他剛才一定全看到了。
燈光下,原赤御看見她額上還有許多細小的擦傷。她受了傷,經歷了一個不平靜的夜晚,他卻在家里不斷地咒罵……
該死的罪惡感——涌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