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妓失劍 第十六章 終得識破偽君子
夕陽西下。
火紅的太陽照著荒野和荒野里的一條小路。
小路上有一灘殷紅的血跡,血映殘陽,分外淒慘。
血跡的前面,一個人伏在地上,掙扎著向前爬去。
他抬頭看著前方,看著將要落下的太陽,和太陽下遠無盡頭的路。
沒爬幾步,他又信了下來。
血,又從他背後的洞里流了出來。
他的衣服,已被血浸染得辨不出本色來了。
小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黑點在移動,在向近處移來,漸漸地成了一個人影。
人影漸漸變大漸漸清晰了,已可看出是個男人,男人的腰間佩有一把劍。
黑色的劍鞘照在夕陽下,閃著亮點。
伏在地上的人,正抬頭看著這走來的人,和他那把劍上奪目的亮點。
終于他看清了閃亮的不是小點,而是一條閃著青色光芒的龍。
竹葉飛正走在這條小路上。
遠遠他就瞧見了地上伏著二個人,他加快了腳步。
于是,他看到了一張因痛苦而扭曲的臉。
他也看到了血,他身上的和地上的。
竹葉飛停下腳步,站在那人的身前,用憐憫的目光看著他。
那人也抬頭看著竹葉飛,目光中充滿乞求與期待。
竹葉飛輕聲道︰
「你可是遇到不幸的事了?」
那人點點頭。
「是什麼事?可願告訴我嗎?」
「有人打傷了我,還搶走了我的錢。」
「你認得打你的人嗎?」
那人搖搖頭。
「那人本與你無仇,他只是為了搶錢才打你的,是嗎?」
那人點點頭,道︰「是的。」
「打你的人是什麼樣子?」
「有兩個人。」
「兩個長得什麼樣的人?」
「一個是壯漢,一個是瘦漢。」
「他們還有何特點嗎?」
「他們,一個拿著一把金光閃閃的刀,還有……」
他的話還沒說完,竹葉飛就接道︰
「還有一個拿著一把黑色鐵爪是嗎?」
那人吃驚地道︰
「你,你認得他們?」
他的臉上已出現了恐懼之色。
他不知竹葉飛是不是他們一伙的,他怕竹葉飛是他們一伙的。
竹葉飛已看透他的心思,道︰
「我是認得他們,不過你別怕,我不是他們一伙的。」
那人又安下心來,道︰「那你是……」
「我正想殺他們呢!」
听了這話,那人想對竹葉飛笑,可是終因痛苦,他臉上只出現了一個奇怪的表情。
竹葉飛又道︰「你何時遇見他們的?」
「午後。」
「可知道他們去何處了?」
那人吃力地用手指向身後,道︰
「往那邊走的。」
竹葉飛在那人的身邊蹲下,細看著他背上的傷口,道︰
「可是那個鐵爪抓的?」其實他已猜出了。
那人點點頭。
竹葉飛輕聲道︰「你放心,這傷還能治好。」
那人有點不信他的話,或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听錯了。
「真的能治好嗎?」那人瞪大眼問道。
「真的,我不騙你。」
那人的臉上又出現了一次奇怪的表情。
竹葉飛又道︰「你住在何處?」
那人道︰「永平鎮。」
「我送你回去,可好?」
那人點點頭,眼中流出淚來。
竹葉飛輕輕把他抱起,向永平鎮走去。
他的腳步走得即輕又快。
他得把此人先送回去,然後,他想再順路找找李金刀與苗鐵爪,他早就想殺他們了。
片刻後,他已走到了小路的盡頭。
夕陽已經沉了下去,紅霞滿天……
第二天晨,永平鎮。
永平鎮是一個大鎮,鎮里有許多條熱鬧的街市。
中街是鎮里最繁華的街市。
此刻,中街上的店鋪都開了門,街上行走著許多人。
在行人的中間,有兩個特別的人,人們走到他們前面,都遠遠地避開,或是繞道而走。
這兩人,一壯一瘦,一個手里握一把金色單刀,另一個手里握著一把鐵爪。
他們兩人正是李金刀與苗鐵爪。
他們怎麼也在此鎮呢?
原來,昨日他們搶到錢後,本沒打算來此鎮,所以,他們走時是背向此鎮的。
他們在野外轉了一個下午,也沒找到好的去處。
天近黑時,他們還沒有找到一個過夜的地方,于是,他倆想到了此鎮,也就向此鎮走來了。
那時,天已黑了,他們在旅店里歇了一夜。
他們手里有錢了,到鎮里過幾天還是沒問題的。
此刻,他倆在一家水果鋪前停下腳步。
貨架上放有許多新鮮的水果,叫人見了就想吃。
店鋪里坐著一位老太太,看著攤子。
他們兩人眼前盯著水果,還還吃到,嘴倒是先動了起來。
老太太見有人來了,便起身道︰
「兩位大哥,可是想要買些嗎?」
苗鐵爪陰笑道︰「嘿嘿,是想要點。」
李金刀道︰「這橘子可真不錯。」說著用手拿起一個。
老太太見他拿橘子,又道︰
「是想要橘子?」
李金刀道︰「不錯。」
老太太道︰「要多少?」
李金刀道︰「拿最大的袋子裝一裝。」
于是,老太太拿出一個油紙袋,為他二人裝橘子。
苗鐵爪見袋子快裝滿時,道︰
「等等,我看看可夠了。」
說伸手把袋子接了過來。
老太太看著了道︰「可夠了嗎?」
李金刀已將先拿起的橘子剝開,放人嘴里去了,用听不清楚的話道︰
「夠!被了,這橘子蠻好吃的,我們走!」
老太太急道︰「還沒秤呢!」
苗鐵爪陰笑道︰「嘿嘿,不用秤了。」
「那錢怎麼算?」
苗鐵爪道︰「你不是問我們要多少的嗎?」
他把「要」字說得特別重,意思是說︰「是你給我的」。
老太太氣得說不出話來,道︰
「你……」
李金刀眼一瞪,道︰
「老不死的,當心我砸了你的鋪子。」
說罷兩人轉身就走。,
老太太搖頭嘆氣,卻連罵他們一聲也不敢。
兩人剛走沒幾步,李金刀忽地一把抓住苗鐵爪向後拉去。
苗鐵爪被他一拉,手里的那包橘子掉下地去,橘子滾得滿街都是。
苗鐵爪氣道︰「你干什麼?」
說著人已被他拉人一個窄巷。
李金刀壓低聲音道︰「做什麼,救你的命!」
苗鐵爪遲疑道︰「救我命?」
李金刀偏頭向街前看看,道︰「你看那邊何人來了?」
苗鐵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得抖了一下。
何人會使他們如此害怕?
當然是竹葉飛。
此刻,竹葉飛正走在這街上,向近處走來。
昨日,他救了那個公子,並把他送回家,他就來到此鎮。
那公子果真是大戶人家的孩子。
竹葉飛為他開了藥方,叫他的家人拿了藥來,而後又為他敷了藥,並配好了吃的藥。
見那公子沒事了,竹葉飛起身告辭。
但那家主人硬留他在家里住幾日。
竹葉飛見天色太晚,也就沒有推辭,不過,只答應住一夜。
今早,天一亮竹葉飛就要走,而那家主人又拖著他,要他吃了早飯再走,否則就不讓他走。
人情禮儀,不便推辭,竹葉飛只好在他家里吃了早飯,直到此時方才出了那人的家門。
他並不知李金刀與苗鐵爪也來了此鎮,只想早日趕到巫山,正快步地走著。
躲在巷里的二人,見他沒發現自己,倒也放心多了。
片刻,竹葉飛已走得看不見了。
于是,李金刀與苗鐵爪又出了巷子。
苗鐵爪驚奇道︰「他怎麼會也來這里?」
李金刀搖頭道︰「不知道。」
他倆已無心逛街了,向著與竹葉飛相反的方向走去。
苗鐵爪一把抓住李金刀,道︰「莫要走了。」
李金刀吃了一驚,道︰「又看見誰了?」
苗鐵爪道︰「不是。」
「那為何叫我不要走?」
「我還想奪回劍來。」
「什麼?你不要命了?」
「當然要命。」
「他會殺了我們的,我可不敢再去找他了。」
「沒關系,我保管他殺不了我們。」
「怎麼?你可是有法子了?」
苗鐵爪神秘地點點頭。
李金刀不解道︰「你有何法子了?快說說。」
「我得去弄樣東西來。」
「什麼東西?」
「你先別問。」苗鐵爪又道︰
「這樣吧,你先去追上他。」
「我不敢,莫讓他殺了我。」
「你莫讓他發現,他又如何殺你呢?」
李金刀點點頭,道︰「說的也是。」
「快去!」
李金刀急轉身跑去,剛跑幾步,又回來了。
苗鐵爪剛欲起步,走又被李金刀一把抓去。
這回他沒有再吃驚,回頭道︰
「怎麼,還是不敢去?」
「不是!」
「那你為何還不去?」
「我去了,你何時來?」
「一會就來。」
「那你如何找到我呢?」
苗鐵爪這才想起來,一拍腦袋道︰
「哎喲,我差點忘掉了。」又道︰
「你給我留下路標可好?」
李金刀道︰「我正想說這個呢。」
接著,兩人輕聲說好了路標,才分頭而去。
正午,烈日當頭。
雖是秋陽,依然火辣。
烈日下是一條郊外的小路。
竹葉飛正是走在這條小路上。
遠遠可見一個村子。
竹葉飛已走了半日,此刻已是汗流浹背。
他抬頭向前看看,看著那個村子。
他覺得口渴了,很渴。
他想,到了村里,就會有水喝了。
于是,他腳步邁得更快了。
穿過一片杏樹林,他看到村口的路邊,有一間小屋。
屋角上飄著一面褪了色的錦旗,上面有一個斗大的「茶」字。
他心里歡喜起來,他知道那是個小茶莊。
茶莊里還會沒有水喝嗎?他想著。
片刻,他已到了茶莊門前。
這是一家極極為簡陋的小茶莊。
茶莊只有一間屋子,門窗都開著,屋子也很破舊。
店堂里放有三張桌子,兩張桌子已坐了人。
店家是個瘦瘦的老人,但卻挺有精神。
竹葉飛跨步進入門里。
老人抬眼看看他的臉,又轉眼向他身上看去,接著,目光盯著一處不動了。
竹葉飛心中疑惑,便順著老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上。
于是,他立刻明白了老人看的何處。
老人的目光正盯著他的劍看。
竹葉飛又抬起頭來。
這時,老人已走了過來,道︰
「可是要喝茶?」話聲很冷淡。
竹葉飛道︰「是來喝茶的。」
「那就請這邊坐吧!」老人把他帶到空桌前。
竹葉飛坐下,轉身打量了一下別的茶客。
前面的桌旁,坐著一個漢子,一眼便知是生意人。
右斜方的桌旁,坐著兩個人,正在輕聲談著什麼。
這兩人中,一個是書生,一個是官人。
書生長得比官人瘦了許多,讀書人嘛,用腦子,瘦是正常的。
老人並沒立刻去拿茶,而是又看起劍來,道︰
「這劍真好看。」
竹葉飛笑道︰「老人家,快些上茶來,我還要趕路呢。」
老人驚道︰「哦,我只顧看劍了。」又道︰
「月兒,上茶來。」
「這就來了。」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這聲音很清確,也很悅耳。
老人又回到他的破櫃前,坐下了。
他手里也拿著一只茶杯,喝著茶。
片刻,從屋後的小篷里走出一個女子來,是送茶來的。
女子身穿布裙,但卻可看出身材極好。
她的年齡約莫二十出頭,臉色白皙,眉清目秀。
像她這樣的女子,若是稍添脂粉,必是傾城傾國的美人,
即使此刻,也算是天下不多見的美人了。
竹葉飛看著她,目光都不忍移開。
他愛美,他也喜歡看美麗的東西。
同樣,他也喜愛看美麗的女子。
他只是在欣賞,欣賞美麗,而絕投有一絲邪念。
終于,他不是極力地把目光移開了。
「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他不願遭人嫌疑。
女子用一雙小巧美麗的玉手,輕輕將茶放在竹葉飛的桌前。
女子看著竹葉飛,淡淡一笑,道︰
「請慢用。」說罷轉身回了屋後的篷里。
竹葉飛覺得很愉快。
盡避他很清楚,女子只是對他禮貌的一笑。但,這種禮待是不易踫到的,有幾個茶莊里能有這樣的女子端茶呢?
老人像是根本沒看見,喝著茶,只不時地轉眼瞟上一眼劍,竹葉飛身上的「青龍劍」。
難道他認得此劍嗎?為何老看著?
喝茶的生意人站起身,像是要走。
老人放下茶杯道︰「客官,請慢走。」
生意人轉身,點點頭,而後走出店去。
老人又端起杯子,喝茶。
竹葉飛也低頭喝起茶來。
店堂里只有那兩個人在耳語,听不清說的是什麼。
這老人倒也真是幸福,能有這麼美麗的女兒天天陪著,竹葉飛一邊喝茶一邊想著。
他希望這女子再次出來,好再看看她。
他又轉頭向屋外看看。
小路上一個人也沒有。
他有點失望,他本是希望能看見人的,而且是來喝茶的,這樣,那女子就會送茶來,他就可以看見她了。
可是一直等于他喝完了茶,那女子並沒有再出來。
老人仍在不緊不慢地喝著茶。
竹葉飛站起身,茶喝完了,他不能老坐在這里。
老人見他要走了,又用與剛才同樣的語句道︰
「客官,請慢走。」
竹葉飛把錢放在桌上,道︰「多謝了。」轉身向屋外走去。
可當他走到那兩人的桌邊時,那個書生打著手勢說話,一不小心,把茶杯弄翻了。
竹葉飛停下腳步,無可奈何地看著書生。
因為茶水已灑了他一身。
闢人道︰「看你怎會這麼大意?」
書生急忙起身,連悅不是道︰「對不起,我沒注意。」說著過來為竹葉飛撢身上的茶水。
老人也已向這邊看來。
竹葉飛正想叫他不必撢了,但卻又沒說出口。
他覺得此刻不該說此話了。
因為,當書生的手一觸到他的身上,他就覺得他們不是無意將茶水打翻的,而是有意的。
他的身體一陣麻木,人已癱倒在地上。
書生點了他的穴道。
老人瞪著吃驚的眼楮看著他們。
闢人也站起身,笑看著竹葉飛。
竹葉飛瞪視著他們兩人道︰
「你們是何人?」
書生笑道︰
「你不認得嗎?」
闢人道︰
「不過,我們倒是認得你的,你是竹葉飛,可對?」
竹葉飛又道︰
「你們找我有何事?」
闢人道︰
「是的,你可想得出嗎?」
竹葉飛大聲道︰
「到底什麼事?」
書生道︰
「嘿嘿,我們想要你的命。」
闢人喝道︰
「听到了沒有?」
竹葉飛怒道︰
「無恥!你們到底是何人?」
闢人轉頭問書生道︰
「可要告訴他?」
書生道︰
「他死到臨頭了,告訴他也無妨。」
闢人又轉過臉對竹葉飛道︰
「你把眼楮睜大點看看。」
于是,兩人用手在耳邊捏住臉皮,慢慢地掀下一張人皮面具來。
竹葉飛看到了他們的真面目,不由悔恨不已。
這兩人正是李金刀與苗鐵爪。
書生是苗鐵爪假扮的,官人是李金刀假扮的。
苗鐵爪洋洋得意的道︰
「竹葉飛,你可還記得我嗎?」
李金刀狠聲道︰「還有我!」
此刻,老人的目光也緊緊盯著他二人的臉,並沒有吃驚的表情,老人像在審視著他二人。
竹葉飛叱道︰「我早該殺了你們!」
苗鐵爪怪聲道︰「但我們並沒死,可是?」
李金刀道︰「休得胡說,看大爺今天殺了你!」
竹葉飛氣得說不出話來。
李金刀俯身從他身上解下劍,道︰
「你若是不來搶這個,不就死不了了嗎?」
苗鐵爪道︰「嘿嘿,這劍太討人喜歡了,是不是?」
竹葉飛叱道︰「無恥狂徒,你們遲早得死!」
「老子讓你現在就死!」
說著,李金刀拔出劍來,一劍刺向竹葉飛的胸膛。
竹葉飛睜著憤怒的眼楮看著他丑惡的臉,也看著刺向自己的劍,「青龍劍」。
「啊!」的一聲。
店堂里鮮血飛濺,還有茶水。
一道從老人嘴中噴射而來的茶水,混在了鮮血中。
鮮血,是苗鐵爪的,而不是竹葉飛的。
喊叫聲,卻又是從李金刀的口中發出來的。
原來,正當李金刀的一劍刺下時,只听「噗!」的一聲,一道茶水已從老人的嘴中噴射而出。
茶水正打在李金刀的胸口上。
李金刀發出一聲比茶水噴出響得多的大叫聲,同時,他的人已被打得飛了起來。
李金刀飛起時,劍並未月兌手,因為他握得太緊了。劍,跟著他的身體飛了起來,正好將站在他右邊的苗鐵爪的腦袋,削掉了一半。
他握劍的手又撞在窗邊的牆上,劍才掉了下來。
而他的人卻已從窗口飛到屋外去了,定然是死了。
苗鐵爪已倒在了血泊之中,死了。
此刻,竹地飛正驚奇地看著老人。
老人,卻用憤怒的目光看著地上的死人。
劍鞘,已橫在了苗鐵爪身邊的地上。
而劍,卻剁在了靠窗的桌子上,站立著。
劍上依然沒有血跡,青龍依然閃上青碧的寒光,青碧的殺氣。
听到響女子從屋後走了進來。
但她剛進門,她的臉就變得蒼白,像是見到了極度恐懼的東西。
地只跨進門里一步,就一動也不動地定住了。
接著,她的身體搖晃了兩下,斜著向下倒去。
她被嚇暈了。
瞬間,老人已將她托住,在她身體離地面還有一尺時,老人的手擋在了她的身下。
看到這個情景,竹葉飛更為驚奇了。
他發現,女子倒下時,老人還不知道,更有甚者,竟沒看到老人是如何將女子托住的。
他只看到老人的位置變了,根本沒有看見老人何時動過。
就憑老人噴出的這一口茶,以及他的這一動作,已足可證明這位老人是當今天下屈指可數的人物了。
但這位老人是誰呢?他為何要在這里開茶店呢?
老人已將女子抱走進了屋後的篷子。
竹葉飛仍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
此刻,他並不急著站起,他在等著老人,他很想與老人談談。
他知道老人會為他穴道的,但他更希望先將那位女子照顧好。
他希望她好,他怕她還會出什麼問題。
餅了片刻,老人果然出來。
老人來到竹葉飛面前,低下顫親切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竹葉飛也抬眼看著老人,目光中充滿崇敬之意。
老人俯身為竹葉飛解開穴道;又把他扶站起來,道︰
「你就是竹葉飛嗎?」
竹葉飛抱拳道︰「在下竹葉飛,謝謝前輩相救之恩。」
老人笑道︰「不必客氣,請坐下歇歇。」
竹葉飛移了一張凳子,在櫃前坐下。
老人坐在了櫃子旁。
老人道︰「他倆是何人?」
「是斷魂谷的李金刀與苗鐵爪。」
老人驚道︰「哦,原來是他們。」
「前輩認得他們?」
老人搖搖頭,道︰「只是听過。」又道︰
「這兩人死有余辜。」
竹葉飛點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老人道︰「柳作法青是他們害死的嗎?」
「前輩也知道柳劍青死了?」
「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死因。」
「柳劍青是被巫山瘋婆殺害的。」
老人奇道︰「怎麼?巫山瘋婆殺了柳劍青?」
「是的。」
「那這劍怎會在你手里?」
「哦,對了,我把劍拾起來。」
說著竹葉飛去拾劍,又道︰
「我是從別人手中奪來的。」
「是他們兩人嗎?」
「不是。」
老人不解地看著竹葉飛。
竹葉飛見老人沒听懂,便道︰
「前輩,說來話長,我還是從頭說與你听吧!」
老人點點頭,道︰「我很想知道。」
于是,竹葉飛又從頭說起來……
听完後,老人吶內道︰
「原來如此。」又道︰「但是讓你吃了不少苦頭。」
竹葉飛一笑道︰「哪里哪里,這是應該的。」又道︰
「對了,還沒請教前輩的大名呢。」
老人道︰「我叫蕭正剛。」
老人說得很輕,但竹葉飛听得卻一點也不覺得輕。
「蕭正剛」這個名字,天下誰人不知?
蕭正剛獨步江湖數十年,行俠仗義,天下誰人不曉?
(此處缺兩頁)
「倒是听說過此人,怎麼,這孩子是他的人嗎?」
竹葉飛沉聲道︰「羅常醉就因找不到她,才常醉不醒的。」
蕭正剛疑道︰「真有此事?」
竹葉飛點點頭。
蕭正剛道︰「你可知道羅常醉此刻人在何處?」
「他必定也是去了巫山。」
「也是找巫山瘋婆去了?」
竹葉飛道︰「是的。」
蕭正剛自語道︰「若是此刻能見到他,就好了。」
兩人都不再言語了。
良久,竹葉飛道︰「前輩是如何遇見她的;可否說與我听听?」
蕭正剛點點頭,神情凝重地向窗外的天空望去。
窗外,是一片碧藍的天空。
他記得,五年前的一天,天空也是如此的碧藍。
竹葉飛靜靜地看著蕭正剛,看著這位老人深邃的眼楮。
晴空無雲,驕陽高照。
碧藍的天空下,是一帶遠山。
一條小路通向山間。
小路上,一騎飛奔。
騎手正是年近化甲的蕭正剛。
行路趕了個早,此刻,他已是口干舌燥。
汗水,在陽光下,閃著晶瑩的亮光。
他抬頭看著遠方,看著漸漸移近的山巒。
他很想喝水,他知道山里有一池明湖,是泉水湖。
到了那里,他就可以喝到水了。
片刻,他就進了山里。
他看見了湖,看見了清澈的湖水。
這是一個風景秀麗的山窩。
山崖下,是一潭平靜的湖水。
湖水映著山崖,映著藍天,碧藍的天空。
湖邊,是一片蔥郁的綠草地。
下了馬,踏著絨絨的草地,他走向湖邊。
他用手捧起湖水,大口地喝著沁人心脾的泉水。
水,又順著他的指縫落人湖中,激圈圈漣漪。
忽地,他停下了手,動也不動地盯著湖面看。
波動的湖水,將山崖的倒影搖動起來,產生一種極富韻律的美。
但他,並不是在欣賞這美麗的倒影。
他看見,水中搖動的山崖上,多出一個東西,多出一個移動的白影,像是人的影子。
于是,他抬起頭,向山崖頂部看去。
山崖上真地走來一個人,是一個年輕女子,身著潔白衣裙的女子。
山崖並不很高,只有十幾丈。
女子低著頭,在山崖上慢步走著,走向山崖的邊緣。
風,吹動了她散亂的發絲,已擋住她的臉,風也起撩了她破碎的衣裙。
她全然不顧,仍向前走著。
終于,她停下了腳步。
她的前面已沒有路了,是空的,再跨一步,她就將掉下山崖。
她仍低著頭,向下看著,看著山崖下平靜的湖水,和映在水中的山崖,還有山崖上的她自己的臉。
她的臉很美,但卻掛滿淚水。
她失神地看著水中那個女子一雙失神的眼楮。
她痴痴地看著,看最後一眼。
但也沒有看到湖中已有一個老人正向山崖游去。
她不想看了,什麼也不想看了,她不願再見到這世上的一切。
她的身子飄了起來,飄在空中,墜向崖底的湖中。
她閉上眼,盡情地享受這種新奇的感覺。
她等待著,等待即將到來的一個巨大的沖擊,對她身體的沖擊。
她知道,當她感覺到這種沖擊的同時,她就不再會有感覺了,永遠也沒有。
但令她奇怪的是,她一直沒有得到這種感覺。她沒有感受到那種巨大的沖擊。
良久,她睜開了眼楮。
她吃驚了,她的眼前是一張老人的臉,慈父般親切的臉。
蕭正剛托著她,又游回岸邊,而後,輕輕地把她放在了絨草上。
女子躺在地上,怔怔地看著蕭正剛。
蕭正剛憐愛地看著看著這個美麗的欲尋短見的女子。
忽地,女子哭了起來,哭得很悲切。
女子哭道︰「你為何要救我?我不想……」
蕭正剛慈祥地看著她,道︰
「孩子,你沒有必要這樣。」
女子淒聲道︰「我再也不想活了。」
蕭正剛道︰「你遇到了何事?可願告訴我嗎?」
女子不語,痛哭了起來……
蕭正剛的眼楮,仍然看著窗外那塊碧藍的天空。
蕭正剛緩緩道︰「就這樣,我把她帶了回來。」
竹葉飛道︰「後來,你又認了她做女兒?」
蕭正剛緩緩地點點頭。
靜靜的屋子里坐有兩人,兩人都不言語。
苗鐵爪的尸體還倒在地上,血已凝固了。
良久,竹葉飛道︰「我還是先把死人弄出去,不要再嚇著她。」說著起身去搬死人。
蕭正剛道︰「這就有勞你了,我再去看看她。」
說完,起身進了屋後的篷子。
俄頃,竹葉飛已將屋里打掃干淨了,一切又恢復了原樣。
蕭正剛又進屋來,道︰「你可想與她說些什麼嗎?」
竹葉飛道︰「她現在可好了?」
蕭正剛道︰「好了,你與我一同來。」
于是,竹葉飛跟著蕭正剛進了里屋。
屋子里放了有些用的東西和一張床,靠里有一道布簾,雲清月睡在布簾里的另一張床上。
此刻,雲清月已坐在床邊。
蕭正剛與竹葉飛分別在床前的兩張凳子上坐下。
雲清月的臉色已好看了許多。
蕭正剛對雲清月道︰「竹大俠想與你談談。」
竹葉飛笑著點點頭。
雲清月淡淡一笑,道︰「好的。」
竹葉飛道︰「我想與你說些事,不知你曉不曉得。」
雲清月道︰「你說吧,我听就是了。」
竹葉飛道︰「你可知道一個叫羅常開的人嗎?」
雲清月不禁一怔,驚聲道︰「怎麼,他還活著?」
竹葉飛道︰「你以為他死了嗎?」
雲清月黯然道︰「是的。」
蕭正剛道︰「他原來叫羅常開嗎?」
竹葉飛道︰「是的。」
雲清月道︰「你可是認得他?」
竹葉飛道︰「才認識不久。」
雲清月道︰「他現在可好嗎?」
竹葉飛道︰「他很好,就是……」
雲清月道︰「為何不說了?告訴我可好,他如何了?」
竹葉飛道︰「就是每天不停地喝酒,他的名字也從羅常開變成羅常醉了。」
雲清月黯然。
蕭正剛坐在旁邊,凝神地听著他二人的談話。
竹葉飛又緩緩道︰
「五年來,他一直都在找你,就因為找不到你,他才借酒消愁的。」
淚珠,從雲清月的眼里緩緩流了出來。
她哭了,無聲地哭了。
因為羅常醉找不到她,她哭了。
她以為羅常開早就死了,她沒想到他變成了羅常醉,而且還一直在找著她。
還因為許多別的事情,她才哭。
她又想起了那件發生在五年前的,令她痛不欲生的事情。
她再也忍受不了了,她要把一切都說出來。
于是,她說了,哭中的訴說……
屋子,一間布置華麗的臥室。
臥室的窗簾緊閉,屋里點著燈。
燈光,照亮了屋里的東西,照亮了床和睡在床上的人。
床前,站著一個人,一個男人。
男人,正看著暈睡在床上的人,看著這個美麗的女子,目不轉楮地看著。
他在等待著她醒來,一直這樣地等待。
終于,他看到女子微微動了一下,他很高興,他知道她就要醒了。
又過了片刻,女子慢慢睜開了眼。
于是,她看到了一個陌生的房間,和一個正看著她的陌生男人。
女子緩緩道︰「你是何人?」
男人一笑,道︰「我是柳劍青。」
女子道︰「是你救了我嗎?」
柳劍青點點頭,道︰「正是。」
女子不語,像在回想著那件發生在荒郊野外的事情,那件把她嚇暈過去的事。
柳劍青笑看著她,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道︰「我叫雲清月。」柳劍青道︰「這名字真好,與你的人一樣美。」
雲清月淡淡一笑,欲起身下床。
柳劍青急忙扶住她,道︰「你才醒,莫要急莫起來。」
雲清月問︰「這是何處?」
柳劍青笑道︰「這是我的家里,你就放心休息好了。」
頓了片刻,雲清月道︰「那三個矮人呢?全死了嗎?」
柳劍青道︰「都死了,我殺了他們。」
雲清月又道︰「那你可見到另一個男子了?他可好?」
柳劍青神情凝重,頓了片刻,沉聲道︰「見到了。」
雲清月道︰「他人呢?」
柳劍青擺擺手,慘然道︰「你不要再問了。」
雲清月急道︰「快告訴我,他到底怎麼啦?」
柳劍青不語。
雲清月慘然道;「難道他,他……」
柳劍青點點頭。
雲清月又暈了過去。
柳劍青仍靜靜地站在床前,看著暈睡過去的雲清月,看著眼前的這個美人,睡在他家里的美人,他的嘴角已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覺得她太美了。
他喜歡美人,只要是美麗的女人,他都想得到。
現在,他也想得到她。
他不能告訴她真相,說羅常開還很好地活著,若這樣說,他怕他就得不到她了。
但,他又不能殺了羅常開。
因為,他有很好的名聲,誰不知道柳劍青是個真正的大好人?
他想讓更多的人說她他,感激他,為他宣揚,也為他做事。
這樣,他就永遠是個好人,即使有個人說他壞話,眾人也不會輕易地相信的,盡避那人說的是事實。
雖然,此刻羅常開也正暈睡在他的家里,他可以很容易地殺了他,殺了羅常開,但,這畢竟是一件冒險的事,至少他這樣認為。
因為,他已有過這樣的經歷,他失誤過,他不能再做這種冒險的事了,他害怕再次失誤。
此刻,他正用貪婪的眼楮盯著雲清月。
他要得到她,一定要得到,他想著……
屋子里,雲清月坐在床邊,拉泣著。
此刻,她已不能再哭了,她哭得太厲害,已哭不出來了。
羅常開死了,她最心愛的人死了,她的夢幻破滅了,她怎能不傷心呢?
可惜的是,她不知道羅常開還活著,柳劍青永遠也不會讓她知道的。
門,開了。
她抬頭看去。
柳劍青走了起來。
雲清月看到柳劍青,淒然一笑。
此刻,她並不想笑,但想到他救了她,而且她正在他的家里,她認為自己應該對他笑,是對他的感激,當然,笑只能代表感激的一種表達。
柳劍青也笑了,是發自他內心的笑,但,他這種笑卻是奸笑。
她對他笑了,他知道,他就要得到她了,他很開心。
雲清月謝道︰「柳鏢師,謝謝你救了我,這些日子我給你添麻煩了。」
柳劍青笑道︰「哪里哪里。」
雲清月道︰「我想告辭了。」
柳劍青驚聲道︰「告辭?你要去何處?」
雲清月道︰「回富宏酒樓。」
柳劍青道︰「你去那里做什麼?」
雲清月道︰「我是那里的歌女。」
柳劍青道︰「你沒有家嗎?」
雲清月緩緩地搖搖頭。
柳劍青道︰
「其實,你可以不必再回去的。」
雲清月抬起眼,不解地看著柳劍青。
柳劍青接道︰
「你就住在這里,不是很好嗎?」
雲清月道︰
「這怎麼可以,我也不能老是……」
柳劍青嘿嘿笑道︰
「我,我還是一個人,你,你就……」
雲清月憤然看著柳劍青,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沒想到柳劍青竟會說出如此之言。
但,置身此處,她不能發怒,更不能罵他。
事到如今,她只有走,而且必須馬上走。
她要離開他,她不願意與這樣的人在一起。
柳劍青見她不語,又道︰「這又有何不好呢?」
雲清月冷冷道︰「你不必說了,我即刻就走。」說著站起身來。
柳劍青急攔住他,道︰「哎哎,你別急可好?」
雲清月停住腳步,看著。
柳劍青道︰「外面天就要黑了,你一個女子如何走得?」
他這話說的倒的確是真的,雲清月拉開窗簾,外面的天的確就要黑了。
柳劍青又道︰「既是這樣,我也不留你了,不過你還是先在此處住一夜,明日早上再走,你看可好?」
雲清月怔怔地站著,有點不知所措了。
柳劍青緩聲道︰「你也不必為難,就算我剛才沒說好了,你先歇著吧!」
說罷轉身出了屋子。
雲清月見他走了,又回到床邊坐下。
明日一早就走,一定走,她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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