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 第八章
在拓達使府邸外,有串腳步聲急促又匆忙地往里頭直奔——穿過了前院,花廊、偏廳,終于來到了單立的書房。
他叩了叩門,單立蒼老的嗓音隨即傳出。
「多倫嗎?進來。」
多倫推開書房的門,入內拱手道;「稟大人,至目前為止依舊沒有晶晶小姐的下落,屬下在關外等了許久,仍不見她有任何消息傳回來。咱們是不是該派個人去上京瞧瞧?」
單立立刻舉手制止,「我相信晶晶的能耐,她應該不會壞了我的事才對。我們若貿然行動,只怕反而亂了她的計劃。」
雖然這麼說,但他眉峰間所凝聚的憂慮卻是顯而易見。
畢竟晶晶是他唯一的孫女,也是他的心頭肉,如今數月音訊全無。教他怎能不但憂?
「大人顧慮的是。」多倫點點頭,但隨即一想又覺不對,「可是我們總不能繼續主等下去啊,晶晶小姐是金枝玉葉,倘若真的失手被抓,她怎受得了被施以刑罰的苦?」
多倫這番話讓單立心頭一沉,「失手?晶晶真會失手嗎?」
晶晶的輕功和偷功確實沒話說,但是武功可就差人一截了,被抓的可能性,並不是沒有。
多倫一見單立愁容滿面的樣子,不免自責起自己的多嘴。「大人,這只是屬下的猜測,您就別擔憂了,相信晶晶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不,人的運氣很難說,任何事都極有可能發生。」單立憂心忡忡地道。
「那麼大人的意思呢?」
「等等看吧,再給晶晶三個月的時間,如果仍無任何訊息,我們再做打算。」
「是,屬下明白。」多倫正欲餃命退下,突然又想起一事,「對了大人,听說近來耶律家出戰北國又建功了!」
「哼,這下耶律休哥又要得意得合不攏嘴了。也不想想這些功勞都是他那些兒子幫他拿到手的,他炫耀個什麼勁兒?」單立一臉的不服氣;「想我單立若也能生他十五六個兒子,或者唯一的兒子別那麼短命,在遼帝面前的光彩也不致于被他們耶律一家全奪了去。」
「說的也是,大公子實在死得太早了。」多倫嘆口氣,「當年若非大公子冒死竄進兀族的地盤掌握了他們的部署圖,又怎會便宜了耶律休哥,讓他坐享其成?」
他說的正是單立生乎最大的恨事。單立的獨子單析在那次夜襲任務中不幸喪命,而耶律休哥卻靠著那張部署圖一舉殲滅兀族,立了大功,所以單立一直懷疑耶律休哥是為了那張部置圖故意設計單杼落入絕境,對平南將軍府存著莫大的心結。
「別急,那些光輝榮耀就要回到我們單家頭上了。」單立心底打著如意算盤,只要一奪到龍珠,就是他們單家重新揚眉吐氣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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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晃眼,居然又過了三個月。
這近百日的時光對晶晶而盲是非常充實的,經由她不間斷的賣力練習,已能將凌空飛掌這門絕學抓住七分竅門,也有了六成功力。
這樣的成果她雖不是很滿意,但凌雲飛掌本就不適合女性習鏈,這已是最大極限了。
為了讓晶晶專心練習,這段期間耶律春拓絕口不提要她教授輕功與偷功,反正他們要相守一輩子,他哪時候想學都成啊!
今兒個,天未亮晶晶就起床練功,由于走到練功房得經過好幾處僕人房,她不好意思吵醒人家,于是改到後山的曠野坡地練習.
到了刪L,清新的空氣讓她神清氣爽,直覺這里應該是最佳的練武環境,然而才不過一會兒工夫,她突聞一聲聲熟悉的鳥嗚在她頭頂盤旋!
一抬頭,晶晶興奮地認出那是爺爺養在府中的小擺鷹。
「亞亞,我是晶晶,你還認得我嗎?」晶晶雙手環住唇,開心地對著它大聲嚷著。
擺鷹長鳴了聲,立刻往下飛降在她居上,又發出一記洪亮綿長的叫聲。
「你怎麼跑來這里呢?該不是偷溜出來的吧?」晶晶撫模著它黑得發亮的羽翼,輕柔地問。
亞亞先是拔高聲調一啼,隨即舉起右腳,在她面前晃兩下。
她立即瞧見它腳上綁了個紅色腳環!莫竿是爺爺有急事與她聯絡?由于亞亞的認路性極佳,爺爺以往就常章它當信鴿用。
唉,都怪她不好,來到平南將軍府這麼久,居然都沒捎個消息回去,難怪爺爺會派亞亞來尋她了。
一思及此,晶晶立刻拆下腳環,拿出塞在里頭的字條細看——
「什麼?爺爺病了!」她失聲驚叫,持紙條的手忍不住顫動起來。「他要我盡快將龍珠偷到手,希望有生之年能見它一面……」
看完之後,晶晶只覺心亂如麻。
「有生之年…;難道爺爺的病已嚴重到無藥可救的地步?」她喃喃自語,忍不住淚流滿面。
她真該死,不該把時間拖得這麼長,尤其近三十月里她為練武,幾乎忘了爺爺交代的事,爺爺這半年來完全沒有她的音訊,當然會積憂成疾了。
「亞亞,我該怎麼辦?」晶晶已理不清思緒了,她好想回去見爺爺,可她也清楚以爺爺的個性,倘若她沒將東西帶回去,爺爺是不會琿她的.
就在她一籌莫展之際,亞亞突然從嘴里吐出一顆丸子,落在她手心上。
晶晶定楮一看,詫異地大喊︰「失……失心散!?」
爺爺知道她遇到挫折了嗎?居然要亞亞帶來這顆可迷亂人心神的失心散,她……她該拿它對付春拓嗎?
老天,為何要對她出這個難題?
但爺爺重病在身,心里還念著這件事,她能不問不問嗎?
「亞亞,你先回去,告訴爺爺我會盡力段命,盡快趕回去的。」她無力地吩咐,鼻頭已酸。
亞亞低沉地啾叫兩聲後,倏然展翊疾飛而去。晶晶看著它消失在天際的影子,發現自己的心仿似也被它帶走,找不到歸路了。
誰來告訴她,她該怎麼辦?
突然間,她的肩膀被輕敲了下,嚇得她整個人跳了起來。
「啊!「晶晶月兌口驚呼。
「怎麼了?這麼緊張。」耶律春拓眯起眼,研究她一臉驚惶的模樣。
「沒……沒什麼。你忙完了?」數天前春拓與秋人被派往營站查探軍情,所以他倆已好久沒見面了。
「嗯。秋人暫時留守在那兒,我先回來了。」他笑得恣意,眸光閃動著濃濃的思念。
「為什麼你先回來了?」她瞳底也有著相同的思悄。
「因為想你。」他醇厚的嗓音帶著憐惜,輕輕吐出這四個字。
晶晶兩頰倏地的燙,窘澀的低下頭。
「我一回來就趕忙去你房里找你,卻見不著人,你可知我有多著急?」
「我想趁你回來前將凌空飛掌鏈好,好讓你大吃一驚嘛!「晶晶抿嘴一笑,撒嬌地道。
「你這樣身子怎麼吃得消?」耶律春拓一嘆,神情中淨是擔憂。
瞧她總是沒日沒夜地練武,他的話她又不肯听,直以為他是存心不讓她達成目標,天知道他根本設這種念頭啊。
「早說了,你想要什麼就開口直言,若我能做到的,當然都任你拿去。」耶律春拓沒好氣地說。
听見他這番話,晶晶掙扎了一會兒,終于說道;「春拓,你真願意幫我?」
「盡量。」若是牧關平南將軍府安危的東西,他就作不了主了,他不可能、因男女私情罔顧府內平和;但倘若這玩意兒是他能決定的,即便是他的性命他也可五條件奉上。
「你……你曾听說在左院中藏著一顆龍珠嗎?」反正己做了許久的努力仍找出那顆珠子,倒不如就直說了吧,說不定春拓真能幫她。
「你要那顆龍珠」」耶律春拓心頭一驚。
那顆龍珠乃是他的普祖父于天山挖掘而來,從那時起便供奉為鎖府之寶,珍愛異常︰曾祖父死後甚至立囑將他的骨灰撒在龍珠上,魂魄與共!
因此在他們眼里這龍珠已不是鎮府之寶這麼簡單,而是視為先人之靈般敬重供奉。想不到晶晶要的居然是這顆他萬萬作不了主,即便能作主也決計無法贈人的龍珠!
「怎麼樣,你能幫我嗎?」晶晶的眼神充滿希冀,若春拓答應了,她就不用陷于進退兩難的處境。
「晶晶,這不行哪。」他正色道︰「龍珠現在就在左院後方的祠堂內供奉著,它被深鎖在‘靈光石’內,絕不是你拿得到手的。」
「你說它在祠堂里,」她眸子一亮。
「別太高興,祠堂外頭可是有三道封鎖,你進不去的。」他灑然一哂,「放棄吧,嗯?」
晶晶蹙眉想了想,「好吧,看來它真不屬于我,我也不再妄想了。」她對他綻開一抹甜笑,「你來了正好,看我的內力是不是精進些?」
耶律春拓搖搖頭,抓住她欲擺招式的雙手,打橫抱起她,「好幾天沒見,難道你不想我?走,到我房里去。這陣子我怕你練功傷神,一直忍欲不敢踫你,但今天……我要你。」
「春拓……」她沒料到他會這麼猴急,又羞又窘得亙往他懷里躲。「放我……」
「愛我嗎?」他含欲的眸光閃動,粗啞嗓音夾帶著一絲渴求,「如果我無法將龍珠給你,你還愛我嗎?」
晶晶抬起眼,這句話讓她想起爺爺的交代,仿佛將她打進了萬丈深淵。
「我愛你,無論如何我都好愛好愛你……」她淒美的眸子隱隱閃現出一絲絕望的暗影,接著翻過身壓覆著他,以她為上,主掌著他的。
晶晶在他身上不停地擺動,並且趁他閉眼享受的剎那將始終緊捏在手心里的藥丸放進嘴里。
當他噴出狂烈的熱流之際,她倏然俯身覆上他的口,強勢地將藥丸度進他口中。
耶律春拓一時不察,圓滑的藥丸就這麼順勢滑進他月復中。
他憤然睜大眼,眸中有質疑、有憤怒、有怨恨,卻已掌控不住晶晶下一步的動作。
晶晶含淚望著他含恨、含怨、含仇的眸光,啜泣道︰「對不起,春拓,我一定要拿到那顆龍珠,這是我答應爺爺的。」
耶律春拓雖想反抗,全身卻無力虛軟。
她能從他滿是憤懣的眼神中看出他的羞惱,但她不能不這麼做,爺爺生了重病憊一心掛念著龍珠,她又豈能讓他老人家傷心?
「平南將軍府設了珠子應該不要緊吧?就讓我拿回去盡為人孫女的孝道,我保證會好好看顧它……拓,別怨我好嗎?」
說畢,她立即把握時機搜尋他身上的祠堂大門鑰匙。記得上個月她听李瑕說過,曾隨花穆進祠堂祭拜,既然花穆有鑰匙,想必春拓身上也一定有的。
耶律春拓又急又惱地看著她在自己身上東模西尋,最後找出一把藏在玉帶中的鑰匙……他絕望地繃緊身子,就連俊臉也扭曲了。
望著他狂亂眼神中愈來愈多的陰霾與冰冷,晶晶的歉意也更深了!
「再見……春拓……你身上的麻木感約莫午時便會消褪,我……我是不會害你的,將東西送回後,我定會回來找你贖罪。」她用力以衣袖抹去淚水,勉強對他扯出一記笑容後才匆匆忙忙穿上衣裳,緊捏著鑰匙狂奔而去。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耶律春拓身軀逐漸僵凝,緊握的雙拳在在說明了她深扎在他心肺上的剌痛與殘忍……