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愛拜金 第七章
「阿遲,我們去找大師兄胡仰真好不好?」沈拜金熱切地說著。「我想多找幾個過去認識我的人聊一聊,或許,我會記起一些事情。而大師兄也同我們一起長大,他一定知道我的一些事情吧!」
「也不一定要找他。」宋遲無視于她閃爍生輝的明眸,兀自皺著眉。
若說當今世上有誰是他最不想見的人,首推胡仰真。
「你總不能教我回去找師父……不,公公,我現在這模樣,可沒臉回大孤島見他老人家,因為我沒自信能善盡做媳婦的職責。」
「爹不會在意的。」他爬上床,一心想說服她放棄那個餿主意。
「可是我在意。」她無助地呢喃道。
「金金,-為什麼急著想回復記憶?」宋遲在她的眼中望見自己,正微微不安著。
「因為你啊!」因為她想記起他們過去的甜蜜回憶啊!
「我?」上天可鑒,他可不急著要她回復記憶。
「你對我的好,牽動了我的心。」沈拜金煙一然道︰「即使我完全忘了我們過去曾經相愛,依然可以感受到你那熾烈的情感,所以我更想找回以前的記憶,讓自己好好回報你的愛。」
宋遲真想哭。如果她以前也像今天這麼姻一白的話,他也不用追她追得那麼辛苦了。下過,也難怪啦!金金就是這麼死心眼,有婚約在身,其余男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是,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呢?
她平靜的心湖終于為他蕩起波瀾,卻是在如此可笑又可嘆的情況下。
「阿遲,可以吧?」沈拜金央求著。「如果你不帶我去,我不知道要去哪兒找大師兄,除了你,我也沒有其他人可以倚靠了。」
宋遲原本堅決抗拒的心,瞬間有了決定性的動搖。
記憶所及,金金不曾示弱于他,總是以姊姊自居。看她現在事事以他為主的柔順模樣,他反而拒絕不了,即使違拗了自己的心意也在所不惜。
「好吧!我們去找大師兄。」盡避結果會讓他再次承受痛苦,也不忍心拒絕她。
「阿遲,你真好。」她主動投入他懷中,滿意的愉悅輕笑。
他聞著她的馨柔發香,心醉神迷之余,不由笑嘆,「莫怪古人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原來男人真的吃這一套,連我都不例外。」純然男性的滿足冉冉而升,原來他也滿沙豬的。
「什麼這一套、那一套?」她抬起秀顏,問道。
「沒什麼,我在胡說八道。」像現在這樣幸福的相擁,是否會像夢境般稍縱即逝?不!不會的。
擁著她的雙臂,不自覺攏得更緊。
沈拜金有些奇怪地睇著宋遲。總有那麼一時片刻,他會露出頑強的表情,仿佛和誰賭氣似的。
「阿遲,你在想什麼?」
「沒有啊!」他點點她的俏鼻,笑道。
「騙人,你明明有,只是不告訴我。」她有絲不悅的扁唇。
「哇!-變成我肚里的蛔蟲了。」
「阿遲,我現在這樣子,是不是比以前笨多了?所以你心里有事也不告訴我。」她輕蹙著眉,沉靜地問。
「好吧!我告訴-,金金,我害怕-對我的愛會消失。」他眼珠子溜轉一圈,說出真實的擔憂。「今日我們兩人互相依靠,-說-愛我,當有一天-不需要依賴我的時候,-對我的感情是否也會生變?」
「我以前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嗎?」要不然他怎麼如此不安呢?
「當然不是,-是超級難追的女人。」望著她的粉頰,他忍不住的低頭偷啄一口。
「那你在擔心什麼?」
「大師兄比我成熟穩重,江湖閱歷豐富,所以看起來比我更有男子氣概。」只是「看起來」喔!宋遲很堅持這一點。
沈拜金莞爾一笑。「原來你是在吃大師兄的醋啊!」
「我何必吃他的醋?我要的是-的心哪!」他燦烈的眼神睇著她。
「心?我沒辦法把心挖出來給你啊!」她歪著小腦瓜子,認真地煩惱起來。
「慢慢來,我會讓-重新愛上我,愛到無法自拔。」輕掬她精致的小臉,深情款款的看著她,他絕對有這個信心。
「那我們……可以去找大師兄了?」她輕問道。
「-未免也太期待見到大師兄了,這我可不大高興。」宋遲擺出丈夫的派頭。「我告訴-,大師兄早有意中人,就算尚未成親,也是名草有主。」
「什麼嘛!說得我對大師兄有私情似的。」沈拜金掄起粉拳就往他身上招呼。
「因為-以前很崇拜大師兄,卻不崇拜為夫的我。」小丈夫吃醋有理。
「那我怎麼會嫁給你,而不嫁給大師兄?」她無意的月兌口而出。
宋遲心驚。「因為我們相愛啊!只有相愛的兩個人可以結婚。」
「那你又何必吃大師兄的醋呢?」他的懷抱好溫暖,她舍不得離開了。
「-以為我愛吃醋啊?」他頗為懊惱。「還不是因為……我怕-會上了大師兄的當。」對了,正好乘此良機幫金金洗腦。
「上當?」她的腦子更亂了,上誰的當?
「我怕大師兄會利用-來保衛他心愛的女人,他以前就打過這主意。」他嘀咕嘀咕的,像個娘們似的。
「你愈說我愈胡涂了。」她皺起眉心,等待他的解釋。
苞涂才好,比較容易洗腦成功。
「咳!」他清清喉嚨,忍住鱉計快要得逞的放肆笑容,改以有點遺憾的口吻道︰「其實很多時候,我都搞不清楚大師兄到底是可憐呢,還是可恨?」他故意說的很緩慢、很模糊。
「怎麼回事啊?听起來好復雜喔!」莫非大師兄不如她心中所想的那樣。
「沒錯,是很復雜,以-現在的狀況我實在不想煩-,不如過兩天再說。如今-最需要的,是多多睡覺休養身體。」
「我昏睡了三天還不夠啊?」沈拜金嬌嗔不已,「你愈不告訴我,我愈好奇,東想西想的反而無法入眠。」
不愧是女堂主,就算失去記憶,一樣喜歡追根究柢。
宋遲氣定神閑道︰「那我從頭說起好了。大師兄胡仰真是玄鷹堡堡主胡力的佷兒,自幼父母雙亡,和堂兄胡冬明、表妹舒荷一起長大。舒荷是大師兄的親表妹,他母親在世時收養了她,可當大師兄的父母均棄世後,舒荷似乎沒立場再待在玄鷹堡,但她卻一直待下來了,還十分受到禮遇,為什麼?因為胡冬明喜歡她,而胡力非常寵愛這個兒子,也就將舒荷視若己出,當作內定的媳婦。
「而實際上,大師兄也喜歡舒荷,舒荷似乎也傾心于大師兄,但一來當時年紀小,二來兩人都算是寄人籬下,也就不敢有什麼表示。」
「後來呢?」沈拜金好奇的追問。
「大師兄十二歲那年被送來大孤島,胡力拜托我爹一定要收他為徒。我後來才隱約得知,大師兄與胡冬明有一次為了采懸崖邊的紫花送給舒荷,兩人爭著花送美人,結果胡冬明不小心掉下去,養傷養了四個月,右腳仍然微跛,使玄鷹堡的繼承人成了殘廢。」
「紅顏禍水啊!苞力會這麼想吧!」沈拜金感嘆道。
宋遲勾起詭譎的笑容。「金金娘子,-似乎比較擔心舒荷的遭遇?」
「對喔,大師兄一定很自責吧!即使不是他傷了胡冬明,但因兩人相爭,才使胡冬明不慎落崖,即使胡堡主不怪他,他也會內疚一輩子吧!」
「不,胡力沒有責罰大師兄,但卻從此束縛住大師兄的命運。」也因為如此,才有大師兄與金金訂親的事情發生。
「怎麼說?」
「胡冬明跛了,但他仍是玄鷹堡的下任堡主,胡力以扶養的恩情,以及大師兄對堂兄的虧欠,要大師兄藝成之後留在堡里為胡冬明效命一生一世,以身家性命保護胡冬明與玄鷹堡。」宋遲聲音持平,目中銳光逼人,內心也為胡仰真抱不平。
沈拜金想了一會,反而道︰「我們不是大師兄,不了解大師兄的內心世界,也許他是心甘情願的,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有何不好?」
就像-認定了天龍幫一樣?宋遲大大的不以為然,但也不做口舌之爭。
「那舒荷呢?」
「發生那樣的事,舒荷已無法背棄胡冬明,于是兩人很快就訂了親。大師兄心里就算愛極了舒荷,也不敢再表露出來,為了保護舒荷不被人懷疑,大師兄還提出要與-訂親來避人耳目,我自然氣極了,當然不答應。」
「你可以為我作主嗎?」她悠悠問,頗享受他的大掌覆住她小手的感覺。
「那當然,我打小就喜歡-,心想等我長大後一定要娶-為妻,結果大師兄為了那個叫舒荷的女人,居然企圖拿-當擋箭牌,好證明他與舒荷並無私情,這不是太過分了嗎?幸好-沒嫁給他,否則我一定跟他拚命。」
這個男人愛慘她了!
體會到這一點,沈拜金的心就像泡在溫泉水中,感覺整個柔軟了起來。
「好啦!別氣了。反正大師兄最後並沒那麼做。」她真慶幸有他在背後撐腰。
「可是他居心叵測啊!」他是在說自己嗎?「我也不曉得大師兄的近況,怕咱們貿然赴玄鷹堡,會造成他的困擾,而我更怕大師兄受環境所逼,又把主意打到-頭上,使我們師兄弟反目成仇。」他不著痕跡的暗示她,最好別去找大師兄了。
「換成我紅顏禍水啦?」她咯咯嬌笑著,雙手繞到他腰後,把頭貼在他心版上。「你忘了我已經是已婚婦人,大師兄再胡涂也不會這麼做。」
「我們成親並沒通知大師兄,只有爹知道。」他悄悄回抱她,掩飾內心的不安。
苞仰真會派人去天龍幫接沈拜金回去成親,表示這婚事已在進行中,此趟進了玄鷹堡,反而是他愧對大師兄,搶了人家的未婚妻。只是,要他眼睜睜看著金金去嫁人,教他死也不甘。
「我真心喜愛-,金金,真的。」宋遲用好溫柔奸溫柔,像漣漪般輕蕩的嗓音說︰「-要答應我,不管大師兄或別人跟-說什麼,-都不可以上當,更不能忘了我是唯一一個真心愛-的男人。」雙臂陡然出力,將她緊緊抱住。
「阿遲……」她費力掙出一個呼吸的空隙。
溫柔的嗓音變了調,急促了起來,「-是我的,金金,-是我的!我真怕……真怕……真怕-忘了我對-的愛,真怕自己不能護-周全。」
這樣的真情痴意,誰能抵擋?
她心底的不踏實感被他掃平了,還漫著醉人的濃甜。
她以為自己才是該迷惑的那一個,對未知的過去感到不安,但這個男子,呵∼∼怎麼比她更不安呢?
「可憐的阿遲。」她心中滿是女性兼母性的溫柔,只因有人這麼極度需要她。「看來我失去記憶,不僅自己感到迷惘了,連你都無法安心。不過,你放心吧!此去尋訪大師兄,我只想回憶過去,沒興趣插手別人的感情事。」
「真的?打勾勾。」他像小阿般彎起小拇指。
「好,打勾勾。」
兩人孩子氣的訂下盟約,宋遲舒心笑了。
沈拜金附加保證道︰「阿遲,就算是為了你,我也要早日回復記憶。」
見她如此「為了他」,努力想恢復記憶的模樣,宋遲反而笑不出來了。
經過一個月的游山玩水,順便趕路,宋遲才帶著沈拜金來到玄鷹堡,此時節正好進入揮汗如雨的酷夏,的確需要找一個舒服的地方避避暑。
趁著沈拜金不注意時,宋遲寫了一封信托驛站盡快送到胡仰真手中,將沈拜金的近況略述一下,省得一進入玄鷹堡就有一列入恭迎下任的堡主夫人,那他可受不了。
先下手為強,宋遲從不心軟的。
當然,他也有心理準備要見到胡仰真的臭瞼了。
通報過姓名來歷之後,胡仰真親自迎出大門之外。「師妹、師弟,你們終于來了,我差一點以為你們這輩子都不敢來了。」最後一句話是說給宋遲听的。
宋遲哼一聲。「一路走來,山水風景秀麗迷人之處甚多,師弟我天生疼老婆,自然要帶著她四處游賞。」
「真是疼「老婆」嗎?」胡仰真挑眉,意有所指的問。
「我爹答應的。」
雖然兩人均面帶笑容,暗地里卻劍拔弩張。
「你就是大師兄?」沈拜金打量眼前這位氣度雍容的男子,約莫二十六、七歲,正直剛強的個性使他比一般男子成熟穩重。
「師妹,好久不見,身體可好?」他溫柔的轉向她。
「很好。只是……」她模模額頭,不知如何啟齒。
「先進來再說,別教日頭曬暈了。」胡仰真天生會體貼人,面面俱到。
沈拜金這才發現他們似乎被請進了大戶人家的美麗庭園,假山巨石、小橋流水、奇花異草點綴于回廊閣樓間,種種造景華麗非凡,顯示名門世家的氣派。
「這里就是玄鷹堡?」她有些訝然。
「金金娘子,咱們大孤島不比這兒差,還有天然的小瀑布和岩洞,到了春天百花齊放,夏天去河里游泳捉魚,秋天看滿山的楓紅,冬天在細雪中泡溫泉。」宋遲笑得好溫暖、好和煦。「大孤島才是咱們的家,這兒的人工美景再美,也是別人的。」
「嗯!我知道,我只是欣賞一下。」沈拜金納悶,怎麼宋遲語氣間有一股酸意呢?
苞仰真笑道︰「若是師妹喜歡,盡避住下無妨。」
宋遲心中不無一絲疑慮。「大師兄當真要繼承玄鷹堡嗎?」
「說來話長,慢慢的你們就會明白。」胡仰真凝著爾雅的笑容,腳步頓了一下,復又往前行,但感覺沉重了不少。
宋遲趕向前一步。「大師兄可有需要用得著小弟的地方?」
耙情小師弟想贖罪嗎?
苞仰真善意地一笑。「師弟,你真的長大了,師父一定很高興。」
「那可不一定,他被我逼得不得不讓步。」他傲氣的微揚眉。
苞仰真明白他在說什麼,搖頭嘆笑連連。
宋遲與沈拜金被安排住在招待貴客的雅房,一大間房里被分隔成三間小房,里有小客廳、小書房與睡房相鄰相通,起居方便,表明了不在乎客人住上一年半載。
一張四平八穩、精雕細琢的桃木桌立在小客廳中央,案上奉著五色糕點,上好香茗、昂貴水果,既能顯得主人待客熱誠,又可彰顯氣派。
「不錯、不錯。」隨口吃了兩樣糕點,挑嘴的宋遲也挑不出毛病。
「阿遲,大師兄似乎很忙,他什麼時候可以陪我聊聊?」沈拜金啜著香茗,細女敕的唇瓣因為怕燙而嘟了起來,那微動的芳唇使宋遲狠狠吞下一口口水。
「-睡個午覺吧!我去找大師兄商量。」他幾乎是逃了出去,再待下去,他可沒把握不踫她。
幸虧從今晚起他可以睡書房,否則他的熊貓眼只怕永遠也好不了。
自己該死啊!死守什麼見鬼的君子風範呢?
兩個大男人談心,又不想讓別人听見,選在什麼地方最適合呢?
園中小剝的九曲橋上,一來可以邊走邊談邊欣賞美景,二來不怕有人竊听。
宋遲突然有點明白胡仰真在玄鷹堡的處境。
「為什麼一定要回來這里?」他直勾勾地凝望著師兄。
「如同師妹生于天龍幫,最終仍會效忠天龍幫一樣,我出生于玄鷹堡,天生帶出來的感情,不是說放下便能放下。」他嘆口氣,明白師弟不懂的。
宋遲勾唇一笑。「世上哪來這許多「命定」的事?金金將會隨我回大孤島定居,她的腦海里再沒有天龍幫。大師兄也是,人有時不能太感情用事,該無情時就須狠下心,才是對自己仁慈。」
「師弟是有福之人,生來沒有太多包袱。」胡仰真最羨慕他這點。
「有包袱也是可以卸下啊!」果然是任性少年的口吻。
苞仰真眉頭略緊,目光復雜,不悅道︰「師弟,你別忘了我並沒有與師妹解除婚約,這「奪妻之恨」該如何回報你?」
「我若是怕了,也不會來。」既然來了,就有心理準備。
「好膽識!你憑恃的無非是師妹喪失記憶,由得你隨意捉弄。」
「誰在捉弄誰呀!」宋遲恨恨咬牙道︰「就因為你虛長幾歲,沈伯父……不,我岳父便擇你做東床快婿,年紀較小的我即使是天底下最愛金金的男人,也不被當作一回事,我能服氣嗎?大師兄,我並非任性的要爭一口氣,而是我不能把金金讓給一個不愛她的男人!你心里明明愛著舒荷,卻要金金嫁給你,是你在玩弄金金一生的幸福。」
「師弟言重了,我自信能當個稱職的丈夫。」
「稱職?免了,你留著給舒荷,當個稱職的小叔吧!」
他那調侃的口吻倒令胡仰真又氣又惱,怒道︰「別太逞口舌之利,你要我的退婚書對不對?你這副德行可不像求人的模樣。」
「我求你,你就會給我嗎?」宋遲滿不在乎的一笑。「這兩年都不見你急著完婚,怎麼突然派人去接金金,說你要成親又要繼承玄鷹堡?這其中若無隱情,才叫見鬼了!大師兄不妨坦然相告,我幫你,你幫我,來場鮑平交易如何?」他打死也不反省自己的「搶妻」劣行。
苞仰真知道宋遲行事雖率性妄為,心思卻極為細膩,且鬼計多端,如今已是個麻煩人物,倘若再過個十年八年,只怕是另一個亦正亦邪的魔尊。幸而他天生痴情種,只有他愛的女人可以成為他的緊箍咒!
苞仰真好挫敗,這樁三角姻緣,已經僵持好久。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你拿師妹來做交易,不怕她清醒後找你算帳?」
「我怕死了!」宋遲戲謔道,早有心理準備要給金金打一頓了。
怕得要死仍要蠻干?說穿了也是吃定金金拿他無可奈何。
「你好自為之吧!」胡仰真冷漠地應了一聲,絕對不同情他。
九曲橋上,兩名各懷心思的男子,達成了共識。
一個時辰後,宋遲先去拜見病在床上的胡力,蒼老多皺的面容看得出快油盡燈枯,守在床邊服侍湯藥的胡冬明圓胖的面容亦是不掩疲態。
「大哥,你去休息吧!被我來照顧伯父。」胡仰真看向那對父子的瞳底淨是不舍。
「不用了,你師弟師妹難得來找你,你要善盡地主之誼。」胡冬明拒絕他的好意。
不過在胡仰真好說歹說之下,也才將胡冬明請回房去休息。
「師弟,麻煩你了。」
宋遲解開外衣,取下貼身戴著的一條項鏈,鏈子只是尋常的金鏈子,特別的是排成八卦形的煉墜,仔細瞧會發現那是由一顆顆細小如珍珠的血紅色珠子所串成。
「大師兄,你老實說,你派人去接金金來,真正的目的是要引我來吧?因為你知道,我不可能讓金金一個人前來履行婚約。」
「一半,一半。」胡仰真不否認,清眸直直望進他的眼底。「五年前你之所以沒死,是因師父早將「闢邪血珠」給了你,它護住了你的心脈,保你一息尚存。而它還有另一個功用就是避毒,只要你吃進有毒的東西,血珠會發熱發燙來提醒你。」
「可惜對軟筋散無用。」否則也不會著了尹心棠與他父母的道。
「因為軟筋散不會要人的命,「闢邪血珠」是用來救命的。」
「所以你要我來,因為我有「闢邪血珠」,你想救你伯父的性命.」
「直接請你來,你一定會拒絕。況且,我要與師妹成親之事也拖太久了……」就這麼耽擱一個好女孩這麼多年啊!
「這事永遠都別再提起,否則我馬上離開。」宋遲佯怒,欲要拂袖而去。
「我已寫了退婚書給你,也請你將「闢邪血珠」借我。」胡仰真面覆陰郁,若非情勢逼人,堂堂男子漢豈能將妻子轉讓?就算他與沈拜金只有兄妹之情,但對他而言,信義二字是排在愛情之前的。
因為太看重親人,不得已只好犧牲婚約。
宋遲將「闢邪血珠」遞到他手上,胡仰真馬上解開胡力的上衣,露出胸膛,將血珠平放在他心口上,不一會兒,只見血珠更形發亮,濃艷的血紅色仿佛要滴出血來。
「……好熱……好熱……」胡力忽然喃喃道。
「伯父果然中毒在身,可是為什麼請了那麼多名醫來都沒發現呢?」胡仰真眼眶含淚,真不忍看伯父如此的痛苦。
宋遲心中一緊,腦中閃過一束靈動。「你伯父這情形多久了?」
「我回來不久就這樣子……」
「那不是快兩年了嗎?難怪老得這麼快。」宋遲快人快語,把自個兒想到的念頭一古腦月兌出,「你一回來他就病倒,沒人懷疑是你?」
「我怎麼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胡仰真怒道,顯然還是有流言傳出。
「我曉得你這個人一肚子仁義道德,不知變通,但你繼承玄鷹堡的事又怎麼說?」一個人會被陷害,背後一定有原因,而名與利、愛與恨,則是最容易使人喪心病狂的理由。
苞仰真動了動略顯僵硬的唇角,該說?不該說?生平第一次,他亂了心。
「你可以相信我,大師兄。」
聞言,胡仰真微微一怔,而後輕輕笑了。「你一向坦率直言,唯獨對師妹用盡心機,我一向就很相信你。」
「那你就說啊!我最討厭看男人的苦瓜臉了。」宋遲沒好氣的翻翻白眼。
「師弟,所謂坦率直言,不代表你可以毫不掩飾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這性子到了天龍幫只會給師妹添麻煩。」
「你再提一次天龍幫,我就直接用拳頭招呼你。」宋遲比出右拳,虎視眈眈。
「罷了,忠言逆耳。」
「快說!快說!」他有點不耐煩了。
想起這兩年的人事變遷,胡仰真緩緩道︰「我大哥胡冬明從小便是個赤誠君子,行事光明磊落,像他斷了右腿,現今走起路來仍然微跛,他也從未怨天尤人,當伯父向我興師問罪時,他一再為我開月兌,實在不是我害他掉落崖下。所以,伯父有意要我輔佐大哥,當大哥的左右手,而我確是心甘情願,毫無怨言。可是,我以為我藝成歸來之後,就會開始過著輔佐繼承人的日子,誰知……」
「如何?」
「我每三年回來省親一個月,每一次都感受到大哥的變化,他愈來愈……清心寡欲,他無心于堡內的事務,喜歡蒔花弄草、繪畫彈琴、下棋品茗,對練武也沒興趣,三年前我最後一次回來省親時,大哥居然對我直接表明,他情願當個清閑的副堡主,要把堡主之位讓給我坐。我大驚,唯恐伯父多疑,沒敢多待,便很快離去。一年後我離開師門,重返玄鷹堡,大哥又重提舊事,我直接告訴他我要去浪跡江湖,他才壓下不提,後來伯父便倒下了。」他重重嘆息。
「舒荷怎麼說?」
「舒荷?這關舒荷什麼事?」胡仰真完全一副袒護的口吻。
「她與你仍然互相傾心嗎?」
苞仰真的眼珠于朝他一瞪。「舒荷是大哥未過門的妻子,即使要挖掉我的心才能揭止我對她的渴望,我也會照做的。」
指桑罵槐,罵的真痛快。
宋遲笑意加深,果然臉皮很厚。「可是,他們早該成親了,不是嗎?」
「那是因為伯父突然倒下,大哥怎有心思娶妻?我只希望伯父早日病懊,為大哥與舒荷主婚,之後,我便要走了。我想這一次,伯父不會再阻止我離開玄鷹堡,只要我不在,大哥就會乖乖當一個繼承人。」
這便是你愛人的方式嗎?大師兄。宋遲在心底感嘆萬千。為了怕伯父和大哥懷疑舒荷不夠堅貞,他干脆與沈拜金訂婚,表明自己對舒荷沒野心。當他發現胡冬明有意讓出堡主寶座,為了怕受到伯父與世人唾棄,他只想一走了之,表示自己無篡奪野心。
般來搞去,反而弄得大家都不開心嘛!
「你不覺得你的個性很別扭嗎,大師兄?」這樣多累啊!哪像他活得多自在。
「不會。」胡仰真自覺上不愧天,下不怍地。
「可是你派人去接金金,說要金金當玄鷹堡夫人……」
「那是大哥派去的人說的,我打算日後再向師妹解釋,如今則免了。」
「不錯、不錯。」宋遲忽然心情很好的說︰「看你伯父病了快兩年,又身中慢性奇毒,一般名醫是醫不好的。我看這樣吧!「闢邪血珠」借你伯父用一個月,而我趁這個月的時間去把爹的老朋友「聖手毒君」請來,除了他,我也想不出有其他高人可救胡堡主了。」
「多謝師弟。」胡仰真深深一揖。
宋遲也作揖還禮。如此一來,虧欠師兄的算是還清了。
深夜,月光淡淡,從窗欞流瀉入室。
宋遲幫沈拜金解下釵環,拿出隨身攜帶的月牙梳為她梳發,順便告訴她明日一早要離去的事,她可以留在這里,免了趕路之苦。
「阿遲,我要跟你去。」她靜靜的坐著,享受他為自己梳發的柔情。
「為什麼?-不是喜歡這里……」她的發絲好柔好軟,讓他愛不釋手。
「那是因為想跟你在一起呀!」听見從金金口中,說出如此溫柔多情的話,宋遲忍不住啾地一聲,親親她的紅唇。
「我愛-,所以不忍-受苦。」
「我真的不能跟你去嗎?」沈拜金幽然低語,「白天你去找大師兄的時候,我見到了舒荷姑娘,她真的好美、好美,嬌柔嫵媚的豐姿連女人都看呆了。」
「然後呢?她說了什麼?」這才是宋遲在意的。
「她問我是不是要嫁給大師兄?她質疑的表情讓我感覺很不舒服,我就告訴她,我已經同你成親,是宋夫人,結果,她居然懷疑我們果真是夫妻嗎?」
「她憑什麼懷疑?」宋遲擰眉,相當不悅。
「她說……我看起來不像已婚婦人。」她抿緊唇,害臊的說。
懊厲害的女人!居然懷疑金金仍是完璧之身,但這關她什麼事?
「阿遲,我不想一個人留在這里,這里的氣氛很怪異,卻又說不上哪里怪……」她有絲不安。
「我明白了,那我們明天一起走。」輕摟著她,藉以抹去她的擔憂。
其實,他也不放心留金金繼續听舒荷「胡說八道」,由此可知,舒荷仍然很在意胡仰真,甚至看不得胡仰真娶妻。
「阿遲,你今晚仍要打地鋪嗎?」她的語氣中听得出一絲期盼。
想到揣在懷里的退婚書,他若有所思的望著金金,眸間閃爍出神秘光彩。
「不要。」他簡短回答,雙手輕易橫抱起她,朝睡房邁進。
他說過,會等到她心甘情願與他圓房,使她完完整整成為他的。
就在此時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