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懶洋洋 第九章
走了大半天,終于來到費林山山頭。
季可漢望著眼前一片林地,「你待在這里,我先進去看看。」。
「不要,我要跟著你。」齊小天非常堅持,害怕被丟下。
「你知不知道里頭或許有危險?」他不想讓她跟著去冒險,「何況你的腳傷還沒好。」
「就是因為危險,我才不要你一個人去嘛!」她偏著腦袋,對他甜甜一笑,「再說,我的腳只是皮肉傷,已經結痂沒事了。好嘛、好嘛,師兄,就讓我跟著你。」
「你……真是的。」季可漢拗不過她,心想,若將她留在這里,他同樣不放,「不如將她帶在身邊,順便照顧。「知道了,想跟就跟吧!」「謝謝師兄。」齊小天終于安心了。
「跟好我。」他挪了挪肩上的東西後,繼續往前走。
眼前這座山林真的非常廣闊,但是潮濕又陰寒,實在無法想像會有人待在里面。
他們兩人尋到午時,齊小天終于累得受不了了。
「師兄,我們坐在這里歇一會兒吧?」
「也好,就休息一下。」他擦拭汗水,望了她一眼,「渴嗎?」
「嗯。可是不是沒水了?」她舌忝了舌忝唇。
這不經意的動作,居然讓他的心猛地一抽,身體又出現了不該有的反應。
「我…我去找水,你在這里坐一下。」季可漢輕咳兩聲後,立刻拿起兩個竹筒,打算到附近尋找山泉水。
「師兄,你要快點喔。」
「怕我走丟嗎?」他撇了撇嘴,笑問。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齊小天輕撫著臉頰,慢慢的勾起唇角,露出喜悅的表情,「師兄他……他剛剛的笑容好溫柔,手心也好溫暖,是真的將我視為他的情人了嗎?」
情人……她好喜歡這個名詞!
齊小天脖子一縮,羞澀的笑了出來。
在胡思亂想中,時問慢慢的流逝,半個多時辰後,她依然沒見到季可漢回來,原本安逸的心情也變得更復雜了。
他是找不到水嗎?把她一個人留在這兒,他怎麼能安心?
站了起來,她決定到附近找一找,嘴里同時哼著那不知名的歌謠。
「天上白雲兒游,水里白魚兒游,陸地白駒兒踏……天呀天青青,水呀水淨淨,人里人往的街上馬兒鈴鐺嫌冢叮……」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然後怪異的事情發生了。
突然,旁邊的山壁發出很大的撞擊聲。
「誰……誰在里面?有人在里面嗎?"她愕然的問,緊張的往後退,睜大眼楮瞧著眼前那個會震動的山壁。
這時,季可漢剛好回來,看見了她。
「你怎麼亂跑呢?差點……」
「師……師兄。」齊小天立刻上前,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指著前面,「你看……你看那山壁。」
季可漢轉頭,也發現了詭異處,「你站遠一點,別過來。」
她點點頭,往後退了幾步。
他走向山壁,敲了敲山壁,「有人在里面嗎?」
「外頭的人是誰?外面的人到底是誰?」里面也同時發出聲響。
季可漢听見了,立即尋找出入口。既然里面有人,一定有可以進出的地方。
「到底在哪兒?到底在哪兒?」
齊小天趕緊上前幫忙,「里面的人說說話。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出入口在右邊那塊大石頭後面……」里頭又傳來聲音。
季可漢眉頭一斂,立即走到角落,找到那塊大石頭,使力想將它搬開,但是無論他多麼用力,它仍舊文風不動。
「這是怎麼回事?」他皺起眉頭。
「我也來。」齊小天也上前推著那塊石頭,但是它就好像牢牢的長在地上,怎麼也無法移動分毫。
「一定有問題。」季可漢沉吟著,隨即看看四周,終于看見一個可疑的按鈕,與齊小逃讜視一眼,點點頭,立刻按下它……果真,石塊開始緩緩的移開,後面出現一扇小門。
齊小天看見他就要將門打開,馬上阻止道︰「師兄,等一下。不知道里面是誰,進去會不會有危險?」
「就算有危險,也管不了這麼多了。」他不顧一切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她提高警覺,緊跟在他身後。
里頭有燈火,但是非常微弱,當眼楮適應之後,他們看見床楊上躺了一個人,有一位滿臉胡須的男人守在床畔。
「你是誰?」季可漢先開口。
苞須男疑惑的看著他,跟著又轉向齊小天……那眸光充滿了探究,還有一絲絲的激動。
「你叫什麼名字?」他沒有回答季可漢的問題,反而對著齊小天提出心中的疑問。
「你想做什麼?」季可漢將齊小天拉到身後,「你到底是誰?」
「我是看顧這位病人的大夫。」胡須男逸出一抹苦笑,「已經在這里待了十多年,我幾乎忘了自己的名字。」
「大夫!」齊小天倒吸一口氣,「你說……你說你是大夫?」
「小泵娘,剛剛是你在外頭唱歌謠,對吧?」
苞須男眯起幽深的雙眼,望著齊小天的五官,仿佛想要找尋一絲絲的印象。
哪是家鄉時興的歌謠之一,如今听來,依然是這麼舒服。
「對,是我唱的。」不知道為什麼,齊小天的心頭直泛酸,好想看清楚他的臉,但怎麼看也只是那滿臉的胡須。
「你姓齊還是姓霍?」胡須男又問。
「我姓齊,但是我娘姓霍。你為什麼這麼問?你知道我是誰!對吧?」
齊小天看向季可漢,「師兄,他……他是我爹……我感覺得出來,他是我爹。」
「小天,我不是你爹。」胡須男立刻否認。
「我沒說我叫小天,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如果你不是我爹,那麼你又是誰?」
她上前拉住他的手,「為什麼你不肯認我?我千里迢迢的跑來找你,你為什麼不認我?」
「他是誰?」季可漢發現躺在床上的人是他不能認齊小天的一大關鍵。
「他是我的病人,我照顧他己經有好長一段時日了。」胡須男轉首看著床上的年輕男子。
齊小天從桌上拿起那盞不太亮的油燈,靠向床榻,驀地臉色大變。
「黃逸……他不是黃逸嗎?」她難以置信的說。
季可漢立即上前一瞧,他的確很像黃逸,尤其眉宇間的神情幾乎完全一樣,但是他確定這人不是黃逸,因為真正的黃逸還在黃府。
「我知道他不是黃逸,他到底是誰?」季可漢問著胡須男。
「他是黃逸的孿生弟弟黃沅。」胡須男看著床上的男人,「黃逸雖然也是體弱多病,但是比黃沅幸運多了。」
齊小天雖然覺得驚訝,但是現在她覺得認爹爹才是更重要的事。
「我知道你是我爹,我是來找你的,你知不知道?」
「小天……」
「爹,小天知道你叫齊越錫,女乃女乃在世的時候一直告訴我,就是怕我忘了,而且她也一直惦記著你,去世前交代我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要找到你。」齊小天已管不了其他人、其他事,因為她要找的爹就在眼前。
「這些年來我從沒回家看過你,更沒養育你,也沒照顧你娘和你女乃女乃,我怎麼還有臉做你爹呢?」胡須男搖搖頭,苦笑的說。
「我……」齊小逃譾時啞口無言,這些年來說不怪他、不恨他是騙人的,可是如今看見了他,她己不想再執意于這份恨意。
「我听我師父說,你會留在費林山是被迫的,是嗎?」季可漢看看這里的環境,「我想也是。」
「你師父是?」
「揚眉堂掌門人江興。」
「原來是他!」齊越錫輕笑出聲,「是他找到我的嗎?還真不容易。」
說起江興,可是他的拜把至交,雖然他們一個習武、一個習文,但是感情異常的好,也因此小天的女乃女乃才會于臨終前將她托付給江興。
「師父找了你好些年,前陣子才打听到十多年前有人在這座山上見過你。不過師父擔心其中有假,才讓我陪小天過來看看。」這些全是季可漢臨出門前,江興親口囑咐的。
「原來師父跟你說過這些?」齊小天轉向齊越錫,「爹,是誰把你囚禁在這里的?趁現在他們沒發現,我們快走。」
「不行,我不能丟不他。」他看向黃沅,「他靠我的醫療才能延續生命至今,我如果走了,他一定活不成。」
「是黃萬福囚禁你的嗎?」季可漢細想著這一切可能,「為了醫治他兩個兒子,才用這種強迫的手段?」
「沒錯,因為當時只有我有醫治這類病奔的經驗。」齊越錫忍不住淌下淚水,「對不起,爹也曾經想盡辦法離開,但是一直找不到可以逃離的機會,可是現在……事過境遷,心情與逃離的也都變了。」
「我看我們還是先離開吧!」季可漢扶齊越錫起身,「黃萬福那里我會處理。
「就算要醫治他兒子,是不是也該回黃府?」
「這位壯士……」
「還是快走吧!」季可漢上前,看著躺在床上的人,「他可以搬動嗎?」
齊越錫點點頭,「可以。」
「爹,黃沅就由師兄背著,我來扶你。」齊小天立刻上前攙扶他。
「我真的可以離開這里,離開這座山?」齊越錫伸出粗糙的手,輕撫著齊小天的臉頰,「你是我的女兒,真的來找我了嗎?」這一切的一切,他還真不敢相信是真的。
「爹,我是真的來找你,你看我有溫度,我是真的。」齊小天也淌下心悸的淚水,小臉緊貼著他的手心。
季可漢見了,決定暫時不打擾他們父女兩人相認,于是開口,「小天,我先背他離開,你的動作也要快點。」
走出石門,季可漢眉心緊蹙,心想,黃萬福到底還干了些什麼好事?該不會姜華真是死在他手上?
***當季可漢等一行人下山時,卻在半山腰遇見黃蝶。
「季公子,你去了哪兒?害咱們找了好久。」這時,她看見他背上的人,頓時變了臉色,「你……你……」
「是黃逸把我來這里的事告訴你的吧?」季可漢說,然後轉頭,對齊小天說︰「我們走,好好攙扶你父親。」
「什麼?他是她父親?」黃蝶更是詫異。
齊小天看看她,也沒說什麼。看樣子黃蝶也知道她爹被軟禁一事,為什麼她能容忍這種事發生呢?
「爹,我們走。」她扶著齊越錫往山下走去。
逼蝶頓時心慌意亂,眼看他們就這麼下山去,她也快步跟上,來到季可漢的身邊,「你不能放了他。」
「你明明知道費林山,卻在我面前裝模作樣,還真是可笑。」他說出心底的埋怨,又加快腳步。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答應我伯父,絕對不說出這件事,而你想來費林山,我當然得提防了。」黃蝶拼命向他解釋。
齊小天走在前頭,發現他們兩人不斷的交談,忍不住必頭望了他們一眼。
真不懂,既然他說他喜歡她,那麼對黃蝶又是什麼感覺?瞧他們聊天聊得這麼起勁,根本無視她這個人嘛!
懊不會他說那些話只是安慰她……或是為自己陡變的態度找借口吧?
「唉!」她忍不住喟嘆一聲。
「小天,有心事?」齊越錫發現她不時會嘆氣。
「爹,沒……我怎麼會有心事!」她笑望著他,「剛剛不是告訴過你,我的個性很隨興也很開朗,跟娘截然木同。」
「是呀,這樣真的很好。」他拍了拍她的手。
齊小天笑了笑,但隨即察覺到爹的雙手緊握,于是安慰道︰「爹,你別擔心,如果黃萬福敢說什麼,我絕不饒他,我還得找他算帳呢!」
「小天,你是斗不過他的。」這些年他早就清楚黃家的狠。
「可是你被他們囚禁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十多年,都沒有埋怨嗎?」如果是她,肯定要報仇。
「本來心中有許多恨,但是經過時間的消磨,早就消失無蹤了。」
餅去他也曾經逃過,但幾次被捉回,總是被打個半死,跟著他也不逃了,慢慢的把黃沅視為家人,因為他知道如果黃沅死,他也得死。
「但是,爹,我失去你這麼多年,娘因為你抑郁而亡,我不甘心啦!」齊小天不自覺的又看向季可漢,但是知道她不能靠他了。就算他喜歡她,她也不能因為這個理由拖他下水。
「就算再不甘心,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只怕報不了仇,最後還賠上性命。」齊越錫說。
齊小天的心狠狠的添上一絲愁緒。
而走在後面的季可漢,注意力全放在齊小天的身上,找到父親的她就此應該過著安定的生活,不該再待在蘇州,唯有她先離開,他才能安心的處理自己的事。
「季公子,你別不說話,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隱……」
「你的意思是,不會再騙我了是嗎?」他轉頭,睨了黃蝶一眼。
「當然了,我絕不會再騙你或隱瞞你什麼。」看見他眼底閃動著駭人的星芒,她覺得渾身冷涼……
「那我問你,你認識姜華嗎?」
逼蝶突地止住腳步。
「第一個問題就不肯說了?」
「不是……」她緊蹙眉頭,明白不說是不行的,這才嘆口氣,「我認識她,但不是挺熟,一年多前我去北方游玩,在過祈風江時曾與她同坐一艘船,她借給我一把傘,這才認識。」
「既然是萍水相逢,又為何要殺她?」季可漢怒瞪著黃蝶,「何況她還借了傘傍你!」「我沒……」面對他凌厲異常的目光,黃蝶霍然明白,「你……你是來為她報仇的?你是她的誰?」
「那晚,我親眼目睹你從她家出來,可是當我進去找她的時候,她已奄奄一息……你還真狠,刀刀斃命呀!」他一步步逼近她,「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我……人不是我殺的,不是……」黃蝶拼命後退,慌得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那、是、誰?」他咬牙切齒的問。
「這……」天啊!她能出賣伯父嗎?
「你不說,可以,那就別怪我殺了我背上的男人,我不管他是不是病人、是不是無反擊能力,我都會殺了他!」
逼蝶張大雙眸,倒吸一口氣,「好……我說,你問什麼,我都會老實的回答你……」
****黃萬福坐在大廳,看見他們回到黃府,不禁大吃一驚。
「這……這是怎麼回事?」他看著齊越錫,又看了眼季可漢背上的黃沅,震驚得合不攏嘴,「你……你們怎麼把他帶回來了?他的病……他有病在身呀!」
逼逸听聞齊小天回來,也走進大廳,可是當他看見跟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黃沅時,立刻倒抽一口氣,「這……爹,他……他是誰?」
「你進房里去。」黃萬福煩躁不已,什麼話都不想說。
「爹!」黃逸說什麼也不進去,直盯著黃沅。
突然,他抱著腦袋,蹲子。
「他到底是誰…怎麼搞的?我的腦子里閃過一些記憶,好像有個長得和我一模一樣的玩伴……小時候……小時候一起玩過……」
「那你也不記得我了?我曾經和你住了一年多。」齊越錫走近他,看看他現在的模樣,「不錯,你的身體的確比你哥哥好太多了。」
「齊越錫,你怎麼敢下山?到底想做什麼?還有你們,根本不是黃蝶的朋友吧?
究竟有什麼企圖?」黃萬福猛拍桌子,一雙利眸直瞪著他們。
齊小天氣不過,上前一步。「你還好意思說?囚禁我爹為你兒子治病,可有想過他家人的日子是怎麼度過的?你這麼富有,如果真要找我爹治病,何不依著正常的方式?」
「小天!」齊越錫拉住她。
齊小天看看他,這才又對黃萬福說︰「好了,以前的事我也懶得計較了,但是我要帶我爹離開這里。」
「不行,他走了,黃沅怎麼辦?他的身體已經這樣了。」黃萬福眯起賊兮兮的雙眼,「你們以為憑你們幾個人可以走得出去?」
「伯父,你不能這樣。」黃蝶怯怯的覷著季可漢,「他……他剛剛已經暗地里派人去衙門報備了。」
「你說什麼?既然知道,為何不阻止?」黃萬福站了起來。
「堂…堂弟在他手上,我該怎麼辦?」黃蝶垂著腦袋說。
「好,你們說,你們想怎麼做?」
齊小天正想開口,但是季可漢搶先說話︰
「讓他們走,我留下。」
「不行,那黃沅怎麼辦?」
「目前黃沅的病情比較穩定了,最好也只是這樣,要痊愈極為困難,我可以留下藥方,讓他每日服用,便可延續生命,否則即便逼我留下來,也是同樣的結果。」齊越錫說。
逼萬福還想說什麼,但門房前來通報衙門韻人到了,為了防止這件事愈鬧愈大,他只好妥協。
「行,就讓他們走.但是季可漢,若我兒子發生什麼意外,我唯你是問。」說完,他揮袖離開,準備到外頭應付衙門的人。
季可漢立即轉向黃逸。「你的房間可以讓他躺一下吧!」
「好。從這里走。」黃逸率先往里頭走去。
季可漢背著黃沅緊跟在後,黃蝶立即跟了上去。
最後,大廳里只剩下齊小天和齊越錫。
「小天,我們走吧,回長安去。」齊越錫牽著她的手,「帶我去你女乃女乃和你娘的墓前看看。」
「可是,爹,我暫時還不能回去。」齊小天看著季可漢離去的方向,「再等幾天好嗎?」
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齊越錫赫然明白了,「小天,你喜歡上那位壯士了,是嗎?那他呢?他對你……」
「爹!」齊小天很驚訝,「你怎麼知道?看得出來嗎?」
「你的眼神一直追隨著他,爹怎麼看不出來?」齊越錫嘆口氣,「既然你不肯走,那就算了,但是我們要住在哪兒?」
「我們就住在外面吧!我會找到住處的,再怎麼樣,我也不能讓你繼續待在黃府,那太危險了。」齊小天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好,爹都依你。」好不容易與女兒相遇,他有好多話想對她說,其實只要有她的原諒與陪伴,住哪兒都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