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練習曲 第九章
「那就在一旁看著,我會重拾你的信心的。」見到她落寞的神情,他內疚又不舍,只是想把她藏在自已的羽翼下,讓她免受風雨侵襲。
其實初日輝不懂女人,不知道她們可以比男人堅強,甚至捍然的守衛自已的幸福,因此他只能用他所知的方法,去讓她避開危險,想為她打造一個無風無雨的溫室。
但是,夏語綾從來就不是溫室的花朵,她是吃立荒野的玫瑰,嬌艷卻也有刺,必要時會予以敵人反擊。
她發出輕笑聲,笑容很輕淺。「小初,我們都長大了,不再是對世事無知的高中生,有些事真的無法重來,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被風吹遠了,再也找不回來。」如果曾有的情佳淡了,消失在時間洪流里,她也可以不再那麼恨他。
「無法重來就創造新的,「人的意志足以改變一切。」這是你常對我說的一句話。」人定勝天,天底下沒有沖不破的難關,只在于肯不肯做。她說過的每句話,他都牢記在心。
夏語綾忍不住瞪他。「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頑固,像糞坑里的石頭?」
「有,你常擰著我的耳朵對我吼。」他悶笑一聲,將她轉過來,輕啄她水女敕的唇游。
「你……就記得這些有的沒有的……」她氣得報紅耳根,朝他不安分的壞嘴輕輕一巴掌拍下去。
記憶有個相當微妙的開關,有些事明明早已忘懷,儲放在心里深處蒙上了一層灰,可是當「開」的按鈕一按下,它立刻就被敢動,如一張張相片歷歷浮現。
太久太久了,她以為散在風中的往事,他一提及,當日情景仿佛又來到眼前,一個穿著白上衣、藍白折裙的高中女生服下夫著書,追打著一臉不耐煩的大男孩,她裙角高高揚起,是太陽底下最亮眼的一抹倩影。
「你為什麼要搬家?為什麼要休學?為什麼不再畫畫了?」初日輝問。以為她會一直都在,不論他飛得多遠,都有個她在等他。
瞄了他一眼,夏語綾苦笑地低下頭,神情帶了點淡淡哀愁。
「那年我正準備參加國際青少組繪畫比賽,臨出發前卻接到女乃女乃的電話,她慌張不已的說爺爺昏倒在浴室里,怎麼也喚不醒……」那是她爺爺第三次中風。
冬日天寒地凍的天氣,對老人家身休是一大負荷,有晨起運動習慣的爺爺自視身子骨硬朗,某天不穿御寒衣物便出門,去公園教一群上了年紀的老先生、老太太打太極拳。
結果,他一回家不久就整個人抽搐,而後便陷入昏迷,把女乃女乃嚇得手足無措,哭紅了一雙眼。
「接下來的住院治療和復健,這些都需要時間和金錢,原本的家有三層樓,太高了,爺爺爬不上去,再加上急需用錢,所以女乃女乃和我便把原有的房子賣了,再買下現在住的日式平房。」至少有庭有院,環境清幽又不用爬樓梯,只是出入較不方便。
本來她父母過世時,其實有留下一筆巨額保險金以及意外賠償金,那些錢的金額足以支付她的學費和生活費到上完大學,甚至日後十余年的生計也不虞匿乏。
加上她爺爺是書法家,女乃女乃是插花家,各自都有開班授徒,兩人的作品也都深受好評引起名家收購,照理說,日子應是過得不錯。
無奈爺爺有個小他七歲的弟弟,因為替人作保而慘遭拖累,一家人被逼得差點走上絕路,只好來找爺爺幫忙。
當叔公上門來求助時,她心想自已一個人也用不了那麼多錢,所以就先領出救急,反正她有手有腳還能再賺,實在不願再失去任何一個親人了。
誰知叔公借了錢卻不還,後來發達了居然搬到加拿大養老,當爺爺因身休狀況不佳需要用錢時向他索討,他的回應是避不見面,一句「沒錢」就將人打發了。
原本爺爺女乃女乃是家中的經濟來源,但爺爺復健中沒有力氣握筆,女乃女乃也為了照顧丈夫而無心教課,兩人雙雙沒了收入後,生活頓時陷入困境。所以,她就變成家中唯一有能力賺錢的人了。
雖然放棄最愛的繪畫心如刀割,但幸好天無絕人之路,她的美術天分為她開敢另一扇門,讓她在廣告創意中找回對畫畫的熱情。
「語綾,你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女人,從不放棄希望,抱歉,我沒幫上忙。」听完她發生過的事後,初日輝為她心疼著,相信個中辛酸難以言喻。
「嚷,沒禮貌,要叫小夏學姊,你這學弟八成放洋太久了,長幼尊卑全忘個精光。」她轉移話題,故作開朗地伸手揉亂他的發,刻意以「姊」字輩自居。
明白她想拉開兩人的距離,他不許,雙臂一緊便將嬌柔身軀摟進懷里。「你是我的語綾,我喜歡你。」
「小初……」她身子一顫,感到心口抽緊。
「你說過,在你的葬禮上,我一定是全場最哀」的人,錯了,因為我的心已被你帶走了,無心的人是麻木的,只會行尸走肉的活著。」初日輝望著她道,以前沒說出口的心聲,他要一次傾訴。
「如果你記性不差,我有男朋友了。」她語氣艱澀,試圖用另一個男人當擋箭牌,阻擋自已對他動心。
聞言,初日輝神情倔傲的冷哼一聲。「那又如何?你不是最清楚我是管不住的野馬,我想要的誰也攔不住,誰教你又讓我遇上了。」
若沒有重逢,他會當她是深埋心底的一個夢,美麗而虛幻。他會在遙遠的國度思念著她,期待美夢不要太快消逝,他也會遠遠的獻上祝福。
但是,他低估了自已對她的思念,意外重逢後,他根本就克制不了想見她的沖動,無法忍受她不屬于他,更不願只能在遠處觀看她。
而再見面的那一剎那,他立即就知道自已對她的感覺不僅是想念,而是更深層的感情。日積月累的思念累積成愛,他對她早已情根深種。
夏語綾撤了下嘴。「這麼霸道和無賴是跟誰學的?你當自已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嗎?哪來的事事順心?學著和挫折共存吧。」
他太自負了,太過目中無人。
听到熟悉的嬌聲輕斤,初日輝動容了,心口一暖地抱住她,下額磨蹭著她光潔的雪頸。「你呀,天下第一皮的小夏,我就是學你要賴,誰來拉都不成,我賴上你了。」
「你……」她想說「你別白費工夫了,我不會移情別戀!」什麼的,可最後還是吁了一口氣,輕撫著包覆她手心的大掌。「長大一點也不好玩,你都學壞了。」
「可是好處是我能抱著你,讓你當我的女人。我可以親你、吻你,對你為所欲為,感受彼此的休溫我心里所想的,都能付諸實行了。」他已經變貪心了,想要全部的她。
「咭!邪惡的想法,一點也不可愛。」直到這一刻,她才終于放開了,吐了吐舌,仿佛回到從前她和他還不知煩惱的學生時代。
他懲罰性的咬了下她的唇,趁勢將舌頭探入軟休口腔里。
「男人應該是強壯可靠,可愛就免了,羞辱用詞禁止使用。」
「不準再吻我。」一吻結束後,夏語綾不甘地發出警告,發燙的臉頰是她動情的證據。
「辦不到,我喜歡你的味道。」甜而不膩。
「日輝學弟……」她瞪他,這男人太得寸進尺,就會順著竿子往上爬。
「咦……快看,小夏,太陌快出來了,海的那一端已經出現第一道曙光。」初日輝興奮叫道。分開十多年後,他們第一次一起看日出。
一聲「小夏」喚起昔日的回憶,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抬起頭,看向昏暗不明的海上,一抹淺淺的霞紅掩去夜的低迷,天空頓然亮了起來。
好美的晨光!她在心中忘我的禮贊。
藍藍的海一望無盡,海風吹拂著帶來一披披浪潮,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給人一股祥和的感受,不久,一輪紅日慢慢探出頭,光芒染紅了披光點織的海平面。
一樣的日出,一樣相件的人兒,一樣讓人受不了的冷風,一樣美得教人落淚的紅太陌,可是,不一樣的是心境,她在感動中帶著感傷。
「讓我愛你好嗎?語綾,我會珍惜你、憐愛你、把你放在我心上,做你永遠的「日光男孩」。」他近乎卑微的懇求,低踫的嗓音中飽含深濃情意。
「日輝……」她能相信他嗎?她遲疑著。
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初日輝低頭深深吻住水女敕唇游,時而粗暴的輾轉吸吮,沒讓她有一絲喘息的空隙,執著掠奪愛她的權利。
也許卑鄙,也許不入流,不過他不想再讓自已有所遺憾。她就在眼前,在他的懷里,嬌俏的臉蛋徘紅如櫻,他不會再放手。
她是他的夏日陽光,他的向日葵,最初和最終的愛戀,是唯一能讓他打從內心笑出聲的快樂精靈,他的……摯愛。
「語綾?語綾?別睡了,已經到家。」
「不要吵,我很困,天還沒亮……」夏語綾揮著手咕味,像在趕跑擾人清夢的蚊子。
一聲低沉的輕笑揚起。「我是不介意一路背你走回家,不過你確定要這樣堂而皇之的走過住了好些年的巷子嗎?躲在窗戶後頭的婆婆媽媽正在瞧著。」初日輝是真的不介意,一點也不,兩人親密的舉止正好落實他「男朋友」的身分。
她用力拍了背著她行走的男人一下。「你很吵耶,我稍微昧一下眼不成碼?你知不知道上了年紀的女人很需要睡眠,新陳代謝也越來越差了」她不耐的說,眼楮困得睜不開。
「好,我不吵你,你盡量睡個飽,不過站在你家門口拉著拐杖瞪我的老先生是你爺爺吧?他好像想把我劈成兩半。」好在那只是拐杖不是武士刀,否則他性命堪慮。
「什麼爺爺?他在睡覺……」驀地,她霍然驚醒,一歡迷蒙的大眼睜得圓亮。「喔?爺……爺爺,早安。」干笑著,她硬著頭皮道聲早。
「早什麼早?都幾點了,你今天不用上班嗎?一大早賴在男人身上成何休統,你還要不要嫁人??」這丫頭真是被他給寵壞了,太沒分寸。
中氣十足的吼聲震耳欲聾,夏家爺爺夏義年老當益壯,除了左手還有些使不上力外,如今健康情形一如常人,完全看不出曾經有中風。
這得歸功于他妻子和孫女的細心照顧,以及他自個持之以恆的勤奮復健,雖然無法像以往輕松書寫一手好字,不過慢慢描繪還是能畫出頗具禪味的水墨畫,一筆一劃間仍可見深厚的功力。
「爺爺,你不要吼得這麼大聲啦,人家的耳朵快聾掉了。我一個晚上沒睡,很累耶。」她不雅的打了個哈欠,抬手揉揉發酸的眼皮。
夏爺爺高高舉起拐杖,輕輕地打在孫女肩上。「去作賊呀?大半夜溜出門,你想讓誰擔心?女孩子家這麼不知檢點,以後看你怎麼找得到婆家。」
「爺爺……」她撒著嬌,嗓音軟膩。
「去去去,少喊我,我沒你這樣丟臉的孫女。還不給我下來,規規矩矩的用兩條腿站好?」懶成這樣子,丟人現眼。
「喔。」趴在男人背上的夏語綾動作墉徽地直起上身,不太有精神的準備滑下來。
「等一下,我背你進去,你沒穿鞋。」等爺孫倆過完招,初日輝這才開口。
她低頭一瞧,一臉狐疑。「咦?我的鞋呢?」
「在這里,你自個踢掉的。」他揚揚手指勾住的拖鞋,笑得滿臉春花開。
臉上一紅,她有些難為情的俯在他耳邊低語,「我沒做出很丟人的事吧??」
「沒有,除了睡著以外。」沒有不良睡癖,除了有摟「抱枕」的習慣,而這點他樂意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