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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生死契 第二章

作者︰明星

時間在轉瞬間流逝,自從鳳夕瑤留在慕容府當使喚丫頭,已經整整一個月。

自從剛進府就被慕容禎刻意刁難,她就一直在後院的洗衣房中擔任洗衣婢女一職。

對于做慣粗話的她來說,洗衣不是難事。雖說慕容禎原意要她一人全權負責洗衣房的差事,但喜多並沒有真將整個洗衣房的差事都交給她來做。

自家主子刁蠻任性,不代表喜多也是個不懂事的人。

洗衣房每天要洗那麼多衣裳,如果真將這些衣裳都交給鳳夕瑤去洗,恐怕不出三天,嬌弱的她就會被活活累死了。

事後慕容禎得知實際情況後,只是哼了一聲,倒也沒責怪喜多的擅作主張。

久而久之,他竟慢慢將鳳夕瑤這麼一號人物給拋到了腦後。

這日,她和洗衣房的丫頭嫣兒各自捧著一包準備拿去洗的衣裳,從主宅直往侯府後院而去,途徑荷花池,身後傳來一道略帶怒意的吼聲。

兩人被那聲音嚇了一跳,同時轉身,就見一向優雅淡定的慕容禎,臉色倉皇的邁著凌亂的步子直直向兩人走來。

今年只有十六歲的嫣兒,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三年前被她娘賣到侯府當丫頭,平時很少有機會見到侯爺,就算見到了,也只有遠觀的分。

此刻見慕容禎沉著俊臉直奔而來,嫣兒雙手一抖,想也不想的就直挺挺的跪了下去,抱在手中的衣裳全掉滿地。

愛風吹來,衣裳就這麼一件件的被吹進了荷花池,冬天的京城,荷花早已經凋謝,那幾件落在水里的衣裳,此刻顯得突兀又刺眼。

慕容禎沖到她們面前,焦急的問︰「你們兩個剛剛誰去我房里收衣裳?」

鳳夕瑤和嫣兒面面相覷。

已經被嚇得不知所措的嫣兒支支吾吾說︰「稟、稟侯爺,是、是奴婢。」

「衣裳呢?」

驚恐的嫣兒,臉色蒼白的指了指荷花池。

就見慕容禎俊容一冷,抬起腿踹了她一腳,罵道︰「你這個沒用的奴才!」

卑音剛落,就見他縱身一躍,當著她們的面,跳進那結了層薄冰的荷花池里,不但嫣兒嚇了一跳,就連鳳夕瑤也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呆了。

慕容禎沒病吧?

現在可是農歷十一月,天氣冷得不像話,甚至荷花池面都已經結了薄冰,別說跳進去,就算是用手踫一下也是會凍傷手指的。

而一向倨傲又一肚子壞水想著怎麼折騰人的他,居然當著下人的面,就這麼跳了下去!

幸好荷花池並不深,池水只到達他胸前。

可就算是這樣,在里面待得久了,也是會被凍出病來。

聞訊而來的喜多急急的向這邊跑來,嘴里喘著粗氣,當他看到主子待在荷花池里,嚇得臉色慘白,立刻跪倒在池邊,哭喊著,「我的主子啊,這大冷天,您可別折騰了自己,想找什麼自有奴才們幫您找,若您真被凍個三長兩短,皇太後可是要拿整個侯府的奴才給您賠罪的。」

池里的慕容禎根本懶得去搭理喜多的哭訴,他就像瘋了一般,不停的在飄蕩池面上的衣裳里尋找。

闖了大禍的嫣兒完全嚇傻了,她呆呆跪在原地,直看著荷花池里的侯爺。

鳳夕瑤也是一臉的不知所措。他到底在找什麼?瞧他一臉驚慌失措,仿佛丟了命根子一樣,既緊張又無助。

喜多見狀,急忙招呼府里的奴才都趕過來幫主子一起找,可是奴才根本不知道主子要找什麼,不知從何找起。

這時,呆站在池邊鳳夕瑤,看到一個繡著兩只鴛鴦的天藍色荷包飄落到她的腳邊,那荷包繡得十分精致可愛,兩只小鴛鴦也被各色絲線修得栩栩如生。

她忍不住彎,將那荷包撿到手里,雖然浸了水,但沒有髒,只不過從外觀看來,這荷包似乎用了好多年,卻掩不住吧包本身的精致。

鳳夕瑤忍不住小聲道︰「你要找的,是不是這個?」

已經渾身浸濕的慕容禎聞言,抬起略顯慌亂的雙眸,當他的視線落到她手中的藍色荷包時,原本失去神采的雙眼,像看到曙光,急匆匆的直向她走來。

由于荷花池底堆積了很多淤泥,他幾次都險些摔倒在池子里。

但仿佛有股莫大的動力推著他,讓他一口氣走到鳳夕瑤面前,想也不想的伸手奪過她手中的荷包。

就像不小心弄丟了珍藏多年寶貝的孩子,當他抓到那只小小的荷包,俊美的臉上露出難掩的激動神色。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荷包有沒有受損,除了被池水打濕之外,幸好它完好無缺。

慕容禎將荷包視作珍寶般護在胸口,抹了把臉上的污水,無視自己滿身的骯髒與狼狽,上了岸邊。

喜多急忙湊上前,將一件做工精細的厚披風披在他身上。「主子,以後這種事交給奴才們做就行,您可千萬別再嚇咱們了。」

他沒吭聲,小心捧著那只荷包,緩步向主宅的方向走去。

鳳夕瑤忍不住盯著他。他的背影看起來孤單而狼狽,像是一個歷盡滄桑的旅者,用他最落寞的一面,向外人展示他內心深處的苦楚。

這樣的慕容禎讓她覺得陌生,又覺得心痛。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眼前,她才有些失落的收回心神,久久不能言語。

可憐的嫣兒仍舊呆呆傻傻的跪在原地,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時失手,竟然害主子的衣服掉進荷花池,這麼冷的天,侯爺因為她的手誤跳進冰冷的水中,那可是罪罪大惡極的過錯。

如果被宮里的皇太後知道這件事,她這個小小的丫頭,下場恐怕是凶多吉少。

鳳夕瑤見嫣兒始終貴在原地不起,不由得上前勸她,「侯爺已經走了,你快起來吧。」

她傻愣愣的抬頭看向她,抖著聲音哭道︰「我害主子跳進那麼冷的水中,主子肯定要治我的罪……」

「既然他已經離開,就不會再治你的罪。」鳳夕瑤將她扶了起來,「如果他想責罰于你,早在上了岸的時候就已經治你的罪,快,別跪著,這麼冷的天,跪久了對身子骨不好,趕緊把衣裳撿一撿,咱們還得回洗衣房干活呢。」

嘴里雖然好言勸著,可她的心里卻亂成一團。慕容禎居然會為了一只小小的荷包失態到這種地步。

他……仍念著五年前的那個人嗎?

「鳳姑娘,醒醒,快醒醒……」

夜半時分,睡得迷迷糊糊的鳳夕瑤隱約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困難的睜開雙眼,就見喜多提著一只羊皮燈籠,滿眼鍍銀的站在她床前。

她有些意外的皺起眉,低聲道︰「喜多?怎麼是你?」

也幸好慕容府待下人並不刻薄,凡在府里當差的姑娘小子,睡的都不是那種好幾十人一間的大通鋪。

四個人一間,環境是差了點,但每人一張床,有自己的私人小空間,已經很是不錯了。

每個人的床前都有簾子擋著,所以喜多的到來,並沒有驚醒旁人。

他壓低聲音問︰「鳳姑娘是不是懂些醫術?」

鳳夕瑤滿臉不解。

「我實話和你說了吧,今兒晌午的時候,主子不是不顧一切跳進荷花池,雖然事後差人打熱水泡了澡,可是我在外間睡覺,听房里的主子咳個不停,進門一探,主子似乎發高燒。」

說這話時,喜多是滿臉焦急,「現在已是午夜時分,若是出府給主子找丈夫,恐怕又要耽誤一些時候。再說,主子本身店堂是京里有名的神醫,如今他病了,若是再找別人來瞧病,怕會落人口舌。

「那天我瞧鳳姑娘醫好那只瘸腿貓,猜想鳳姑娘肯定也懂些醫術,你快去給主子瞧瞧,別讓主子真病大發,到時皇太後那邊咱們這些做奴才的可是不好交代。」

听喜多這麼一說,鳳夕瑤什麼都明白了。她就知道這麼冷的天跳進荷花池肯定會出事,沒想到慕容禎的病來得這麼急。

當下不敢耽擱,她對喜多道︰「你等我換身衣裳,這就和你去給侯爺看看。」

「那我在外面等鳳姑娘。」說完,他輕手輕腳的走了。

嘆了口氣,她忙穿了衣裳,又披了件厚厚的外套,小心的步出佣人房。

前往主宅的途中,喜多提著燈籠邊走邊抱怨,「主子真是個死心眼,人都死了五年了,他還是……」說到這里,他無奈的又嘆了口氣。

鳳夕瑤瞅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什麼人啊?」

「唉!不瞞鳳姑娘,主子以前喜歡過一個姑娘,可是五年前那姑娘因為一場意外不幸去世了。今天主子急著跳進荷花池里找的那個荷包,就是那位姑娘當年親手給主子繡的。

「自從那姑娘去世後,那荷包就成了主子唯一的精神寄托,把它當寶似的整日帶在身上,今早出門時發現荷包沒了,就瘋了一般跑回府里四下尋找,像丟了魂一樣……」

喜多在前面小聲的抱怨著,鳳夕瑤一聲不吭的在後面听著,他每說一句,她的心也不由自主的疼痛一分。

到了慕容禎的寢房門前,喜多放慢腳步,壓低了聲音道︰「鳳姑娘,主子雖然脾氣不好,但其實心地不壞,之前他故意刁難你,讓你在咱們府里當個使丫頭,其實只是一時之氣,主子被寵著養大,沒人敢和他嗆聲,那天你……」

頓了頓,他又嘆了口氣。「總之,你別怪主子之前折騰你,他一年到頭沒怎麼生過病,眼下這次發病,肯定脾氣更加火爆,若有什麼刁難辱罵之言,還請鳳姑娘別往心里擱去。」

不是他多心,而是主子那壞脾氣,把京城里里外外的大小人物全都給得罪了。

雖然慕容家家大業大子嗣多,可唯一繼續家主之位的卻只有主子一人。子嗣中也不泛有醫術精湛者,但這些年硬是被主子踩在腳底下,不知受了多少氣。

這次主子病了,他不是沒想過去求主子的堂兄弟過來給他治病,但怕真上門去求,只會踫一鼻子灰。

眼下他也只能求鳳姑娘出手相救了,好歹她爹是回春堂老板,就算醫術比不得御醫,相信治個小小風寒肯定不成問題。

鳳夕瑤被他小心翼翼的樣子逗笑了,安撫道︰「你放心吧,我不是小器之人,如果侯爺真病了,我斷然不會坐視不管。」

說著,她輕輕推開房門。房間里,隱約傳來一陣陣的咳嗽聲。

喜多急忙快步上前,將房間的蠟燭點燃了。

鳳夕瑤不敢耽誤的走上前,當她看到平日張揚跋扈的慕容禎竟露出滿臉病容,不禁嚇了一大跳。

瞧他整張臉燒得通紅,唇瓣卻發白,雙眼緊閉,卻是不斷的咳嗽。

她趕緊將他的手臂從被子里拉了出來,細細把過脈,再探了探發燙的額頭,驚道︰「怎麼發熱成這個樣子?我再晚來些時候,恐怕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喜多听了,瞬間嚇出一身冷汗,忙道︰「鳳姑娘,如何是好?」

「你別急,先拿紙筆過來,我開個方子,你趕緊讓人煎藥,然後再煮些熱水送過來,咱們得先幫候爺退燒,免得轉成肺炎那可就麻煩了。」

「我這就去辦。」

喜多片刻也不敢耽擱,急忙找來紙筆,讓鳳夕瑤開了方子。

邦爺病了,這可是府里的大事。

慕容禎身邊伺候的貼身丫頭全都被喜多給召喚起來,又是煮熱水又是煎藥,一時之間全都忙了起來。

鳳夕瑤也沒閑著,讓人將慕容禎扶趴在床上,褪了身上的綢衣,露出光果的後背,再敢取來藥油,拿下頭上一根扇形的玉釵,幫他刮痧。

始終在旁邊伺候的喜多不由得問︰「鳳姑娘,這是……」

她一邊刮一邊回道︰「這種方法可以讓侯爺盡快退熱,待會兒再給他喝湯藥,雙管齊下比較快好。」

喜多忙點頭,「鳳姑娘有心了。」

慕容禎的意識有些迷迷糊糊,也分不清到底發生何事,只覺得有人在他的背上來來回回的刮揉著,有些微痛,卻很舒服。

也不知被擺弄了多久,他又被人扶著,強行灌入一碗苦哈哈的湯藥。

他雖被外界傳成是神醫中的醫聖,但對苦哈哈的東西最是反感。

他推拒著不肯喝,耳邊卻傳來一道溫柔的嗓音,「侯爺還是把藥喝了吧,再任性下去,可是會落下病謗的。」

慕容禎微微睜開眼,隱約中,看到一張素靜白皙的面孔,生得透麗漂亮,打扮得並不華麗,可看在眼中,卻異常舒服。

他大概真的是病褒涂了,竟覺得眼前這人十分熟悉,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悅耳動听。

他任由對方扶著,喝下那碗苦藥,有些藥汗順著嘴角流了下來,那人急忙用帕子為他擦拭。當對方的手指不小心踫到他嘴邊時,他的身子猛然一顫。

身體里的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逆流,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是自己作夢嗎?眼前這張面孔,竟慢慢與記憶中的那個人重疊。

「箏兒……」當這個名字被他喚出口,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抓住對方的手。「箏兒,你回來了……」

就像抓住賴以生存的救命浮森,當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時,過往的一幕一幕如洪水一般涌上心頭。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我在等你,這五年來,我時時刻刻都在等著今日的重逢,箏兒,我好想你,別再離開我了。」即使渾身上下沒有力氣,他仍舊執拗的將對方攬進懷里,壓在身上,她幾乎喘不過氣。「侯爺,快放開我,你認錯人了。」

慕容禎哪肯如她意,想了五年、盼了五年的人兒,如今近在咫尺,他恨不能掏出自己的一顆心向她證明這五年來的思念和懊悔。

旁邊的喜多被這一幕嚇到了。就算主子真發燒燒糊涂了,也不能糊涂到認錯眼前人吶!

鳳夕瑤被慕容禎牢牢壓著,屬于他身上的氣息包圍著她,她又羞又窘,偏偏旁邊的喜多還瞪圓了雙眸眨也不眨地在看熱鬧。

她有些生氣,使盡彪身解數,終于從他的懷中逃了出來。

逃開後,臉上的紅暈只培不減,她氣惱的瞪了迷糊中的禍首一眼,急忙整理好自己被他弄皺的衣裳。

「喜多,記得過兩個時辰給侯爺喂一碗藥,天色也不早了,你好生伺候著,我走了。」說完,也不管對方答不答話,她使頭也不回的奪門而去。

喜多無語的望著門口,眼神卻慢慢變得復雜起來。

折騰了一整夜,隔天清晨,大病一場的慕容禎總算好轉。

雖然仍舊虛弱,但他喝了藥、退了燒,只要多加調養細心滋補,相信用不了幾天,他就會恢復從前的生氣,又有力氣刁難人。

經過昨晚,喜多可是被嚇了個半死,怕主子有個萬一,小心伺候著主子吃飯喝藥。

可看到那碗熱騰騰的苦藥,慕容禎甩頭拒絕喝。

喜多哭喪著臉小聲拜托,「主子您別再使性子了,奴才知道這藥苦,但您若是不喝,萬一要是……奴才無法向皇太後交代啊。」

對于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慕容禎能記起來的片段實在有限。他知道自己昨天病得很嚴重,嚴重到在半夢半醒之中竟然產生幻覺。

夢見思念了五年的人兒回來,他又驚又喜,可是後來那人竟不理他的哀求,不顧一切的逃離他的懷抱。

如今懷里空空的,令他又沮喪又難過。

喜多捧著藥碗,上前不忘道︰「這可是鳳姑娘給您開的方子,果然有效,主子快些喝,快些把病養好,不然皇太後知道了,怕是又要為主子憂心了。」

听到這話,慕容禎不由得挑起了眉頭。「鳳姑娘?」

「呃,昨天晚上主子發高燒,奴才嚇壞了,情急之下就把不久前被主子當成使喚丫頭招進府里的那位鳳姑娘找了來,她爹鳳五是回春堂的丈夫,奴才就想,鳳姑娘肯定也略懂些醫術,所以……」

他偷瞟了主子一眼,又道︰「奴才當時怕出事,就把鳳姑娘找來,沒想到鳳姑娘果然有些事本。」

說著,喜多把昨天晚上鳳夕瑤為他刮痧的事情源源本本的說了。

慕容禎听了感到意外。那昨天晚上所經歷的一切並非夢境?他隱約記得,當自己抱著那個女人時,真切的從她身上感覺到了于箏的氣息。

喜多見主子一直皺著眉沒說話,有些擔心。他急忙轉身,將昨天鳳夕瑤給他開的藥方子拿過來。

「主子,這是鳳姑娘開的藥方,您快瞧瞧,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這種事大意不得,萬一將來出了什麼事,可是要掉腦袋的。

慕容禎自幼習醫,治病要用哪種藥,幾乎是一看便明白。當他接過喜多遞來的藥方子時,不禁臉色大變。

他抖著手中的紙,急問︰「這上面的字是誰寫的?」

喜多有些不解的回答,「就是鳳夕瑤鳳姑娘,主子,怎麼了?」

慕容禎死死捏著手中的藥方子,仔仔細細的看著上面的字跡,越看他的神情越激動。

被主子的反應嚇到了,他焦急的詢問︰「這方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主子,您這是干麼?」

見主子就要起身下床,喜多忙上前阻止。

「鳳姑娘說了,在您身體還沒徹底康復前,最好不要下床吹風,外面天冷,今天早上剛下了一場薄雪,主子有什麼事,差遣奴才去辦就行。」

慕容禎哪肯搭理喜多的嗦,一把將他揮開,也不管自己此時身體還病著,抓了外衣就往身上套,執意要出門。

「主子啊,您這是要干啥?」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一邊系著身上的衣帶,一邊問著喜多,「你剛剛說的那位鳳姑娘,她現在在哪?」

「主子您忘了,一個多月前,她被派到洗衣房去做洗衣工……」

听到這里,慕容禎懊惱的咒罵一聲,衣服還沒穿好,就急著向門外跑去。

喜多一把抓過一件厚披風隨後追上,嚷道︰「主子,您真想出門,先把這披風披上——」

當慕容禎跌跌撞撞的來到洗衣房,就看到府里幾個婢女正圍在一起,一邊干活一邊有說有笑的聊天。

乍見主子突然闖了進來,平日很少有機會看到主子的她們都嚇了一大跳。當下也顧不得手里還做著活,便急忙伸手在衣襟上擦了擦,一個個跪倒在地,給侯爺請安。

不遠處的鳳夕瑤,正手腳俐落的將剛剛洗好的被罩晾好。當她轉過身,就看到原本還嘰嘰喳喳的丫頭們全跪了一地。

再往前瞧,瘦削高挑的慕容禎正直挺挺的站在門口,雙眼眨也不眨的向她這邊望來。

她有些不知所措,一時之間,兩人各站一方,就這麼四目遙望。

彬在地上的丫頭都嚇得不敢吭聲,尤其是昨天闖下大禍的嫣兒,更是嚇得渾身發抖,心想著侯爺突然大駕光臨,是不是來治自己的罪了。

慕容禎死盯著鳳夕瑤的面孔,雙腳不由自主的向她移動。

在經過跑在地上的幾個丫頭身邊時,他手臂一揮,示意她們全都退下。

雖然眾人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既然主子想要她們走,她們自然不敢在此地停留。

鳳夕瑤呆呆的站在原地,眼見洗衣房只剩下她和慕容禎兩人,心底也不免有些緊張。雖然他臉上還帶著幾分病容,但表情有些嚇人。

被他灼熱目光盯得無處可躲的她,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在這時,慕容禎開口了。

「听說昨天晚上我病重時,是你給喜多開藥方,還幫我刮痧治病?」

她輕輕點頭,「當時情況危急,雖然我的醫術不如侯爺,但尋常病癥還是應付得來。」

慕容禎鎖住她的視線暗忖,昨天晚上被自己攬在懷中的那副嬌軀,就是眼前這個人?

他不著痕跡的微揚嘴角,「如此說來,我倒是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

「侯爺言重了,當初你肯出手救活阿貴,對我鳳家來說,是天大的恩德,今生今世能為侯爺效命,也是我鳳夕瑤的福分。」

「鳳夕瑤……」慕容禎默默念著這個名字,言語中盡是玩味。

他繼續朝她的方向走去,死死盯著眼前這張面孔。

她出生于小門小抱,五官生得十分秀麗,身材雖嬌小瘦弱,但大概是經常干粗重的活,所以眉宇之間不見嬌態,隱約帶著幾分精明和銳氣。

這樣的一張面孔下,究竟藏著怎樣的靈魂?

這人到底想干麼?鳳夕瑤被他看得有些郁結,可身後已經無處可躲。

「你相信世上有靈魂存在嗎?」

他突然問了這麼一句,直把她問得啞口無言。

慕容禎目光灼灼的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瞅著眼前嬌小瘦弱的姑娘。

「人死之後,皮囊化成了灰燼,靈魂卻會以其他方式得到再生。」

鳳夕瑤被他逼得只能仰高頭,迎上他幽深的雙眸。

面對這個問題,她小聲辯駁,「侯爺此言過于虛幻,人死如燈滅,怎麼可能會有靈魂存在?」

聞言,慕容禎卻笑了。

他突然抬起手,鳳夕瑤雖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卻本能的想逃開,無奈腳下一個踉蹌,險些就要摔倒在地,卻被他攔腰一抱,用力的將她抱進懷里。

當兩具身體貼合在一起,慕容禎真真實實的感受到一切。他緊抱著她,十指用力收縮,仿佛下一刻,懷中的嬌軀就會被他揉進體內。

鳳夕瑤被他的舉動嚇壞了,用力掙扎,急欲逃開他的掌控。

「侯爺自重!」

慕容禎眯著眼看著懷中不斷掙月兌的人兒。剛剛的震撼,讓他再次確定,她就是他花了整整五年要找的那個人。

她真的被他嚇壞了,一張俏臉漲得通紅,見他死不放手,便氣惱道︰「我不過是趁侯爺生病之時給您開了兩副,您用不著感激。」說著,她一把將他的身子推開,急忙向另一邊逃開,「如果侯爺真想謝我,就別再把我當成使喚丫頭,盡快放我離開,回去與爹爹團聚。」

一口氣說完,她恨恨瞪了他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奪門而去。

望著她狼狽而逃的背影,慕容禎的一雙手,緊緊抓住系在腰間的那只荷包,俊美無儔的臉上,驀地綻放出一道釋然的笑意。

于箏,不用再逃了,因為我知道,你已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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