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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妻限定 第四章

作者︰香彌

來到靈骨塔,從管理員那里拿到鑰匙。

一大串鑰匙踫撞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塔中,顯得格外清晰, 當 當 當……

她的手抖了好幾次,才終于打開其中一個塔位的門,她緩緩拉開那扇彩繪著蓮花的小門。

一張笑吟吟的俊朗面容瞬間映入她眸心,瑩白色的骨灰壇上清楚的刻著費凌宣三個字。

許晴歡震懾住了,久久不能動彈。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之前他那兩個女同事說的話,頃刻間躍進她的腦海——

「他在一年前,發現自己罹患了運動神經元病變後,便辭掉總編輯的工作。」

「他是在八天前下午三點多,在他姐姐工作的和安醫院過世的,听說死因是呼吸衰竭。」

一年前……他突然說遇到初戀情人要求跟她離婚,讓她痛苦得這半年來都得仰賴安眠藥才能入睡,原來竟是因為……

而八天前,她被咖啡燙到,她的心莫名的一陣揪痛,原來那時候他已經……

費凌宣,你太過份了,寧願一個人孤單死去,也不讓我知道!

許晴歡緩緩取出了白玉骨灰壇,將它牢牢的抱在懷中。

然後,她神色木然的走出靈骨塔。

沿著馬路一步步的走回兩人共度了幾個月的家,她踮起腳尖,伸長手臂,在門框上找到了一把備份鑰匙,他總是習慣把另一把鑰匙藏在這里,以備不時之需。

開門進屋,她低下頭對懷里的骨灰壇說︰「凌宣,我們回家了。」

慢慢走進兩人睡過的臥室,小心翼翼的將骨灰壇擺在床上。

「你餓不餓?我去煮飯給你吃,你等我一下。」她俯下臉,親吻著骨灰壇上的照片,才起身走進廚房,結果發現冰箱里一點食物都沒有,只找到了兩瓶紅酒。

她帶著酒和酒杯踅回臥室,一臉歉意的笑說︰「對不起,我忘了買菜了,改天再做給你吃,我們先喝一點酒吧。」

將紅色的酒液注入兩只杯中,她把一杯擺到骨灰壇前。

「干杯。」她拿起一杯,輕踫觸另一杯。「祝我們……什麼好呢?啊對了,就祝我們恩愛一世,永浴愛河,你說好不好?」

她輕啜一口杯子里的紅酒,柔情的望著骨灰壇上那張笑吟吟的俊朗臉孔。

「你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約我時說了什麼?你說你發現一家餐廳不錯,問我有沒有興趣一起去試試,我當場拒絕了你。那時候,我覺得你是那種濫情國浮的人,所以才不想跟你出去。後來你又不死心的約我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第十二次。」

她臉上露出懷念的笑容,甜甜的開口,「你說看在國父革命十一次就成功,而你卻失敗了十二次的份上,拜托我陪你去吃一頓飯,就當可憐你,那時看你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我終于答應了。」

一旁包包里的電話不停的在響,許晴歡沒理會,讓它一直響到沒電為止。

她喝著紅酒,徐徐憶起往事。

「還記得有一年冬天,你帶我到海邊去看夕陽嗎?那時風很大,我圍在頸上的一條絲巾不小心被海風吹進海里,我說那條絲巾是我弟從國外買回來送我的,你竟然二話不說跳下海去幫我撈起來,在那樣冷的天氣里,你衣服都弄濕了,還冷得全身發抖,卻笑咪咪的把絲巾交到我手上,我的心便是在那一刻被你徹底打動。」

她不停的、不停的說著以前兩人相處時的點點滴滴,從黑夜一直說到天亮。

口渴了她就喝酒,一整瓶的紅酒被她喝完了,再開第二瓶。

但她的眼楮始終盯著骨灰壇上那張俊朗的笑顏,覺得冷了,就將骨灰壇抱進懷里。

「凌宣,你冷不冷?我好冷哦,你把我抱緊一點好嗎?就像那年我們去山上看流星雨,半夜好冷,你緊緊把我抱在懷里,只露出一雙眼楮去看劃過夜空的流星,那時候你的呵護溫暖得我的心都要融化了,你也是在那時候向我求婚的。你把戒指套進我的手指,說你願意當我永恆的流星,幫我實現每一個願望。」

許晴歡溫柔的笑著說著,對著骨灰壇上的那張照片,親吻著一遍又一遍。

直到外頭的陽光又被黑夜逼退,她還是渾然不覺得累,不停的訴說著往事。

四年來,兩人之間的相處,甜蜜得說不完。

縱使眼里充滿了血絲,她還是不願意闔上眼,眼前浮現的是他那張總是溫柔深情的臉孔,以及他那有力又溫暖的懷抱……

「你說什麼?骨灰壇被偷了?!」接到靈骨塔管理員打來的電話,費凌霜很是震驚。

「沒錯,下午四、五點的時候,有個自稱是費太太的女人來我這里拿鑰匙,說要去看費先生,我在忙,所以就把鑰匙直接交給她,讓她自己過去,結果晚上等我要下班時,發現鑰匙還沒拿回來,就過去瞧瞧,結果就看見費先生的塔位門開著,而里頭的骨灰壇卻不見了。」

「那個女人自稱是他太太?」費凌霜驚訝地又問︰「她長得什麼樣子,你還記得嗎?」

「她長得很漂亮,身高差不多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一頭及肩的直長發垂在肩膀上,穿著深色套裝,不過她來的時候臉色很蒼白。」

听完管理員的形容,費凌霜捂嘴驚喊,「我的天哪,是晴歡!但是她怎麼會知道凌宣在那里?」

「這……我也不知道。費小姐,那費先生的骨灰壇……」

「我會去拿回來,謝謝你通知我。」掛上電話,費凌霜撐著額頭,一時沒主意。凌宣並不想讓晴歡知道他已不在人世的事,所以才會隱瞞她真相還跟她離婚,那到底是誰跑去告訴晴歡這件事的?

這個時候,晴歡又會帶著凌宣的骨灰壇到哪里去?

她連忙抓起電話打給晴歡,卻始終沒有人接听。

電話不通,她只好直接來到晴歡和她弟弟的住處找她。

門鈴按了很久,一直沒人來應門。正想離開時,就見許哲嗣拖著行李箱剛回來。

「你是哲嗣?」看了半天,費凌霜才認出眼前這個滿臉落腮胡的男子是許晴歡的弟弟。她急忙抓住他的手臂,「你姐姐晴歡呢?」

看清楚杵在他家門外的女人竟是費凌宣的大姐時,他立刻板起臉孔怒道︰「你找她做什麼?我姐跟你們費家已經完全沒瓜葛了!」

面對著他的敵意,費凌霜苦笑著輕嘆一聲,「凌宣已經在八天前過世了,不曉得晴歡是從哪里得知這件事,今天下午跑去靈骨塔,帶走了他的骨灰壇。」

「他過世了?這是怎麼回事?!」許哲嗣吃驚的瞪大眼。他不是還很年輕?

既然晴歡已經知道,這事也就沒有再隱瞞的必要,她把弟弟罹病而過世的事情告訴了他。

听完,許哲嗣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直到听見費凌霜出聲催促他。

「你快開門,看看晴歡在不在里面?」

他連忙回神,打開大門,然而屋子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是沒看見她。

「她好像沒有回來過。」

「糟了,那她一個人帶著凌宣的骨灰壇會跑去哪里?」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費凌霜和許哲嗣同時想到他們遺忘了一個最重要的地方還沒找。

因此匆匆趕到費凌宣和講晴歡婚後的住處。

費凌霜拿出弟弟生前交給她的鑰匙,開門進屋。

一進大門,他們便知道許晴歡回來這里了,因為他們听見了敞開的房門里傳來的聲音。

「我好冷哦,凌宣,你怎麼都不把我抱緊一點?對了,我忘了煮飯了,你餓了是不是?所以才沒力氣抱我,你等一下,我……」

這時一聲哽咽的聲音插了進來,」姐!」

許哲嗣紅了眼眶,心疼地看著情緒失常的姐姐一個人對著骨灰壇喃喃自語。

許晴歡只是抬頭望了他一眼,又自顧自的望著懷里的骨灰壇,」等你吃飽了,就有力氣抱我了,我現在就去做飯哦。」

她放下骨灰壇,才一起身,就看見費凌霜伸手想拿,她立刻再將它牢牢抱進懷里,憔悴的臉龐憤怒的瞪住她。

「你想做什麼?」

「晴歡,別這樣,把凌宣的骨灰壇放回去好不好?你這樣,他若是看見了,會無法安息的。」看見她變成這模樣,費凌霜眼角忍不住濕了,卻仍強忍著眼淚不敢任它流。

她不能在這時候哭,因為晴歡的心智一定是在得知凌宣過世的消息時,大受打擊,才會一時失常,她必須鎮靜,然後再想辦法穩住晴歡的情緒。

許晴歡生氣的朝她怒吼。」什麼骨灰壇?凌宣還活得好好的,你干麼咒他?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姐,人清醒一點,姐夫已經過世了,我知道你很傷心,可是——」許哲嗣話還沒說完,便引來姐姐的狂怒。

「住口!誰說他死了?連你也這麼詛咒他,你也給我滾,出去、出去,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們,都給我滾——」許晴歡暴怒的咆哮。

見她情緒失控,費凌霜連忙柔聲安撫,」好好好,你別激動,我們出去,我們出去。」一連說著,她一邊示意許哲嗣慢慢退出房間。

「現在該怎麼辦?我姐好像神智不清了。」他焦急得不知該怎麼辦。

沉吟了下,費凌霜才說︰」你先待在這里陪她,我回醫院拿一些藥和鎮定劑再過來。」

即使費凌霜從醫院帶來了藥品,卻還是沒辦法接近許晴歡,因為只要他們一走近她,她便歇斯底里的驅趕他們,以為他們是要搶走她懷里的骨灰壇。

已經僵持了三、四個小時,看見她的臉上浮現不太正常的紅暈,費凌霜懷疑她可能發燒了,而且她一直在說好冷要凌宣抱緊她,無奈此刻的她,根本听不進他們的勸。

費凌霜和許哲嗣只能在客廳里干著急。

「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不如我沖進去,然後出其不意地把我姐打昏。」許哲嗣焦急的來回踱著步,想出了這個辦法。

「不行,萬一你誤傷了她怎麼辦?」費凌霜搖頭否決。

「我學過武,下手會有分寸的,不會傷到——話才說到一半,他便看到他姐抱著骨灰壇,從房間里飄了出來,她卻步搖搖蔽晃的,彷佛隨時都會跌倒,他趕緊奔上去想扶住她。

許晴歡揮開他的手,一臉戒備地將懷里的骨灰壇抱得更緊,怒目瞪著他。

「你想做什麼?」

「我只是想扶你而已。姐,你要去哪里?」看見姐姐一直往外走去,他亦步亦趨地緊跟在後。

「我要去買菜煮給凌宣吃,他肚子餓了,所以才會沒力氣抱我。」她虛弱地嗓音飄渺得猶似在說夢話。

聞言,許哲嗣紅了眼眶。」那我陪你去。」

他已經從費凌霜那里得知當初姐夫與姐姐璃婚的原因,明白了費凌宣的用心良苦,但卻也埋怨他不該隱瞞病情,一人獨自死去,若是他能坦白告訴姐姐,那麼如今姐姐所受到的沖擊也不會這麼大。

為了他當初的背叛,姐姐受到了很深的傷害,結果到頭來,卻發現真相竟是這樣,也難怪姐姐會一時無法隨受,而神智失常。

許晴歡皺眉瞪著他,」你是不是想搶走凌宣?」

「不,我不會搶走他,我保證,我去幫你提菜好不好?」許哲嗣柔聲哄她。

她看看他,再看看懷里的骨灰壇。

見姐姐似乎有些動搖了,他趕緊再說︰」喏,你要抱著姐夫,沒辦法提菜,我可以幫你呀,這樣你就不用騰出手來提菜了。」

「……好吧。」話間才剛落下,許晴歡虛軟的身子霎時一倒,兩天來沒吃沒睡的,她的體力再也支撐不下去了,眼前一事業,雙手卻還牢牢抱住背里的骨灰壇,不肯松手。

許哲嗣眼明手快的及時抱住她。

「姐!」

「哲嗣,你先抱她到沙發上躺好,我幫她看看。」替她檢查了下,費凌霜神情嚴肅的說︰」她真的在發高燒,我們必須盡快送她到醫院,接受治療。」

「你們到底把凌宣藏到哪去了?把他還給我,還給我啊!」昏迷了一天一夜,一覺醒來,許晴歡發現骨灰壇不見了,瘋狂的四處找著。

看見姐姐從床底下找到廁所,再打開每一個櫃子,連窗外都不放過,整個人掛在窗口,許哲嗣嚇得趕緊將姐姐拉回來。

「姐,你冷靜一點,姐夫已經死了,他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他以為睡了一天一夜,可以讓姐姐清醒一點,沒想到她醒來還是這樣。

聞言,她憤怒的咒罵。

「你胡說!他前兩天明明還跟我在一起,抱著我,怎麼可能死了?你滾,我不想見到你,你竟然詛咒凌宣,你是壞人,你是壞人!」一邊罵著,她一邊走向房門,想出去找她的凌宣。

「姐!你病憊沒有好,要去哪里?」許哲嗣急忙上前攔住她,不讓她出去。

「我才沒有病,生病的是你,滿嘴胡言亂語。」她激動的推開他,一心只想出去。

許哲嗣緊緊抱住姐姐,」姐——你不要這樣,我知道姐夫的死讓你傷心欲絕,無法接受,可是若是姐夫在天有靈,看到你現在這樣,他一定會很舍不得,你醒醒好不好?把眼淚哭出來,你心里就會舒服一點了。」

听見他竟又詛咒老公死,許晴歡這次狂怒的對著弟弟拳打腳踢。」凌宣才沒有死,他沒有死,你敢再詛咒他,我就先打死你、打死你!」

費凌霜一進來,便看到他縮著身體,默默承受著姐姐的毆打。

她立刻讓護士取來鎮定劑,為她注射,不久,便讓激動不已的她昏睡了過去。

當晚許晴歡再醒過來時,卻不再大吵大鬧了。

她像行尸走肉一樣,不言不語,不說不笑,不吃不睡,接下來一連數逃詡是這樣。

「她是一時無法接受凌宣死去的事實才會這樣,這是一種自我逃避、等再過一陣子,情況應該就會好轉了。」費凌霜耐心安撫著因為心疼姐姐而激動不已的許哲嗣。

「那要等多久?都已經七天了!」他的語氣因為擔心而高昂起來。」我听說有一種催眠治療法,可以用催眠的方法讓人忘記一些痛苦的事,不能用這種方法讓我姐忘掉這段痛苦的回憶嗎?」

「確實是有人使用催眠暗示的方法,來讓人忘掉不愉快的經驗,但那種方法太危險了,一旦被催眠暗示者若是受到更大的刺激,或是無意中解開了當初約定好的心理暗示,那瞬間傾瀉而出的記憶。恐怕會將她擊潰,導致她精神整個崩潰。」

握拳捶著牆壁,面對著像個木頭女圭女圭般沒有表情的姐姐,他既無力又心痛。

「可是我姐現在這樣又好到哪里去?她根本像個活死,她的靈魂好像已經不在她的身體里了。」

「她這是在自我封閉,不願意去接受凌宣己死的事實,我們再給她一點時間,這種事急不來的。」

「那你告訴我,還要多久的時間?」

「至少……再一個月。」

最後,許哲嗣連一個月的時間都無法再等。

因為這天他出去辦事回來時,卻看見許晴局外人用力的拿著自己的頭撞擊牆面,讓原本雪白牆面染上了艷紅的血跡。

「姐,你在做什麼!」他震驚的想拉住她,但她的力量出其的大,讓他一時竟拉不住她。」你還站著做會麼快去找醫生來呀!」他怒吼一旁傻住的護士。

「呃,好。」被嚇到的護士這才回神,匆匆跑了出去。

「姐,別這樣傷害自己,快停下來!」無法阻止她撞牆的舉動,他心疼的伸出一手擋在她的額頭和牆面之間,承受著她用盡全力的撞擊,手掌霎時痛得發麻。

「我的頭好痛,痛得快裂開了。」額頭的血流進她眼里,刺痛著她的眼,但更讓她痛不欲生的是,此刻快炸裂的腦袋,她只想狠狠的用力撞走劇痛。

許哲嗣趁機擠入她和那道牆壁之間,用力的將她抱進懷里,心痛得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減輕她的痛楚。

稍候,等醫生來為失控的姐注射了鎮定劑後,看著即使昏睡不醒的姐姐眉心依然痛苦地緊銷著,他毅然地下了個決定。

只有讓姐姐徹底遺忘了悲慟的過往,才能讓她平安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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