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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哥哥 第八章

作者︰辛琪

即便邢少昕的心中對于奪取「宏興」集團仍是有著矛盾的情緒,但是在進行了一個月後,宏興集團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權已落入邢少昕的手中了。

邢少昕利用身後龐大的資金,順利收購了宏興的散股,再利用「達爾投資公司」在台灣區的勢力逼迫與「宏興」有往來的銀行,不再提供資金予宏興集團。

短短時日里,商場已傳出宏興集團被人強行收購並即將易主的消息。沸沸揚揚的謠言甚囂塵上,使宏興集團的股價更是一瀉千里,也讓邢少昕的行動更加順暢。

一個多月後,大勢已定,邢少昕已持有足夠接收「宏興集團」的股權,不過在他尚未行動前,他特意放出的風聲已足以使「宏興」的主事者邢俊痹陷入恐慌。

這日,邢俊痹來到「達爾投資公司」亞洲區總部大樓,想親自與總裁成昊商量出一個對兩方皆有利的可行方法。

結果他被帶上了大樓頂層,見到的卻並非「達爾」的總裁成昊,而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的人。

「你……」

見到坐在辦公桌後的俊逸男子,邢俊痹眼中驚疑不定,原本正想發作的脾氣在接觸到此人有些熟悉的面貌時消失,取而代之是一股懷疑……

「怎麼?不認得親生兒子了?」端坐在桌後的邢少昕勾起一抹諷笑,語氣調侃,眼底有著空洞與寒意。

邢俊痹瞠目,「你……你是邢……」過大的震撼令他語不成句,心中對目前的情勢已有了不祥的猜測。

「邢少昕。如果我沒記錯,這個名字還是你取的。」邢少昕靠在椅背,再次淡聲道。「才不過區區十數年,你的記憶該沒有那麼差吧!」

「你……」邢俊痹臉色—變,倏地舉起手,「是你!是你在背後操作一切,收購我的「宏興」……」怎麼會?邢少昕從不涉足商場,他怎麼會有能力與財力來做這件事?望著邢俊痹眼中的不敢置信與驚疑,邢少听輕描淡寫的承認,「沒錯,正是我要人收購「宏興」的股權,也是我請我的好友成昊以「達爾」的名義向銀行施壓,讓你無法向往來銀行融資以解目前困境。這樣的回答你還滿意嗎?」他娓娓道來,猶如事不關己,眼神冷淡無波。

這就是他的父親,滿眼滿心只有名和利。十幾年未曾見面的親生兒站在他面前,仍舊比不上他最重視的「宏興」……恁是令人心寒啊!

原來……邢俊痹臉色大變,向前一大步,憤怒的拳頭擊上邢少昕面前的辦公桌。

「原來你是針對我而來的!是誰?是誰要你這麼做的?」他破口大罵,腦中立時浮現一張令他憎惡的臉孔,「是周玉萱嗎?是那個死也不肯放棄邢夫人位置的女人指使你的嗎?」

「那個女人可是你名正言順的元配夫人,別忘了。」邢少昕漠然開口,語調森冷。

「果然是她!」邢俊痹咬牙切齒地下了結論,雙目怒瞪視著邢少昕。

「你就這麼听話地毀掉我的公司,讓我三十幾年來的努力付諸流水?我好歹也是你的父親,你這麼做對得起我嗎?」他怒不可遏地罵著,即將失去的事業令他幾近失去理智。

「父親?」邢少昕勾起一抹訕笑,「這個無意義的名詞早就不存在我的腦中了。」

「你不就是為了當初我趕你們母子三人出門,今日才處心積慮的想毀掉我!」邢俊痹扭曲著臉,心中對周玉萱的恨意更深,完全不覺得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有什麼錯。

「你別忘了,「宏興」原就屬于周家的祖業,也屬于我的母親周玉萱。」邢少昕挑高眉回應。

被說中痛處的邢俊痹,惱羞成怒地猙獰著老臉,「你到底想怎樣?」

原本以為是「達爾」想要宏興集團,他也早就盤算好怎麼說服「達爾」

的總裁放棄收購,卻不料事情大出意外,不僅讓他措手不及、無法應付,心中更是升起恐慌的情緒。

「我想怎麼樣?」邢少昕狀似自語地思考著,「嗯……還不知道耶!也許哪天我興致一來接管宏興,嘗嘗被萬人吹捧景仰的滋味,或許我可以就放著不管,看宏興會變成什麼樣……」

「住口!」邢俊痹喝止他輕佻的話語,「別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如果你真的不在乎「宏興」,怎會在之前制造「宏興」不穩的傳言,好用低價收購宏興的股權,然後再昭告是「達爾」想買下「宏興」?!你明知現在宏興的股價已經因此而上漲了好幾倍,你還要我相信你一點也不在乎「宏興」?」

「我是不在乎啊!至于要不要相信就隨便你了。」邢少昕冷淡地睨著面前這位在他十幾歲之後就不曾再有瓜葛的「至親」。

「如今我已達成母親對我的「期許」,那麼「宏興」的前途就……再看看羅!」他勾起一抹無所謂的笑容。

「既然你對「宏興」也不是那麼想要,何不干脆讓出股權由我買回?」

邢俊痹勉強忍住氣,對邢少昕眼中的光芒感到不寒而栗。

「不。」邢少昕倏斂笑意。

「為什麼?」邢俊痹臉色一白,咬牙問道。

「我高興。」邢少昕淡淡一睨。

硬是壓抑下來的怒火再次噴出,「你到底想怎樣?」如果不是有所忌諱,他早已撲上前去將這個奪取他事業的「不肖子」給碎尸萬段。

邢少昕驀地由椅中站起,「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嗎?在商場歷練了數十年的人竟然如此沉不住氣,真是令人太失望了。」

「邢少昕,你別得寸進尺!你只要告訴我,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宏興」?」邢俊痹的臉上又白又青,一雙怒目直噴火花。

「我還沒考慮清楚。不過你放心,等我考慮好了,我不會忘記通知你一聲的。你請吧!我還有事要忙。」

「你……」

邢少昕舉起手制止他想再咆哮的企圖,「別等我找警衛來請你出去,到時場面可就沒那麼好看了。我想堂堂「宏興」的董事長恐怕是丟不起這個臉的!」既已明了邢俊痹的想法,邢少昕也不想再與他多作糾纏,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語氣威脅又冷漠。

邢俊痹難堪地往後退了兩步,終是不敢再多說地憤然離去,只因他已看到邢少昕眼中的冷殘。

邢少昕看著那慌然而出的背影,但覺心中一片黑暗與空洞。

「你去哪里了?」

元知薇才剛踏進辦公室,一句質問已丟了過來。她反應不及的抬起臉,看著坐在辦公桌後的邢少昕,以及站在他身旁、眼中有著一抹敵意的美女張景蓉。她是「達爾」資訊部副理,也是成昊派來協助邢少昕的助手之一,另一位則是投資部的副理。方知薇與他們不熟,唯一感覺到的是張景蓉似乎很不喜歡她。

「發什麼呆!我在問你話,你听到了嗎?」邢少昕看著元知薇不明所以的傻愣表情,心中驀地升起一股無名之火。

自從那夜拋下她之後,他明知自己的行為傷害了她,卻是至今仍是拉不下臉來解釋。然後他漸漸發覺她似乎已在這段時日內,在他們兩人之間築起一道隔離的牆垣,而在他尚未想清楚兩人的未來前,他已經品嘗到失去她的滋味了。因為他發覺她已漸漸關閉了那顆原本對他敞開的心,而這情形令他既恐慌又束手無策。而他是絕不能失去她的。這一點在他與絕情的父親邢俊痹的一席談話之後,更加深刻的體會。原來她加入他的生活以後,已在不知不覺中賦予他光亮,替他驅走了大部分潛藏在他心底的黑暗,而他竟不自知!

「你找我有事?」元知薇看著眉梢帶著惱怒的邢少昕問道,並盡量忽略張景蓉眼中明顯的幸災樂禍。

邢少昕看著一臉莫名的元知薇,暗自咽下到口的話語,內心無奈的苦笑。

「去幫我泡杯咖啡來。」他命令道,決定快點完成手頭的事,再找她一談。

「喔!」元知薇立刻領命轉身,心中暗自嘀咕。他不是正忙著與人談話和辦公嗎?怎麼她會覺得他好像在生她的氣哩!

必門聲傳來,張景蓉收回目光,決定不再等待邢少昕的開口,主動出擊。

「少昕,目前收購「宏興」的事已有了一定的成果,我們也不再如之前忙碌,不如今晚由我做東,我們出去輕松一下?」

二十八歲的張景蓉能力卓絕,在「達爾」的地位也不低,所以造成她眼高于頂,擇偶的條件亦苛刻無比。原本她中意的人是「達爾」總裁成昊,但是成昊卻在接掌總裁職位沒多久後即結婚了;如今一個與成昊不分軒輊的邢少昕出現,她定要把握機會不再錯失良人。尤其她的對手只是—個能力不足的「草包」學生,她的自信心就更強了。

邢少昕慢慢放下手中的報表,身子往椅背靠,唇畔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抬眼看著俯向他且吹氣如蘭的自信臉龐。

「不要將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我對你並無興趣。」以前的他即使是對示好的女人無意,也不會吝于與之打情罵俏、敷衍一番。可如今他已清楚自己心中的想望,就絕不想造成任何的不當場面。

張景蓉沒有想到邢少昕會如此直截了當的拒絕,臉色又紅又白,眼中浮起難堪。

「我的條件哪里不如人?」她難以釋懷,瞼色沉郁,語氣充滿著不能理解。

「這跟條件無關,聰明如你應當是明白的。」形少昕慢條斯理的睨著她不服氣的臉。

「難道你已心有所屬?」張景蓉懷疑地問。難道她又遲了一步?「這是我的私事,張小姐似乎無權過問。」緩慢的語調已融入一絲冷硬。

此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端著托盤的元知薇走進來。

「難道是她?!」認定邢少昕已心有所屬的張景蓉,忍不住心中不平指向才剛走進來的元知薇,而她尖銳的音調也讓元知薇嚇了一跳,不知所措的站立在原地,不明白自己又做了什麼錯事。

邢少昕冷下眸光,一語不發的盯著失態的張景蓉。

張景蓉在他的目光下瑟縮的收回手指,心中明白自己的失態已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她抿緊唇,眼帶不甘的離去,臨走還不忘狠狠的瞪了元知薇一眼。

元知薇清楚的接收到張景蓉的白眼,心中真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先是邢少昕對她發火,後又有張景蓉賞她白眼。

「過來。」見她一臉無措的站在原地,邢少昕感覺一股暖意滑過心田,化去之前的怒氣,讓他的心平靜下來,就如同以往他不曾察覺的每一次。

元知薇盯著邢少昕唇邊那抹剛揚起的熟悉笑容,這才判定他應該是消氣了。她暗吁了口氣,走向前將托盤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正打算將托盤內的咖啡杯移出時,已被邢少昕伸手拖上他的膝。

「怎……怎麼……」她嚇了一大跳,為平穩身子伸手揪住他胸前的布料。

看著她花容失色的單純小臉,邢少昕的眼中泛起柔意,一雙黑眸直直地看進她那雙圓滾滾的眼瞳。

「你還在氣我那逃詎下你?」直接的問話毫無預警的丟向她。

元知薇微微一僵,「什,什麼?」

「或者你是在氣我那逃讜你所說的話?」專注的黑眸盯著她閃動的眸。

「呃,你是指什麼?」元知薇心跳驀地加快,他眼中的堅持讓她無處可躲。

那夜他無情的話語與輕蔑的對待,讓她明白期望與他有未來只是貪心的奢望。她之于他,只是比其它女人稍好一些,卻並沒有她心底偷偷期盼的「特殊」,而她對他的關切只會造成他的困擾,甚至使兩人的關系惡化。

那一夜,她明白了自己的一廂情願。

「別裝蒜!你知道我在問什麼。假如你不開心,為什麼不罵我或打我來發泄?」畢竟是他有錯在先。他不該傷了她的心。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她心虛的撇開眼,「而且我也沒有不高興啊!」她真的沒有不高興,她只是認命了而已。

「為什麼自從那夜之後,你不再對我說些體己話了?反倒是三緘其口,安靜得很。看樣子你似乎已經打算拋棄我這個男朋友了?」邢少昕收緊手臂,語帶不善的質問。那夜後,她對他說話變得小心翼翼,似乎回復到他們剛在一起時的情況,而他一點也不能接受。

「沒……沒有啊。」她口齒不清的反駁。

「是嗎?」他懷疑的睨著她。

元知薇瞟了他冒出小別花的黑眸一眼,「反……反正早晚也會走到這一步的。」她囁嚅喃喃,聲如蚊蚋。

「什麼意思?」柔和的嗓音倏地轉硬。

「呃……」元知薇愣了下,沒料到他竟突然翻臉,而且眼中還發出咄咄逼人的光芒。

「解釋你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其實他很清楚她話中的意思,他只是不能接受她竟然是如此看待兩人的「關系」。而且他也絕不接受她就此與他畫清界限的打算。

看著他強硬的眼神,元知薇心中突然也冒起了火氣。

「你想要我解釋什麼?」她勇敢地迎向他逼人的眼神。原來她也不是那麼「認命」,她的心中也不是那麼平和的……

「其實你那天說的沒錯,我的確是沒有資格干涉你的私事,還故意裝作很了解你的樣子。我承認我不該自作聰明侵犯你的隱私,所以我恢復原來的原則做事又有哪里不對?」她瞪向他,雙目圓睜。

她看起來真是一副好欺侮的樣子嗎?每個人都要凶她、瞪她!

「什麼原則?」他盯著她的眼。

「少說少錯啊!」她頂了句,氣惱的神色猶存在圓睜的眼底與微噘的嘴上。

邢少昕驀地勾起唇角,露出釋懷的笑容。他的薇薇果然個性直率,經不起激。

「你笑什麼?」性子一起,元知薇不再有所顧忌,「我說的有錯嗎?反正再過一陣子,我們就一拍兩散,我又何必硬要知道你的心事,多管閑事的惹起你的脾氣,也讓我自己遭殃……」

「誰說我們過一陣子就要分手的?」他擰著好看的眉,忍不住打斷她令人發火的話。沒想到她是這麼想的!

「還用得著別人說嗎?我知道你對我比對其它的女人好,但是你的行事作風也是眾所皆知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已經開始厭煩我了,否則那天你也不至于會說出如此難听的話!」既然要開誠布公,她也不再隱瞞心中對那夜之事的反感。

她如此耿耿于懷那天的事,可見他在她心中的分量並不輕。否則依她不喜與人計較的個性,怎會對那天他所說的話、所做的事如此無法釋懷?邢少昕發覺自己的心情突然愉快起來,忍不住一把摟緊她,唇角彎成愉悅的痕跡。

「你听我說,薇薇。」他俯在她的肩上,深吸了一口由她身上泛出的馨香,決定與她把話講清楚,順便糾正她誤認的「事實」。

「其實那天你跟我說那些話——」

辦公桌上驀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邢少昕才剛起了頭的「告白」。

邢少昕由她的肩上抬起頭,滿眼不悅的伸長手接起了電話。

「喂?」才應了一聲,邢少昕即陷入一陣沉默,臉色也由之前的輕松轉為沉郁森冷。

「我馬上過去。」他丟下一句後隨即將話筒丟回原位。

接著他不由分說地俯首攫住元知薇的紅唇,纏纏綿綿的吮吻她,並奪取她口中微薄的空氣,最後才依依不舍的放開她。

「我現在有事要外出一趟。如果晚一點我沒趕回來,你就直接回去,不用等我。嗯?」他拇指輕撫著她被他吻腫的嫣紅唇辦,眼神認真溫柔。

元知薇不自由主地點點頭。

「還有,我們要找個時間好好的談一談。你知道嗎?有好多事情你都想錯了。」

「呃?」她怔愣地看著他。什麼事?他看到她眼中浮現的疑問,「我們之間的事。」他再次輕刷過她的唇。

位于天母一棟獨門獨院的房子外,邢少昕下了計程車,站在門外看著這他曾居住數年且備感艱辛的地方。

自從考上大學,他就搬出此地了,之後也很少回來,即使回來看望母親和妹妹虹伶,也待不久。而這棟房子就是當年被父親拋棄後,他和母親、妹妹所居住的地方。

邢少昕按下門鈴。看著已有些年紀的圍牆,他想起這里原本該算是周家的祖宅。當年若非此處早已登記在母親名下且不及被邢俊痹奪取,恐怕他們母子三人還得在外賃屋而居呢!

鞭澀的眼神在佣人打開大門後消失。邢少昕跟隨在佣人的身後走過寬敞的前庭,進入客廳,看到正等待著他的母親周玉萱端坐在沙發上,臉上竟帶著他不曾見過的焦慮。

「媽,你這麼急的找我,有事?」邢少昕在周玉萱對面的單人座沙發坐下。看著母親臉上不尋常的表情,他心中不禁有些失笑。

從他們被父親「趕」出家門,十幾年來,母親在他的面前從來就只有嚴厲逼迫、潑婦般的叫罵,甚至是不甘的痛哭。什麼時候開始,她也會有關懷某事的憂慮表情?他約莫有半年沒有回來了。在這半年的時間,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嗎?「少昕,你是不是正在收購「宏興」集團的股票?」周玉萱微微蹙眉,柔聲地問。

邢少昕揚眉。消息倒是傳得挺快的嘛!不過這也難怪,畢竟這是母親多年來的期望,她自然是隨時留意著這方面的動靜的。

「沒錯。我已取得「宏興集團」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股權,銀行也不再融資貸款給「宏興」,我現在隨時都可以接管集團了。」邢少昕語調平淡地述說著,只有眼底的一抹寒意隱約流瀉而出。

「你哪來的資金和勢力?」周玉萱眉心更緊,語氣疑惑。唯有龐大的財力與絕佳的權勢,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奪下規模龐大的「宏興」。少昕又不在商場,他要如何辦到?「這很重要嗎?反正「宏興」已是我的囊中物。你不高興我終于替你奪回周家的祖業嗎?」邢少昕淡聲回答,唇角勾起微笑,其間帶著諷意。

蹙緊的眉心尚未松開,一抹深濃的歉疚與懊悔已浮上眼底。周玉萱風韻猶有的姣美臉上,臉色猛地轉為蒼白。

「少昕……」她蠕動著唇,睇著面前眼神冷淡的兒子,心中是後悔、是疼惜。

她為什麼要經過這麼長的時間,才悔悟自己偏頗的行徑已經毀了她一雙兒女的生活?如今她還有機會改正錯誤並挽回嗎?「媽?」邢少昕斂下笑容,發覺母親的神色真的很不尋常。

「直到最近,我才終于領悟到自己之前對你的「要求」是多麼大的磨難。少昕,媽錯了。」周玉萱喟嘆地低述,眼底浮現淚光。

邢少昕的黑眸微微瞠大。

「媽以前的做法錯了。我不應該因為邢俊痹拋棄我們母子三人,而將不甘、不滿與怒氣發泄在你和你妹妹身上。尤其是你,我不該對你作這種無理的要求,以致終于把你逼走,遠離了我們的生活……」她睇著邢少昕晦澀深黝的眼,「直至如今,我才終于了悟這十幾年來我強加在你身上的枷鎖是怎麼的殘害你,而我又犯下了多大的錯誤……」她眼底的淚光逐漸聚集,終至滾落。

邢少昕黑眸中驀地掀起波濤。久久——

「媽……」

「少昕,不要再管「宏興」在誰的手上了。」周玉萱急急抹去頰上的淚珠,急促地開口。「邢俊痹要宏興就給他吧!我不想你再替我背負這個仇恨了,我只要你快樂,真的。媽還記得你小時候溫柔又體貼,而今卻……這都是我的錯……」

「你……你怎麼會……」邢少昕語氣艱澀,簡直不敢相信一向固執嚴厲的母親會在他面前涕淚縱橫,並說出他一輩子也不敢想的話語。這……這真是太令人措手不及了!

「這陣子我一直想找你回來談一談,可是又鼓不起勇氣。直到我知道你已經著手進行收購「宏興」,我才知道不能再遲疑了,我要勇于承認我所犯下的錯誤。」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改變這麼多?「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麼會突然改變?」周玉萱看到他眼中的疑惑。

「其實我的改變是緩慢的,只是你很少回來,所以不曾發覺。去年,我為了尋求心靈的寄托而信了教,也認識了一位教友。一年下來,我化解了心中一直以來的仇恨,也明了自己以往加諸予你和虹伶身上的偏差行徑。你知道嗎?我已經決定答應邢俊痹的離婚,放他自由,也放我自己自由……」

邢少昕靜靜听著母親帶著懺悔語調的述說,眼神復雜,無言以對。

「從小到大,我不曾遭遇過挫折。你外公一向將我捧在手心,甚至連我選擇嫁給小康人家出身的邢俊痹時,你外公也是一味地順著我的意,所以邢俊痹突然拋下我們母子三人時,我根本就不能接受。愛情原來是虛假的,連自尊也受損,于是你們兄妹就成了我發泄怒氣的無辜受害者……如今想來,你不知道媽的心中有多麼的歉疚、多麼的後悔。我……」

邢少昕沉默著,懷著復雜的心境。

原本被層層濃郁深黝的黑霧所籠罩的心田深處一隅,突然在猝不及防下被掀開了一角,並讓他在驚詫的情況下,得以窺見一小片蔚藍的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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