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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狂君 第十章

作者︰香彌

站在皇宮的城牆上,冉驤俯看著聚集在宮外鼓噪喧嘩的百姓,他們已在皇宮外叫嚷了幾天,人數愈來愈多,禁衛軍趕走了他們,不久他們又會再回來,讓禁衛軍疲于奔命。

有些人是為被斬的嚴將軍與自縊的尤文安叫屈,還有一些是為被他斬殺的朝臣們抱不平,當然,其中還夾雜著不少要求為誠陽王平反的聲音。

看了片刻,他突然抽出身旁侍衛的劍,猝不及防的刺向站一旁的禁衛軍統領葉敬。

匆忙之下,葉敬舉起佩劍擋下他,驚問︰「皇上,您這是做什麼?」

「拔劍!」冉驤劍尖指向他,厲聲命令。

「皇上?」

「你再不還擊,若死在朕的劍下,可別怨朕。」說完,冉驤便持劍毫不留情的攻向他。

葉敬邊躲邊抽出劍,兩人就在城垛上交起手來,原本他還顧慮到冉驤的身份,不敢全力還擊,怎知冉驤的攻勢異常凌厲,打得他幾乎快無招架之力,他被逼得不得不反擊,卻已來不及挽回敗勢,只見劍尖直接朝他喉間刺來,眼見躲不過,他下意識閉上眼。

餅了一會兒,預期的疼痛沒有發生,他緩緩睜開眼,發現冉驥只是將劍架在他的頸上。「如何,你服輸嗎?」

他難掩訝異。皇上突然攻擊他,只是為了要他服輸嗎?

「末將心服口服。」

冉驤滿意的撤回了劍,「葉敬,朕問你,倘若有人引兵入宮,你可有把握帶領禁衛軍平亂?」

聞言,他驀然一驚,「皇上突然這麼問,莫非有人要叛變?」

「朕只是這麼問你,你只管回答就是。

葉敬心思一轉,霎時明白他是在試探他的忠心,連忙單膝跪地,宣誓自己的忠誠。「若是有人叛變,末將定當竭盡全力平亂,犧牲性命在所不惜。」

以前他曾覺得冉驤昏庸無能,但近日他發覺他不再怠于朝政,處事明快,賞罰分明,頗有明君之姿,從這一刻開始,他願意誠心效忠于他,不敢再有任何怠慢之心。

冉驤伸手拍拍他的肩。「很好,你沒有讓朕失望,你記住,朕不會虧待效忠朕的人。」憑葉敬方才的表現,他已確定他沒有異心,因為若他有異心,在他突然出劍攻擊他時,他便不會有所顧慮,遲遲不敢全力回擊。

***

深夜,桌案上點著燈,百里翎提筆在紙上寫下朝中幾股勢力,想從中找出關于幕後主使者的線索。

目前冉驤已查出葵平在被派來服侍他之前,曾待過誠陽王府,而辜夫人又是已故誠陽王妃的妹妹,所以這幕後主使者,必然與當年的誠陽王府月兌不了關系。

誠陽王一家人在當年的叛亂中全都遭到誅殺,而誠陽王的幼子名叫冉頁,難不成從葵平與辜夫人身上搜出來的令牌,上頭的頁字指的就是他?所以冉頁極有可能在當年逃過一劫,並沒有死。

但此人會是誰呢?

她不由得又想到冉驤曾說,葵平是在嬡妃墜樓前調來服侍他的,之後嬡妃便因大皇子的調戲墜樓而死,接著大皇子也被皇上賜死。

接著,冉驥因五皇子的挑釁而打傷了他,被貶逐到北漠,數年後,祈皇後引兵血洗宮廷,殺了先皇和諸皇子,冉驤則被迎回宮中登基為帝。

將這些事連結在一起,百里翎驀然一驚——

莫非這一連串的事故,皆是經過精心安排的陰謀,目的是為了把冉驥推上皇帝之位?

冉驤登基後,听信了葵平的話,處決不少與祈皇後有牽連的大臣,若這些事都是葵平背後那人所為,那麼他最終的目的是什麼?皇位嗎?但他大可叫葵平暗中用劇毒直接毒死冉驤,何必下那種慢性毒藥?他這麼做的用意究竟是什麼?

她凝眸沉思,渾然沒有察覺冉驤走進了寢殿。

他悄聲走到她身旁,出其不意從她身後將她抱個滿懷。「翎兒。」

她冷不防的嚇了一大跳,拿在手里的紙應聲掉落。她驚惶的一轉頭,待看清是他,驚訝地問︰「皇上,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我好想你。」捧住她的臉,他狂烈的吻著她。

他的吻來得又急又猛,宛如要把她整個靈魂都吸走似的,讓她全身虛軟,幾乎要窒息,她攀著他的頸,閉上眼,沒有抗拒的承受著。

這狂駑的吻久久才停歇,擁著她,冉驤灼亮的黑瞳直直的凝視著她。

「皇上,怎麼了?」她敏感的察覺到他今天有點不對勁。

「沒什麼,來,陪朕喝一杯。」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將隨手帶來的酒注滿兩只杯子,將其中一杯遞給他。

百里翎接過杯子,飲了幾口。

見她飲下酒,冉驤這才緩緩開口,「翎兒,你今晚先離開皇宮。」

听他又重提了這件事,她不悅的蹙起眉道︰「我們不是說好了,讓我留下來陪你。」

「你先離開,過幾日我再接你回來。」

見他神色有些凝重,她心口一緊。「莫非宮中要發生變故了?那我更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你。」

「不會有事的,我保證很快就會接你回來。」

「我不想走,你讓我留下來,有什麼事也好有個……」她突然覺得眼前陡然一黑,腦袋有些昏沉,她驚愕的瞪大雙眼,「這酒有問……」話來說完,身子一軟,便倒入他懷中,合上眼前,她垂下的眸光瞥見方才掉落在地的那張紙,眼里閃過一訝,張口拼命想喊出聲,「皇上,那幕後之人……」可她還來不及說完,便昏了過去。

冉驥看著她的神情充滿不舍,他吻了吻她的唇,「翎兒,我不能讓你有任何危險,你放心,我一定會揪出幕後主使者,安全的把你接回來。」打橫抱起她,準備帶她走進秘道前,他不經意瞟見掉落在地上的紙,掃去一眼後,便定住了目光。

***

百里翎被送出宮的翌日凌晨,便發生了北焰皇朝史上著名的「嚴頁之亂」,這場亂事,幾乎燒毀了半座皇宮,死傷上千人。

駐扎京畿的軍隊在嚴之滔的帶領下,猝不及防地殺進皇宮。

「嚴之滔,你竟然沒死!」京畿駐軍會叛變,冉驤並不意外,但看見應該早已被處斬的嚴之滔竟然死而復生,他立刻想到必定有人在搞鬼。

年逾六旬的嚴之滔,指著他的鼻子,大義凜然的痛斥,「冉驤,你這個昏君,一登基就亂斬朝臣,造成人心惶惶,竟連我都不放過,給我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若非有人用死囚換下我,此刻我焉能還有命在!為了北焰國的人民,今天我要除掉你這個暴君,另立明主!」

見他這麼不敬,冉驤怒喝,「你這個老匹夫!來人,給朕殺了這個逆賊,朕重重有賞。」

瞬間,禁衛軍與京畿的軍隊將整座皇宮當成了戰場,殺聲震天。

鏖戰不久,人數較多的京畿軍隊,已逐漸佔上風。

嚴之滔見冉驤周圍的人愈來愈少,不由得大喜,步步逼近,走到離他不到三步遠的距離時,他大聲喝道︰「冉驥,你納命來吧!」他提起手中的佩刀,奮力擊向他,恨不得一刀砍死他。

「老匹夫,朕問你,當初用死囚換下你的人是誰?」冉驥舉起手中的長劍,擋開了他的攻擊。

他破口大罵,「你這個昏君不配知道!」揮刀朝他再用力一砍,又被他避開,他不死心,接連砍了三刀,都被他用劍擋掉了。

冉驥只守不攻,神色鎮定的慢慢往後退,「你說不出來,難不成你帶兵殺進宮里,其實是想自己篡位做皇帝?」

「你無須激我,事到如今,你也逃不出去了,我不怕告訴你,這個人就是……」

嚴之滔話還未說完,突聞一陣如雷叫喊聲,他回頭一看,滿臉驚疑,他所率領的駐軍,不知何時已被一群身著墨色盔甲,氣勢剽悍的士兵給包圍起來,附近所有樓宇上,還出現了一整列手執弓弩,瞄準下方的士兵。

情勢突然大逆轉,他驚愕的瞠大老眼。「這是怎麼回事?」突地,他震驚的回頭瞪向他,「你早就有防備了?」

冉驤神色從容,「朕早就料想到京畿駐軍會叛變,唯一沒料到的是,帶兵殺進宮里的人竟會是你。」

這時胡東延從士兵中走了出來,來到他面前,躬身行禮,「末將救駕來遲,還望皇上恕罪。」

「不遲,剛剛好,東延,給朕拿下這老匹夫和這批叛軍。」

「遵旨!」

京畿駐軍先前與禁衛軍一戰,已損失不少戰力,此刻遇上這支以驍勇善戰著稱的北漠軍,沒多久便兵敗如山倒。

嚴之滔雖想反抗,但終究敵不過年輕力壯的胡東延,被他擒著,押到冉驤的面前。性情剛烈的他,自知絕無生機,一頭便朝架在頸上的刀用力撞去,以求自盡。

冉驤及時彈開了那把刀,怒斥,「你以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嗎?你就算死上千次,也不是以彌補你今日所犯下的罪!」

「那你想怎樣?」他咬牙反問。

「你為何要詐死叛變?」

他義憤填膺,「老夫不只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要替枉死的尤文安尤大人討回一個公道!像你這樣的昏君,活著只會遺害萬民!如今不幸兵敗,老夫無話可說,要凌遲處死還是五馬分尸,任君處置。」

「啊,嚴將軍,你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糊涂得讓本王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隨著話落,冉驥拿著一把折扇,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跟在他身後的兩名士兵,架住了一個人,那人披頭散發,一身狼狽,昏迷不醒。

「鎮遠王,你說我微人利用?不可能!」

「嘖,你還不信,你看看這是誰?」冉驥用折扇挑開那人覆面的長發。

看清他的面容,嚴之滔的老臉激動得目皆盡裂,「顧大人?你們把他怎麼了?」

「沒怎樣,只是打昏了而已。」顧微津府里養了一批殺手,為了抓他,折損了他不少手下,讓他好生心疼,等事情結束,他可得找皇帝佷兒好好討個補償。

「放了他,這件事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全是我一人所為!」嚴之滔一肩扛起所有責任。

冉驤神色冷厲,「嚴之滔,你真以為朕不知道煽動你帶兵作亂的人是誰嗎?」

昨日看見翎兒掉落在地上的那張紙,他發現顧微津的顧有個頁字旁,立刻聯想到誠陽王之子冉頁,因此命皇叔暗中夜探顧府,清晨便接獲消息,在顧府搜查到顧微津密謀奪位的罪證。

他剛下令皇叔將顧微津及一干黨羽全抓起來時,嚴之滔率領的京畿駐軍便殺進宮中,幸好北漠軍早在前一晚便已悄悄抵達皇宮,才能一舉制伏。

「嚴將軍,你一心想扛下所有罪名,你知不知道當初便是顧微津命人誣陷你與祈皇後私通?」冉驥搖搖頭,對嚴之滔的愚忠頗為無奈。

「不可能,冉驥,你不要侮蔑顧大人!」

見他到現在還對顧微津深信不疑,冉驥不由得嘆了口氣。從頭解釋,「顧微津的真實身份是誠陽王之子冉頁,當年誠陽王叛亂,以致連累妻兒被誅時,有人用別的孩子冒充是他,將他救出來,此後他便隱姓埋名,數年後,他參加科考,考上了狀元,先皇很賞識他的才華,漸漸開始重用他,最後將他擢升為左丞相,從那時候起,他便已暗中籌劃要謀奪皇位。」

一旁的胡東延接腔,「嚴將軍,你是因為先前顧大人用死因換下你,讓你逃過一死,所以你對他心存感激,才不肯相信自己被利用了吧?你可知道這一切都是出自他的計謀,他暗中誣陷你與祈皇後私通,然後再假意救了你,為的就是想取得你對他的感恩與忠誠。」

嚴之滔還是不相信,「這都是你們的片面之詞,你們休想詆毀顧大人,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帶兵殺進宮里,你們殺了我吧。」

「你想要證據是嗎?本王就給你看看,讓你知道你有多糊涂,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來人!」冉驥出聲喚道。

立刻有幾名士兵,押著三名朝臣走過來,那幾人皆是顧微津的心月復。

「皇上就在這兒,還不快把你們的罪行一一交代清楚。」冉驥打了個呵欠,忙了一夜他困得很,想盡快把事情解決完,回府睡覺去。

那三名朝臣臉色陰沉,雙唇緊閉,遲遲不肯開口。

瞥了三人一眼,冉驤冷冷的開口,「方才嚴將軍曾說,一人做事一人當,他有此氣魄是不想連累任何人,你們三人難道不如嚴將軍,想牽連其他人嗎?你們欲謀反篡位的事已敗露,死罪是絕對逃下了,若你們坦白招認,也許朕還能饒過你們的親人,但若你們執意不說,這是牽連九族的死罪,朕也幫不了你們。」

聞言,三人心灰意敗,面面相覷,沒多久,其中一人率先開口,「皇上方才所說的話可當真?您真會饒恕我們的親人?」

「若你們肯從實招來,朕可以赦免你們的九族,但你們圖謀造反,造成宮中死傷無數,死罪難逃。」

三名朝臣自知死罪難逃,但為了保住親人,一起跪了下來,坦承道︰「罪臣願意認罪,方才鎮遠王和胡將軍所言全是真的,嚴將軍統領京畿軍隊多年,甚得軍中將士愛戴,為了取得嚴將軍的信任,我們和顧大人便暗中誣陷嚴將軍,再以死囚換下他。」

另一名大臣接腔說︰「我們得知當年尤文安曾救過嚴將軍一命,所以便誣陷尤文安貪贓枉法,最後還派人到牢里暗中將他絞死,佯作他畏罪自縊,為的是讓嚴將軍得知尤文安被冤死于獄中,對皇上更加痛恨,如此一來,我們便能輕易煽動他起事,只要他點頭,駐扎京畿的那批將士,必會追隨他。」

听到這里,嚴之滔臉色大變,不敢置信的暴瞠雙目,狠瞪著三人,「你們說的都是真的?」

「嚴將軍,事到如今,我們也沒有必要再欺騙你,這些全是出自于顧大人的謀劃,他會這麼做,目的是為了想一圓誠陽王生前的心願,登基為帝。」

他們三人皆受過顧微津的恩惠,又有把柄握在他手里,顧微津又對他們許下,若他們能助他登基,他將委以左右丞相和大將軍的職位。

原本他們還在觀望,不敢貿然答應,但見冉驤登基以來,既不上朝也不理會朝政,還把奏摺都交由太監葵平處置,實在是昏庸至極,才會答應助顧微津成事。

听見自己確實被顧微津設計,嚴之滔整個人震驚不已,須臾,他雙膝跪地,朝冉驤用力磕了三個響頭,「老夫糊涂愚昧,以致受人利用,闖不如此大禍,請皇上賜老夫一死,但請皇上饒過其他士兵。」

冉驤瞥了他一眼,再抬眸看向那些被北漠軍擒住的士兵,听了三名朝臣的話,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他們全都羞愧懊悔的垂下頭。

沉吟片刻,他才啟口,「朕姑且念在他們全是受人利用,可免他們死罪,但造成如此多的傷亡,活罪難逃。來人,將他們押人大牢听候發落,還有,這次平亂救駕有功之人,全都晉升三級,賞銀百兩。」。

他後面那段話一出,在場能得到晉升的將士,頓時爆出如雷的歡呼聲。「皇上英明!筆上萬歲!」

听見歡呼聲,冉驤不由得蕩開得意的笑,接著再睨向跪在地上的嚴之滔。「嚴將軍,朕如此處置,你可滿意?」

「多謝皇上恩典!筆上大恩,來世再報!」犯不如此大錯,就算饒他一死,他也沒有顏面苟活。他感激的說完,便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引頸自刎。

這時,昏迷的顧微津醒了過來,見自己被抓來宮里,便知大勢已去,他慘然一笑。多年來他用盡心機,籌劃的一切,全都白費了。

見他醒來,冉驤沉下臉質問︰「顧微津,皇叔在你府上搜查到你密謀叛變的罪證,陳大人、蘇大人、方大人也都已指認你的罪行,你還有什麼想要辯解的?」

他漠然甩開士兵的筘制,冷笑一聲,「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我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听尊便。」

「你認罪倒是認得很爽快,朕有一事要問你,當年我母親媛妃和大皇子之死,是不是你設計的?還有,祈皇後之亂是不是也與你有關?」

當年祈皇後引兵血洗宮闈,但僅憑她和她娘家的勢力,要不動聲色殺了父皇和其他幾位皇子,不太可能,必然有人暗中幫助她,將其他幾位皇子誘騙進宮,讓她能夠一舉誅殺他們。

彼微津直言不諱,「沒錯,這些年來我步步為營,設下一個又一個的計謀,就是為了要一舉除掉先皇和他所有子嗣。」

苞東延不解,「可若你真要謀奪皇位,何不直接命葵平暗中除掉皇上就好,為何讓他下那種慢性毒藥?」

他冷笑著反問︰「若是直接除掉冉驥,我要用什麼名義登基稱帝?」

冉驥接腔,「所以你就教唆朝臣和百姓為誠陽王喊冤平反,目的是為了想借機恢復誠陽王之子的身份,然後再以此身份名正言順的稱帝?」

「沒錯。」為此,他還設計調走當年知悉他父王謀反之事的韓杰,讓他到潯江去治水,免得他礙事。

不意,冉驥後來不僅沒有听從葵平的話為誠陽王平反,還開始勤于朝政,不久又傳來葵平已死的消息,知他已開始起疑,再不發難只怕會被他察覺,所以他才會唆使嚴將軍帶兵闖進宮里想殺他,但還是遲了一步,他多年的心機全都白費了。

「顧微津,你難道沒有想過,就算你除掉了朕,還有皇叔鎮遠王在,他也是皇室血脈,還是我父皇的三弟,論輩分,他比你更有資格繼承帝位。」冉驤出聲道。

他輕蔑的冷哼一聲,「你認為朝中大臣會擁護一向有賢相之名的我,還是只愛尋歡作樂又好男色的冉驥?」

听見他這般輕侮的言詞,冉驥也不生氣,只是慵懶一笑,「你說的沒錯,若是拿我們倆相比,朝中大臣確實會擁護你,不過……顧微津,你作夢都想不到吧,若非皇後無意間送給皇上的香囊,緩和了他的頭痛,還有東延及時趕赴京城揭穿葵平下毒之事,此刻你的計謀只怕已經得逞了,只能說連老天爺也不願讓你們父子倆稱帝。」

「功虧一簣。我無話可說。」顧微津從袖子里取出一柄匕首,就算死他也絕不願意死于他人之手,面不改色的插入胸口,結束了多年來的野心,也讓這場爆變正式落幕。

***

叛亂結束後,冉驤論功行賞,以胡東延與冉驥功勞最大,他封胡東延為護國大將軍,負責統領駐扎京畿的軍隊,而冉驥則為左丞相。

兩人推辭,被他駁回——

「皇叔,朕查過了,當年你母妃在宮中誕下一子,此子還是由宋太醫親自接生的,你要朕治你詆毀先人,還有欺君之罪嗎?」

迫不得已,冉驥只好一臉訕訕然的接下左丞相之位,風花雪月、尋歡作樂的日子從此遠離,開始了他苦命勞碌的下半生。

對胡東延,他則動之以情,「你是朕的摯友,朝廷經祈皇後之亂與此次叛亂,元氣大傷,損失不少朝臣,此時正是極需用才之際,你忍心看朕為朝廷之事忙得焦頭爛額嗎?」

這番話,讓性情豪邁的胡東延無法再推拒。

其後,冉驤將朝中人事做了重新的安排,朝堂氣象為之一新。

***

「你在生氣?」冉驤小心翼翼的問。

「沒有。」百里翎坐在床榻邊,低頭縫著手里的衣物,漫不經心的輕應一聲。

「那你為什麼都不理我?」他已進來寢宮好一會兒了,她行過禮後,便自顧自的做著自個兒的事,完全不理他。

「臣妾沒有不理皇上。」她的嗓音不冷不熱。

「你看都不看我一眼,還說沒有。」他指責她的罪行。

她淡淡駁斥,「皇上方才進來時,臣妾已看過皇上好幾眼了。」她依舊不為所動的繼續縫著。

被她這麼忽視,他的忍耐到了極限,伸手抬起她的下顎,迫她看向他。「我那時迷昏你,把你送出宮,是不得已的,宮中即將發生變故,我怎麼能讓你冒險留在宮里,我不想你受到任何傷害,你知不知道?」

迎視他黝亮的眸光,她的神情還是清清冷冷的,沒有一絲笑容。「那麼皇上可曾想過臣妾的心情?在危難之際,臣妾無法與皇上共患難,還被迷昏送出宮去,若是萬一皇上有什麼不測,教臣妾如何獨活?」

他坐到她身旁,將臉埋在她頸邊輕蹭著,對于她的心意,他很高興,「我只是想保護你,我是你的夫君,丈夫保護娘子是天經地義。」

她被他蹭得發癢,臉上終于咧開一絲笑意,但這件事還沒有完,她必須把話跟他說清楚,她連忙將笑意歙起,推了推他,示意他坐好,接著正色注視著他。「臣妾是皇上的妻子,皇上想保護臣妾,臣妾也想保護皇上,那時昏迷前,臣妾發現幕後主使者可能是顧大人,卻無法說出口時,臣妾有多著急,皇上知道嗎?」

「知道,知道,你別再生氣了。」他好言勸哄。

「臣妾沒有生氣,只是皇上沒有與臣妾商量,便將臣妾迷昏,後來,臣妾醒來時,還以為皇上不要臣妾了,傷心欲絕。」她幽幽道。

冉驤心疼的說︰「是我做錯了,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這樣了!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我保證一定都會同你商量,不再背著你做了。」

「真的?」

「真的,君無戲言。」他用力點頭。

百里翎這才露出笑靨,將手里縫著的衣物朝他身上比了比。

「這是做給我的?」他面露驚喜的問。

她輕笑。「不做給皇上,臣妾還能做給誰?」

他歡喜的模了模那件縫了一半的衣物,接著取餅她手里的針線,擺到一旁。

「翎兒,先不要做了,讓我好好看看你。」這些日子為了揪出叛變之人,他們已有好一陣子沒有同榻而眠。

爆燈下的她,清雅柔美,那雙含笑的眸子春波蕩漾,冉驤緩緩覆上她的唇,他想,他就算用盡一生一世都還愛不夠她……

百里翎微笑的輕輕合上眼,摟著他的頸子。只要他不厭煩她,她會愛他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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