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昧情 第二章
冷蔚雲推開艙房的門走了進去,冷冽的眸光掃向床榻方向,果見那小女孩猶是窩在被褥中熟睡。
他來到床沿坐下,看向只露在被子外頭的小臉,仔仔細細端詳起來。
小巧精致的五官瓖在一張不及巴掌大的小臉上,顯得秀氣又可愛,透出一絲粉紅色澤的臉頰則顯示出她好夢正酣。
有這麼一張嬌憨純真臉容的她,真能如冥玉所建言般,經由譏練而成為他所信任的身邊人?這種設想不會太天真了嗎?
早先與好友段冥玉交談後,再經過一番思索,他確然做出要將她留下的決定。
他先是考量冥玉建言的可行性,再加上他也認為依她描述墜崖前家中的情況,硬是讓她返回那個可能已經不再存在的「家」,對她來說應該不是件好事,所以,將她留下來或許反而對她比較好。
不過他做事一向不太喜歡用強迫的手段,或許先問過她的意願,再來決定對她作何安排吧!
而若不是看她在如此艱難情況下猶能活下來的韌命精神,他根本不會去考慮段冥玉對他的任何「建議」!
但願她不會令他失望才好……
冷蔚雲盯著酣睡的小臉蛋久久,沒有離開……
宛若感應到他的盯視,韓淳淳由熟睡狀態中逐漸醒來,緊閉嘶眼臉先是顫了顫,然後眼簾掀起,迷蒙的視線對上眼前一身白衣梭的人。
「大哥哥……」冷然的俊臉讓她迅速清醒,記憶涌上,她由床上翻坐起來,邊揉著睡眼振作精神,口中邊發出低噥。
「大哥哥找你有事?」
冷蔚雲看著她揉著眼楮,努力讓自己清醒的可愛憨態,眼底不覺流過一絲暖意。
眼眸微斂,他道,「我有事問你。」
「什麼?」放下手,她睜著疑惑圓眸看著他,腦中想起未睡之前的事。
是要問她家在哪里嗎?可她還沒來得及想耶!
「你知道我們此刻是在一艘船上吧?」冷蔚雲看著她小小臉蛋上顯得有些不協調的圓圓大眼。
「嗯,知道。」眨眨不明所以的眸子,韓淳淳點點頭。
「船會在「沁門峽」渡口靠岸補給,然後返航回蘇州,所以你有兩條路可選——一是我給你一筆錢,讓你在渡口下船,自行找路回家。二是隨我返回南方,成為我聘雇的「僕人」,為我做事並償我的「救命之恩」,直到我不再需要你時,你應也可獨立並自行尋路返家了。你選一條吧!」冷蔚雲直話直說,口氣冷然,沒有一絲半點溫和。
若非情勢使然,他實在不是很想招惹這種麻煩。
矮淳淳怔怔听完他所說的話,好半晌後才吸收完這篇話的意思。她惶惑地思索著,可尚有些昏沉的腦袋讓她的思考有些困難……
大哥哥的意思是說,如果不想跟他回去,明日他便要將她丟下船,任由她自行找路回家?但她根本想不起來清河村在哪里啊!可若跟大哥哥回去,那阿姐怎麼辦?見不到她回去,阿姐會不會很擔心呀?
矮淳淳皺著小臉苦思未果,無措地抬起眸,看進冷蔚雲那冷冽深邃的瞳眸深處。那無波無浪的眸子,仿佛一艘什麼風浪也打不倒,沉穩航行的船,散發出一股撫慰的強大力量,讓她惶然波動的心逐漸穩定下來,腦中混亂的思緒漸清。
而這種令人安心的強大存在感在她的心中回蕩,引發共鳴,讓她遵循直覺,再無任何猶豫的咧出一個信任的純真笑靨,大聲喊出——
「我跟大哥哥回去。」
冷然的眸中閃過一道光彩,冷蔚雲微勾唇,「決定了?」
「決定了。」韓淳淳堅定點頭。
「不後悔?」
「不後悔。」
微勾的唇角逸出細微邪意,「要跟我回去,就得一切都听我安排?」
「好。」再一次綻開信任笑容,韓淳淳用力且大聲響應。
蘇州
「凰月山莊」建莊超過百年,為武林世家,幾代下來能人輩出,除了在武學方面能力高強,連經商也有過人之處,所以山莊亦是雄據南方第一富豪之位,至今無人能比。
彼月山莊建于蘇州城郊,山莊佔地十分廣闊,由北面依山勢築建並引川水人莊,與莊內建築物和園林景致相互結合而成。
山莊內部屋宇連綿,閣房、高樓交錯而築,流水、小橋貫穿其間,造型不同的各式庭園與亭子以廊道相連接,整個山莊內部造景奇美,比起其它官宦人家毫不遜色的純南方庭園中,小剝、奇石瀑布隨處可見,端是令人賞心悅日。
山莊主樓「勝天樓」位居中央,是一座屋頂覆蓋著琉璃瓦的氣派三層樓閣建築,為現任莊主冷昭業的寢居,至于山莊四面各式建築庭苑則分別住著冷昭業的一妻二妾以及子女們。
冷蔚雲為冷昭業的長子,因個性疏冷不喜吵鬧,遂在成年後自行選擇莊內東南側一座與其它建築相隔較遠的兩層樓樓苑作為寢居,並取名「孤雲樓」,明令眾人若無要事,少來打擾。
所以,當冷蔚雲帶著韓淳淳一同返回時,並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而直到回到自己的寢居「孤雲樓」後,冷蔚雲似乎也才想起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小身影,這才囑咐隨身護衛陸玄將韓淳淳交給莊內總管,要他找人對她施以訓練,待她熟悉後再送回孤雲樓。
苞在冷蔚雲身後來到孤雲樓的韓淳淳,早已被一路上所見一處又一處的庭園回廊弄得頭昏眼花,一轉眼她又被陸玄帶出孤雲樓,交給一位陌生男子,開始了她在凰月山莊被「訓練」的門子。
綁來她才弄清,那男子是凰月山莊管內務的邢總管。
邢總管接下陸玄傳達的命令,隨即將韓淳淳交給廚房管事,讓她由「基層」開始學習一個僕人應該學習的事。
第一天——
「這做菜呢,莊內聘有多位經驗豐富的廚子為屯子們做菜及各式咸甜點心。像你這種剛人府的丫鬟跟那些事是扯不上什麼關系的,在廚房里也只有幫著整理食材、洗洗菜打雜的份。唯一要記住一點,那就是听話、服從,人家叫你做什麼。你就乖乖去做,別想著偷懶,懂了嗎?總之,只要安分守己,自然就能在莊里安身立命,不被人為雞……」
避事大娘灑下一大串又一大串口水的結果,就是讓韓淳淳彎著腰蹲在廚房一隅,由清晨忙到天黑,連一刻清閑也沒有……
第二天——
「迎賓用的客房不一定天天住人,倘若有住人時,天逃詡得上這兒來打掃整理,若沒住人時則是每兩天清理一回,撢掉塵埃,開開窗透透氣……像你現在正在擦的窗格,每一處都要仔細拭淨,絕不可馬虎……別忘了,我可是會在旁邊盯著你的……」
某「大」丫鬟一手權腰,頤指氣使地訓示著「小小」丫鬟,讓她踩著腳凳,高舉一雙小手一整天,仔細在數片窗戶的雕飾窗欞上擦拭,其間還因為不小心在窗紗上戳了幾個洞而被罰少吃一頓飯……
第三天——
「看清楚,這環在池塘四周,你所見到草地上的雜草統統給我拔干淨,只要有一處疏失,就不算完成工作,懂嗎?可別亂拉亂扯,把真正的花兒給拔了,害我被管事責備……」
另一位「大」丫鬟指著眼前面積廣闊的草皮「用力」教誨著听說即將到少主身邊「服侍」的小小僕人,嘴角噙著一絲惡意的笑容。
結果「小小」丫鬟直到日落西山,才在烏漆抹黑的廚房後院吞下她今天的第一頓飯及委屈的嗚咽……
第四天——
再次回到廚房的小小丫鬟,蹲踞在一堆比她身形還要高的菜蔬瓜果旁邊,小手忙著剝下菜葉放人一旁裝著清水的盆中清洗,閃中還得豎起耳朵,留意由某處傳來的吆喝聲而起身,依著命令在廚房前後奔來奔去地「打雜」……
那夜,被子下的嗚咽聲里,委屈意味變得更深更濃……
第五天——
……
第六天——
……
甭雲樓
打算外出的冷蔚雲站在樓前廊上與貼身護衛陸玄交談,囑咐一些待辦之事。
就在兩人交談即將結束之際,通往孤雲樓這個院落的廊道另一頭忽地傳來幾乎不曾發生過的騷動,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兩人雙雙轉首回眸,看向廊道遠遠的那一頭……
須臾,一道小小身影以一種令人難以理解的奇特身形,腳步奇快地直向他們的方向而來——
那不是正在接受「訓練」的韓淳淳嗎?
兩人看著愈奔愈近的小身影,腦中才剛確認奔跑的人是誰,陸玄已訝異出聲。
「她學過武?」她的步伐分明就是某種輕功的腳法。
她會武?冷蔚雲幾不可查地勾了下唇角。一路將她帶回山莊,竟然沒有人發現她練過武!對她,他是不是疏忽了什麼?
心思尚未沉定,那道急奔的小身影已氣喘吁吁地來到他們面前,雙手張開一個向前撲,抱住冷蔚雲的大腿——
猝不及防的冷蔚雲俊臉微變,眉心不悅蹙起,正想使力抖開她時,一陣嚎啕哭聲傳出,硬是僵住了他欲發的動作。
一旁的陸玄暗自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難以置信防人之心甚重的少主竟然會讓她有撲抱得逞的機會,甚至還沒有馬上推開她!
僵凝半晌,冷蔚雲眉心蹙得更緊,不耐的大手一探,拎住肩膀聳呀聳地小身影的後衣領,將她由自己的腿上扯開。
「哭什麼?!」略帶不耐的嗓音如寒風吹拂而過。
矮淳淳仰起小臉,眼淚撲簌簌落令不停,委屈地扁著嘴告狀。
「小淳……要回家…‥不要……被人打頭……不要一個人……沒有阿姐……小淳怕……」不到兩句話讓她說得支離破碎,難解其意。
冷蔚雲卻還是听懂了她話中之意,驀地冷下眼。
「有人打你?」他怎麼不知道山莊里訓練僕人是用打罵方式?
「小淳……嗚嗚……」她呢呢噥噥,口齒不清。年紀尚小、個性直憨的她直覺只想將這些天的委屈訴予可信任的大哥哥。
今日她被帶到客居清掃,忙碌地抹窗、擦桌擦地,誰知一個不小心將幾上的花瓶撞翻,幸好她反應快速地接住即將落地的花瓶,可這番「挽救」行為仍是惹火了監看她工作的大姐姐,重重地在她頭上打了好幾下以示懲戒。
頭上的疼痛讓這半個月來心中的委屈一涌而上,她憤而直奔而出,一路不辨方向地找尋記憶中的建築物,後來問了一位在園子里做事的伯伯,她才幸運地尋到了孤雲樓,還見到了很多日沒見的大哥哥。
「把話說清楚!」冷冽的低喝出口,語氣顯示出冷蔚雲愈發不耐的情緒。
「嗚……小淳想回家……想阿姐……」臉上仍沾著淚水,韓淳淳小手緊緊揪住他的衣角,一邊抽噎著,說著不清不楚的話。
她知道要幫大哥哥做事便要先學習,她不怕做事,卻不喜歡一直一直被人責和被懲罰不能吃飯的饑餓感覺。
若早知道來這里「做事」根本就見不到大哥哥的人,她才不會答應來這里,還讓那些大姐姐欺負她……她想回家,不想再待在這里,她要回家找阿姐,阿姐不會打她罵她,還會煮好吃的東西給她吃,她真的好想回家……
听到她口中嘟囔著想回家,冷蔚雲心中驀地生出一股莫名的不暢快,一張俊臉更加冷冽如寒冰覆蓋,口中緩緩吐出話——
「隨我回凰月山莊前,你不是已經答應一切听從我的安排?現下你這般哭哭啼啼,吵著要回家的模樣就代表著你的「承諾」?」冷冽的目光比沉冷的嗓音更傳達出他的不悅。
愛冰般的語調凍住了韓淳淳的抽噎,仰高的小臉上紅通通的大眼瞠圓看著他冷冽的表情,淚水掛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祈憐的模樣煞是可憐和無辜。
大哥哥好象生氣了……
她的模樣撞進他的眼底,令他心中驀地一悸,可眼神卻更加陰冷。
「我最討厭不守信用的人,既已答應之事,我就絕不容許你出爾反爾!記住,在沒有達到我滿意的程度前,別再一次在我面前說出要回家的字眼!「他盯著她的眼,一字一句將話說個清楚。
之後他隨即召人將她帶出孤雲樓,令她回去完成她原本該做的事。
「大哥哥……」被拉著走出孤雲樓的韓淳淳一步一回首,眼睫上的淚水因他毫無改變的冷沉表情而被風干,眼底祈憐的神色慢慢淡去,被領悟以及傷心不可置信的神色取代……
小小身影消失之後,一徑沉默的陸玄突然開口。
「少主?」
冷蔚雲眸光微閃,蹙眉深思一會兒後才道,「先去弄清她到底是被「訓練」了什麼,然後你去安排一下,找個適當人選教她,讓她持續練功。另外,她既已識字,就著人繼續教她,剩下的時間再訓練其它,一待她熟悉如何伺候主子生活起居,即將她叫回孤雲樓。」
「是,少主。我這就去安排。」陸玄松開不自覺蹙起的眉。
先前看著小妹妹哭成那樣,少主卻連眉毛也不皺一下,他還以為少主真是鐵石心腸哩!所幸……
「陸玄。」冷蔚雲叫住轉身。欲去的陸玄。
「少主?」
「找個合適的房間,讓她住到孤雲樓來。」
冷蔚雲對韓淳淳的重新安排,加上陸玄的「提醒」,讓負責「譏練」韓淳淳的人終于明了她並非是被「買」人山莊的下人,而是受雇而來,日後可是要在少主身邊做事的人。從此,韓淳淳終于不再被視為可有可無的下人,而那些因嫉妒而惡整她的「大」丫鬟也再不敢造次。
半年後,韓淳淳正式留在孤雲樓,擔任伺候冷蔚雲生活起居的貼身丫鬟以及當他處理商務時,隨行在側的身邊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冷蔚雲不得不承認好友段冥玉當初「胡攪」的建議達到了意外的效果,他似乎真的找到一個可以不用提防且值得信任的身邊人。
七年後——
才入冬,南方的清晨卻已帶著濃濃的寒氣,清冷的溫度沁人心脾。
矮淳淳手捧著冒著熱氣的銅盆,沿著孤雲樓主樓旁的木梯走上二樓,來到冷蔚雲的寢房門口,輕巧地推門而入——
進了房,她將銅盆放在房間角落的木架上,然後轉身走到垂著紗簾的寢床前,伸手撩起床頭這一側的紗帳系綁起來,回過頭正想抓住另一側紗帳時,一股奇特的感覺襲來令她小手一僵,直覺回頭看向床榻,隨即對上一雙沉冷幽邃的眼眸,眼中的清明清楚顯示他醒來許久的事實。
嗄?!矮淳淳驚詫瞠大的眼中帶著一絲傻氣。
糟糕!她吵醒他了……
瞪著床上的人好半晌,韓淳淳咧出一個憨笑,不好意思地開口,「少主,小淳太大聲,把你吵醒了?」
冷蔚雲冷眸凝住她臉上乍露的單純笑靨,唇角驀地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徐緩開口。
「如果我沒記錯,以前你可不會喚我「少主」的,什麼時候改口了?」以往她總是大哥哥、大哥哥的喚,他也不曾糾正過她。是由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已和他人一樣,改喚他「少主」了?
矮淳淳因他突如其來的問題怔呆了下,擰起眉仔細想了起來。
什麼時候改口的啊?她不太記得了耶,反正就是有人告訴她叫自己的主子「大哥哥」很要不得、很無禮,又有人警告她如此無禮地叫喚自己的主子是一種輕蔑、不尊重的態度,最後她就改口羅!而自此也就沒有人再來跟她說些她听不懂的話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冷蔚雲支著額,看著站立在床前那張憨笑且傻愣愣的嬌顏,心中實在有些難以理解。
她在山莊也待了七年,除了服侍他日常生活起居,還不時得隨同他外出洽商,可她的個性竟然沒有隨著年歲增長而有所改變,仍是一徑地憨直單純,如同他七年前第一眼看到她時的印象,真是奇特。
若真勉強說有什麼改變,或許就是她變得更加聰穎懂事,面對他時更為謹言慎行,不再有稚氣的委屈淚水……想想那年她抱著他的大腿嚎啕大哭,該是他最後一次見她掉淚吧!
「怎麼,想了半天還想不出答案嗎?」冷蔚雲牽動一下嘴角。
「呃……」韓淳淳頓了下,對床上的冷蔚雲再咧開笑容,「不記得了耶!反正……反正也該改口了嘛……」她嗓音細細,仿佛在遮掩什麼。
在山莊待了幾年,她早已清楚冷蔚雲在山莊里的地位可是遠遠凌駕在其它兄弟之上,再加上近兩年來,莊主早已將山莊旗下大小商務交給他處理,他的地位更因當家主事、大權在握而變得不可撼動。
而一位高高在上的當家主事者兼且是她的「老板」,她又怎可存有私心,一徑以大哥哥稱之?
冷蔚雲凝視她近在咫尺的憨笑小臉,這兩三年來每回見到她時心中不時會泛起的異樣感覺又再一次冒出來。
「總之我不喜歡你叫我「少主」,別再這麼叫了。」丟出話,他兀自起身,走到屋角的銅盆前,就著溫熱的水洗起臉來。
某些時候,他也是很任性的,明知她改口同他人一般喚他「少主」定有其因由,可他就是忍不住要為難她。
矮淳淳果真苦著臉,跟了過去,遞上白綢布巾讓他拭去臉上水珠,「不能叫「少主」,那要叫什麼?」她苦惱地擰起細細的眉,「不然……喚你……「爺」?」就如同外邊大部分人的叫法。
眼底閃過一絲不悅,冷蔚雲隨手丟開綢巾,「不好。」他毫不遲疑地否絕,冷睇她一眼後走開。
不知為何,他就是不喜歡她這般生疏地喚他。即使她同莊里其它人相比,在他心中地位明顯有所不同,可也僅僅只是一名「僕從」而已,但不知怎地,他就是難以接受她對他使用敬語。
他不太明了自己心中矛盾的想法,也沒空去深思根由。他告訴自己,既然她的命是他救回來的,人也是由他帶回山莊,自然她在他心中會有比其它人更重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