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限時批 第十章

香港黃金海岸

看著門口那掃瞄筆觸的沙龍兩人合照，陶明頤不禁微笑起來。

真下明白小蒲在想什麼，這間咖啡店明明就是她自己經營的，而她只不過是來幫忙打工，為什麼這張招牌上還放上她的照片？

自從那天她回到香港，聯絡久未謀面的好友後，她就跟著小蒲來到這里，並在這充滿歐陸風情的半露天咖啡店幫忙。

這段日子她過得十分充實，每天忙著替客人送東西，整理店鋪，讓她幾乎忘了那些令人傷感的情緒。

可是，不是那麼容易忘記的吧，還是她根本就不想忘記？

每當看到那片海，就想到他，想到他倆是怎樣在海邊相遇……

小蒲不是不知道她負傷回來的事，可是她什麼都沒問，只是在一旁支持她。

她真的很感動，如果不是小蒲，她真的不知道她還能去哪里。

「明頤，別抹了，先休息一會吧。」小蒲過來拉住正在抹桌子的明頤。「反正早上也沒什麼客人啦，偷懶一下沒關系啦。」

「哪有你這種叫員工偷懶的老板？」明頤輕笑起來。

「誰說我是你老板？我是你好朋友！對了，你身體好點了沒？」

雖然明頤嘴里不說，但想也知道和承浩衡分手，對她是多大的打擊，再加上剛回香港時她還在生病，然後一直在咖啡店幫忙，真怕她受不了啊！

「我沒事啊，只是小靶冒嘛，就是好得慢。」

「那好吧，我先出去買一點材料，你留在這里顧店吧！」

明頤笑著點頭，目送好友離開。

七月中的天氣了，為什麼她還會有點冷的感覺？

頤兒，你不能原諒我嗎？

風塵僕僕地找了多處地方後，承浩衡來到香港這充滿歐陸風情的度假勝地——黃金海岸。

這算是最後一個地方吧，如果連這里也找不到明頤，他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走在黃金海岸人煙最稠密的中心地帶，他不時四周觀望，希望能看到那最讓他牽掛的倩影。

「先生，想拍結婚照嗎？」

他怔愕地看向身後的女店員，和那布置得美輪美奐的婚紗店。

「很多人都特別來黃金海岸拍照的，因為這里真的很有氣氛，先生是不是也想和女朋友來拍一套呢？」

這位先生高大俊朗，雖然神色稍嫌憔悴，但卻是個當模特兒的料！說不定他拍出來的結婚照，能作為招攬客人的鎮店之寶呢！

「不用了。」他苦澀地勉強扯出笑臉。結婚？他是很想，可是他連最愛的女人都弄丟了，還有資格去想這個問題嗎？

店員以為他是怕貴，便主動說︰「價錢不是問題，我們可以幫你打折！」

「不是這個問題。」

對他來說，錢一向不是問題。

「除了結婚照，其實我們還可以替客人拍不同類型的照片，例如個人、或者家庭等等，我這里有些樣品，要不要先參考看看？」

店員殷勤地打開相簿，翻閱給他看。

「不用了。」

他不想浪費時間在這些無聊事上。

「不要這樣嘛，好歹看一下啊！」店員翻了翻相簿。「對啦，這一張是最近拍的兩人合照，拍得不錯吧？後來還被用來當招牌……」

承浩衡不經意瞄向相片，赫然看到那張讓他朝思暮想的臉蛋！

他不禁叫了出來。「頤兒！」還有好久不見的小蒲。

「先生認識她們？」店員驚奇地問︰「莫非先生到過她們的……」

「她們在哪里？」

承浩衡激動地抓緊店員的肩膀。

店員被他突來的舉動嚇壞了，一臉無措。

「什……什麼？」

「這兩個女人什麼時候來過？從哪里來的？你有她們的聯絡方法嗎？」

「啊？」

承浩衡迫不及待的拉住店員，走進店里。

「幫我找找她們的地址，快點！」

「她們……」嚇了一跳的店員正想說話時，突然看到路過的小蒲。「蒲小姐，蒲小姐！」

小蒲听到認識的店員叫她，就走近他們，可是當她看到承浩衡時，她呆住了！

「小蒲！」承浩衡馬上放開店員，走向久違的小蒲。「我是承浩衡啊，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頤兒的男朋友！」

她回過神來，開始打量眼前的男人，雖然他憔悴不堪，焦頭爛額的樣子，和印象中的氣定神閑不太相同，但瞧他那副英挺的外貌和沉厚的聲音，確實是承浩衡沒錯。

「頤兒在你那兒嗎？我找她好久了！」

他顧下得小蒲還認不認得他了，只管追問明頤的下落。

小蒲臉乍然沉了下來。

「明頤在台灣，不在我這里。」

台灣？頤兒回台灣了？不對，全香港都被他封鎖住了，她哪能離開得了？只要她一出境，一定會有人通報他！

「我和她之間有誤會，能讓我見她嗎？」

「就說她不在我這里，你听不懂呀！」她臭著臉，死不承認。

氣氛僵滯、尷尬，他卻不放棄地拿來剛才看到的相片。

「可是這不是你們的合照！」

看到他手中的東西，小蒲整張臉都皺起來了。

「你找明頤做什麼？你害她還害得不夠慘嗎？放過她吧，你們是無緣的，你這種大少爺，不是我們這種平常人配得上的！」

「你听我說，是我誤會頤兒，是我不對，我不應該那麼意氣用事，請你讓我見見頤兒好嗎？」他肯定小蒲知道頤兒的下落。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你走吧！」

小蒲離開了婚紗店，向人群走去。

怎料他卻死跟著她。

「我知道你氣我那樣對頤兒，我知道錯了，讓我見她吧！」

「別來煩我了，你再這樣吵鬧不休，我要報警了！」

他頓時停下腳步。「我只不過想見見她罷了，這樣也不行嗎？」沮喪的嗓音突然從他口中傳來。

「忘了她吧，她不適合你，你們是沒有結果，不會幸福的，不如早點分了，放她自由，你也可以和別人結婚。」

「誰說我們沒有結果？我絕對可以讓她幸福的，除了她，沒有人可以當我的老婆！」他口氣開始激動了！

為什麼每個人都把他推來推去，要把他拉離她身邊？他需要她，她也不能沒有他啊，其他人又知道什麼？

小蒲看著他那熱切狂烈的神情，開始迷惘了。

他真的愛明頤？如果是，他怎會把明頤害得那麼慘，那麼傷心？她寒著臉陰沉地說︰「如果我說她死了，你信不信？」

他霎時覺得天旋地轉，腳步有點不穩！她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多時的不安，果真成了真？

他定了定神，直勾勾的盯著小蒲，瞧她臉上並無傷心的神情。

「你說謊！快告訴我她在哪里！」

她臭著臉看著他。雖然殘忍了點，但是還是讓他們分手吧，他們在一起只會讓大家都受苦。

「真的，你就當她死了吧，別再找她了！」

「不要，不要這樣詛咒她，我會受不了的……」他皺起英眉，臉色慘白，喃喃地低吟︰「頤兒，你在哪兒，我真的很想你……」

看到他這樣，小蒲的心動搖了！

他似乎還很愛明頤？原以為他這樣大費周章的找她，只為了要羞辱她，但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

她做了什麼？竟成了拆散牛郎織女的劊子手！

「小蒲，我求你告訴我好嗎？」他看著小蒲。「如果你要我下跪才肯告訴我，我也願意的！」為了找回她，他不惜犧牲引以為傲的自尊。

「你瘋了嗎？」

小蒲嚇壞了，快快拉住他，讓他別做出這樣的蠢事來。

「求你告訴我她怎麼樣了，就算……她真的出了什麼事，麻煩你告訴我，她在哪兒好嗎？我想見她……她無論到哪里，我也要去陪她……」

小蒲把心一橫，打算出賣明頤了！

這樣優秀、高傲的男人，甚至願意為明頤求人，如果不是付出了真心，是不可能做到這個地步的。

「好，告訴你可以，但是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他大喜。「好，你問！」

「就算遇到再大的問題，你也不會拋棄明頤，繼續愛她嗎？」

「我什麼都可以拋棄，就是不可能放開她！」

如果他怕，他早就在女乃女乃阻礙他倆時了斷這份感情。就是愛得太深，所以無法再舍棄。

小蒲笑了笑。「明頤在海邊的一間咖啡店，今天穿了白衣裙。」

得到他的保證，她也該放心了吧？明頤應該不會再受到傷害了！

「謝謝你！」承浩衡展顏一笑，對她揮揮手，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烈日照耀下的海水閃閃發光，岸邊屋檐下的風鈴，在微風吹拂下輕輕搖曳，清脆地鈴鈴作響。

少有的涼風吹過，幾乎讓人忘掉白天的酷熱，微風為收拾著杯盤的陶明頤帶來陣陣涼爽，令她身心舒暢。

當她看到鋪在店前的石板凹處，原先因灑水而留下的小水窪上，有著振蕩的波紋時，她知道外頭飄起了雨絲。

幸好現在沒客人坐在外頭，否則就麻煩了！

當她正轉身要進店里的時候，她看到一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男子站在那邊，她臉上神色黯了幾分，濃眉微微蹙起，嘴卻勾起矛盾的欣喜。

明頤凝視著男子的眼神里，有著不可置信的驚訝，同時，也有說不盡的千言萬語。

「頤兒，我終于找到你了！」承浩衡低低的說道。

她淚水撲簌簌地流了滿面，卻還是微笑著。

「歡迎光臨。」為什麼她還會哭呢？明明對自己說過，假如再見到他，一定要笑著對他問好的啊！

他沖上前，一把抱著她，內心澎湃不已，緊緊地擁她入懷，下定決心—今生今世再也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了！

「對不起，我不該不相信你，不該意氣用事……天呀，我有太多的不該，你能原諒我嗎？」他懺悔地說個不停。

「我沒有生氣。」她淡淡說道。

因為一切都不是他的錯，是機緣上的問題。

他嗄啞地低語︰「你有，而且還離開我，要和我分手。」

「浩衡，不只是因為這件事。」

「是我誤會你了，杜芊芊已經告訴我事情的始末。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他緊緊抱著她，不斷的喃喃道︰「還有那個佐木繪理加，只是家族安排和我相親的女人，並不是如你想像的那樣！其他人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她掙不開他強而有力的臂膀，只好在他懷中流下那忍了很久的淚水。

他為什麼要來找她，要再出現在她眼前？她的留信，他難道看不懂嗎？

他們根本就是沒有未來的，Pub的事是誤會，他們之間的問題，關鍵在于他的家族包袱，那包袱好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我們已經分手，你走吧！」

「分手？我哪時說過要和你分手？」他從口袋拿出她留下的信。「這封信，我不收！」說完當著她的面把信撕毀。

她眼楮直瞪他手中漸漸被分解的信，看著片片的信紙飛落。

「撕了信又能代表什麼？我根本不適合你，我無法跨進你的世界。」

听完她的話，他臉色鐵青。

「原來這才是你離開我的主因？難道我在你的心目中，不值得你愛，不值得你義無反顧的和我在一起嗎？」

「就是因為愛你，我才離開的！你不懂我的苦心嗎？」他怎能這樣指控她？她是為了他的前途啊！

「離開我競說是愛我？這是什麼歪理？」離開他、折磨他，就是她想要的？

「我是為了你好，你懂嗎？」

「我什麼都不懂，只知道你離開我了！」

她默不作聲，只是紅著眼看他。

「你答應過我，要永遠和我在一起的！你忘了嗎？」

「我沒有忘。」她永遠忘不了。

他深吸幾口氣，平穩情緒。「你知道當我在Pub對你破口大罵時，我的心情是怎樣的嗎？當杜芊芊告訴我代班的事後，你知道我的心情又是怎樣的嗎？你做出分手這樣的決定，對我來說公平嗎？」

「公不公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再牽扯下去，只有加深彼此的痛苦罷了！」她哽咽著。

「我明白了，我們之間卡著出身與門戶問題吧？」

「我高攀不起。」這是個殘酷的事實。

他冰寒的臉上綻出笑容，低頭輕吻她的額。

「這麼簡單又無聊的問題，竟把我們兩個弄得那麼慘！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居然還留書出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她用驚訝的眼神看他。

「你在說什麼？這可是個嚴重又復雜的問題！」

「我對這件事早有打算了，而你卻不跟我商量就一走了之，真是太不乖了！」

「什麼？」為什麼她完全不懂他在說什麼？

「我記得，上次帶你回老家時，已經表明得很清楚了，我只要你！」

她也記得，那天，她的內心有多震撼！

「如果你不覺得委屈，能不能請你當一個小醫生的妻子？」他真誠地握著她的手。

他的意思難道是……她震撼得說不出話！

他知道他想丟掉的東西，代表了什麼嗎？那是財富、權勢、骨肉親情……

她無法置信地搖著頭。

「為了我，你要放棄一切？」

「沒你說得那麼嚴重。」他輕松地注視著她泛紅的雙眼。「我不是放棄，只是選擇我要的。」

「你會後悔的！選擇我，你不會幸福的！」他知道他選擇了什麼嗎？和一個平凡的女人過平凡的一生！這不是他應該過的生活！

「失去你，就算我得到全世界也沒有意義！」他牽起她的手至唇邊輕吻。「你想給我幸福，于是付出你自己認為應該是屬于我的幸福，可是為什麼卻從來沒有問過我本人，對我來說，什麼才是真正的幸福呢？」

「為了我，不值得！」她止住的淚再度泛濫成災。

「記得我說過什麼才是我的幸福嗎？我的幸福很單純，很簡單，只要你在我身邊，跟我一起哭，一起笑，這就已經夠了。」

「不行！你不能這樣！」她放聲大哭。怎能讓他為她做這麼大的犧牲？

「頤兒，你應該知道我的個性，只要是我認為對的，應該屬于我的東西，我會不擇手段去得到，毫不理會其他阻力，更何況是為了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對，他決定了的事，誰也阻止不了。

而她，再也騙不了自己，她放不下他，她還是那麼愛他，不想離開他！

「浩衡……」她緊緊抱住他。「我真的可以給你幸福嗎？」她最後問一次。

「只有你，是最適合讓我們幸福的。」他輕柔地在她耳邊說，用最醇厚的音調

斑唱了一段歌，一段他早就想告訴她的心事。

陽光的味道愛上你多美好為你煩惱感覺也很驕傲

溫暖的依靠容納一切的懷抱就連心跳听得出都帶微笑

雖然愛常常遲到這次來得剛剛好天涯海角距離不重要

（溫柔的晚安詞／李焯雄）

全書完

編注︰

*敬請期待小陶《花裙子》的最新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