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男友 第九章
一年後
「安公子,恭喜你獲得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男主角獎項,你是亞洲第一個獲此殊榮的明星,請問你有什麼感想?」
今天是安亞隸獲頒金像獎最佳男主角獎項,回台後所召開的記者會。
「我的心中只有感謝,感謝很多人給我這個機會。」距離大鬧夜店那晚已有一年的時間,他整個人更顯得成熟穩重,但同時也多了一股冷漠的距離感,不再像以前那樣隨時笑臉迎人。
「听說你跟趙紜紜即將訂婚,是不是真的?」趙紜紜是有名的社交名媛,家族經營航運事業,身家數十億。
「既然是听說,那何必問呢?」他四兩撥千斤地回避話題。
「那董筱葳呢?她說你正跟她在拍拖,是不是真的?」董筱葳是最近竄紅的女明星,被封為台灣最美的女人。
「你既然相信她的話,還來問我做什麼?」還是一樣不給正面回答。
這些女人和他都是彼此消磨時間的伴侶,沒什麼關系可言。
這一年來,安亞隸不僅個性變了,緋聞也多了,跟他牽扯在一起的女人名字有四、五個之多,以往都是人為炒作,現在則是有相片為憑的報導,真實性大為提高。
「各位,」林威笑笑地說︰「我們今天這場記者會的主題是以安先生獲得金像獎殊榮為主,其余不相關的問題,請于記者會後再提問,如果沒有問題,我們就宣布記者會結束。」
林威雖然年紀不大,但個性八面玲瓏,總是掛著笑臉,看起來像個好好先生,實際上他的談判技巧相當高竿,安亞隸也是拜他之賜,才能經常獲得國際巨片的演出機會。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問其他問題了?」
「對不起,安先生還要趕其他通告,有問題請下次再提問,謝謝。」林威還是客氣地笑著,順利地化去許多無謂的爭端。
當保鏢順利將安亞隸送至接送的車里,林威剛好趕到,他一坐進去,車子馬上開走。
「亞隸,你這幾天有空嗎?」
「干麼?」他閉目養神,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畢竟還是有些疲累。
「老板想請你吃飯,祝賀你得到金像獎。」林威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過去有什麼瓜葛,但老是王不見後,不免也令他感到可疑。
每次舒瞳听到安亞隸拒絕她的邀約時,總是一臉悵然又失落的表情,他相信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麼,但從她那里又問不出個所以然,問阿輝也是一知半解,不得已,他只好從安亞隸這里下手。
「不去。」這幾年,他不知拒絕過多少次她的邀約,拒絕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唉……」林威故意嘆了一大口氣。「你不去也好。」
他的雙眼倏地睜開,瞪著林威。「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現在變了很多,你就算看到她也可能認不出來。」林威故意不把話說清楚,讓他心急不已。
「我怎麼可能認不出她來。」
「阿輝,你說呢?」林威故意問向負責開車的阿輝。「你覺得老板變得多不多?」
「變好多喔,瘦到只剩皮包骨了!」阿輝立刻把跟林威套好招,事先設計的回答說出來︰「我問她怎麼了,她都說沒事,我實在很擔心她的健康。」
「既然懷疑她生病,你們為什麼不逼她去看醫生?」安亞隸的語氣因為焦急而有些粗暴,不再像先前的漠不關心。
「她是老板,我們能怎麼辦?」林威無奈地攤手。「我們又不能綁她去醫院。」
「她那個真命天子呢?叫他逼她去呀。」
「她又沒有男朋友,哪來的真命天子?」林威終于听出一點語病。「你怎麼會認為她有真命天子?」
「一年前她在記者會不是自己承認她有認真交往的男友嗎?」說到這件事,他的語氣仍然帶著濃濃的酸味。
「一年前?」林威想了-下。「你是說那個為了你大鬧夜店而開的記者會?」
「嗯。」
「拜托,那天記者逼問你跟她之間的曖昧,如果她不說她已有真命天子,難道要讓記者對著你們的事窮追猛打嗎?」
「我跟她難道不可以在一起嗎?為什麼連問都不能問?」這是最教他憤恨不平的地方。「我有哪點配不上她?」
「你別忘了,你是大明星,一舉一動都會被人以放大鏡檢視。」林威發覺自己似乎找到癥結點了。「我們對藝人的緋聞總是一律否認,這都是為了保護藝人,更何況舒瞳是你的經紀人,她做的一切一定是以保護你為優先考慮。」
「保護我?」安亞隸不信地冷哼一聲。「哼,那是說得好听,事實上還不是為了保護公司權益。」
「亞隸,」林威搖搖頭,覺得該是說出真相的時候。「你知不知道公司跟你簽定的合約,根本賺不了錢?」
「怎麼可能?」他才不相信!
「你的收入公司只能抽一成,這比其他公司少非常多,你應該知道吧?」
「嗯。」一般來說,經紀公司起碼會抽兩成以上的佣金。「但是我的一成已經夠可觀了吧。」近來他的片約都是千萬美金起跳,一成可也有百萬美金以上。
「這一成的佣金,公司都拿來支付你的國際影友會,維系你的個人網站,並以你的名義作公益。」林威索性把話說得更白。「別的藝人的影友會和個人網站的費用,都是藝人自己要支付,不像你的相關支出,全部由公司買單,光是靠你那一成的佣金哪夠付,公司不倒貼就要偷笑了。」
「什麼……」他怔愣著,吶吶地自言自語。「她為什麼不跟我收這些費用?」
他從沒有想過關于佣金的細節,一味地只想著她靠他賺了很多錢,如今听起來,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你要自己去問她。」他這個外人只能點到為止。
「可是我覺得她只是想靠我賺錢,所以一心只想將我往上拱,根本不關心我,他甚至沒你關心我來得多……」
「安哥,你這樣說就不對了。」阿輝覺得自己也該為老板說句公道話。「你以前到國外拍戲,老板每逃詡會打電話來詢問你的情況。我那時候不是每個星期都會拿一堆你最喜歡吃的東西給你嗎?其實那些東西都是老板怕你吃不慣外面的食物,每個星期一包包寄過來的。」
「什麼?你不是跟我說那是在當地的中國城找到的嗎?」
「因為老板不讓我說實話啊。」他也搞不懂這兩個人在玩什麼游戲?明明都很在意對方但又不明說,造成一堆誤會。
他又是一愣。「為什麼?」
林威無奈地搖頭,「這你也得自己問她。」
安亞隸把林威的話反覆咀嚼了幾次,不禁情緒激動地握緊了拳頭。「我要去見她!」
他要去找她問個清楚,問她為什麼不讓他知道她關心他?問她為什麼讓他痴痴等候?問她為什麼不履行承諾?
「見誰?」林威明知故問。
「那個欠我一堆答案的女人。」
「那……」林威想了想,話中有話地說︰「你可以去看看你爸爸。」
「看我爸爸?」他莫名其妙地說︰「我當然會去看我爸,但我現在最想看的是金舒瞳!」
「她這時候應該在療養院照顧你爸爸,你要見她,就上那里去找吧,你一定可以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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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郊區一家高級私人療養院,環境清幽,遠離塵囂,里頭住著的病奔多半非富即貴,否則無法負擔這里的費用。這里的醫護人員都很親切有禮,病奔在這里都可以享有一流的醫療照顧。
「伯父,你的氣色好多了,住在這里果然對你的健康有益。」舒瞳用輪椅推著一名清瘦的老人家到花園散步,跟他閑話家常。
這幾年來的固定探望,她已經跟安亞隸的父親成了忘年之交,尤其是這一年跟安亞隸漸行漸遠後,常常來看看這位跟他有幾分相似的長輩,幾乎變成她唯一的慰藉。
安運成感激地說︰「舒瞳,听說這里很不好進來,謝謝你的安排。」
舒瞳淡淡地笑著,「別這麼說,我剛好認識這里的院長,請他幫個忙,不過是舉手之勞。」她沒說出這個舉手之勞就是一千萬的代價。
「亞隸這孩子真是好運,才能認識你,多虧你把他從「平安社區」帶出來,否則他的命可能不保。」安運成很清楚以兒子講義氣的個性,遲早會為別人送命。
「不,認識他才是我的幸運。」這是她的真心話。不管他們有沒有在一起,她都很高興自己能認識他。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匆匆趕到的安亞隸剛好听到她的話,不敢置信地問。
「亞隸?」舒瞳錯愕地回過頭,看到風塵僕僕的他。「你……你不是今天才回來嗎?怎麼會在這里?」直到看到站在他身後的阿輝和林威,她這才恍然大悟,不禁生氣起來。「是你們帶他來的?」
原以為這輩子都別想再跟他私下見面,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見到他,她頓時緊張又忐忑難安,只好趕緊找張椅子坐下,以免雙腿虛軟無力,會丟瞼地跌坐在地。
「不是我們帶他來的,是他自己要來的。」林威連忙撇清責任。
「沒錯,是安哥自己堅持要來的。」阿輝也不想惹惱老板。
「你剛剛說認識我是你的幸運,是真的嗎?」他不讓她岔開話題,執著要她的回答。
「亞隸,你不準對舒瞳凶,要不然我不饒你!」安運成很保護舒瞳,甚至希望她能做自己的兒媳婦。
安亞隸好氣又好笑。「爸,我知道啦……」看來老爸很中意舒瞳,中意到唯一的兒子也排在第二順位。
「伯父,我們推你去別的地方走走。」林威暗示阿輝跟他一起走,不要當電燈泡,將這里留給他們兩人「敘舊」。
「呃……恭喜你得到金像獎。」她趕緊避開眼,不敢再看他那張讓她日思夢系的俊臉,所幸多年的訓練讓她練就一臉平靜,聲音也很穩定,沒人看得出她內心的澎湃。
她終于又見到他了!
這一年,她雖然知道他的所有大小事,卻只能藉由報章媒體看到他的身影,但「放開他」是她自己做的決定,怨不得別人。
就算心里想他想得很苦,但是看到他今天的成就,她覺得一切的犧牲都很值得了。
「你為什麼瘦這麼多?」乍見到她,他就被她瘦弱的外表嚇到了,她以前就很瘦,現在更是瘦到只剩皮包骨,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跑她。
她聳聳肩。「沒什麼食欲。」她本來就挑食,吃得不多,這幾年的心情郁悶,更讓她食不下咽。
「沒食欲也要吃啊,你都快跟非洲難民一樣瘦。」若是早知道她瘦成這樣,他早就在一旁逼她吃飯了,不想吃也得吃。
「你這次回來打算停留多久?」她不想在這個話題繼續打轉,趕緊轉移焦點。「伯父一定很開心,他經常念著你……」
「你常來陪我爸爸?」他明知故問。
「嗯,你不在台灣,我代替你來看看他,也是應該的。」
「你是以什麼身分來的?」
「我……」她答得有點心虛。「當然是老板啊!」
單是老板這個身分,怎麼可能對員工的父親付出這麼多心血?她這個理由真是蠢斃了。但除了這層關系,她還能說什麼?
「只是單純的老板身分?」
「除了老板的身分,我對你來說還有別的身分嗎?」她苦笑。
「我要听你說實話,不要再模稜兩可地敷衍我。」
「我說的都是實話……」
「你騙人!」他惱火地反駁。「你為什麼不說你是因為我的關系才特別照顧我爸爸?你為什麼要隱藏自己的真心?你騙得我好慘!」
「我沒有……」
「還說沒有!」他指證歷歷地開始算帳。「我以前在國外拍片,你為什麼每天電話是撥給阿輝,不是我?」
「我擔心打擾到你休息。」
「寄我喜歡吃的食物給我,為什麼不讓我知道是你寄的?」
「我……」她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才發覺他干麼突然挖掘幾年前的陳年舊事——
「你問這些做什麼?」
「我若是不問,怎麼會知道自己錯怪你了。」他屏氣凝神,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慎重地問︰「四年前,你說如果我能成為巨星,你就答應我的追求,你還記得這件事嗎?」
「……嗯。」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舊事重提,但她還是老實點頭。
「當我闖出知名度的時候,你為什麼當作沒這回事,仍然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哪有……」
「你有!」他記憶猶新地「控訴」道︰「當我情不自禁地抱你、親你時,你說我對你毛手毛腳,這難道不表示你拒絕了我?」
「我不……我以為……哎呀,你要我怎麼說嘛?」沒想到他有這麼大的誤解,一向口才伶俐的她,連話都不會說了。
「慢慢說,但我要听實話。」
「那我問你,當你自認為闖出名號的時候,為什麼不再開口跟我表白?」
「我以為你根本忘了,怎麼可能再說第二次?況且之後我直接用行動表示還被你打回票,你還要我怎麼想?」
她委屈地辯駁。「你一直沒再提起,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那個承諾,我以為你親我、抱我,只是因為我剛好在身邊——」
「我才沒那麼隨便!」他為自己喊冤。
「你就是那麼隨便!」她提出佐證。「要不然你怎麼會在「狂夜」隨便對陌生女人說要去開房間?你這還不叫隨便嗎?」
「我那是被你氣的!」
她不滿地反駁。「你不要把錯都推到我身上!」
「如果不是你說我對你毛手毛腳,又說我惹是生非,我也不會氣到失去理智去拼酒,最後差點就亂性。」
「明明是你自己意志不堅定,竟然怪到我身上!」
「你——哈哈∼∼」突然,他笑了出來。覺得他們兩人真是大笑話,只因為沒有把話談開,竟然誤會彼此長達一年之久。
「你在笑什麼?」他不會氣瘋了吧?
「原來多年來我們一直喜歡彼此,只不過誰也沒開口,然後開始誤會彼此,以為對方變心,這難道不好笑嗎?」
「是啊……」听他這麼一說,她也只能苦笑。
這麼說起來,這些年來的自怨自艾,都是自找的,他們兩個還真是大笨蛋。
「我一直愛著你,你呢?你還愛我嗎?」爭執過去,一點意義都沒有,他在乎的是現在和未來。
听他說愛她,多年的郁悶瞬間消逝無蹤,她嬌羞地垂著頭,不敢看他。
「我要你看著我的眼楮,大聲跟我說愛我,就像我一樣。」他深情地望著她,大聲說道︰「金舒瞳,我喜歡你!」
聲音響遍整座花園,想來全部的醫護人員也都听到了。
「我……」她也很想學他,但是她的臉皮沒他厚,做不來。
「說呀,我想听你說。」他的眼里滿是懇求。「不要再把你的真心藏起來,讓我知道我不是自作多情。」
「我……我愛你。」她輕輕地以他听得到的音量告白,這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那……」他馬上試探地問︰「我如果現在抱你、吻你,應該不算毛手毛腳吧?」
「你……討厭啦……」這要她怎麼回答嘛。
他不再多說廢話,緊緊摟住她,這身軀雖然瘦弱,卻是他最強壯的靠山。
吻上渴望已久的紅唇,他這才覺得自己終于靠了岸。他怎麼會讓自己離開她這麼多年?
「我們結婚吧。」他說出好幾年前就想說的話。
「不行,你是偶像巨星,不能鬧緋聞。」她擔心自己會影響他的市場。
「舒瞳,不要再當模範生了。」他不認同地搖搖頭。「我想要听你的真心話。」他一定要改掉她的壞習慣不可。
「我不希望你為了我影響演藝事業。」她凡事以他為重,自己的權益永遠擺在他之後。
「你啊……你以前就是太懂事,才會讓我對你產生誤解。」她的回答讓他又心疼,又感動。「我是真心想跟你在一起,這怎麼能叫做緋聞?如果當偶像巨星就不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這個巨星不當也罷。」
「我……」她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想跟他結婚,可是很多偶像一旦結婚,市場就會少掉一大半,她不想成為他的障礙。
「別再只是考慮到我,我想听你的心里話,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願意。」她當然願意,跟他在一起是她唯一的心願。
「這就對了。」他親親她的鼻頭,「你要對我有信心,就算結了婚,我還是安亞隸,我的演技不會因為結婚而退步,長相也不會因為結婚而變丑,我有什麼好怕的?如果有人因為我結婚而不再支持我,這種影迷不要也罷。」
「既然你已經想清楚,那就好。」她早就知道他早已具有獨當一面的能耐,只是她自己還不放心地守著。
「我如果不當明星,你還會愛我嗎?」這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慮。
「當然,我甚至希望你不要再跟其他女星演親熱戲,看得我好心煩。」她難得任性地抱怨。
「傻瓜,」听了她醋味十足的話,他樂得又吻了吻她的唇。「那都只是作戲,我愛的人只有你。如果你不愛我演這些戲,我就轉到幕後工作。」
「別,別為我改變,我會盡量克制自己。」她不要他為她犧牲。
「傻瓜。」他愛憐地吻她。「我本來就不可能演一輩子的戲,這陣子我正在跟一家制片公司談,可能會拍一部自導自演的戲,以後就慢慢把重心轉往幕後。」
「這……」舒瞳想了想,點點頭。「如果這是你的計劃,我支持你。」
「我就知道我沒愛錯人,我愛你。」
「我也愛你……」
兩人相視而笑,長久以來的猜疑和煩惱,頓時消散在甜蜜的笑容中。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