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帝傷後 第八章
「你們好大的膽子啊!」黑肱曦憤怒地用力槌打桌子,顯示他現在氣得不輕。
他當然會發怒,因為,他們一群人竟串通起來違逆他的旨意。
槌桌子所發出的巨大聲響令跪在底下的人全都寒毛直豎,頭始終都低低地垂著,不敢抬頭看他一眼。
慘了!他們在心底大喊不妙。
筆後曾說過有事她會扛,可她現在暈了過去,他們只得面對皇上的怒火,默默地接受指責、處罰,不敢吭一聲。
「你們胡作非為也就罷了,竟然還拖著皇後一起去,害她直到現在仍昏迷不醒,幸好御醫說她的身子沒有大礙,若是她有個什麼萬一,你們這一顆顆的腦袋也不夠賠。」
他的怒火不只針對冰心水的事,還有明晰-昏迷的事,他可是兩筆帳合著一起算,想當然,他現在是恨不得把底下的人全砍了。
「奴才們該死!求皇上恕罪!」他們連聲求饒。
抵抗皇命是死路一條,再加上讓皇後娘娘昏倒,他們知道現下只有死路一條,可他們也很無辜,他們完全是听皇後娘娘的命令行事。
「朕沒抄你們九族已經算是便宜你們了,你們竟還敢討饒,看來,不給你們一個痛懲,你們是不會覺醒。」
他們這群人壞了他的大計,他說什麼也饒不了他們。
當他抱回明晰-、听完御醫的診治,想要追回冰心水時已經來不及了,使者們帶著冰心水早已奔離了北辰。
他好不容易等到機會可得到中齊,卻被他們的婦人之仁給壞了事,以後要得到這樣的好機會已經是不可能了。
「皇上饒命!筆上饒命!」
擺肱曦根本下理會他們一群人的求饒,即刻下命。
「來人啊!把他們拖出去……」他的命令還沒下完,隨即被人給打斷。
「等一下!」明晰-虛弱地靠在門邊。
「你……」黑肱曦不明白她這時候出來做什麼。
「皇上,千錯萬錯全是臣妾的錯,皇上若要怪罪就怪臣妾,別怪他們,他們全都是被我威脅而不得已做這件事,他們是無辜的。求皇上降罪于臣妾,別遷怒無辜之人。」明晰-清醒後發覺四下空無一人,只听到黑肱曦發怒的吼聲,她急急忙忙地披衣下床,為的就是阻止他下令砍人。
她曾說過這所有的罪她一個人會扛,她現在不能讓他們代她受罪。
「你別以為你是皇後朕就不敢砍你,你帶頭取冰心水這件事的帳朕當然會和你好好地清算,你也別想逃。」
鋇了他的好事,就算她貴為皇後,他也不會輕饒。
「臣妾從來就沒有想過要逃。」她撐著虛弱的身子走到他的面前。「皇上可以不顧兄弟之情,但臣妾不能不顧姐妹之情,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待我最好的姐姐性命朝不保夕。而且,若為了冰心水而兩國大動千戈,這不是大家樂于見到的,臣妾不希望皇上造殺戮。若是讓臣妾再一次選擇,為皇上、為臣妾、為三姐、為百姓,臣妾還是會選擇同樣的路。」
說穿了,她其實真正為的人是他。
她不要他為了區區一瓶冰心水而壞了兄弟情誼,因為,孤單太久的她,不希望他和她一樣孤獨,過著沒有親人關愛的日子。
而且,為了冰心水而起干戈,那他想要當明君的願望就落空了,無故陷百姓于不安的戰役中,根本就是昏君的行為。
為了他著想,她不能讓他背上昏君的惡名。
「你直到現在竟還執迷不悟,沒有一絲的悔悟。」他勃然大怒。
若是她感到後悔,肯低聲下氣求饒,他怒氣一消,那就什麼事也沒了,可偏偏她下知悔改,還大言不慚地說著她的用心良苦,這可把他的怒火逼上了最無法收拾的極限。
「臣妾沒錯,為何要後悔?」她不認為自己有錯。
「你……」黑肱曦惱怒地恨不得不要看到她,只要看到她,他不由自主地就會想到她幫黑肱龍做事的情景。「黑肱龍是給了你多少好處,要你這麼替他賣命?」
他的女人替別的男人做事,他無法不去在意。
今日的事又令他對她起疑,開始懷疑她是黑肱龍派來的奸細,他已經無法再信任她。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明晰-總覺得他好像又回復到以前那個老是逼問她一些她听不懂問題的黑肱曦。
「什麼意思?」黑肱曦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朕不會再養虎為患了。」
他是想要對她好,可她偏不領情,既然如此,他不會再白費心思。
「來人啊!把這一干人全押至大牢,听候發落。至于皇後和她的四個婢女,全軟禁在懿德宮,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進入探視,更不能讓她們踏出宮一步。」他廢話不多說地下令。
既然她不願乖乖地當他的女人,那他也不必對她眷戀,反正,他要女人多的是,不差她一人。
這下子,御醫、申公公及若干的小鮑公全牽涉在內,等著被人打人大牢,這一輩子大概要不見天日了。
「皇上饒命!」
「等等!不關他們的事,你不能這樣對待他們。」
明晰-不是有心想要維護他們,而是她說過的話要算話,她不能連累他們,尤其是替她跑腿的申公公。
「娘娘!」她自個兒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他們不敢奢望她有能力保住他們。
「他們全是听我的命令辦事,不能怪他們,他們是無辜的。」
「他們都知道朕的旨意,尤其是申公公,可他還帶你去取冰心水,這分明是違抗朕的旨意,不能怪朕沒念在他為朕勞心勞力的份上免了他的罪。」
對于這群陽奉陰違的奴才,他沒立刻要了他們的命,已經對他們是莫大的恩寵了,要是他們再不知好歹,他非得下令砍了他們的腦袋不可。
「皇上那時已經醉得不省人事,是臣妾假傳皇上的旨意,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一切全是我的計謀。」
她不提起他倒是忘了,他不該只喝了幾杯酒就醉倒的,這其中必有緣故,鐵定有人向他下藥。
「是誰下藥迷昏朕的?」他倒想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除了我之外還會有誰呢?」明晰-主動承認自己的罪行。「想不到摻了嗜睡藥的酒竟然有這麼大的功效,才不過幾杯就擺平了皇上,讓皇上昏睡了好幾個時辰。」
「明晰——」他氣惱地連名帶姓吼著她。
是她!竟然是她!黑肱曦不敢相信是她所為。
他的女人竟敢這樣對他,還幫著黑肱龍那個外人取冰心水,她的心明明就偏向別人,完全不因他對她的好而有所感化。
他竟還笨得以為她會改變,怎知,他是養虎為患啊!
「你到底是拿了黑肱龍多少好處?竟然這樣幫他?」他非常地痛心。
若是要取他的性命,憑著她的手段、她的心機,沒有辦不到的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明晰-覺得他又恢復到先前那個咄咄逼人的黑肱曦。
他冷冷地睨了她一眼,痛心地下命令︰「來人啊!」見她沒有絲毫的恐懼,黑肱曦的心也狠絕了起來。「把皇後給打人大牢,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人探望,違者——斬。」
她有他的父皇當靠山,他再怎麼氣怒也不能下令斬了她,因為,她若是少了一根寒毛,父皇鐵定饒不了他,但是,他要怎麼處置她,別人無權插手。
現下唯有囚禁她,她才不會再為黑肱龍做事,也才能消他滿月復的窩囊氣。
天底下的女人多如牛毛,只要他高聲一呼,多的是對他服服帖帖的女人,他不差一個不識好歹的女人。
「皇上請三思!」
不知自己是否仍是有罪,但看到皇上這樣對待皇後娘娘,他們覺得非常不妥。
「哼!就憑你們帶罪之身也敢求情?」
擺肱曦可不是看在明晰-的面子上饒了他們,而是,關了他們、砍了他們,他得不到任何的好處,反而落個昏君的臭名,現下有人自動送上門頂罪,他也落個輕松。
「還不快將她拖下去,難不成你們想造反、想抗旨?」
「帶我去大牢,別再惹火他。」將要身陷囹圄的明晰-比他們平靜多了。
「皇上……」他們仍然想要求情,木以成舟,再怪罪皇後娘娘也沒用。
「滾!都給我滾!」他沒有心情听他們廢話。
眾人為保性命,不得不趕緊退下,畢竟,在皇上盛怒的時候,沒有人有勇氣去捋虎須。
不關她個幾天難消他心頭之火,再怎麼說,她害他損失慘重,一瓶冰心水、一個富庶的中齊國,將她關起來算是便宜她了。
可黑肱曦沒有算到,他損失的不只是他想的那麼簡單,他漏數了一個皇後,一個對他動心的皇後……
☆
原以為黑肱曦頂多只關她個幾天就會怒氣全消地放她出去,沒想到,明晰-竟然在這不見天日的大牢中度過了無數個晨昏。
這一切全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咳咳!」她忍不住地咳嗽。
她取冰心水時受了寒,身子沒有調養好就被關進大牢里,牢里的寒氣雖不比冰心洞冷,但也夠她受的了。
她是病了,卻沒有人知曉,也沒有人幫她送藥來,她只能拖著虛弱的身子,在牢里過一天算一天。
什麼時候他才會氣消呢?她仍在等候消息。
明晰-對黑肱曦尚存有希冀,她知道他不會讓她一直待在牢里的,只要他氣消了,他們又能和往常一樣,過著神仙般的逍遙生活。
這些日子來她想了好多,想的全是他。
當她詫異自己腦中全是他的身影時,她頓時感到心驚,不明白她一向淡漠的心為什麼會時時刻刻想著他。
她這時才驚覺,自己的心早就變了,已經淡漠不起來,因為,他束縛了她的心,令她只能想著他。
可她並不因此而感到痛苦,反而還很快樂,因為,她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讓她日日夜夜懸念的人了。
她想見他!想要離開這個牢籠陪在他的身邊,想要告訴他她的心意。
她是那麼的想他,可他是否有一點點思念著她呢?
明晰-多麼希望這是一份兩人的相思,而不只是她一個人的單相思。
「咳咳咳——」她蹲著身痛苦地咳著。
這石床、石壁令她更覺寒冷,明晰-拉緊身上的衣物,偎在角落。
其實,他若是還怒氣未消,尚不肯放她出去,她也覺得沒啥關系,可她希望他能來牢里看她一眼。
只要一眼就好,她不會很貪心的。
不知是否上天听到了明晰-的祈禱,她听見了由輕而重的腳步聲,而且是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
「皇上……」她倏地抬起頭。
一見到來人,她頓時感到非常失望,因為,來者不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娘娘!你還好吧?」見到明晰-消瘦的身子,年兒感到非常痛心。
「我沒事!」明晰-給了年兒一抹虛弱的笑。
「都已經快瘦成皮包骨了還說沒事?娘娘還是和從前一樣,什麼話也不肯向年兒說。」她心疼地哭了起來。
「別哭,我真的沒事。」
明晰-想要安慰她,可身子卻無法控制,她發覺自己想要咳嗽,想要壓抑住,可偏偏還是咳了出來。
「咳咳——」
「娘娘怎麼會咳得這麼嚴重?」听見她的咳聲,年兒心急如焚。若是娘娘的身子有個萬一,那麼她和大家都會良心不安,畢竟,要下是她們多事地告訴了她冰心水的事,她也不會有這一場牢獄之災。
「沒事,只是受了點風寒而已。」她不要她擔心。
這牢里是那樣寒冷,年兒害怕娘娘無法撐過這似無盡頭的牢獄歲月,因為,皇上直到現在仍沒有放人的意願。
「娘娘要多保重!」年兒解上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這牢里寒冷,娘娘將就一下年兒的斗篷,下次年兒來看娘娘時,會為娘娘準備好一點的御寒衣物及補品。」
倏地,明晰-察覺有異。
「年兒,你怎麼能進來?」她記得黑肱曦曾下令,不準任何人來探望她。
「是……是……」年兒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是不是皇上讓你來看我的?」明晰-的雙眼頓時燃起一絲希望。
一定是他!因為,若沒有他的命令,偷偷進來看她可是會被砍了腦袋的,就算年兒再如何盡忠,也不可能冒著生命危險來探望她。
「是啊!」年兒原想否認,可看到她高興的神情,她硬是吞下了「不是」兩個字。
其實,她能進來牢里全是拜申公公所賜,他瞞著皇上引開侍衛,她才得以偷偷地進來看皇後娘娘是否安好。
「他還不肯原諒我嗎?」明晰-頗為失望地問。他若是肯原諒她,他就會自個兒來看她,不會要年兒來。
「皇上他……皇上還拉不下臉嘛!」
見明晰-的情緒全被黑肱曦給牽動,看得出來她是愛上了他,不忍心見她過于失望,年兒決心說謊騙她,至少,她在牢里的日子會比較好過點。
「那皇上他……」
明晰-還想問有關于黑肱曦的事,卻被年兒給打斷。
「娘娘,我該回去覆命了,否則皇上會擔心的。」年兒听到外頭把風人的催促,她不走不行了。「年兒改天再來看娘娘!」
見年兒定得匆忙,明晰-總覺得非常奇怪,可她沒有心思多想,因為,她現在滿腦子全是年兒剛才說的話。
他派了年兒來探視,可見他仍是關心她的。
明晰-沒有細想,听信了年兒胡縐的謊言,一心一意等著黑肱曦消氣來接她出去。
☆
幽美的歌聲伴隨著絲竹美好的樂音,一陣一陣地傳出忘憂宮。
守在宮外的申公公無奈地搖了搖頭,不明白皇上為何有這麼大的轉變,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夜夜笙歌,放縱于聲色,沉浸在衣香鬢影的糜爛日子中,每晚和不同的舞伶、樂伶耳鬢廝磨,好像他的生活中只有這些女人,完全忘了他還將皇後娘娘關在大牢里的事。
他有好幾次想要稟報皇後娘娘的情況讓他知曉,可是,他是偷偷去探望的,說了的話,大家又都有罪了。
偷偷望向里頭,他看到黑肱曦放浪形骸的模樣,不禁搖頭大嘆。
唉!他也不知該怎麼做,只希望黑肱曦能早日醒悟。
「皇上……」伴隨著嗲嗲的撒嬌聲,一道嬌軟的女體貼上了黑肱曦的身。
秉持著來者不拒的心態,黑肱曦的手不規矩地穿進了那女子薄如蟬翼的衣內,尋找著她豐滿的渾圓,擷取她的柔軟。
「皇上……」女子的手也滑至他的雙腿問,撫觸著他的。
她明了這樣大膽的示愛才能得到一晚侍寢的機會,而黑肱曦也明白她的意圖,享受著她的。
每夜和不同的女人共赴雲雨,可他還是不時會想到明晰-,老是將身下的女人都當成她。
就連現在,他都會以為在他中心撫模的手是她的。
可惡!不該想起她的!
擺肱曦將明晰-趕出腦海,眼前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她,他隨即拍開那女人的手,不讓她繼續放肆。
「皇上!」她不懂皇上為何突然拒絕她。
「滾!」他面帶慍容地將她推離。「統統滾下去!」他好煩,他現在想要好好安靜一下,他下要任何人留在他的身邊吵他。
眾人見皇上莫名其妙地生氣,趕緊收拾自己的東西離去。
他一個人生著悶氣,而她在牢里一定是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他覺得他們兩個的生活應該要對調才是。
他將她關入牢里的目的就是要她痛苦,可他發覺,她似乎一點痛苦也沒有,反而還很開心,因為,每一晚都有人去探視她。
申公公那點把戲他一清二楚,他只是不想驚動他們罷了。
懊幾次,他都想問申公公她在牢里好不好,可他拉不下臉問,因為,問了就擺明他早巳知道申公公違令安排人去探監的事。到最後一定是他罰也不是,不罰也不是,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被關的人比他還要開心,他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
要讓她感到痛苦,他才能解解心中的悶氣。
一打算如此做之後,黑肱曦決定要先將她給放了出來,因為,只有這樣,她才會一步一步地接近他布下的陷阱。
「來人啊!」他大喊。
「參見皇上!」
申公公現在的皮可是繃得死緊,非常害怕皇上喚他的意圖,因為,他在外頭看到那群女人落荒而逃的模樣,以最近他的行為而言,那實在是太反常了。
「傳朕的口諭,去大牢里將皇後放出來,讓她回懿德宮。」
「皇上……」听了皇上的命令,申公公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很高興他終于想通了。
要是皇後娘娘知道了這件事,她一定會很高興的,因為,她時時刻刻都念著
「皇上什麼時候要放她出去」,現在,大家終于能回答她的問話了。
「杵在那兒做什麼?還不快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她被他所傷的模樣。
「是!」申公公幾乎是狂奔而去。
斑!有必要這麼高興嗎?黑肱曦在心底嘲笑他的愚昧。現在她也許很開心他放她出來,可過一陣子,她必定會希望自己仍在牢里不要出來,因為,自由的代價是很高的。
惹上他的人,他都不會讓他們有好日子過的。
擺肱曦露出了陰驚、邪冷的神情,他已經決定要怎麼報復她了。
他會讓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