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至上 第一章

這個狹窄的辦公室令人喘不過氣來，整個房間內彌漫著古舊的皮制家具和書籍的味道，以及淡淡的煙昧。

彬許是因為太過緊張的關系，李欣的心情顯得格外沉重。

她用舌尖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嘴唇，抬頭望了望寬大的窗戶，老舊的窗戶緊緊地關著，仿佛從它建好以來，便不曾開啟過。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擱在膝蓋上交握的雙手，手指上沒有戒指。李欣緊抿著唇，將右手覆在左手上，她永遠也忘不了戴上戒指的那一刻的感受，雖然她努力地想忘卻，但是，那一幕卻一直縈繞在她心頭。

王正雄還在打電話，他以充滿自信的聲音對著話筒說話，並朝她輕點頭。李欣禮貌性的向他點個頭，心想，不知待會兒他會告訴她什麼消息？看著桌上那堆雜亂的文件，她不禁猜測，不知哪一份是和她有關的？

就在她微微起身，想動手去翻閱那些文件時，王正雄剛好結束了通話，她急忙坐回椅子上，挺直背脊，裝出一副悠閑的樣子。

「抱歉，剛剛有件麻煩的案子亟須我處理。」王正雄放下話筒說道。「你手邊永遠有惱人的案件。」李欣擠出一絲不自然的笑容。

王正雄眼光銳利地看著她，接著，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她緊張的問。

他的手指在辦公桌上敲了兩下。

「其實也沒什麼該讓你知道的，你先……駱先生一直沒有跟我聯絡。」

「他是不是沒收到你寄給他的信？」李欣咬咬了唇。

王正雄搖搖頭。

「第一封信他沒有回，後來我又陸續寄出幾封信催促他回復，可是，他還是一直沒有消息。而且，據我所知，他已經回台灣了。」

「他回台灣了？」李欣驚訝地看著他，「是什麼時候的事？報紙上怎麼都沒有報導？」

「或許他不讓別人知道吧！」王正雄猜測道。「你也知道他是個名人，不想泄漏自己的行蹤。」

「那我現在該怎麼做？」她強作鎮定的問，事實上，她的心正激烈地跳動著。

她一直以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沒想到……

王正雄苦惱的嘆了口氣。

「如果他一直不回復，我也無法辦事。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一直不肯回信？我記得你告訴我．他已經答應要簽字離婚了，不是嗎？」

「應該說是……」李欣扭絞著手指，「當初他不告而別，這應該足以說明他想離婚，但他為何遲遲不回信，我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那你可能要直接上法院訴請離婚。我想，這麼做對你會比較有利，而且，你也可以跟他索取應有的贍養費——」

「我不要贍養費！」李欣迅速地打斷他的話。「我只希望能平和地解決這件事。」

王正雄神情凝重地說︰「身為你的委托律師，我想給你一個比較中肯的建議……」

「什麼建議？」

「最好的方法是你直接去和駱先生談一談。」

「你覺得我應該去和他談一談？」她的心跳再度漏了一拍。

「當然。通常遲遲無法辦要離婚手續的原因．大部分是為了孩子的歸屬問題和贍養費而僵持不下，可是，你的情形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身為一名律師，他接過各種千奇百怪的案子，像這樣的情形，他也不是第一次踫到，而唯一可以解釋的原因就是其中有一方不願意離婚。」可是，我實在不想再見到他。」

「如果你們不能私下解決，那恐怕只能上法院了。」

「我不想上法院，而且也沒有這個必要！」她立刻說。

「那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幫你，畢竟．再這麼耗下去，對你有害無益。」王正雄的語氣變得嚴肅，」你好好地考慮一下，等你做出決定後再來找我。」

「好的，我會考慮的。」李欣僵硬的笑了關．起身準備離開。

王正雄送她到門口，並禮貌的與地握手。「離婚是件麻煩事，一些不愉快的事當然能免則免，像你們這樣一直犛著，萬一駱先生改變心意……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你還是早點跟他說清楚、講明白。」

離開律師事務所，李欣走在人行道上，冬陽十分溫暖，但她卻覺得好冷，而她的心更冷。

她攔了一輛計程車，前往中正紀念堂，她必須找個空曠的地方讓自己起伏不定的思緒沉澱下來。

她知道王正雄的建議是正確的，可是，她沒有勇氣和駱杰面對面。

他們的婚姻就像一場游戲，由于她的一時沖動，沒有認清駱杰的真面目，就匆匆地嫁給他，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

坐在計程車上，李欣無奈地嘆口氣。她不明白，既然當初她向駱杰提出離婚的要求時，他沒有反對，那現在他為什麼又不肯簽字？

難道他是故意要拖延下去，好讓她受苦嗎？或者他有其他的理由？

她相信駱杰和自己一樣，不想再繼續這種有名無實的夫妻關系。

岸了車資，下了計程車，李欣漫無目的地走著，陽光從雲層間射下來，雖然有許多人和她一樣在散步，但她卻覺得十分寂寞，還有種濃濃的失落感。

一旁有幾對情侶親密地依偎在一起，李欣從他們旁邊走過。

從前，駱杰和她也像他們一樣愛膩在一起，甚至冒著被歌迷認出來，和被狗仔隊跟蹤的危險，而偷偷地溜出去玩。

那時的駱杰很熱情，總喜歡將她抱得緊緊的。

「我不許你離開我。」

她記得，當駱杰親吻她時，總會這麼對她說，令她心蕩神馳。

而她也總是忐忑不安地問他，「你是真心地愛我嗎？」

「我愛你勝過我的生命。」

就是因為這句話，讓她不顧姐姐的阻攔，決定跟駱杰結婚。

可是，她萬萬沒料到，他會將自己傷得那麼重……

李欣本能地加快了腳步，想從過去的回憶中跳月兌出來。她不禁嘲笑自己，當時為何會如此幼稚？

是的，就是因為幼稚，她才會相信駱杰深愛著她。不遠處一群小阿子正興高采烈的玩著球，突然，球向李欣的方向滾了過來，將她從沉思中拉回現實，她本能的伸出一只腳擋住球。

那些都已經成為過去了！她告訴自己，再回憶只會徒增感傷，又何必再去想它呢？

我愛你勝過我的生命……

這句話不斷地在李欣的耳邊回蕩。

她感到眼眶一陣灼熱，連忙從手提包中拿出太陽眼鏡戴上。

李欣招了輛計程車，前往她和好友沈韻頤開的租書店。

她很感謝沈韻頤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伸出援手，找她合開了這家租書店。

現在因為是早上，店里的客人並不多。

「欣，你回來了！」正在整理客人資料的沈韻頤，一見到她，馬上關心的問道︰「如何？事情還順利嗎？律師說了什麼？」

李欣嘆口氣，曾自己倒杯茶，在沈韻頤的身邊坐下來。

「律師希望我去找駱杰談一談。」

「怎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律師寄給他好幾封信，催他辦理離婚手續，他卻始終沒有回應，律師也束手無策。」李欣露出苦澀的表情。

「他到底想怎樣？」沈韻頤替好友感到氣憤，「當初他也答應要離婚，為什麼現在又拖著不肯辦離婚手續？不如你去告他好了。」

「告他什麼？」

「告他……不履行夫妻義務！我听說可以用這種理由來調法官宣判離婚。」

「你瘋了？我怎麼可能用這種理由去告他？」她搖搖頭。

「那告他惡意遺棄如何？」沈韻頤又建議道。「當初他把你丟下，害你失去了孩子。還以工作忙碌為借口，一次也沒到醫院去看你，你絕對可以告他惡意遺棄，而且還可以把他告到破產為止！」

李欣黯然的垂下眼。

這是她心中永遠也忘不了的痛，當初駱杰到日本拍戲，而她卻因為身體虛弱而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那時她多麼希望他可以陪在她身邊，可是，他卻沒有回來……這使得她對他徹底地死了心。

而當地提出離婚時，他什麼也沒說，在和她大吵一架後，便是不留戀地離開她。

如今兩年過去了，他卻遲遲不肯簽字離婚，讓她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麼？

「你去告他，我支持你！」沈韻頤很有義氣的說。

「我希望可以不必對簿公堂，你也知道他的身份－－」

「他都不管你的死活了，你還管他會怎樣！」沈韻頤忿忿地說。

「韻頤，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鬧大。」

「他就是吃定你會心軟，才會這樣一直耗著。」沈韻頤莫可奈何地看著好友，「唉！那你告訴我，你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決這件事？」

「方法……」她的腦中一片混亂，哪有什麼好方法？「我會好好地想一想，總會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吧！」

然而，不管李欣怎麼想，卻始終想不到任何好方法，令她感到十分苦惱。

最後她決定听從律師的建議，親自去找駱杰談一談。

只是，雖然她得知駱杰回台灣的消息，卻不知他人在何處，遲不得已，她只好向她姐姐李琳求助。

自從兩年的偶像劇當道，李琳從綜藝界轉戰戲劇界，制作了第一部台灣們像劇，捧紅了駱杰後，現在她在演藝圈可說是呼風喚雨，還成立了台灣最大的經紀公司。

李欣除了在經紀公司開幕的那天曾來過一次外，就再也不曾來過。

所以，當她一走進經紀公司的大樓，警衛立刻攔下她。

「我想找李琳小姐，我是她的妹妹李欣。」

也許是因為她個子小，又有一張女圭女圭臉．所以，常有人誤以為她是高中生。

「你真的是李小姐的妹妹？」

看見警衛猜測的眼神，李欣知道他一定是以為她是那些瘋狂追逐偶像的影迷之一。

「是的。」她干脆把身份證遞給他，以表明自己的身份。」味！你已經二十五歲了，真看不出來。」警衛把身份證還給他、。「李小姐的辦公室在最頂樓，你直接搭電梯上去找她吧！」

李欣照警衛指示。搭電梯直達頂樓的辦公室。

才一出電梯，她就听到辦公室內傳來李琳氣憤的叫罵聲。

「我說過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李琳對著話筒大吼．「他是我旗下的藝人，我對他的了解會比你少嗎？他沒結婚，還是單身！是哪家雜志在胡說人道？好……我一定要保留法律追訴權！就是這樣，不準再亂說，哼！」

李琳用力地掛上電話，顫抖地取出香煙點燃，抽了起來。

「姐。」李欣輕喊。

李琳轉過身，似乎很訝異見到她，她的眼中閃過一抹詭譎的光芒，好像在防備什麼。

「你怎麼來了？」

「我……我是听——」

不等她說完，李琳便打听她的話，「你有听到我剛剛的談話嗎？」

「沒有。」

對于李琳的冷漠，李欣並不以為意。她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而李琳一直認為是她母親搶走了她父親，加上兩年前……

听見她的回答，李琳暗暗松了口氣。

「你今天怎麼會來找我？」她示意李欣坐下來。「想喝茶還是咖啡？」

「我——」李欣心不在焉，因為她滿腦子都在思考著要如何開口。

「喝茶好了！」李琳顯示出她強勢的一面，按下對講機，吩咐小妹送熱茶送來。

「姐，我今天來是想問你，你知道駱杰回台灣了嗎？」李欣終于鼓足勇氣問出口。

「是嗎？」李琳怔了下，隨即恢復正常。「是誰告訴你的？」

「他真的回來了嗎？」她心中百感交集。

李琳不答反問︰「你問這個做什麼？你們不是離婚了嗎？」

「我……我們的離婚手續還沒辦好。」她囁嚅地說。

「什麼？」李琳的手指差點被煙頭燙到，「都已經兩年了，你們怎麼還沒辦好離婚手續？你這麼耗著，難怪他不想回來。」

「姐！」有時李欣不禁要懷疑，李琳究竟是把她當成妹妹，還是敵人來看待？

察覺自己的反應過度激烈，李琳連忙解釋，「我只是太吃驚了……我以為你們早就結束了婚姻關系。」

「姐，你真的不知道駱杰的行綜嗎？」

「你也知道他向來不喜歡透露自己的行綜，就連對我也不例外。你急著找他是為了什麼？」李琳一副防備的口氣。

「我想跟他——」

「復合嗎？」李琳的反應十分激動。「你明知道你們兩個不適合，為什麼你還要纏著他呢？」

「姐，我找他不是為了要纏著他，而是希望他快點辦好離婚手續。」

「真的？」仿佛想印證什麼似的，李琳又問了一次。

「是的。」

「既然我們是姐妹，我當然會站在你這邊。」李琳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我是有收到消息，知道他現在人在哪里，我打電話幫你確定一下，嗯？」

「謝謝。」

「謝什麼，我們是姐妹，我當然要幫你，是不是？」說完，李琳便拿起話筒拔了通電話。不知為什麼，每次車琳說出這樣的話，她總覺得她好像不是出自真心。

一會兒後，李欣從她手中取餅駱杰的住址。

「你快跟駱杰把離婚手續辦一辦，雖然他已經兩年沒演戲了，但他還是很受歡迎，而且，我手上有出戲是為他量身打造的，等你們辦好離婚手續，他就可以全心全意地在演藝圖沖刺了。」李琳的語氣仿佛很希望他們快點分開似的。

李欣知道姐姐的用意，她是在商言商，畢竟駱杰是她一手捧紅的藝人，她當然不可能就這樣讓他消失在演藝圈。

「你是真的想跟他分手嗎？不會後你吧？」李琳不放心地又間。「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不會後悔的。」

李琳一副很關心她的表情．「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們不合適，當初才會反對你們結婚，偏偏你不肯听，才會吃這麼多苦，不過，你別擔心，我會支持你的決定。」

「謝謝姐，那我走了。」李欣把住址放入皮包內。李琳叫住她，「欣，要不要我陪你去，或者是由我出面跟他談？」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解決的。」她搖搖頭。

「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望著李欣離去的背影，李琳的唇角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